《清心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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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游-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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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之事抓了明证,杀人之事也有明证,便是想脱罪也是不能。而且,老八现在在众臣心里可没大错,便是皇上说他心性柔奸与妄蓄大志的事儿,在众臣心里,也不是什么事儿。至于收揽人心,那些朝臣们还巴不得呢。”

“也就是说,惠妃娘娘看好八阿哥,要帮他争太子位?”

雅尔哈齐眯着眼道:“惠妃,必有所图。”

四阿哥府内,邬先生正在给四阿哥分析皇帝的心思。

“……皇上召见废太子与八爷,是直郡王魇咒太子事发后,四爷,皇上疼儿子肯定是疼的,只是,他不只是父亲,他还是皇上,这才几个月时间,就连连折进去三个儿子……皇家的家事,那也是国事,全天下人都看着皇家呢。”

邬先生看着四阿哥,心道,一个明君,却不会教子,这还是明君吗?皇帝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不让天下人看笑话,他自然得有所作为才是。

一边坐着的十三阿哥见四哥未出声,笑道:“还得多谢邬先生,若不然,我又被八哥他们算计了。”

邬先生摇头道:“邬某不敢领功,不过是根据得着的线报分析出的结果罢了,要谢,十三爷您得谢谢弘普阿哥。”

十三阿哥惊讶道:“弘普?这是怎么一说?”

邬先生拈着胡须笑道:“八爷他们布下局想让显亲王爷听到您与那几个魇咒太子的喇嘛有联系,这事儿,全被酒楼另一个雅间的人听着了,这人呢,是弘普阿哥的人,弘普阿哥知道了,不就告诉了四爷,这样,邬某才能想出法子把见喇嘛的您捞出来不是。”

十三阿哥无奈:“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布兰通喇嘛是八哥他们找来的呢,差点儿着了道。”

邬先生笑道:“十三爷吉人自有天助,这不,这样隐密的安排,也没能构陷到你不是。”

四阿哥哼道:“老八约了显亲王叔喝茶,为的,就是听到你们的谈话,叫你素日说话谨慎一些,你不听,此次差点儿就当了替罪羊。”

十三阿哥求饶道:“四哥,弟弟我知道了,以后会谨慎的。”

邬先生看着十三阿哥道:“此次确实很险,若非八爷他们自恃是在自家酒楼,熟悉环境,开了窗,让弘普阿哥那听力异于常人的下人听了个全,知道了八爷的安排,告诉了四爷,咱们才找出了应对的法子,若不然,现在被禁的,就是十三爷您了。四爷说得没错,您以后,还须得更加小心才是。”

十三阿哥赶紧点头:“是,是,小心,谨慎。”又道:“四哥,弘普帮了我,我是不是该谢谢雅堂兄?”

四阿哥道:“自是该的,不过,也不急在一时,等有机会了再说吧。”

要谢的,何止这一件呢,且等什么时候有机会聚在一起,让老十三敬雅尔哈齐一杯吧。弘普?那小子,给他多找几本儿书就得了。

十一月,皇帝召了李光地谈话后,发下谕令,让满朝满汉大臣详议,于除大阿哥外诸阿哥中举奏一人为皇太子。谕令一下,无异于掀起轩然大波,朝堂一时纷纷扰扰,乱成一团,百官你问我,我问你,找这个问,找那个探听,都想知道皇帝心中圣意谁属,一时,那些亲近皇帝的人忙得不可开交。

当天晚上,九阿哥在八阿哥府里兴奋地坐也坐不住,满屋子转:“八哥,八哥,好了,好了,这一下,你这太子位十拿九稳了。”

八阿哥坐在书桌后,脸上却未见喜色,“老九,你知道皇阿玛找李光地说什么了吗?”

九阿哥此时哪有心情听那些,一挥手,斩钉截铁道:“谁管他呢,八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坐上皇太子位,其它的,以后再说。”

八阿哥摇头:“九弟,你错了,皇阿玛是让李光地告诉众臣圣意仍属二哥。”

九阿哥顿住脚,不敢置信地看着八阿哥:“什么?”

八阿哥叹口气:“你没听皇阿玛说,二哥以前犯的错都是因为患了狂疾,而狂疾的由来,自是大哥的魇咒之术,如今,魇咒已破,二哥恢复常性,皇阿玛说仍可欺待。而他找李光地去说的,便也是类的话,话里要复立二哥的意思,就差明说出来了。”

九阿哥气极败坏,吼道:“老二,凭什么又是他?他这刚废了,又立,皇阿玛这是出尔反尔。”

八阿哥吸口气:“皇阿玛自不想担出尔反尔这个名声,召见过二哥多次后,与臣下的言谈中不时流露出欲复重立之意。这样过了数十日,之后,他老人家估摸着满朝文武皆了然其心,这才说让众臣推举,而他只是跟李光地授意而已,让李光地说予众臣知道,之后满朝大臣都推举二哥,彼时,皇阿玛随水推舟应下众臣之请,既如了意,又得了个善纳谏的美名,应了‘于诸阿哥中,众议谁属,朕即从之’之言。”

九阿哥又在屋里绕开了,只是,这一次,是气得。转了半天,胀红着脸狠狠道:“不能让老二上去。他若上去了,指定得报复我们。”

八阿哥脸上带着郁色:“可是,皇阿玛圣心属他呀。”

九阿哥又绕了好半天,坐回椅子,一拍小几:“皇阿玛错就错在不该让众臣推举,八哥,你说,要是推举你的人,比推举老二的多,皇阿玛会怎么样?咱现在要紧的是,不能让李光地把话透出去,前些日子,皇阿玛自己不是把保奏老二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劳之辨革了职还逐回原藉了吗,嘿嘿,咱把这事儿和众臣说说,这样,保举老二的,指定少。到时,众人推举了你,皇阿玛若要名声,他就得顺着众臣的意立你做储君,谁让他这次说得这般清楚明确呢,嘿嘿。八哥,咱拼吧,成败,在此一举,面成事儿的可能至少占七成,败则只占三成,成远大于败呀。”

八阿哥看着胀红了脸,紧咬着牙期盼的看着他的九阿哥,兴许是被弟弟的血气所激,八阿哥深吸口气,一拍桌:“好,咱们总得再搏一搏,不能听天由命。”

下定了决心,八阿哥很快使人在李光地耳边说皇上说过的话,做臣下的,应该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唯独不能挂在嘴上轻泄于旁人,于是,深觉有理的李光地楞是没把皇帝的心意说给别人听。之后,九阿哥开始大肆活动,拉选票,而好些大臣也确实意属八阿哥,加之佟国维居中推波助澜,太子隐于幕后加油,于是,最后的结果,推出的皇太子人选,便成了八阿哥。

皇帝看着手中的名字,一张脸布满煞气。

“甲丙,老九和佟国维达成协议了?”

“是,九阿哥找过佟国舅。”

皇帝的牙咬得叽咕叽咕直响,这个孽子!

正在此时,李德全从外面走进来,“皇上,八阿哥在外候见。”

皇帝的目光如利箭一般落在李德全身上,“老八?他在外面?他怎么来了?”

李德全被皇帝的目光扎得打了个哆嗦,没敢再吭声,垂头静立。

皇帝想了想,冷笑出了声,不用说,自是为着推举结果来的。

“宣他进来。”

八阿哥得宣后,进了乾清宫,微抬头看到坐在御桌后的皇帝,急走几步跪在御桌前。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皇帝坐在椅上,目光莫测,看着跪在下面的八阿哥。

“老八,你求见朕有什么事儿?”

307罪藉

八阿哥微抬了抬头;却未敢逾矩与皇帝对视。

“儿臣请皇阿玛训示;儿子以后当如何行事?”

皇帝的眸中幽深一片,老八的请示是真心?是卖好?是示威?是逼迫?

“老八;你想说什么?”

八阿哥恭敬道:“儿子听得消息,众臣推举了儿子;儿子骤听此事;心情一时茫然无措,是亦喜、亦忧、亦恐。儿子能得百官推荐,表明儿子平日禀持皇阿玛的教诲行事无差,不曾恶了百官;众臣推举儿臣,让儿子知道了儿子在百官心里必是一个优秀的皇子;儿子高兴,儿子没有辜负皇阿玛多年教导,为皇阿玛争了光。

只是,儿子知道,皇阿玛圣意其实心属二哥,儿子心里也敬重二哥,原希望众臣荐的是二哥的。可如今却闹得这般情状,儿子惊惶万分,不知以后当如何行事。儿子若还如以前一般,是否众臣心念不绝?若要众臣不再起今日这般念头,儿臣就须得恶了众臣方好,可这又与皇阿玛打小对儿子的教导相悖。

皇阿玛以前说过,咱爱新觉罗家要坐稳这江山,就须得收揽天下汉人士子与满朝文武大臣的心,得汉人士子与满朝文琥之心者,就能坐稳这天下,否则,便要如前明的皇帝一般,失了帝位,丢了天下,什么权势富贵、祖宗家业、家族兴盛都必然成为镜中花,水中月,虚幻没有根基。

儿子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养育了儿臣,教导了儿臣,儿臣愿为大清的江山尽一分心力。这些年,儿子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儿子便是再好的脾性,也不可能从不与人发火,只是,每次儿子快忍不住要发火时,儿子就想起皇阿玛曾经的教导:当忍则须忍。为了大清的江山,当年皇阿玛以稚龄登位,为鳌拜所协迫时,便是忍了一时屈辱,才能最后诛杀了逆臣的,因为一直牢牢记着皇阿玛的教诲,并在每日的晨起时反复吟咏,儿子才有了如今的一切,儿子的一切是皇阿玛给的,皇阿玛是亘古帝皇中未有之慈父,平日关心儿子们的衣食住行,时时担心儿子们是否会过得不好,便是连儿子们的心情,也时时顾及到,皇阿玛如此父爱,如山高,比壑深,儿臣只恨不能以身相报。

可如今,百官们未能体会圣意,偏推举了儿子,违逆了皇父心意,儿子,儿子惶恐无以名状,行动没了主张,不知当一如从前任劳任怨办差,动心忍性增益自身之不能,尽力维护众臣对我爱新觉罗家地位的尊崇,还是该当违背皇阿玛当年让儿子们行事始终如一之教导,变得暴戾恣肆以远众臣为好。儿子请皇阿玛训示。”

八阿哥不曾打一个结,一口气说完后,以头触地,恭敬地等待皇帝指示。

皇帝看着趴伏在地的儿子,心里酸甜苦辣全涌了上来,深深吸了口气,按下心中所有因父子情感而产生的波澜,让帝王的理智占满整个身心……

皇帝右手搭在御桌上,挺直了腰,沉声道:“老八,你还记得朕是你的皇你,是生你育你养你教你的皇父,朕很高兴。朕对所有儿女付出的淳淳父爱,没有白费,你能想着遵从皇父的意志,一切听从朕的决断,朕,很欣慰。朕能从你的话里,听出你敬爱朕的真心……”

真心是有,只是,却并非只有真心。老八,你的话里,有你的野心,你的威逼,你的得意,你的有恃无恐。你用朕的话来逼迫朕,让朕不能食言,只是,老八,你不知道,帝王,从来不应该只是君子,一个合格的,有益于国的明君,更不会迂腐得为言所困。帝王只做于国于家于己有益之事,而不会管这些事是否有悖于某些约定俗成的准则与教条。

皇帝,是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被规则捆缚的人,帝王,站在所有人的头顶,国之巅峰,手持大义之名份,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一个强势英明的帝王,不会屈从于压力与逼迫,当他认为自己所坚持的是正确的决定时,他无畏亦无惧。

老八,你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因为你被自己、被百官、被四书五经捆缚住了手脚。一个帝王,一个于国于家有益的帝王,不应被朝臣奴才们摆布。你爱名,名声就会捆缚你;你爱色,美人会让你迷乱;你爱财,钱财会晃花你的眼;你现在爱权势,因此,你利令智昏,联合百官用朕自己的话逼迫于朕。老八,你皇父是一个墨守陈规的皇帝吗?

老八,如果你皇父是一个会被百官左右的帝王,当年怎会有撤三藩,平台湾,征噶尔丹之壮举?你皇父如果不敢乾纲独断,以一身担天下,大清,哪有如今这般强盛?皇权,又怎会全集于你皇父之手?如果你皇父的手段哪怕软弱一次,如今这天下,做主的,还不知是谁……

老八,这些为君之道,皇父不会教导你,朕已经把你教得太聪明了,聪明得联合外人来逼迫你年近花甲的老父,违逆他的心意,窥伺大宝,欲夺取他至高无上的权力,老八,你这真的是一个孝子之当为?

八阿哥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半晌未曾言语,皇父是个宠爱儿子的好父亲,如今,他是在思虑什么?是准备覆行诺言立己为储,还是在想那住在咸安宫里已废的唯一嫡子?或是已夺爵幽禁的大哥?

皇帝注视着八阿哥头顶的目光平静无波,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只有帝王的无情与冷酷。

“……老八,朕当年说过,你要在宫里,在朝堂立足,唯有借势,这一切,只因为你母家微贱,系辛者库罪人之后,你是所有皇子中位最卑之人。朕当年因爱你聪慧体会了朕之深意,甚晓世故,又从小养成了亲切随和的待人之风,朕看到了你的努力,因此,早早封了你为多罗贝勒,并晋了你生母为妃,即使那是位份最低的妃,这一切,全是朕为着奖赏你的识时务,通人情,知世故,练达勤慎。

只是,老八,你忘了?何谓良?

恭敬寡言曰良,孝悌成性曰良,小心敬畏曰良。良是用在身份微贱的低等嫔御的字。这些,你读书多年,不曾想过吗?

老八,若朕应百官之请立你为储君,那么,当你登基为帝,你让那么多出身优于你的兄弟们以后如何自处?你让宫里位在你生母之上的母妃们以后如何自处?你想让天下臣民以为罪藉之后也可为帝?那么,彼时,天下人谁还惧悚王法?

罪藉之后可为帝,那罪藉之后自也可为吏、做官、为大臣。罪藉之后与良善之后无差别对待,彼时,作恶之人,自不会再因后辈而心生顾虑,是否会恶念丛生,行事更肆无忌惮?彼时,天下,是否会礼制崩坏,再无秩序尊卑良贱可言?彼时,我爱新觉罗家还有何尊贵处?你让朕百年后见着爱新觉罗家的祖宗又当如何自处?你若为帝,以你的出身,你以后如何弹压众臣?一句罪藉之后,兴许就能成为你皇位倾覆的引子,彼时,朕这一脉,是否又再回复你皇玛法当年为君时的孱弱与无奈?

你皇玛法当年之策明明英明睿智无比,薨逝前却被众臣所逼下了罪已昭,承认自己治国有误。老八,这是何等的屈辱?皇帝由着众臣凌压威逼,朝政由着宗室权臣把持,彼时,朕的后人便是想要收纳一个心喜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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