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绿化做的不错，车子驶过整片绿荫。
刚停稳，闵臻睁开双眸，迅速下车，他这段时间有事没事经常来看念念。
和儿子拉近关系，这是其一，补偿儿子这么多年缺少的父爱，这是其二。
下车，到约定好的老地方等念念。
没多久就见念念童鞋现身。
不过，今天与以往有些不同－－潘念念领着个和他一般高的小女娃走过来。
闵臻斜倚着大树，叶影斑驳中，他微微眯了眼。
他看到儿子对自己笑。
闵臻扯松了领带，微微蹲下身展开双臂，将奔过来的念念揽了个满怀。
潘念念在爸爸怀里“咯咯”笑，然后挣开了闵臻的拥抱，朝后边招招手。
示意那个小女娃一道过来。
潘念念站在闵臻和小女孩中间，小脸一派正经，“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闵臻。”
闵臻觉得有趣，微微勾唇，表情轻松。
他保持微蹲，视线与小女娃平视，“你好啊，张佳宜，久仰大名。”
张佳宜白嫩嫩的脸上现出一丝疑惑，“你认识我啊？”
闵臻很郑重地点头，“潘念念说你是他的……”
话音未落，潘念念赶紧朝着闵臻挤眉弄眼，短短润润的手指竖在嘴唇边。
很明显在示意闵臻别乱说话。
闵臻扬起一抹笑，话锋一转，“说你是他的邻居兼同桌。”
吴笙远远看着这一大两小，很是无语。
他古里古怪地笑，手里捏着手机，想：是不是干脆开了手机摄录功能，把这一幕录下来，寄给各大网站，卖个好价钱？
只是想想而已，吴笙绝对不想再被锱铢必较的老板找到什么纰漏。
昂贵的手工西装铺在草地上，三个人坐在上头吃午餐。
父子俩交换食物。
潘念念打开盖子，盒内摆盘十分漂亮，菜色诱人无比。
出自米其林三星厨师之手。
闵臻也翻开盒盖，里面一蔬两荤，还有一个自制牛肉汉堡。
出自潘知晓之手。
潘知晓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好在闵臻看儿子的这几次已经吃习惯了，也没那么在意。
咬一口汉堡，牛肉煎地有点老，闵臻勉强自己全部吃完。
是不是该建议她报个烹饪班，好好学学厨艺？
闵臻无数次动了这个念头。
张佳宜很明白闵臻的心，有些同情地看看他，也非常理解，凑过来小声问闵臻：“叔叔，他妈妈做的东西很难吃吧？”
“谁说的？我妈妈做的东西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潘念念立马护短。
“那你干嘛不自己吃，要他帮你吃？”
张佳宜回击。
在小女娃的心里，成熟英俊、笑容温和的陌生男人，已经战胜了自己的同桌兼邻居潘念念小朋友。
可潘念念言正义切，色厉内荏，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是不肯承认。
这边僵持不下，闵臻已经高效率地解决掉了潘知晓做的便当，用实际行动支持儿子的言论。
虽然，实际上有些违心。
潘念念得胜了，可见张佳宜气得小嘴嘟起，又有些后悔。
只得粘过去，弯起讨好的眉眼对着张佳宜。
可惜为时已晚，小女娃头一偏，懒得理他。
“干嘛啦？生气啦？”
“你就知道跟我吵架！哼！”
闵臻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儿子哄未来女友。
他轻笑着把潘念念抱到自己膝头坐，伸手揉一揉张佳宜的脸蛋：“他和你吵，是因为他喜欢你啊。”
也不知道大人的言论小孩子听不听得懂。
张佳宜一知半解，可是面对闵臻，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潘念念羞得脸红，偷捏闵臻结识的手臂，“才不是！”
闵臻意识到自己帮了倒忙。
正在想弥补的方法，吴笙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支行动电话，“是芦助理。”
闵臻颔首，把念念抱开，起身到一旁接电话。
他还没出声，芦静茹已经开口，“很忙吗？”
他已经走到车道上，手臂横在车顶上。
他抬了抬头，日头当空。
天气好，心情也好。
他随口答道，“在幼稚园。”
那边静止三秒。
“是吗？下次带我一起去吧，我也想见见念念。”
芦静茹声音不仅不乱，反而更愉悦三分。
闵臻没有回答。
芦静茹也顿了顿。
也许是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主动地、巧妙地转移话题，“对了，我晚上要参加朋友的接风派对，皓皓一个人在家……”
风和日丽，万里晴空，春天悄然隐去，夏天光明正大地篡临。
闵臻回头，树荫下，念念挨着张佳宜坐，仰着头正和吴笙说着话。
闵臻觉得此时，自己心中有了点不寻常的波动，仿佛这肆无忌惮地阳光照射进了心脏。
他的声音依旧平缓适中，“不是有保姆吗？”
“……”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有需要，我去看皓皓。”
这是最大的妥协，上次在商场的事，他懊悔了好久，幸亏念念小，不懂大人间的暗潮汹涌，否则记恨他这个爹地怎么办？
“谢谢！再见！”，芦静茹客气的说着，语意中携带失落。
“再见！”。
挂断电话，闵臻踩着光影的步伐回去，就见三人一齐回头，直直瞅着他。
潘念念的表情有些古怪。
闵臻觉得古怪，主动询问：“怎么了？”
“我，是你和妈咪……玩火玩出来的？”
张佳宜小朋友此时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身姿挺拔、眉目清隽的男人，等待他的回答。
吴笙则在一旁脸色尴尬，一副闯了祸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喘。
回程的车上。
吴笙第34次透过后视镜偷瞄后座上闭目养神的闵臻。
闵臻这回终于肯睁开眼。
吴笙抱着坦白从宽的心态自首，“念念问我，你总是和他妈咪吵架，是不是因为你喜欢她。我说不知道。”
闵臻不言不语，只微微挑眉。
吴笙为他工作多年，知道他这个小动作是示意自己继续。
他咽了口口水，“然后他问我，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有他，我说……”
“你说他是我和他妈妈玩火玩出来的？”
闵臻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脸上没有表情，一点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的空白，令吴笙胆寒。
他了解自己的老板，越是平静，越是大难临头。
吴笙如赴杀场，猛地闭上眼，用力点头。
“吴笙，打电话回公司，”闵臻依旧很平静地说，吴笙竖起耳朵听，“说你要取消你3年内的所有年假。”
韩律师的助理给了潘知晓地址。
举办派对的酒店在中环。
潘知晓下午也正要到中环的办事处接洽业务，顺路。
她顺便把原来的代理律师也约在那里。
律师人不错，之前电话里很爽快地答应终止委托合同。
潘知晓当面交付20％的佣金，还交接了一些材料。
另一部分的材料他们两个律师之间已经做好了备案，不需要潘知晓费心。
两个人吃了顿散伙饭，他祝她官司能打赢。
她说谢谢。
握手告别的时候，潘知晓眼际瞥见闪光灯一闪。
有狗仔躲在某处偷拍。
潘知晓这些天也算锻炼出来了，面对无处不在的镜头已然习惯。
心里想，现在她也算是公众人物？
不免有些失笑。
到路边拦车的时候她终于搜索到镜头所在－－
狗仔就蹲守在对面马路。
还自以为藏的隐蔽，还在不时地按快门。
这时候，一辆的士顺着她招手而停下。
潘知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就弯起一抹笑，对着狗仔大方打了个招呼。
之后上车，关门，扬长而去。
今天心情真是不错，毕竟升职加薪是好事。
她晚上又要晚归，打电话向念念报备。
孩子语气不好，觉得自己比不过妈咪的工作重要，有点小脾气。
潘知晓连声地哄，让他今天到隔壁邻居张先生家吃晚饭。
不过作为附加条件，她得答应晚上让他和张佳宜一起回家里打游戏。
念念欢呼，潘知晓在电话这头无奈地笑。
刚要挂电话，她想起来还要嘱咐一句：
“不许欺负佳宜，知不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儿子这回嫌她罗嗦了。
到了酒店，潘知晓到穿过大堂，里面宾客不多。
华灯初上，时间还早，就潘知晓一个人在哪儿等电梯。
很快电梯抵达。
提示音清脆地响，金属门缓慢拉开至两边。
“啪－－！”
＊
潘知晓正欲抬步进去，突然之间传来“啪”的一声。
清脆果决的掌掴声。
潘知晓顿住，抬头。
电梯间里站着一男一女。
女人手还扬在半空中，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至于那男人－－
潘知晓没来得及看，女人凌厉的气焰早烟消云散，此刻掩面哭泣着冲了出来。
慌不择路地，差点撞着潘知晓。
潘知晓险险偏身躲过，身体刚正过来，就与里面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男人一身休闲打扮，头顶白色棒球帽，戴着墨镜，此时墨镜被打偏，又因为光线暗的关系，潘佳乐看不清其容貌，不过，从仪态上看，还算上层型男。
第十二章：又见流氓！
男人一身休闲打扮，头顶白色棒球帽，戴着墨镜，此时墨镜被打偏，又因为光线暗的关系，潘佳乐看不清其容貌，不过，从仪态上看，还算上层型男。
无意于审视男子的狼狈，潘知晓身子微侧，跨进电梯，头也不抬，直接按下电梯键，长相再周正的人，第一印象不好，潘知晓也懒得再看第二眼。
然而，同一时间，另一只手伸过来，按住同一键。
手的位置巧合地近乎诡异。
男人干燥温暖的手心正贴在潘知晓手背上，手指也覆在她指头上。
潘知晓有些愕然，偏了偏头。
男人眼中窘态一闪而过，松开了手，退到角落里。
韩斯慕！
至此，潘知晓看清男子的长相，不由得双眸瞠大，像见了鬼一样，后退几步，直至紧贴电梯内壁，小脸煞白煞白的。
怎么会是他？
这世界真小！
“小姐，你手机掉了！”
头顶上方传来男子的嗓音，使得潘知晓如梦方醒般回过神，忙弯下腰捡拾。
“34B，罩杯不大嘛，本小爷只对36D罩杯的感兴趣！”
起身的瞬间，潘知晓听到男人如此嘀咕，敢情他刚才将她的反应当做了见到色狼后的反应？
流氓就是流氓，思想和语言都是这么猥琐！
潘知晓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潘佳乐，而是另一个人，和潘佳乐神似却不同的女人！
“下流！”
潘知晓找回勇气，白了韩斯慕一眼，握紧手机，双眸盯着上升的数字，巴不得电梯瞬间抵达顶层的pub。
尴尬在沉默的空间上方流转。
潘知晓总觉得韩斯慕的眼神怪怪的，不自觉透过电梯间内金属门背的折射，瞟了他一眼。
不巧，她的目光正被捕捉到。
有一瞬间，他们在金属门背上沉默对视。
另一瞬间，男人眉一挑，略显狭长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很桃花，很轻佻。
仿佛在说：嗨！
＊
潘知晓觉得自己读懂了他的目光。
他好整以暇，似乎在等着看她局促的反应，却不料这女人只是默然地转开视线。
男人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目光深深地盯着女人后背。
他的目光存在感强，潘知晓却没理会。
她抬腕看表，离约定时间还差三分钟。
有些律师以分钟计费，她不想花冤枉钱，迟到万万不可。
算算，时间应该正好……
潘知晓的视线还定格在手表上－－
突然之间，电梯猛地一震颠簸。
顶端光线忽闪。
潘知晓慌张地抬头，电梯又是一阵，她差点没站稳，无措地刚要扶上墙壁－－
“咔嚓”一声，视界拉黑。
等了等，电梯没再有动静。
潘知晓心中叹气，电梯故障一年中也遇到过几次，她知道要如何应对。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进包里，取出手机，没有信号。
手机屏幕亮起来，照亮一隅。
潘知晓找到操作板，按下求救电铃。
这时，后面闹出了些奇怪的动静：衣料摩挲的声音。
这声音沙沙细响，黑暗中听的非常清楚。
潘知晓借着手机屏幕的一点微光循声看去－－
男人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弓着倾长的身躯靠着墙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定神闲。
他的呼吸声，潘知晓站的这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她走近，询问，“没事吧……”
话音一落，手臂一紧。
男人紧紧攥住潘知晓的胳膊，修长手指瑟瑟地抖，好半天，艰难吐出几个字，“借身体靠一下，幽闭空间恐惧症。”
＊
潘知晓被他箍地骨骼生疼，没想到，韩斯慕一个大男人，竟然怕成这样，她能抱怨什么？
默默叹气，试着挣了挣手臂，他不仅不放，抓的更用力。
潘知晓只得把手机凑到他面前，晕亮这个男人的脸。他脸上倒是波澜不惊的，看不出他竟有这么害怕。
潘知晓想，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应该很快会有人来修理。”
“我，知，道。”
知道，可他依旧在抖，手心泌出汗。
潘知晓无缘无故被他影响，渐渐也紧张起来。
他之前，久久不动，可就在这时，他手心开始松动。
潘知晓暗自庆幸，却不料手臂一松，肩膀却一紧－－
他竟直直倾向她。
转眼间整个人的体重都加在了潘知晓肩膀上。
潘知晓手机被碰掉在地，也来不及捡，男人体重很沉，正压着她的肩膀，还有……胸口。
“对不起。”
他嘴上说抱歉，可他一点起身的意愿都没有。
类似拥抱的动作。
还有贴在她锁骨处的、他沁凉的额头。
还有他的敲打着她耳膜的呼吸声。
潘知晓觉得自己也快要呼吸不畅。
“你……能不能……”……先起来……
他在她肩窝里蹭着额头，潘知晓猜他是在摇头，片刻后又有三个字砸在她耳膜上：“对不起……”
气息喷薄在她的颈子上，有些痒。
潘知晓咬紧牙齿。
她说服自己把这个陌生男人想成念念：
念念3、4岁的时候，赖着要她讲故事，也会这样子在她的颈子蹭。
是念念，而非五年前便死皮赖脸，缠着她的男人。
是念念，而非那个刚刚被女人掌掴也一脸轻佻的男人。
是念念，而非那个评头论足，说她的罩杯是34B的浪荡男人。
是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