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汉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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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汉演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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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皇姨与夫人闲坐间,将不韦前言,从头细说一遍。夫人闻言,悲切感动,不觉泪下,谓皇姨曰:“不韦之言,极是有理,使我日夜戚忧也。但诸皇孙俱有生母,且喜异人无母,今又如此贤明仁孝,正当册立为嫡,待国君回时,当从长计议,想无违阻。”
  正话间,宫人报曰:“国君回宫。”夫人急整衣迎接。同皇姨进礼毕,就将异人哀情,并书礼献上。国君看礼物毕,拆其书曰:
  不肖男异人沐浴顿首百拜,君父安国君,母华阳夫人千秋殿下:男以监军伐赵,师败被虏,敌国为仇,自分必死。幸赖使臣牛西驰书仗义,雄辩剖分,不辱君命,赵国畏服,拘男为质,用阻大兵。赵遂以为得计,而男岂能存活耶?日夜思归,彷徨万状。仰念父母,徒形梦寐耳!跬步不忘,一饭三叹。即今心托吕鸿,珠玉上献。悠悠此心,如临膝下。诸凡委曲,吕能悉陈。万乞俯念孤孽,早赐救援,如得生还,昊天罔极。冒干慈威,无任激切惓惓之至。
  国君与夫人看罢书,涕泪如雨。夫人就乘国君想念情切,因而进言曰:“异人于诸于中甚贤,凡往来使客,多称誉之。况妾幸充后宫,极蒙眷爱,不幸宠深而无子,孑然一身,形影相吊,虽极目前之欢,恐难永终其好。今闻异人之贤,欲立以为嫡,翕合皇图,实在此举。不识国君许之乎?”夫人于是俯伏在地,颦眉蹙眼,硬咽不起。国君以手扶之曰:“夫人且省烦恼,容吾图之。但恐异人拘质在赵,必不易返,须当奏知父王,共与谋士计议,方有长策。”夫人曰:“今有捎书人吕不韦在皇姨店中,闻他足智多谋,必有救异人之策。若召来一问,便有奇计。”国君曰:“果此人有策,何不请来面议?”随即令人去请。
  不一时,不韦跟从人进宫来见安国君。行礼毕,就将破家救异人的一节,从头告说一遍。安国君闻言,大喜曰:“诚如是言,想异人还国必矣。足下之功当铭之金石。他日奏过父王,富贵不轻也。”于是不韦又叮咛以立嫡为请。国君遂命匠刻玉符一道定盟,以异人为嫡,即与夫人收执。又与金五百两与不韦,作皇孙归国之费,仍请以下韦为传写手字合同为照。不韦曰:“殿下既能托臣以心膂。臣敢不肝脑涂地,以期皇孙回国。如有的信,更望殿下命一大将,率领精兵,沿途接应,以防追袭。”国君曰:“不知足下期在何日还国?庶好准备。”不韦曰:“此事恐难遥度,须缓缓图之。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如有的信,先差人预告殿下,不劳多嘱也。”
  不韦就拜辞回店,整办行李,辞了皇姨,同从人归赵。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智异人窃通朱氏
  却说不韦离秦返赵,一路正值暮秋天气。怎见得?
  南陌游人依旧,东篱黄菊飘金。马前西风正急,梧桐叶底鸣禽。正是旗亭唤酒对谁斟?野花虽艳色,无意绕溪寻。
  不数日,行抵邯郸。入了城,先到家,见父吕翁,备将前见秦安国君并立嫡一节,告知父亲,吕翁大喜。
  不韦归寝,见爱妾朱姬,神思倦怠,态度困懒,便问曰:“我离家才两月余,汝在家或有私情耶?”姬曰:“妾自家君从小抚养成人,幽居闺阁,无事卡敢转出中堂,何有私情耶?妾在月前蒙惠,已有娠矣,连日殊觉倦怠,非有他也。”不韦闻言甚喜,低头自思曰:“吾家当大昌矣。”遂与姬就寝,因以言挑之曰:“汝欲为富家妇耶?欲为王家妇也?”姬曰:“君何为出此言耶?”不韦曰:“见今秦王孙异人在赵为质,我看他仪容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后必大贵,我为他破千金,至秦国说他母亲华阳夫人及他父亲安国君,已刻玉符定盟,立为嫡子矣。异日救还秦国,久后定立为王。我欲明日置酒请来相会,令汝筵前拜见。汝侍酒后,倘异人有留恋之情,汝亦半推半就,与彼私通,我却佯怒,汝即同波哀告,就许为佳偶。倘他日生子,汝当为太皇后,我亦共富贵,世为秦族矣。汝从小举动不凡,亦当大贵,但成事之后,决不可忘今日也。”姬曰:“妾与君数年恩爱,情如胶漆,岂忍速舍耶?”不韦曰:“我欲与汝共图富贵,非汝背其德也。古人云:‘成大事者,不矜细行。’虽汝暂屈一时,实为万世之计,胡乐而不为也?”姬曰:“出君之口,本君之心,妾虽依命,实君之愿也。”不韦大喜,遂计议已定。
  次日,不韦准备金樽玉斝二副,犀带一条,来见公孙乾。令门人报知。乾急出,遂与不韦相见,叙久阔之怀,情甚欢洽。不韦曰:“某一向在外生理,偶得金樽玉斝二副,犀带一条,奉公少引芹敬。”乾曰:“君远历风霜,经营劳心,得此奇物,归即见惠,辞之下恭,欲受增愧,深感深感。”不韦曰:“微物表敬,何足挂齿。”乾遂收纳。分付整酒席,留不韦叙饮,仍着异人相见,就令陪席。韦偶见乾进内更衣。乘便将投托皇姨,及见国君与华阳夫人,刻玉符,立为嫡子一节,低言告知。皇孙听罢,大喜曰:“如公之恩,当铭刻肺腑,不敢忘也。”话未毕,乾至。又饮数杯,不韦曰:“不胜酒力矣!乞告辞归。某久欲奉屈车驾,增光蓬荜,但俗事羁绊,未得举行。要在明日奉请,就烦皇孙同往,未识台意以为何如?”乾曰:“贤契远来,正欲一拜,明日当同皇孙趋往。”不韦即回家,分付家僮打扫前后洁净,置酒席不题。
  次日,公孙乾与皇孙并马同来不韦家赴席,不韦出迎,各叙礼毕。水陆具陈,笙簧齐奏,正是:宾主交欢情更畅,风光晓弄乐偏多。
  比饮酒将阑,不韦复邀请至小园后翠云轩中消饮。其余从人,留阻在外,命家僮管待。不韦却令女婢,唤爱妾朱姬出来侑酒。公孙乾与皇孙见朱姬恍如月殿嫦娥,瑶池仙子,懒临席上,羞对樽前,真西子不能过也。酒酣近晚,高掌银灯,公孙乾大醉,家僮扶去小轩就寝,不韦亦佯醉假寐。异人独与朱姬对饮,左顾右盼,情各眷恋,况异人客居日久,遂与朱姬就席欢洽。不韦忽醒,佯怒曰:“吾爱妾如花,虽千金不易也,汝受我厚恩,反调戏耶?”朱姬跪而言曰:“大人破家为皇孙以图富贵,今若为贱妾,而反致大人之怒,既背大人,又失皇孙,两难之地,不苦死耳!”就拔壁上剑欲自刎。不韦急抱住低言曰:“汝且注,容吾一言。汝今既为皇孙所染,况又皇孙深爱而不舍,两情相入,似难再阻,不若将汝与皇孙为室,他日得地之时,不可忘也。”异人、朱姬含羞向前,顿首谢曰:“若得大人垂念至此,虽粉骨身碎,不敢忘盛德也。”
  少顷公孙乾酒醒起来,不韦遂将前事隐下,只说:“皇孙久留客邸,情况无聊,愿将爱妾朱姬与皇孙为配,庶可以遣岁月矣。不知公意以为如何?”乾曰:“子诚可谓大丈夫矣!仗义疏财,世所罕有。”乾即请为媒,就将异人所束碧玉带,留为定礼,容择日过门。是日酒阑,已三鼓矣,二人拜辞回宅。不韦谓朱姬曰:“大事定矣!早晚完亲。汝不可负今日之盟也。”
  却说异人自别朱姬后,春心荡漾,客馆无聊,再三向乾哀告,早与不韦讲亲,惟恐日久有变。乾即差人催促不韦,择是年九月念五日,送朱姬赴公孙乾宅,与异人成亲。光阴瞬息,不觉已十个月,是时乃秦昭王五十五年,岁次甲辰六月旦日,朱氏怀娠大期,诞生一子,生得隆准巨目,方额长眉,背上有麟,出世有齿,容貌奇异。皇孙甚喜,取名为政,随差人报知不韦。不韦暗喜曰:“大事成矣!”即同从人至乾处,与皇孙各道恭喜罢,乾与不韦握手至后厅,分宾主坐定,留饮至晚方散,自此常常往来会饮不题。
  却又值夏尽秋初天气,不韦与父商议曰:“异人久未还国,大事如何得成?今日父亲可差老妪往公孙乾处,请朱姬与政来家,暂住几日,儿自有计。”吕翁从其言,即差老妪往公孙乾家,去请朱氏并子政到家看望。异人告过公孙乾,就令朱氏与子政,同车到不韦家。不韦即令父吕翁收拾家财细软之物,同几个心腹从人,带领家小并朱氏干政,星夜先往咸阳,报知秦王去讫。但不知不韦在此如何脱身?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不韦窃异人还国
  却说吕翁一夜打点家财仆从,同朱氏子母一簇车马,乘五更未晓,从邯郸北门逃走,星夜奔秦不题。
  且说不韦次日打听公孙乾连日教场操演军马不闲。一日,正值乾公事稍暇,不韦正往乾家相望。乾曰:“正欲令人奉请,不意下降,甚慰鄙怀。”遂邀不韦至后园少坐。异人出,一同相见。闲话间,乾曰:“日长无以消遣,欲与贤契对一局棋何如?”韦曰:“棋有胜负,不可空着。如输三局者,罚一席。正是‘三百枯棋消永日,十千美酒赏芳晨。’不亦乐乎?”乾遂令左右设棋枰,与不韦对着,不韦连输三局。不韦曰:“某输一席。”异人偶坐观棋,不韦曰:“陛下亦知棋乎?”异人曰:“秦人多善弃者,某自幼颇知其意。盖着棋之法,贵多算胜,小算不胜,况无算乎?更要布置安详,取舍得宜,心随手应,意在机先,此着棋之法,古人心诀之少也。”不韦听罢,大喜曰:“殿下深通棋意,难以对着。”乾曰:“贤契亦与皇孙各睹一局,便见高下。”不韦依言,异人饶他四子,一连输三局。不韦曰:“我正欲请二公子城外小园赏荷花,不意连输二席,明早屈车驾枉顾,为竟日之乐。”乾依允。
  不韦辞归,即分付心腹家童,准备前后走路。又令一心腹人,先将跟随人安置一处。酒饭则教预先寻极好浓艳酒二十瓶,差人去丽春馆,叫一起女乐,为王臣侑觞之具。先于后门小耳房藏下四匹能快走的好马。都准备停当。次日,公孙乾、异人出城十里外,到花园下马,与不韦接见。远远的望见一派清音,满园佳景。前人有诗,单道园林景致,诗曰:
  盛时作宦暂闲游,更喜郊园景物幽;
  山色连云迷晓径,松声绕涧杂清流。
  层台渐近朱栏迴,高国悬空翠蔼浮,
  喷鼻花香初破蕊,风微帘幕下重楼。
  乾甚喜,尽情痛饮,又兼女乐侑觞,雅歌投壶,近晚大醉,卧于对月楼下,不知天晓。跟随从人,亦被家僮灌得大醉,各去清凉树下歇息。异人已知其意,佯为醉容。不韦将女乐打发进城,分付一行从人饱饭毕,遂同异人到后门外上马,星夜望咸阳小路逃走,一夜已行二百里外。
  却说这里公孙乾直睡到二更时分方醒,只见烛灭香消,酒阑人散,遍寻不韦、异人,不见踪迹,十分惊惶。即欲起人马追赶,城门已闭,虽有从人,俱沉醉未醒,且又天色甚黑,乾捶胸自悔,坐卧不得安息。等到天明,进城归家,更换朝服,及到朝门外,赵王已升殿毕。乾引从人到不韦家捉拿家小,但见重门锁闭,径无一人。有传说不韦家小在四五日前已远行矣。乾无计奈何,只得到上大夫蔺相如家求计。门人报入,相如出与乾相见,乾将不韦设智盗异人逃走一节,从头细说一遍。相如曰:“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以其有异人为质耳。今被盗去,构怨兴兵,在此时矣。为之奈何?”乾又俯伏涕泣求计。相如曰:“事不宜迟,当作速奏知主上,快调人马追赶,尽夜兼程前进。况异人行尚不远,状可追袭。使少怠缓,大事去矣!”即同公孙乾进朝,传与使臣,转启赵王。赵王急出殿,便宣二人议事。乾见赵王,忙以头叩地不起,喉咽不能出言。赵王曰:“汝有何事乃如此狼狈耶?”乾曰:“昔蒙王命,监押异人,一向小心防管,不敢少纵。不意阳翟大贾吕不韦,与异人私通,买通守门者,将异人窃逃回秦,今行一日矣。奏请大王,即调兵追赶。未敢擅便,自来请死。”赵王大惊曰:“汝走脱异人,秦必兴兵结怨矣,汝为大将,有负委任,致我事败,本当诛戮,且与我作速领兵追赶。如异人捉回,免汝重罪;不然罪难逃矣!”相如奏曰:“乾虽追赶,恐人马众多,不能兼程前进。不若遣人星夜先到漳河,传与李继叔牢把盘诘,先行捉住,庶为便益。王曰:“正合吾意。”当日遣人报与李继叔,用心防守。随差公孙乾领兵五千追赶。
  却说不韦自离邯郸,尽夜趱行,况人强马壮,归心似箭,早到漳河隘口,将从人衣服,与异人更换,杂在家僮内,径过漳河。况李继叔素与不韦往来,常不人事馈送,更不盘问,径过关口。未半日,有赵王差人随到,传说走了异人■节,李继叔跌足叹曰:“不韦今早方离此地,未及半日,可疾追赶!”随同医和■精锐兵三百,金弓短箭,星夜往前追赶。
  且说不韦异人离了漳河将近两日,来到黄河东岸,忽看后面尘头起处,早有追兵到来,异人曰:“前有黄河之阻,后有追兵甚追,吾必受擒矣!”不韦曰:“殿下休忧。我看东岸边.有一支军马来到,必是国君救兵。”言未已,只见一将拍马向前,欠身言曰:“吾乃秦将章邯,奉国君命来接应殿下,介胃在身,不能行礼。”遂乃放过异人一行人从,拦住来兵。
  李继叔、医和齐出,径奔章邯,邯举枪来迎,交战不十余合,章邯手起处,刺医和于马下。李继叔见折了医和,无心恋战,拨回马便走。邯正欲追杀,忽见尘头起处,早有兵到,乃是赵将公孙乾也。乾曰:“汝等快将异人放出,仍回赴赵请罪,以全大信,庶不负两国之好。若听不韦盗去,大兵到此,岂能干休?”章邯笑曰:“昔日牛西致书,不过权为讲和,以存皇孙,买非真和也。汝赵人何痴之甚耶!”乾大怒,抡刀直取章邯,邯举枪交还。战不三回合,公孙乾人马远来,未经歇息,力终不加,更兼章邯的枪法甚熟,人马精锐,不能抵当,只得拍马落荒而走。章邯驱兵大杀一阵,回保皇孙,拔寨起行。
  不数日,来到咸阳。不韦曰:“华阳夫人乃楚人也,皇孙当着楚服,以见夫人。”异人依其言,换楚服入官,拜见国君并夫人,各各伤感。夫人复谓安国君曰:“妾乃楚人也,皇孙着楚眼而来见,真吾子也!更其名子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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