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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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保姆-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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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箱里没剩菜剩饭,我拿了个馒头出来蒸热,就着一点老干妈豆豉把肚皮填饱,就开始收拾厨房。
  干着活,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厨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感到外面天开始暗下来。我到屋里去把灯打开,拉窗帘时看到外面又开始飘雪了。你看,我们就是那么飘零,动荡不安。昨天开始下雪时我在苏总家高档别墅里,今天开始下雪时我已在齐总家豪华公寓里了。不知道齐总什么时候回来,一整天,整个屋子里除了钟发出的声音,什么也没有。我把米饭焖在锅里,把菜洗好了,齐总一有讯息要回来,我就开火烧菜。
  我在屋里踱来踱去,没什么事儿做,门铃突然响了,我条件反射般振作起来。从猫眼里看到齐总站在门口。我打开门,带着职业的谄媚招呼道,您回来啦!齐总还是不看我一眼就进来了。我说,晚上吃米饭。齐总不吭声。等她进来,我记着把门插好。齐总脱下那件紫色的大衣,我忙接过来挂在衣帽间里。齐总脱了鞋并不穿拖鞋就朝里走,我看到她的脚上是双雪白的袜子。把她的鞋放好了,赶紧进厨房。
  关了厨房的门,以免气味和油烟窜出来。在里面忙乎了一会儿,就做好了三菜一汤,红烧黄花鱼,蒜蓉粉丝蒸扇贝,炒土豆丝,黄瓜片蛋花汤。等我走出厨房时,齐总已换好了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把饭菜端上桌,走过去轻声说,齐总,吃饭了。
  齐总面无表情,一声不吭,起身往饭桌走。本来我想看看她尝了饭菜之后的反应,可是总感到紧张,退回厨房。在厨房里静静地等着齐总吃完之后对我产生一点好感。
  一分钟,两分钟……六分钟,七分钟……熬到十分钟时,有些沉不住了,想出去晃悠晃悠,想听到齐总说,林阿姨,你做的菜味道不错。就算不夸我,看到她大快朵颐的情形也行。
  走出厨房,却发现齐总不在餐桌上,她已回到沙发上看电视。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忙上前一看,一整条鱼只拨了一小下,吃了一只扇贝,土豆丝和米饭基本没动,只喝了一些汤。
  我失望极了,之后有些惶恐。说明什么,说明我做的饭菜不合她的口味。可她怎么不叫我过来告诉我哪儿不对就不吃了,没吃饱饿着了怎么办。我想上去问她,可明明知道我在这儿站着,明明知道我在琢磨哪儿没做好,她连看都不看我,我哪还有勇气过去呵。只得撤了饭桌。
  自己吃了,把厨房规置完,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不管怎么着,沉默和不交流对我来说是有百害无一利的,我得鼓起勇气,厚着脸皮上前跟她说话。走过去轻声问,齐总,请问明天早上为您做什么?
  齐总没有拒绝我,却不看我,朝着电视说,熬点粥,摊糊塌子,弄两菜,切一盘水果,会做么。
  我说,会做。
  齐总说,一般是这样,我的早饭比较重要,吃得多一些,中午晚上吃得少一些,中午我一般不回来,今天晚上的菜做多了。
  我忙说,好的,我以后少做一点。又问,齐总您吃自己的剩饭菜么?
  齐总说,不吃。
  我说,知道了。
  齐总又说,冰箱里有一瓶燕窝,看到了吗?
  我说,看到了。
  她说,每天早上给我舀两勺在小碗里,再放一勺蜂蜜,加点水,吃完了,柜子里有干的,会做么?
  我说,会,先泡发,用镊子拈了燕毛,再做。
  齐总说,每次取两块隔水蒸了,放在冰箱里,吃完又蒸。
  我说,好的,得买些调料和肉。
  齐总说,不是还有鱼和虾么?
  我说,没有猪肉。
  齐总说,我不吃猪肉,吃猪肉要长胖,还有不少蔬菜,吃完了再上超市买。
  我心一凉,可我能说您买点给我吃么,只好说,好的。
  齐总又说,呆会儿要把我的床铺好,给加湿器加水,打开,床上那只兔子放在我枕头边儿上。
  我说,好的。
  齐总说,行吧,去忙你的吧。
  我退下。刚走进卧室,赫然看到厚厚的、毛茸茸的地毯上躺着两只白色的袜子,袜底是脏的。我今天分明把到处的脏东西都处理了,怎么这儿钻出一双脏袜子,齐总怎么会把袜子穿那么脏,怎么回事呵。突然想起刚才她进门时就穿着一双白袜子,没穿拖鞋。一想到这儿,心都纠紧了。我得出去看看,是不是她才脱下来的。
  走出卧室,正看到齐总往书房方向走,脚上果然没了袜子,却穿上了拖鞋。真的是她才脱下来的,她用这雪白的袜子不知在哪儿蹭出了这些东西,故意扔在显眼的地方。她不直接跟我说,让我自己琢磨。难怪她一直阴沉着脸。我已经比上个保姆做得好多了,她难道没感觉到么,就算有些疏忽,她也该提醒我一下,人无完人嘛。又想到那些没动过的饭菜,不安和委屈交织在一起。
  既然她检查到了,又有什么好说的。没有一个雇主不认为家中的保姆会偷懒。我只有努力改进我的工作,来赢得她的信任。明天得再把这个屋子从头到尾擦一遍,特别是那些死角,细细的,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也不知今天她是从哪儿蹭出来的呀。
  我按齐总说的把床铺好了,在加湿器里加了水。加湿器开始喷出一些水汽来。都做完了,又到处检查,怕又有什么遗漏,直到觉得都妥当了,才退出。
  去取了抹布,在宽大的屋子里仔仔细细地搜索,到底是哪儿没做好,让她逮着了。果然找到了。大的矮脚家具,如沙发,酒柜下面都做了,倒是小的矮脚家具下面被忽略了,脚或手一伸进去就能抹到些土。顺手给擦了。再巡视几遍,觉得有把握了,心才渐渐放开。
  齐总一个人在电脑上玩儿麻将。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拿我的东西上卫生间洗澡。洗完澡不敢进书房,只好回到客厅,胡乱翻着报纸打发时间。直挨到钟敲十二点,齐总才从书房出来,看也不看我,径直往自己卧室去,卧室门砰地关上了。
  我关了客厅里的灯。又四处检查,都关好了,才回自己的房间。
  12
  还在梦中,手机闹铃就响了。我又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好一会儿才记起是在齐总家,而不是在苏总家,也不是在地下室。意识渐渐清醒,突然感到不踏实,忙忙地披件衣服出去看看,门确实是插好的,肯定是插好的,不会错,肯定不会错,不信拉一拉,拉不开,这才放心了。
  我洗漱完就上厨房,用小砂锅熬一点小米粥,把西葫芦插成丝,打了俩鸡蛋,加入少点面粉,再加点蒜末,姜末调成糊状待齐总起来边摊边吃。凉拌了两根黄瓜,不知齐总吃不吃辣,先不放辣椒,取了块王致和豆腐乳放入小碟。又切些苹果和火龙果在盘里,插上牙签,用保鲜膜蒙上。拿最小的碗按齐总说的调好燕窝,待她食用时再加点热水。做完这些,齐总还没起来,我去外面做卫生。
  才把台面擦完,齐总起来了。忙过去向她问候早,说早餐马上就好,又问她吃不吃辣。齐总说不吃,回屋洗漱。
  小米粥早熬好,只摊糊塌子。我用小火慢慢烙。香味出来了,颜色也略显金黄。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我真是想像不出齐总还有什么理由不吃得满意,吃得舒心。
  端出时,齐总正好洗漱完。我请她吃早饭,然后退下。昨晚没吃多少,今早该多吃一点了。
  出来看时,粥喝了不少,糊塌子只吃了一小块,看来没引起她的兴趣。到底是哪儿不合她的口味,她该给我说明一下。难道她胃口就那么一点点,呆会儿饿了她会不会怪我。

待我收拾完厨房出来时,齐总已穿戴整齐。我忙把她送到门口,为她拉开门。齐总换了鞋,对着镜子照照。看见她转身过来,我说,再见,您慢走。她吭都不吭一下就从我面前走过。目送着她推开楼道门走出去,楼道门关上,她的身影消失了,我才关门,插好。回到屋里继续做卫生。
  从齐总的卧室做起。做大卫生间时才想起梳妆台下面,搁秤的地方,昨天没留意到。一擦,果然有一些土。幸好及时发现,再探下身去仔细擦,居然擦出一张一元钱来。我把钱捡起来。这下齐总的袜子还蹭得到什么。我像是破解了一个秘密,有点得意。做完后再检查了,确信卧室里没有没擦到的地方,才拉上卫生间的门,拉上卧室的门出来。
  依然是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尤其是平常不留意的家具下面。我甚至把杂货间全倒腾了一遍。在杂货间角落里居然又捡到一张一块钱。在音箱旁的旮旯里还捡到一个一块钱硬币。咦,昨儿晚上我巡查到这儿时擦过的,怎么没看到有一块钱。看来我还不够细心,我把心放细了,再认认真真搜寻有可能没留意到的地方。
  做雯雯房间的卫生时,觉得木地板已有些暗淡,且干燥,看得出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打过蜡了。大多数保姆都不会给地板和家具打蜡。顺便又看了看齐总家的高档家具,也该打点蜡了,还得用核桃油保养。以前张太太家的酒柜就是这样护理的。
  可是我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着蜡,只有一个用完了的丽珠得乐空瓶,只好作罢。等齐总回来,跟她说了,买了再打。
  卫生做完,一早上也过去了。以后搞顺手了还用不了那么多时间。中午齐总又不会回来,下午的时间就很空闲了。空闲的另一个说法叫寂寞,很多保姆在人家里呆不住,不是因为太累了,而是因为太寂寞了。活干完没事做,雇主又不准大白天老看电视,没人说话,又不可能去逛大街,你说寂寞不寂寞。她们宁肯去那些人多的有老人和小孩的累一点的家庭,总会有人跟她们说上几句话。
  我上厨房热一点剩饭吃了,就发现没事可做了。得找点事儿做,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可以精益求精,做到最好,齐总才会喜欢我,慢慢地信任我。又巡查到门厅时,我被那只象牙吸引了,伸手去摸。齐总居然买得起象牙,真的还是假的呀,我有点不相信。回过头看到齐总的拖鞋没放好,重新摆放时,又对齐总的鞋柜产生了兴趣,拉开来。
  一个女人居然可以拥有那么多鞋,就像是秦始皇的兵马俑,真是太壮观、太奢华了。想起何小姐说都是很贵的鞋,得定期擦,上油。不知上个保姆什么时候擦过,要是齐总拿出一双来,发现不亮了,甚至有土,她会怪我的。反正都没事儿,我不如来擦一遍。刚想到这儿,下意识扭过头去望客厅。客厅的上空悬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是摄像头。如果是摄像头,那就太好了。齐总可以看到我没有偷懒,我每时每刻都在干活儿,还能看到我把她的鞋都擦了一遍,不是一双两双,是几十上百双呀。我不能向她表功说我把你的鞋全擦了,那是我保姆该干的活儿。可是干了活儿雇主没发现,我不是跟没干一样。她能自己看到,那才叫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把鞋全取下来,好家伙,一百二十七双,我像是站在鞋海之中。有三十六双运动或休闲鞋,可能是齐总的女儿的。鞋腾空了,鞋柜上有些土,看来有一段时间没擦过了。正是我表现的时候。先把柜子擦了,然后把鞋一双双擦了,大多不用上油,只有点土,擦亮了,又整整齐齐摆上,关上鞋柜门,很有成就感。
  可是也才消耗了俩小时,还有时间。我又巡查,走过来走过去寻找目标。一下就看到那对很前卫的音箱。想起来了,看看齐总都听些什么碟子。去拿了抹布,把碟全取下来,一张张擦。
  不擦不要紧,一擦真是让我惊慕不已。除了流行音乐外,还有不少古典音乐和歌剧。其中就有我热爱的普契尼、威尔第、比才,还有韦伯。每翻过一张,我的心就狂跳一次。这些都是谁的碟子,齐总的,还是她女儿的,是真有这种兴致,还是故弄风雅,太意外了。我想起了我的音乐老师,只有在她家我才看得到、听得到这些东西。我们那小地儿,想买都没处买。想起音乐老师教我们唱《人们叫我咪咪》,那熟悉的旋律又在我耳边响起,我哼了起来,仿佛又坐在了音乐老师身边,听她弹钢琴,那时我们都曾为艺术痴狂。
  往事不堪回首,多年以后我却沦为这般模样。不过,还好,我的女儿总是有希望的,有一天她会实现我年轻时的梦想。我一定要尽快挣着钱,给她买钢琴,让我的音乐老师来教她,她一定会像教自己的女儿一样教我的女儿。
  擦完碟,五点,可以准备晚饭了。晚上吃什么?真是伤脑筋。昨天做得那么好的饭菜齐总竟然没动多少,到底是哪儿不对呀?今天给她上面食。做什么呢?包子馒头冰箱里都有。做打卤面吧,最保守的鸡蛋西红柿卤,绝对的大众口味,几乎没人不爱吃,要是真遇着,那也只能算我倒霉透了。
  这回蒙对了,齐总果然吃了整整一碗鸡蛋西红柿卤面,而且把我给她备份的卤也吃了。看来齐总喜欢吃面食。摸清了这点,心情轻松了许多。自己吃了,归置完出来。齐总正在沙发上翻看报纸。我故意去她的卧室看了看,没有脏袜子。她肯定检查过了,结果还用问吗。我有点得意,又想她吃好了晚饭,或许心情不错,我得去跟她说说话。汇报工作既是一种交流方式,也是一种表现方式。
  走过去,把钱还给齐总,说是我做卫生时捡到的。齐总无动于我的拾金不昧,看也不看我,说,搁那儿吧。
  我把钱搁茶几上,说,齐总,今天我想给两间屋的木地板打蜡,可是没找着蜡,是不是没有了,明天买一瓶,好吗?
  齐总抬起头来问,打蜡?
  我说,是呀。
  齐总说,你会打。
  我说,是呀,我来打。
  齐总说,我去年年初才打的。
  我心里一阵好笑,去年年初打的,到现在都快一年了,苏总家的地板我每个月都要打,我说,那么久了,早就该打了。
  齐总有些不相信,说,还那么光滑的,哪儿用得着打,要打,我也找专门的人来打。
  我说,不用了,我就会打,很简单的。
  齐总还是不相信,说,得了,你不用管了,我去年初才打过,哪儿那么快就要打了。
  我也是一片好心,想尽自己所能把她家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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