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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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游- 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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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们长大了,先前画的框架早已定型了,此时,再要重绘,已是晚了,只是,胤礽是什么时候开始,由一个勤勉可爱的孩子变得骄奢恣肆的?老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太子位产生妄念的?老大?老大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是长子,打小就有些不服太子,只是,以前还知道收敛,年纪越大,谁知他居然越糊涂了,是和军队的子弟成日厮混,以至近墨者黑,连内敛、度势都不懂了?全抛却了?居然请诛亲弟,何等凶残!难道自己看起来是个糊涂得会诛亲子的不慈之父?

老十那孩子虽不免蛮横莽撞,好在大事上,还清楚,此次没有参和,可老九却蹦哒得太欢了……

皇帝叹口气,自己来了畅春园,他们就又开始隐密地活动了……

“汗玛法,咱们出去走动走动吧,坐得太久,要多活动肢体关节。”

皇帝的思绪被打断,对上两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睛,皇帝的兴致也被挑了起来。

“好,咱们出去走走,上一次来畅春园,你们还不曾记事呢。”

兄弟俩对视一眼,他们打生下来就开始记事了,不过,汗玛法是金口玉言,既然说他们不记事,那他们就不记事吧。

皇帝要出去走走,身后自是跟一串儿人的,便是连拎马桶的,也跟着……

皇帝一边手牵一个,在园子里闲游,间或听两个孩子提些童稚的问题,觉得心里很安宁,京里的儿子们,也暂时被他放下……

玉儿精神不错,从畅春园回来,顺便绕到正阳门大街,准备逛逛商铺,迎头撞上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从铺子里出来。

玉儿给四阿哥蹲了一礼,十三阿哥对着玉儿这个堂嫂欠了欠身子,“你这是从哪儿来?”

“刚去畅春园了,皇上留了弘芝弘英在那儿陪他老人家解闷儿,这不,这三个,我就带回来了。”

四阿哥转头一看,皱了皱眉:“孩子才多大?这大冷天的不赶紧回府,还领着到处窜,冻坏了怎么办?”

玉儿讪讪道:“捂着好着呢,你不信摸摸,这小手、小脚、小脸儿都暖和和的。”

说着,一个孩子被塞到了四阿哥怀里。

好在这么些年,四阿哥也早被塞习惯了,打龙凤胎开始,到弘芝弘英,再到现在的弘吉弘宝,这个做额娘的,就爱往他怀里塞孩子,这么些年,从没改过。

四阿哥面不改色、熟练之极地抱好襁褓,对上一双好奇看着他的清亮黝黑的眼睛,唇角不由自主翘了翘:这小子,这眼睛长得好!

十三阿哥看着四哥真的伸手探了探包裹内孩子的温度,便是本来沉重的心情都不免浮上一丝笑意。伸头过去一看。

“呦,这眼睛,玉儿,长得和你像呀。”

玉儿得意道:“是呀,生了六个,终于有两个和我像的了。”虽然,就眼睛像!

四阿哥低头看着孩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为着孩子不像她,抱怨了七八年,现在,终于不抱怨了。

抱着孩子,四阿哥转身进了铺子,这外面天寒地冻的,那个女人,居然还站在外面说话。

跟着四阿哥进了最里面一间明显不是对外开放的房间,玉儿惊讶了:“难不成,这个铺子,是你们的?”

十三阿哥笑道:“是四哥的铺子。”

玉儿一下笑眯了眼:“容容,自己去挑东西,喜欢的,咱都带走,反正是你四堂伯的铺子,不要钱。”

十三阿哥呛了一下,赶紧放下热腾腾的茶。

四阿哥瞟了玉儿一眼,回头对惠容道:“容容自己去外面看,还是四堂伯让他们把那些饰品拿进来你挑?”

惠容甜甜一笑:“四堂伯,容容自己去看,那样才有意思呢。”

四阿哥翘起嘴角:“好,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也别管多少,尽着喜欢就成,去吧。”

惠容笑应一声后出去选饰品去了。

玉儿看一眼四阿哥,嘻笑道:“我也要。”

四阿哥的冷脸也维持不住了,失笑道:“这得多厚的脸皮?”

玉儿不以为意:“我这是给你面子呢,别人送我,我还不希得要呢。”

四阿哥无奈:“何着,你占了我便宜,还是看得起我?”

玉儿点头:“那是!”

四阿哥算是知道了,弘芝弘英那拿人东西拿得理直气壮的脾性是遗传自谁了。不过,他却也知道,这女人,还真不是谁的东西都要的。

十三阿哥则在一边笑道:“嬷嬷怀里那一个,给我看看。”

玉儿笑着让嬷嬷把孩子递到十三阿哥手上,“你这是第二次见他们呢吧。”

十三阿哥点头,小心把孩子抱好:“满月酒时看了一眼,后来,就跟着皇阿玛出塞了……”

说到后一句,十三阿哥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郁,四阿哥抬头看了弟弟一眼。

玉儿转了转眼珠:“我送的生辰礼,可合你心意?”

十三阿哥精神一振,赞道:“你从哪儿寻摸来一管玉箫?可谓珍品,更可贵,音质纯净清透,听之忘俗。”

玉儿得意道:“是吧,是吧,嘿嘿。我让我的陪嫁下人去缅甸找的,嘻嘻,在那边,我还得了一个玉石矿呢。”

四阿哥皱眉:“你这也太任性了,就为着给自己找点儿玉料,差人去这老远?云南不就有,怎么专门着人去那儿?”

玉儿一皱鼻子:“云南的,一直在那儿呢,就先放着呗,反正想什么时候采,都行。缅甸的,不先采了,岂不便宜了别人,那可都是不可再生资源!”

四阿哥的眼睛闪了闪:“不可再生资源?”

玉儿叹口气,放下手里掌柜亲送来给她挑拣的饰品,喝一口茶,开始对睁着一双渴求知识眼睛的四阿哥解释名词。

四阿哥听完解释,忍不住摇头:“你这心思,有时,怎么这么幼稚?”一国国力之强盛,岂能只看某一方面?

玉儿哼一声,“我高兴。”

四阿哥气结。

算了,难道还能和这个女人讲治国之道?

“今儿我看着皇阿玛精神不太好,你走时,他老人家如何?”

玉儿狡诘一笑:“有弘芝弘英缠着,皇上就是想心情不好,估计也没那时间。”

想着那兄弟俩混不吝的性子,四阿哥摇头,不过,能让皇阿玛心情好起来,就好!

玉儿看着四阿哥脸上不自禁露出的笑容,叹了口气,要说,皇帝这么多儿子,也就废太子和四阿哥跟皇帝最亲了吧。

四阿哥这样忧心皇帝的心情与精神,太子呢?

太子?太子在咸安宫正忙呢。

穿着常服的废太子坐在椅上,半眯着眼,“老八在联络群臣保他?”

地上一个跪着的着太监服的轻声回道:“是。”

废太子冷笑:“早年我就知道,老八不是个好东西,果然。只是,孤还是大意了,居然真被他算计了。”说到这儿,废太子神情有些沮丧。

现在,他被皇阿玛幽禁在这儿,虽锦衣华服,妻妾众多,却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废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他老八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妄想皇太子位,不过一个贱妇所出的贱种,凭着做小伏低哄了一群人,还真当他自己是个人物儿了?

只是,便是要收拾老八,他至少要先出去!

皇阿玛,皇阿玛那天很伤心,废太子捂住眼睛往后一仰:皇阿玛,儿子怎么会谋害您?儿子那么敬爱您,儿子在您身边放人,那只是因为儿子害怕,害怕您的宠爱就这样被越来越多的兄弟们分薄,终至淡不可见。儿子只是想着如果您有什么事儿,儿子能早知道;儿子不像别的兄弟有额娘周旋,儿子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恼,什么时候要行什么政,升谁,降谁,是为什么……儿子只是想多知道一点儿,以防不测……只是,没想到因着儿子这点儿小心思在您身边安排了一个人,结果,却被老八利用了。

地上的太监一直跪着,一动未动。

废太子就这样仰头靠着,半晌冷声道:“老大不是找了喇嘛魇咒孤?你安排把这事儿透给老三知道吧,老三是个书生脾性,一定会告诉皇阿玛的,到时,孤应该就能出去了。只要孤出去了,自然有法子对付老八。”

地上的太监叩了个头,“奴才这就去安排。”

废太子轻哼了一声,地上的太监很快没了影子。

废太子放下捂着眼的手,那眼角,分明有着湿痕。

是怨?是爱?皇阿玛,儿子到底是该继续敬您,爱您,还是就这样一直怨您?

老三,一定会把老大做的事儿禀报给皇父的,当年荣妃的孩子,老三的哥哥可有一个是死在惠妃手里的,荣妃岂能不知道!可是,当时的荣妃,却无力替自己的儿子报仇,谁让当时明珠得宠呢,荣妃知道这事儿,老三,心里肯定也知道这事儿的。如今,能替自己早夭的兄长报仇,老三,怎会不动!

这样,孤就不用再装疯卖傻了吧……

废太子苦笑,自己居然要用这般手段来得回自由吗?

屈辱啊!

老八,你等着,你把孤从高位拉下来,孤自也有法子让你万劫不复。您真当孤这几十年是白活的?孤有治一国之能力,还能治不了你?你不是想得众臣之心?好,孤一定全力助你,让你得到所有朝臣的拥护,呵呵,当你得到所有朝臣的拥护,你又当如何?你不是用了皇阿玛的忌惮之心才让孤被废的,你怎么转眼就忘了皇权的不可轻亵,居然想着以众臣之力迫皇阿玛立你为皇太子,你是昏了头了?利令智昏,哈哈,是吧,只能是这人缘由了。

老八,孤一定让你也尝尝打云端跌落的那种痛苦与失落,让你也被皇阿玛骂,被皇阿玛厌弃……

305勇退

皇帝即使到了畅春园依然很忙;每日批复各地奏折;召见各部大臣官员,发布圣旨谕令……

弘芝弘英大部分时间都跟在皇帝身边;便是皇帝和大臣商量国事,也并不遣他们下去;因为两个孩子并不像一般的六岁孩子那样坐不住或是吵闹;他们,从没打扰过皇帝的正事儿。

皇帝心情不好时,抬头看着一边儿两个或临帖,或看书;或睡觉,或玩儿玩具的孩子;低落的情绪总不免会振备一些,阴郁的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在畅春园总共呆了二十几天,皇帝兴许是想通了,领着自己的宫妃,牵着弘芝弘英又回了紫禁城。

皇帝回京第二天,拿着证据的皇三子多罗贝勒胤祉跪在皇帝面前奏道:“皇阿玛,儿臣牧马厂的蒙古喇嘛巴汉格隆,自幼学习医术,在儿子手下听差当用。只是,前些日子,儿臣才知道,他居然还学会了咒人之术。大阿哥不知道打哪儿知道了这事儿,经常传巴汉格隆去他那儿与喇嘛明佳噶卜楚、马星噶卜楚往来。”

咒人之术?魇咒!

皇帝想到这两个字,心脏缩了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黑着脸紧盯着双膝跪地的三儿子大声喝问。

“大胆!胤祉,您今儿说的确有其事?你可知这事儿非同小可?”

三阿哥跪在地上叩头:“都是儿子的罪过,没有及早察觉自己的牧马厂有这般阴晦害人的东西,以至拖延至今,都怪儿子平日只顾埋头治学,疏忽了下面人的管理,才出了这样的罪人。儿子唯恐这几个妖人已行过魇咒的污浊恶毒事,知道这事儿后,就立马禀报给皇阿玛知晓。这是儿子发现事情始末后,着下边奴才略微追查后的详细记录,恭请皇阿玛御览。”

皇帝一把抓过李德全手里的折子,快速翻看,一边看一边气得身子发颤,怒气冲天。一时,乾清宫内落针可闻。

皇帝看完三儿子的奏折,啪一声扔到御案上,闭眼靠在椅背上深吸几口气平复胸中涌动的怒气,半晌,睁开眼,“来人,立时将喇嘛明佳噶卜楚、马星噶卜楚、巴汉格隆并直郡王府护卫色楞雅突等锁拿……”皇帝的声音略顿了顿,“……拿住一干人后,交侍郎满都、侍卫拉锡查审。”

很快有人奉命下去拿人,三阿哥跪在青石地砖上一直也没起身,待皇帝安排完后,又奏道:“都是儿子笨拙,以致府下人出了这等败类,儿臣请皇阿哥治儿子失察之罪。”

皇帝叹口气,轻轻挥手:“起来吧,这事儿,你何罪之有?那么多侍候的人,良莠不齐,总难免出几个坏德性的,与你何干?若非你早发现此事,不知道后果如何!”

魇咒!素来便是皇室的禁忌,

很快,事情查了出来:直郡王诅咒皇太子,令喇嘛们用术镇厌。

随着在宫内各处掘出镇厌物件十余处后,皇帝命将这十几件镇厌之物全交予和硕显亲王衍潢处置,谕令审明案件详情,彼时严拟具奏。

外城,正阳门大街一座高档酒楼,二楼,雅间内。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开着窗户正围桌饮酒。

十阿哥喝口酒后,又皱了皱眉。

九阿哥看见了,恼了:“怎么,爷的酒委屈你了?你这喝了几杯,喝一次,你这眉头就皱一次,你什么意思?”

十阿哥一斜眼,看着九阿哥道:“味儿不香。”

九阿哥啪一声,拍在桌上,不知是否拍得重了,痛得一吡牙,狠吸了几口气,恨声道:“你有好酒,怎不拿出来兄弟们尝尝,就知道躲在府里自己一个人儿吃独食。”

十阿哥夹起一料花生,塞到嘴里,嚼几下,“独食?明明是你自己听着是玉儿送的果酒,就不喝的,赖谁?”后来闻着香,后悔了吧,现在还记挂着呢吧?晚了!早喝光了!

九阿哥眉毛一竖,又想拍桌子,想了想,放下手去,哼一声:“德性,那小罐儿,才一斤,也太悭吝些了。“

十阿哥不以为意:“物以稀为贵,那般好酒,你当是这酒楼是售的,但凡给几个小钱儿,就能得着呢。”

九阿哥咆哮:“几个小钱儿?老十,这是几个小钱儿能买着的吗?啊,除了御贡的,这可是最好的酒了,做哥哥的端上来给你吃,你,你别不识好歹!”

十阿哥睨一眼气得胀红了脸的九阿哥,“嗯,知道,知道!”

那轻描淡写的敷衍态度,让九阿哥看了更是气怒,又无力,干脆,转头不理他。

“八哥,大哥那儿能想着法子不?到底,他现在心也在咱这边不是?”

比起一个月前明显清减了的八阿哥放下筷子,轻叹道:“魇咒!这是皇家最忌讳的几件事儿之一。”

十四阿哥给八阿哥倒上酒:“八哥,咱家,忌讳的,还少了?若有法子,咱就救大哥一救,上回,他虽好心办了坏事,倒却也是真心向着咱们不是。”

八阿哥见三个弟弟的都看着他,忍不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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