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镇国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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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镇国长公主-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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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初开的少年,小心翼翼的背着他喜欢的姑娘,走过七夕的万家烟火,当真是恨不能时光顷刻凝固,把一切暂停,只盼此刻如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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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一夜的京城早已在记忆里无数次的被美化。天上的明月繁星,人间的万家灯火,彼此交织,犹如盛开的巨大梦境,一一的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令人永世不忘。

她也曾以为自己会与齐天乐走到最后,举案齐眉,一世恩爱。那样的年纪,那样的天真,又怎会想到最后是那样的结局?

谢晚春缓缓的闭上眼,勾起唇角在黑暗里露出一个极淡的冷笑,想:多么可怕啊,逝去的时光就仿佛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刀,一刀又一刀得将过去的他们一点一点的杀死,只留下苟延残喘的魂灵和渐渐稀薄的记忆。

齐天乐的语调始终轻柔温软,可他的声音里却又带着刀锋一般令人不寒而栗的锋利,似是带着鲜红的血:“所以,我想了这么多年,日日夜夜,始终都想不明白你我究竟为何会落到这般地步。”他紧紧握住谢晚春的手,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似是要扒开那张不见喜色或是怒意的画皮,看清内中的真心与假意,一字一句的道,“太。祖曾与我齐家先祖有诺‘一世兄弟,当保万世之安’,西南亦是从未有不臣之心,为何先帝与你竟会骤然翻脸——明里令宋天河以送亲之名护你来西南,实际却是要你与宋天河以谋反之名诛杀我父,平定西南?”

谢晚春的眼脸轻轻颤了颤,鸦羽似的眼睫缓缓的扬起,扬着唇冷声道:“西南一地只知西南王却不知圣上,至此一件,便已足以叫西南王死上十回。”

齐天乐闻言却只是轻蔑一笑,笑声极冷,犹如满桶的冰渣子淋在人的头上,透骨之寒:“池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与我说这种你我都不相信的谎话。”他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离得几近,那声音忽而压得极轻极低,好似情人的喁喁私语一般的脉脉含情,犹如花蕊中心裹着的刀片,“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谢晚春深深的吸了口气,以夜间冰冷的空气平定了胸膛里那颗跳动不止的心脏,转过头去看站在她后面的男人。

男人身形极其高大,乌发束起,身上只穿了一件极简单的湖蓝色直裰。他就那样笔挺的站在河边的柳树下,犹如一柄入鞘的剑,光华内敛。他大半的身子都隐在阴影里,只有小半的袍裾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细密且径直的纹理,那一道道的暗纹犹如翡翠的墨纹,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他那张犹如冠玉的面上带了半块面具,从谢晚春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光洁圆润的下颚以及颜色极淡的薄唇。

谢晚春默然看了几眼,颇有些不合时宜的想道:这种时候带面具,不会是毁容了吧?不过,她很快便又冷静下来,想着正事:所谓的真相,她自是不会告诉齐天乐——西南王死了,先帝死了,宋天河死了,这世间除她之外再不会有人知晓真相,只盼着那个秘密永永远远的都被埋在黄土之下。

所以,她听到那句看似威胁的话也不过是微微的仰起头,抬目与对方对视,挑高眉梢,眼角似有几分讥诮和挑衅:“那么,你现在便杀了我啊?王恒之就在那边,你现在动手杀了我,你这个朝廷要犯也跑不了多远。”

谢晚春与齐天乐都心知:他们两个的身份都有问题,各有各的顾忌,自然不能大庭广众的嚷出来。而且,以谢晚春现下的武功,毫无准备之下要杀齐天乐,纯属做梦;可是以这般近的距离,齐天乐要杀谢晚春必然也会惊动边上的王恒之,若是被王恒之拖上一会儿,等陆平川带着锦衣卫赶过来,齐天乐怕也逃不出去。

所以,直到现在,他们也不过是你来我往的说着那些不咸不淡的话。

齐天乐漆黑的眸子透过面具看过来,看着她这张崭新的面容,似是要把这张脸记下来。许久,他才轻笑了一声:“也罢,当初你手下留情,此回我也放你一次。权当叙旧。”说着,他松开握住谢晚春的那只手掌,轻轻的拂过谢晚春耳侧的发丝,颇是温柔的替她理了理鬓发,笑着道,“下回,我们再见真章?”

话声还未落下,不远处的王恒之似也觉出这边的不对,连忙丢下念叨不止的宋良玉,抬步往这边走来,口中轻轻唤道:“晚春?”

眼见着王恒之几步之间便要过来,齐天乐动作极快的退开几步,很快就混入了人群之中。就在齐天乐转身之际,忽而伸手揭开那半面的玉制面具,露出一整张俊美已极的面庞对着谢晚春淡淡一笑,说不出的讥诮与冷漠。

虽只是惊鸿一瞥,可他那张脸就仿佛玉雕一般的俊美无瑕,鬓如刀裁、剑眉星目,在这刹那间就犹如曜日般的照亮了昏暗的河畔,令人眼前一亮。

谢晚春看了一眼便又转回头去看王恒之,暗自叹了口气:齐天乐果真是了解她,临走了还不忘露一露脸好叫她心里痒痒。不过,真要说起来,王恒之自也不比齐天乐差。这两人若这能站在一起,那便是犹如日月相映,怕是更显容色之盛。

王恒之的目光倒是跟着落在那群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许久方才回到谢晚春的身上,开口道:“适才你在和人说话?”虽是问句,可他的声调里却是毫无半点的疑问,更似平板直述。

谢晚春心知这事推托不开,便点了点头,承认道:“是啊,刚刚有个男人跑来与我搭讪。”她眨了眨眼睛,乌黑的眼睫极长极卷,一双明眸犹如两丸黑水银浸在白水银里,黑白分明,莹润明亮,里面只映着王恒之一个人,“似我这般年轻美貌,七夕夜里形只影单的站着河边,自是格外引人注目。有一两个男人凑上来,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王恒之听着她这“厚颜无耻”的话却也不生气,反倒是挑了挑纤长的剑眉,露出极淡且极少见的笑容,调侃般的问了一句:“那么,美貌的夫人,不知今日可有幸送你回去?”说罢,他伸出手,等在半空中。

月光照在王恒之的面上,便好似照在无瑕且有透白的冰壁上,映照出人间的万里红尘,透出一丝一丝的凉意与光色来。

谢晚春这等俗世里的凡人最想要的便是把其他的颜色染上冰壁,叫那万里红尘就地扎根。她乌溜溜的眼珠子轻轻一转,很快便把手递到王恒之手里,顺着他的戏路,故作矜持的应声道:“好吧,就你了。”

王恒之轻轻握住那纤长的五指,然后又抓紧了些,把那只玉雕似的纤手整个儿握在掌中。他适才一直不定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仿佛从那只手上抓着了什么似的,唇角的弧度也跟着上扬,淡淡道:“走吧。”

谢晚春见他真要走了,这才有些惊讶:“你和你那个表兄说完话了?”

“他那些话,说与不说,听与不听,都是一样的。”王恒之语调极沉静,甚至眼角余光都不曾瞥向不远处的宋良玉。

谢晚春颇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端详着他的神色,坦率的道,“你这反应到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王恒之顿了顿,转眸看她:“你以为我会如何?”

“至少要敷衍下对方啊,”因着他们渐离人群,灯火渐暗,天上的星辰反倒显得格外明亮,谢晚春仰着头去看天上那一颗颗的星子,拉长声音,轻轻的道,“你们世家之间本就联姻甚多,自来亲厚,同气连枝。而且,到底是你亲表哥,你就不怕他去和你娘告状?”

说到最后,谢晚春也觉得自己有些扯,弯着唇笑了起来。

夜里人声渐稀,她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枝头的黄鹂最清最柔的歌声,似湖心的波纹,一层层的、轻轻的荡漾开来,似羽毛一般挠过人心。

王恒之的心情也因为她的笑声轻松了许多,言语之间也跟着缓了缓:“若我猜的没错,我那表兄不仅代表不了宋家的意思,实际上也只不过是那些人丢来试探我态度的马前卒。这是公事,事关重大,我自然不能给他好脸色。”说罢,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这才郑重的开口道,“不说他了。有件事,我今晚想了很久,想要与你说。”

谢晚春甚少听到王恒之这般郑重其事的语气,不由疑惑的扭过脸,认真的看着王恒之,等着他说下去。

因着街道里灯光极暗,王恒之耳尖的那抹不知不觉浮上的薄红也被夜色无声无息的掩了下去,他认真的看着谢晚春,极认真的开口道:“这几日,靖平侯一直给你送礼,确实是费了许多心思。只是,”他顿了顿,极是不好意思却还是直截了当的说了下去,“我,不怎么高兴。”

他说到这里,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似是化开了寒冰,盛着暖春一般的柔波注视着谢晚春。

这样的目光里,绿枝会抽出嫩叶,寒冰会化作蜜水,刀刃会盛出鲜花,铁石的心肠也会软如春水。

谢晚春初时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对上王恒之的目光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那张极厚的脸皮一时间也不免烧得火热滚烫,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咬着唇,小心翼翼的反问道:“你是说,你这几日一直心情不好,是因为你在吃醋?”

话声还未落下,谢晚春便觉得有些羞耻,想着必是自己想得太多,太过自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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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恒之亦是觉得窘迫,索性有夜色遮掩,他面上不知何时浮起的绯红并未被发现。他静了静,没有应声,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牵着谢晚春的手往回走。

他到底有些紧张,动作微微有些急促,但又十分细心的缓下步伐,好叫谢晚春能跟得上。

青石的街道两边灯光极暗,轻飘飘的在石板路上映着光点,皎洁而莹白的月光似雪片一般纷纷的落下来,好似无形的手,轻柔而又妥帖的将他们两人的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倘若两人靠得再近一些,他们的影子便不知不觉跟着缠在一起。

这般静谧的夜色里,人声与灯光犹如海面的雪白泡沫一般渐渐散去,四宇皆静,明月高悬,星辰如坠,好似暗夜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仿佛默契的乐曲。

谢晚春不觉低了头,眼角余光瞥向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十指交握传递过来的热度烧得她面颊发烫,久违的心跳忽而寻了上来。

砰,砰砰砰。。。。。。胸膛里的心脏泡在滚热的血液里,几乎要跳出来了。

只是,得了这从未想到的“告白”,即便是谢晚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动了动唇,最后却又把那些调戏人的话给咽了回去。她可以言笑自若,随意撩拨别人,可倘若对方真的认认真真的回应她,她却又要缩回自己的壳里。

仔细想想,她和自家养的乌龟还真有点像:怕死,但凡风吹草动就要躲到壳里。

只是,王恒之到底与那些人不一样——皑皑的白雪固然会叫人忍不住想要去踩一脚,但真要抬起脚去踩却又会有些不忍。她是真的有些喜欢王恒之,也敬佩他的人品和才华,她知道他是极好极好的人。正因如此,她才担心自己会让他走上齐天乐或是宋天河的后路,毁了他。

谢晚春想着那些事,想起今夜所见的那个一脸冷漠的齐天乐,不过顷刻之间,沸腾的血管里好似浇了一桶的冰渣子,浑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就冷了下来,胸膛里跳动不止的心脏也仿佛被拉到了冰天雪地之中,被那透骨的寒凉给冻住了。

她想,还是太早了。。。。。。爱情这种东西,她不配。

这般想着,谢晚春轻轻的挣了挣,小心翼翼的把手从王恒之的掌心里重又抽了回来。她虽没有说话,可这动作到底还是极清楚、极明白的。

这时候,他们正好走出那条灯光灰暗的街道,迎面而来的红灯笼仿佛凌空洒下一片金灿灿的金粉,在王恒之秀气浓密的眼睫上落下浅浅的金光,他一张俊美的面庞被照得透白,越发显出眉睫乌黑如墨,眼瞳黑若点漆。

他面上沉静的神色似是面具一般片片碎开,随即握紧了那空空的手掌,重又归于沉静。

好似一尊冰雪雕出的人像,纯白无暇,毫无半点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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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和王恒之回去的时候,陆平川就等在门口。

陆平川身量极高,半倚着木门,站在那里,确实是称得上是如松如玉。陆平川做惯了锦衣卫,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他只一眼就瞧出了谢晚春和王恒之两人之间的尴尬,心中一顿,不由眯起来眼睛:看样子,这两人怕是路上起了争执。

常言都道“劝和不劝分”,陆平川却是打心眼里巴不得这两人赶紧吵翻,最好吵到过不下去和离算了,到时候他说不得还要拿几窜鞭炮热闹热闹庆祝庆祝。

所以,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陆平川特特挤到这两人中间,笑着问道:“今日七夕,外头想必很热闹?”说罢又厚着脸皮凑过来问,“我一个人守着这里也是无聊,可有什么趣事没有,说来听听?”

谢晚春瞥了王恒之那张紧绷着的脸,斟酌了一下便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和陆侯爷说。”

王恒之浑身绷得好似快要断了的琴弦,只要再一点点的力气怕就要当场发作了。此时的他甚至都快维持不住面上的风度,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垂下眼脸,淡淡的瞥了一眼谢晚春,冷冷道:“天色已晚,你也注意些,莫要惹出闲言来。”说罢,便抬步往里面去,再没理会身后的谢晚春与陆平川。

陆平川心中大乐,一双凤眸跟着一亮,好容易才端出沉稳的神情去看边上的谢晚春。

谢晚春却没有与他谈笑的心思,一边缓缓地往薛府后园走去,一边垂头看了看自己绣鞋上面绣着的那朵鹅黄白须梅花和莲子大小的明珠,长长叹出一口气,直接了当的道:“我今晚遇见齐天乐了。”

既然都被齐天乐认出来了,谢晚春也就没必要再在陆平川面前隐瞒身份。而此时的这句话收敛起往日里的言笑,已然是镇国长公主谢池春才会有的口气,直接明白的揭开了他们面前那层一戳即破、自欺欺人的窗纸。

陆平川的目光正流连在谢晚春的面上,他本还有些心猿意马,闻言不由微怔,随即肃然起来,仔细的打量了谢晚春一眼,小心且有担忧的问道:“。。。。。。您没事吧?”不知不觉间,陆平川就用上了“您”。

“没事,”谢晚春摇摇头,“边上全是人,王恒之又离得不远,哪怕是齐天乐也不能毫无顾忌的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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