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镇国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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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镇国长公主-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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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是凛冽的冬风,刮下树梢的一层薄雪,可这一碟点心却仿佛是春日里盛开的花,依稀还带着馨甜的暖香。

谢池春特意把那碟点心放在了宋天河的案上,又拉着宋天河的手与他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抬步离开。等出了营帐,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朵“黄玫瑰”来,丢给陆平川:“我捏了七朵,一碟六朵,这多出来的便给你吧?”

陆平川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那朵“黄玫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才经了家难,亲故具丧,尝遍辛酸苦楚,只觉得一颗心全都泡在冷冰冰的黄莲水里,生不出半点波澜。可,当他嗅着鼻尖那一抹甜香,竟是觉得眼睛有些湿,哪怕是心里也仿佛遇见了春风,化开冻土,一瞬间绽开一团团锦绣般明艳的花。

他想:倘若每个人的头上都有早已注定的命运。那他的命运,从谢池春救下他、将那一朵“黄玫瑰”丢给他的时便已经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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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谢晚春有幸受到了陆平川令锦衣卫特意送来的早膳,十分丰盛的摆满了一桌子。

山药枸杞粥、红豆莲子粥、首乌小米粥、冰糖燕窝粥;鸽子玻璃糕、双色豆糕、荷叶卷、小笼包、双麻酥、百合酥、芙蓉珍珠饼;另有小菜腌水芥皮和八宝酱菜等等。

另外,陆平川还十分贴心的配了一壶温度适宜的茉莉雀舌毫。

在稻县这种小地方还能摆出这般的排场,确确实实是十足的土豪风范。

王恒之自是看在眼里,面色微微沉了沉,不由的把目光投向端坐在案边等着用早膳的谢晚春,目中隐有疑惑。

谢晚春避开他的目光,只作不知,慢条斯理的端了碗首乌小米粥,用勺子轻轻的舀了一口尝了,咽下唇边的苦笑——这一桌子的菜,全是过去的她喜欢吃的,陆平川这般行为不仅仅是在摆阔更是在和她宣示: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谢晚春把自己这几日的言行从头想了一回,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昨夜那碗南瓜汤圆漏了馅。

要谢晚春说,物以稀为贵,这种哄人的招数自然不能多用。而实际上,加上昨晚那一次,她统共才用过三次。而那三个被哄得对象,都是绝不会坐在一起讨论这事的人。

偏偏,她倒是把当年那个替她提汤圆当人形道具的陆平川给忽略了。

真真是失策!鬼知道陆平川这混蛋会昨天夜里不睡觉会去厨房偷窥?!

谢晚春很少会计较自己犯的小错,此时思忖着此事,反倒是在心里头把“不好好睡觉”的陆平川给骂了一顿。她心里骂着嘴里倒也不消停,恨恨的吃了一碗首乌小米粥,又夹了两块双色豆糕并一个小笼包和一个芙蓉珍珠饼。

王恒之甚少见她这般好食欲,不由有些欲言又止。

谢晚春只得百忙之中抬头与王恒之道:“这早膳说不得就是靖平侯为了昨晚上我们传给他的那些话答谢我们的呢。难得有机会能叫这个京城第一吝啬鬼掏出些来,可不得吃个够本。”

王恒之被她逗得一笑,那冰雪一般冷凝的五官也显得柔和起来,他想了想又道:“你若是喜欢,改日里我让他们也这般备着?”他顿了顿,抬眼看着谢晚春,乌黑的眉睫在晨间曦光的照耀下仿佛染了一层薄薄的金光,那乌黑的瞳仁也如同琥珀一般莹润,看人时尤其的凝重动人,“这一路赶来,我倒是没想到这个,叫你陪我风餐露宿。”

谢晚春眨了眨眼睛,很是享受了一会儿这可餐的“秀色”,然后郑重摇了摇头,笑应道:“很不必这样,我近来好不容易瘦了一些,吃多了就不好看了。”

吃和不吃,是个大问题,女人总能找出完美的理由来。

王恒之也只得把余下的话给咽回去了。

******

两人用过早膳后便一起去了大厅和陆平川汇合。

今日的陆平川极其难得的用玉冠束了一头鸦羽似的乌发,早早的就把之前那身低调的半旧玄黑袍子给换下了,他穿了一身崭新绣瑞兽图案的袍子,纤瘦的腰间系着一条华贵的金带,袍裾和衣襟上的暗纹精致华美,衬得他犹如一柄镶嵌着耀人的红宝的出鞘利剑,剑光极锐,直戳人心。

不过,在王恒之看来,陆平川这臭美的模样简直就跟开屏的凤凰(或许可以说是山鸡)没两样。不过,王恒之还是十分敏锐的感觉到了陆平川这回突变的态度,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谢晚春。

谢晚春十分镇定且从容的顶着在场两个男人的目光,在边上捡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便一脸正经的说起正事:“不知昨夜说的事,侯爷查过了没有?”

陆平川垂眸看了她一眼,徐徐道:“自是查过了。”他话声未落便抬起手,极轻极轻的拍了拍手掌。

很快,外头就有人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口塞帕子的人进了门。

谢晚春定眸一看,果是昨日见过的刘叔,他的嘴被塞着,腮帮鼓鼓的,只有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恨恨的看着在场之人。

陆平川使了个眼色,一旁一个瘦高的锦衣卫便把塞在刘叔口中的帕子给扯了出来。

刘叔就势“呸”了一口,吐出一含血的唾沫,直接就道:“。。。。。。是我杀了人,我认了。你们直接杀了我给姓薛的赔命就是了。”

谢晚春细细的端详着这人面上的沟壑,看着他一道道刀刻出来的皱纹,忽而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乃薛家老仆,薛县丞一向待人宽厚,何至于有此杀人之恨?”

刘叔“哈”了一声,本是就势冷嘲一番,可他目光触及谢晚春那张秀美犹如新蕊的面庞,就仿佛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涩,就连语声都缓了下来:“能为什么?姓薛的假仁假义,花言巧语的哄了我家小姐远嫁过来,陪他一起吃苦受罪。结果我家小姐难产,他只知道磕头求人什么也帮不了,最后我家小姐死了,他倒是做起了他财源广进的‘好官’。我简直,简直恨不能直接拉了他去地下给小姐看看,看看这伪君子的真面目。。。。。。”

刘叔的下唇已经被咬的破烂,血肉模糊,此时说起话来却是血沫横飞,气喘吁吁,几近于声嘶力竭:“小姐那样好的人,怜贫惜弱,自小起便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可她自嫁了姓薛的,就从未享受过半点儿的福,只得跟着吃苦。她吃糠咽菜、早起耕种,晚间补衣,就连出事那天还惦记着着大雨不停,明日要给姓薛的准备雨具。她临终前,最担心姓薛的离了她会过不好日子,哪里知道,姓薛的离了她倒是露了真面目,一派安逸的做起了官老爷。我,我这些年一想起小姐临去时瘦骨嶙柴的模样,那担忧不舍的神情,我便咽不下那口气!我舍了这条老命,也非要叫这个伪君子偿命不可!”

谢晚春看着刘叔那张老泪纵横的脸庞,微微顿了顿,忽然开口叫人把那个鹦鹉的木架子拿过来。然后,她二话不说,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个精致的木架给砸开了——那木架竟然是中空的,极轻松就给砸开了,里头卷着一张张薄薄的纸片,全部收拢起来就是一本又薄又小的账册。

账册最前面的一张信纸就是薛县丞自书的,上面的字迹端正,墨迹已旧,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展信之日,吾当已赴黄泉,埋骨青山。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吾妻死时,吾亦肝肠寸断、心存死志,欲追其后而去。然思及寸功未立更不曾造福黎民,实是有负当日之誓、昔日壮志。倘我轻言死生,恐是愧对亡妻。

隐忍至今,五年有余,终是夙愿得偿,可追先人而去。

吾虽未及不惑,然此生当无愧吾妻,无愧百姓。”

谢晚春念完信,那空心的竹管里忽而咕噜一声滚出一颗黑色的丹药来,她捏起来轻轻的嗅了嗅,淡淡与刘叔道:“是□□,应是薛县丞自备下的。即便你不杀他,他也不会活多久。”说罢,她轻轻的弯了弯唇,抬目看着面色大变的刘叔,徐徐道,“听厨房的王妈说,这鹦鹉乃是四五年前养的,薛县丞早早备下这可藏账册的木架,可见是早有此心。此木‘曰相思木,似槐似铁梨,性甚耐土,大者斜锯之,有细花云,近皮数寸无之’,并不算是适合做鸟架得木材。想来薛县丞以此为鸟架,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相思’。”

刘叔听得面色苍白,几欲晕厥,只能咬着牙,颤着声断然否认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晚春拿起那薄薄的账册看了几眼,便递给边上的王恒之。

王恒之过目不忘且又深知其中底细,一目十行的看过去,终于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确如薛县丞所言,他能藏下这本账册交给朝廷,终究是‘无愧吾妻,无愧百姓’。”

刘叔听得一脸惨白,一双浑浊的眼里终于淌下眼泪,颤颤着开始开口坦白了:“我,我毒/药、解药还有下毒的方法乃是对门的小乞儿递过来的。我本就对姓薛。。。。。。不,薛姑爷心怀不满,想着要替小姐雪恨,便听从那些人的吩咐在鹦鹉的嘴上涂了毒。药。他们给我的银子就被我埋在花园里,一文也没花。。。。。。。”他无措且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忽而埋头痛哭道,“小姐,小姐啊。。。。。。。”

他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哭得提泪横流,毫无半天仪态,每一道的皱纹都如引水的小渠一般充满了复杂的液体,写满了爱恨悲愁,写满了悔恨难堪。。。。。。

泪影模糊的时候,他忽而想起,小姐还小的时候穿着纱裙在花园里跑,她看上去比园子里所有的花加起来都要娇嫩、美丽。他甚至都不敢伸手去抱,就怕弄脏了那条漂亮的纱裙。

她叫他:“刘伯刘伯,你不要总做活,要多歇歇。”

她出嫁的时候,含羞和他道:“刘伯,你放心,他是很好的人,会待我好的。”

她临去的时候,含着泪看他,担忧且不舍:“刘伯,我不放心他。。。。。。”

他家的小姐到底还是没看错人。他们泉下相见,怕是极欢喜极恩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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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都已水落石出,可厅上诸人听着刘叔的哭嚎声,心里头都有些不太舒服。

陆平川蹙了蹙眉,挥挥手,不一会儿就有人把绑着的刘叔给脱了下去。

王恒之想了想,便斟酌着开口道:“既然账册已经找到了,那么我便先去理一理这账册,待吴御史来了也好有个交代。薛县丞一心为公,这薛府上的后事还望陆侯爷能帮把手。最要紧的是,幕后之人怕是不会轻易罢休,还请陆侯爷多留心府上之事。”

陆平川因着昨夜之事,心中思绪复杂,心潮频起,本就一夜没睡,今日早上起来又很是折腾了一番,听到这话不免就冷了脸,那张略显得苍白的面庞仿佛染了寒霜,似鹭鸟的白羽,冷飕飕的白。

他抬起那双凌厉的凤眸,几乎想要开口骂人了:王恒之自己揽了大功,这种鸡零狗碎的事情,倒是还记得起来要推给他。难不成真当他是什么专门收垃圾管破烂的了?

只是,看着站在一边的谢晚春,陆平川到底还是忍了口气,沉下声道:“我让人备了午膳,迟些一起吃用吧?”他虽和王恒之说着话,目光却隐约落在谢晚春身上,似有几分深意。

谢晚春一脸无辜,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纤长乌黑的眼睫上下飞扬,秀美白皙的面庞好似雪白的玉簪花,不染半点颜色。她是绝对不会去和陆平川相认的——这种事情虽先开口谁就输了,反正她打死也不认。

陆平川好似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几欲呕出血来,暗自咬牙。

王恒之似也觉察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神色淡淡,很冷静的应了一句:“不必了,依着陆侯爷早上准备的膳食,这午膳大约也不合胃口。正所谓‘小人肥口,君子肥身’,既是出门在外,陆侯也且注意些吧。”

“小人肥口,君子肥身”出自《增广贤文》,意为小人追求口腹之欲而君子却追求修身。

陆平川自是听出了王恒之这是拐着弯骂他“小人”,陆平川憋了一上午的火早已忍耐不住,几乎立马就想要挽起袖子和王恒之战刀真枪的打一架。

就在这时候,谢晚春忽而咳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道:“你们继续谈,我忽然记起来早上忘了给王八八换水,不和你们说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谢晚春便头也不回的抬脚出了门槛,鬓角插着的那支是石榴花样式的红宝石簪子在日光下珠光耀目,衬得她一头堆云般的乌发黑得仿佛鸦羽。她今日穿了一身大红羽纱绣遍地洒金牡丹花的长袄,素白的裙裾随着她轻盈的步履轻轻一动,银线绣出的暗纹犹如流水一般活了过来,潺潺而动,尽态极妍。

王恒之看着谢晚春背影渐去,这才转头沉声与陆平川道:“陆侯态度如此反复,忽冷忽热,未免有失君子风范。再者晚春如今已为王家妇,哪怕是为了她的声誉,陆侯也更该自重才是。”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一双黑眸直视陆平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陆平川琢磨着这话,立刻就明白过来了:王恒之以为他态度反复是想要吊着谢晚春不放,玩弄谢晚春的感情。

也是,如今这天上地下,大约也只有他和谢池春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平川在心里憋了半天的火忽然无声无息的就灭了,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唇角,挑了长眉,露出极其罕见的笑容,凤眸潋滟,神容犹如秋水长剑,极美极锋利。

这一刻的陆平川就像是每一个独揣秘密的顽童一般,既有得意又有窃喜,面上却还是故作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王大人想多了。”说罢,他低了头,从容自若的掸了掸袖子,满面微笑的抬步往外走去,把王恒之甩在了后面。

他出门时微微扬了头,正好能看见灰黑色的屋檐小角犹如流水一般滑落下来的阳光,仿佛飞溅起水花一般在空中展开一团一团透白染金的花苞,透明的花瓣一片一片的碎开来。

陆平川的心情乃是前所未有的明朗:是了,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谁在谢晚春身体里,只有我知道!这一局无论是与谁下,我都是占了先手的。

再说了,根据昨晚上锦衣卫的探听,王恒之和谢晚春可是同房分床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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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县丞的死因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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