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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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游-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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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微微一笑:“女人要那么多脑子做什么?联络祖父的旧交?她只要能把你堂弟一家子的身子骨儿照顾妥当,懂得相夫教子,就是个好女人。”

四阿哥知道阿玛说的是八弟妹联络当年安亲王的一些旧部的事儿,低下头不言语。当年的安亲王,在朝野威名赫赫,十九年正月,阿玛下诏褒奖岳乐军功,岳乐至京师,阿玛有感于周遭八旗亲贵、朝廷众臣的心志,大势所趋,亲至卢沟桥南二十里行郊劳礼。

安亲王对大清所做的巨大贡献是不可磨灭的,可他对皇权隐隐有了掣肘,平日处事也难免有时会失了臣子的恭谨顺服,因此,薨后不到一年时间被皇阿玛找了事儿削了谥,追降了郡王。

皇权,神圣不可侵犯!

佟额娘临终时嘱咐自己的话真是一点儿没说错的,卧榻之畔,难容他人酣睡。阿玛对于自己的权威,容不得一点儿轻亵!

是因为打小受过四大辅臣的气?还是三藩让他耗了太多心神?或是当年皇玛法临终被迫下的罪已诏给皇阿玛敲响了警钟,当年,皇玛法的治政手段是没错了,可就因为皇权不重,才迫于朝野的压力担下了治国不力的名声!

皇阿玛对于一切于皇权有碍的人、事、物,从来不会手软,索额图就是最好的例子,皇阿玛再爱重嫡妻赫舍里氏,也不曾看在她的面上饶索额图一命!

因此,他素日行事才会如此谨慎。

老八确实得阿玛爱重,一方面儿是老八确有才能,另一方面,不乏是为安抚安亲王一系之故。郭络罗氏为了老八,四处钻营,时常宴请安亲王当年的旧部家眷,听皇阿玛这意思也是不高兴了。

皇阿玛曾表示不喜皇子私下与重臣结交,可这女眷却是没有限制的,这老八家的,也算颇有手段,只是,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却掺和上了男人的事儿,这郭络罗氏真是……不知当初安亲王一家的女眷可曾用心教导过她为人/妻、为人媳妇该当如何行事才是当尽之责?

皇帝指指一边的一叠儿纸道:“伊拉哩丫头还真是被教养得不错,据曹嬷嬷说,她不但把一家子的衣食打理得妥当,还空出许多时间陪儿女玩耍。你看看,他这一家子,真可乐。”

皇帝笑着把手上几张纸递给四阿哥。

四阿哥接过来快速看了一遍:“用凉水洗衣做饭?面不变色?”她是想把手弄废了?

皇帝先前扫到一眼,后来被旁的趣事儿引开了心神,此时听到四儿子这话也皱了皱眉:“那丫头也太鲁莽了,这年轻的时候逞强不好好保养,将来落下病根,可怎生是好!让太医到时给她瞧瞧吧。那丫头是个实心眼儿的,一点儿不知道偷奸耍滑。唉!”

四阿哥看看自家阿玛,无语!阿玛这是希望玉儿耍心眼儿?

皇帝看看老四:“你把弘晖送去,她能顾得过来?”

四阿哥想了想:“儿子想着让晖儿住久点儿,嬷嬷也带着。不会让她太劳神的。”

皇帝靠在椅背上,根据曹嬷嬷所述,那一家子在怀柔过得还真是清寒,最难得一家子六口,没一人觉得辛苦,弘普小小年纪就帮着父母照顾弟妹,倒和那平民百姓家的长子一般,想想,又有些不舍,那孩子,自己当初带着南巡时,多孝顺呀,看自己批奏折、写字累了,还帮着揉胳膊捏颈子,累得小脸儿上都冒汗了,还不愿意停下来,问他为什么,他说:汗玛法辛苦,弘普要照顾汗玛法。

谁不知道自己累?可有多少人体谅?都想着从自己这个皇帝这儿得恩,得宠,得赏,得赐,却有几人想着为自己这个皇帝做点儿事儿?

惠容也是个好的,总哄着自己多吃点儿,跟伊拉哩丫头小时候一个样儿,招人疼!

都道自己宠着他们一家子,可有多少人认真想过,他们一家子都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却从未想着从自己这索取什么?这么些年,那丫头给自己做了多少衣裳鞋袜?多少吃食点心?别人都当只有寿礼那一份儿,其实,那丫头暗地里也送了不少,难得她从来不张扬,只默默地做,那孩子,是真的打心底把自己当亲叔,而不是皇帝!

她跟李德全嘱了多少话?自己没问,李德全还真就听她的,一句没说。那个傻孩子,性子太直,太憨,被老八家的算计多少回,就没见她讨着一回好的。老十说她笨,还真是没说错,爱新觉罗家的媳妇要都像她这样,他这个做家长的,是不是得愁断了肠,操碎了心?有时,他倒真希望那丫头能多长点儿心眼儿,别总被人欺负了。

反过来想想,她可贵的不就是这多年不变的赤子之心!

“再带几个侍卫去吧,他们当初约的是内院的事儿,整个庄子却得先护好了。雅尔哈齐与户部的官员一下地,庄子都没几个看护的。”

四阿哥赶紧应了。

皇帝起驾南巡了,四阿哥手上的事儿忙空了,抽出了一天的时间领着一大群人直奔怀柔。

玉儿傻眼儿了,这多出这么多人来?庄子一下就差不多满了!这还是户部的官员被送到了里正家呢。

四阿哥把儿子送到玉儿手上,就不管了,找雅尔哈齐问话去了,太医来了两个,留了下来诊脉,之后各写了脉案,四阿哥说了,这位贝勒爷夫人可能有些不妥当,让他们诊得仔细些。可是,这诊得没什么问题呀!

一圈儿下来,玉儿叹口气,这四阿哥真是,来前儿也不给个信儿,这一下手忙脚乱要准备这么多人的吃食,又没多少帮手,可够她忙的了,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弘晖站一边听小窝克说要备那些小官儿的饭食,笑道:“小窝克,阿玛领了厨子,您不用管他们。”

玉儿点头,这样的话,只需要把四阿哥和弘晖的饭添上就行了。把平日的量再多添点儿,加一两个菜,包够!

玉儿带了惠容急急去了厨房,太医给几个孩子也全诊完脉,去找四阿哥汇报。

四阿哥听着两个太医摇头晃脑掉书袋,一挥手:“一家子,夫人并四个孩子,身子骨儿都妥当?”

两个太医一对眼儿,一起躬身道:“都极妥当。”

四阿哥道:“皇阿玛说让你们给夫人看看那手可冻坏了,你们可诊了?”

其中一个躬身道:“夫人的手臣诊了,不曾冻过。”

四阿哥挥退两个太医,回头看雅尔哈齐:“你自己媳妇儿,你不心疼,皇阿玛倒替你操上心了,这大冷的天,就用冷水洗东西?你想着她将来上了年纪受苦?战场上多少人冻坏了身子,上年纪后骨头僵硬酸痛的?她一个女人家,还能比大老爷们儿抗冻?”

雅尔哈齐给四阿哥续上茶:“我说,你现在越来越罗嗦了。”

四阿哥狠瞪他一眼:“爷怕你以后又要我给她到处寻摸治手的药,爷到时去哪儿寻?”

雅尔哈齐失笑:“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不会麻烦你的。”

四阿哥对于这个堂弟压根儿不抱什么希望。

“你连在皇阿玛面前也耍赖,我可不指着你什么时候能良心发现。”

雅尔哈齐冲四阿哥乐:“不是我耍赖,是你们这些皇子在皇上面前太拘谨。”

四阿哥端起茶喝了一口:“做儿子和侄儿能一样?你阿玛对你和对你那几个堂兄弟一样?这天下的父亲,在儿子面前,谁个不端着?待堂侄可以宠,对儿子,能宠?”

雅尔哈齐道:“我对晖儿和普儿就一样。”

四阿哥看他一眼:“你这样成天以欺负儿子为乐的父亲,大清有几个?”

雅尔哈齐苦着脸:“那孩子,一点也不好玩儿。越大欺负起来越没意思。你又宠着普儿,他都快看不上我这个阿玛了。”

214对比

四阿哥真想敲开这个行事越来越没正经的堂弟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庄重了,以前行事看着还有几分章法,怎么这年纪越大,倒越爱肆意妄为起来了?长此以往,将来在儿女面前哪还有什么威严?”

雅尔哈齐的肩膀垮了垮,无奈道:“还说什么长此以往呢,现在就没什么父亲的威信了。”那几个臭小子,有点事儿就说要告诉额娘,嘁,不就是逗他们玩儿嘛,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该!”让你为老不尊。

雅尔哈齐明智地转移话题:“晖儿怎么了?玉儿说他上次身子骨儿完全养好了呀!”

四阿哥皱着眉:“最近他精神头又不太好,和上年病发时一样,我担心重蹈覆辙,就想着送到你这儿来住半年一年的,我在府里再好好查查。”

雅尔哈齐坐正身子:“何着,上年的病是有人对你的嫡子下手?”

四阿哥额上的血管跳了跳,吸口气,开始转佛珠,“**不离十。”

上年处置了几个,本以为这事完了,没想到居然有漏网之鱼。若不是听玉儿说弘晖的身子病得有些不正常,自己还只当自己府里素来太平呢。自己光顾着忙前朝的事儿,没想到,后院儿倒失火了……

雅尔哈齐往椅背上一靠,狠狠喘口气:“龙子凤孙也敢动手脚,捉住了就该千刀万刮了!可有线索?”雅尔哈齐不免想起自己当年的艰难来。

四阿哥皱眉:“还得再查。”现在查到的一些,着实让他心惊。

雅尔哈齐叹口气,媳妇儿说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真没说错,自己一家在王府内得处处小心继福晋动手脚,这四阿哥一开始就独立建府,这府里也没见安生。

好在,自己现在也有自己的府第了,一家子倒过得轻松自在许多。

四阿哥看着雅尔哈齐的表情觉得很碍眼,那轻松闲适的样子太招人恨了。

雅尔哈齐看四阿哥不乐意的样子,冲着四阿哥笑,“我现在是苦尽甘来了。”所以,你眼气什么?

四阿哥哼一声,“你要把各类作物都种种?”

雅尔哈齐摇头:“试种一些现南方种的产量高而北方尚未开始种的,另外,玉儿前些年不是让人去海外跑了几趟?带回来好些异国的种子,我也试试,若有那好的,也算造福大众了。”

四阿哥睁眼:“去海外了?”

雅尔哈齐点头:“还是她刚嫁我那会儿的事儿,她说手上那么些银子,放着也是白放着,就让下面儿陪嫁的出了几次海。”

四阿哥哼道:“出海?赔本没?”

雅尔哈齐摇头,四阿哥不信:“没赔?”

难道瓜尔佳家出来的,便是像她这样的,也能有这方面儿的头脑?

雅尔哈齐道:“不知道!”

四阿哥瞪他一眼:“你连她赔了嫌了都不知道,你就纵着她?”

雅尔哈齐道:“就知道每次会运十几船瓷器出海,回来会带上各式香料、象牙一类的。”

想了想,又道:“她让下面儿人走远点儿,据说,西方有大片土地,那些国家非常注重火器的开发,另外……”雅尔哈齐顿了顿:“……还有人用阿芙蓉害人。”

妻子说的太赅人,雅尔哈齐没有切实的证据,只能点到为止。

“阿芙蓉,《本草》里不是有?怎么还能害人?和砒霜一样?”

雅尔哈齐道:“是,据说有人取汁,晒干后长期吸食,吸食后感觉飘飘欲仙,无法戒除,日久天长会致人体弱、瘦得脱形,再健壮的人沾上后,也会成日变得无精打采,什么也干不了,彻底就废了。

自打皇上平了台湾,海禁松弛后,沿海居民,得南洋吸食法,精思之,遂成。吸食之法现流行各省,更有许多开馆卖烟!唉,京城也已经有人开始吸食了,长此以往,温水煮青蛙,待青蛙察觉危险时,已不能逃生了。”

四阿哥皱紧了眉头,砒霜害人立马致死,人皆恐惧,自然戒慎;听雅尔哈齐说这阿芙蓉害人却是日夜侵蚀,被害者不自觉,尤以为佳品!

四阿哥开始跟雅尔哈齐仔细打听。雅尔哈齐想了想,把能说的都一一和四阿哥说了。妻子当时的神情太让他揪心了,再说,若真像妻子所说那般,他也不希望大清流传这种害人的东西。

玉儿快手快脚把十来个菜端上桌时,那两人尤自说得兴起,欲罢不能。

玉儿冲那坐得安稳的俩男人喊了一嗓子:“开饭了。”

四阿哥难得呆愣地看着那个嚣张的女人又快速消失的身影,回头看看雅尔哈齐,却见他一幅平常表情,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这是什么规矩?”

不见礼也罢了,这一声高喊,像个贝勒夫人?不是胡同里叫卖的小贩?

雅尔哈齐摇着八字步到了桌边,不以为意:“这是不把你当外人,你也松散些,总那么规矩,累不累?”

四阿哥打小儿起居饮食、言谈举止、坐姿仪态及各种皇家礼节上就被严格教导;长到六岁时,便穿戴小帽小靴,开始学着站班当差,同时入上书房。作为皇子,年纪虽小,却和其他王公大臣一样,黎明即起,衣冠整齐进入乾清门,与诸王同列,立于御前。

便是因着当初年幼个矮,难以跨越乾清宫的门槛,须由内侍抱进门内。但进得门里,也是气宇轩昂,仪态万方的尊贵。

平日所见皆是举止有方之人,便是有刁蛮的八旗女子,也无人会对着夫婿这般如山野村妇一般肆意呼喝的吧!

平日见她在京一举一动皆有规矩有风仪,这一出了京,怎么就放浪成这样?雅尔哈齐还不以为意?自己把弘晖放这儿,他会不会也学得散漫了?

雅尔哈齐见他还愣在那儿呢,“行了,行了,四阿哥,四贝勒爷,四皇子,请用膳,成了吧!”

四阿哥死死皱着眉走到桌边:“我是为着自己吗?我是担心她习惯了,回了京也这般模样。”

雅尔哈齐见他坐到座位上:“你见她在外人面前何时失礼过?放心。她就是在亲近人面前爱省事儿。”

“言行有礼,举止有度,这是能省的?”

雅尔哈齐给他倒杯酒,“你吃过她做的点心,没吃过她做的菜吧?我媳妇儿手艺不错。”

四阿哥这人,爱较真儿,雅尔哈齐觉得还是不要再和他往下说的好。

弘晖弘普一人手上牵一个弟弟进了厅里,对着上首的两位长辈行了礼,雅尔哈齐不等四阿哥开口,让他们起了身。

四阿哥看着孩子们那一桌空出的两张,看了雅尔哈齐一眼。

雅尔哈齐想了想:“那娘俩一会儿来。”

话音刚落,玉儿领着惠容,又托了一托盘进来给孩子们摆好。四阿哥看着头上包着布的玉儿,已经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玉儿接到自家丈夫的眼色,省起头上还顶着一块儿呢,讪讪地取下来,今儿这是忙着了,比平日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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