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镇国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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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镇国长公主-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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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用盖碗拨了拨茶叶,目光落在澄亮的茶水上,忽而又开口问道:“你真就打算这样直接查下去?镇国长公主已死,便是真的查出什么又有什么用?”

她语声极轻极低,好似空中飘零无依的尘埃,几乎要淹没在冰冷潮湿的空气里:“都说你年纪轻轻就坐上都指挥使的位置,凌驾三司,便是镇国长公主死了也依旧圣宠不减,好生的威风。可你我都知道,你这个位置,走的便是孤直一道,唯一可依的便是圣上宠信。你现今这样查下去,真不怕得罪皇兄、连累自己?倘若,真是查出了什么。。。值得吗?”

说到最后,她适时的顿住声音,可话中之意却是清楚明白的。镇国长公主之死,皇帝的嫌疑是最大的。即便不是皇帝,可皇帝的息事宁人的态度也依旧清楚得很。陆平川这般做法,显是自找麻烦,很不值得。若是放在以前,谢晚春说不得直接就要骂他一句“傻子”。哪怕是关系到她自己,她也觉得有些心虚——她并不值得旁人待她这般好。

陆平川闻言稍稍一顿,搁下手中的盖碗,瞥她一眼:“你又懂什么?”他态度傲慢,语调刻薄,简直拿谢晚春当那等“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了。

谢晚春本还有些小感慨,听到这话立时烟消云散,扬着光洁圆润的下颚冷哼了一声。

陆平川的心却好似被这一声冷哼给戳了一下,心口软了一下,眉心处跟着一折。忽而,他微微叹了口气,轻声接着道:“我少时伴皇上左右,一同读书习武,多少还是知道些他的性情,他心肠软又重情义,每临大事总是稍欠果敢,坐失良机。长公主之死倘若真是有人蓄意谋害,那么幕后之人必然手段极高,才能叫我也查不出半点疏漏。倘陛下真有这般手段,长公主又何必迟迟不肯还政?”

到底是皇帝,陆平川这般的人,话里还是委婉了些,但意思很明白:皇帝心软手软,就算真是借了个百八十个胆子去杀人也是手段欠缺。

“呃,”谢晚春犹疑了一下,问道,“你当初查过了?”

“自然,”陆平川也没再瞒她,直接点头道,“从伺候起居的宫人到最后诊治的太医,我都已经查过;就连当日陛下和贵妃宫中情况,我也细细盘查了一遍。全都没有一丝异常。”

也就是说,最开始的时候,陆平川还真是拿皇帝当嫌疑人的。

谢晚春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初醒来的时候还怀疑陆平川的自己略有些无耻且没有良心。

陆平川却是扬了扬远山似的剑眉,罕见的板着那张美人面,神态凝肃:“我十岁时家门败落,发配充军,亲眷俱逝,吃尽苦头。十四岁时因为犯了军法险些被当场处置,是长公主大发慈心救我一命。她请人教我读书习武,让我得以重立靖平侯府,一展所长。倘若她真是被人谋害,哪怕真是陛下下手,我也必要拼尽一切为她报仇。。。。。。。”

谢晚春呆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厚脸皮都快撑不住了,只得很是羞耻的低了头去喝茶。

可陆平川却偏偏来戳她,画蛇添足的加了一句总结:“所以,我是绝不会喜欢你的,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谢晚春用盖碗挡住半边脸,羞愧且认真的点头应承道:“早知道你这般有心,我绝不会来糟蹋你。”她看着陆平川就像是看着被糟蹋了的小白菜,连连点头道,“放心放心,我以后一定不招惹你了。”

陆平川觉得她这态度很不端正,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打算开口再强调几句。

恰在此时,外头跑来一个侍从,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露打湿,进门便跪了下来,开口报道:“大人,找到人了!就在城东洛府。”

26|第二十六章

既有了消息,陆平川自然再坐不住,打算亲自过去。

谢晚春也有些坐不住,厚着脸皮道:“我也要去!”

陆平川挥挥手便想叫人直接把谢晚春绑回王家,可谢晚春乃是个什么都敢说的家伙,昂着头道:“你要是把我送回去,我马上就去宫里,把你今天说的话全都告诉皇兄。”

陆平川真心实意的想掐死谢晚春——天知道,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女人!镇国长公主怎会有这般的妹妹!他冷了脸,恶声恶气的:“你要跟着便跟着吧,是死是活,我也管不了你。”

谢晚春只拿这话当耳边风,她来这里是因为要找朱寒而不是要帮陆平川找朱寒。更何况,她这般的身份,陆平川说归说,必然也不敢真叫她出了事。

只是,谢晚春再有恃无恐也不能像是陆平川那般直接驾马就走,只得坐在后头的马车里,气哼哼的催促车夫快点。现今驾车的车夫乃是靖平侯府的人,心中暗暗叫苦可动作倒是不紧不慢,等到了城东洛府的时候,远远的便能看见极耀目的火光和黑烟。

着火了!

谢晚春顾不得仪态,提着裙裾便从车上跳了下来,急忙忙的跑上前。跑得近了,就能听到女人沙哑而尖锐的痛骂声,透着气急败坏的怒火和讥讽。

“。。。。。。陆平川,她拿你当狗使唤,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狗了?”解下面纱的朱寒手里拿着匕首,就站在烧着大火的陆府门口,她脚下躺着许多具横七竖八、插着玄箭的尸体,想来皆是保护朱寒而死的。

陆平川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的痛骂,一张脸透白的仿佛涂了粉,冷冷淡淡的,只有一双眸子黑沉沉的。若不是要抓住活口,提防朱寒自尽,他一声令下,朱寒早就要被射成箭篓子了。

事到如今,朱寒也没了往日里的从容和温婉,恶毒得盯着陆平川,一字一句犹如淬了毒的长针似的往他的心口戳:“你自己要当狗便赶紧自尽追过去好了,何必死咬着我不放?!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晚春堪堪跑到陆平川边上,听到这话不太敢去看陆平川难看的面色,冷笑着回击道:“难不成,齐天乐把你看得比狗更重要?!你巴巴的凑过去,他怕是连看都不想看呢。”

朱寒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拿着匕首的手都有些发颤,瞪着谢晚春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简直像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谢晚春面不改色,心里却暗暗想:居然还真是猜对了!

她见朱寒在珠光阁订了一支男式的玉簪后便觉得对方必是有心上人了,许多疑惑的事情也都有了答案。朱寒自幼入宫,陪伴在她身侧,实际上并未见过多少男人。而以朱寒的心高气傲,宫中那些寻常的太监侍卫更是不曾放在眼里。几番排除下来,到是齐天乐的可能更大些——齐天乐十岁不到便入了宫,他又长的一副好模好样,单单看脸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既是找准了死穴,谢晚春也就毫不客气的往上面戳:“你倒是一片真心,为着他舍弃荣华、谋害故主。只可惜,似你这般的不忠不义之徒,天下谁人还敢信?便是跪到齐天乐面前,他怕也不会看你一眼。”

朱寒已是气得双眼发红,尖着声音打断了谢晚春的话:“谢池春她那种人死了才好。她那样的女人,自私自利,刻薄寡恩,贪生怕死。怕也只有那些男人才被她那张脸迷惑,像狗一样凑过去献媚!宋天河那个蠢人,帮着她平定西南,最后还不是死在她手里。。。。。。。”

或许,朱寒初下杀手的时候还曾有过犹豫和悔愧,但是人最爱的总是自己,杀人之后大多都会为自己找些理由开解。她怕是早早就把谢池春的种种恶行在心里念过无数次,便如催眠一般的自己把自己说服了。此时说来理直气壮,仿佛自己杀人便是替天行道一般。

谢晚春气得咬牙,眼角余光看见左右锦衣卫正趁着朱寒情绪激动缩小了包围圈,于是便刻意抬高声音故意激怒朱寒,牵扯住她的注意力:“她便是待那些人再不好,却也不曾有一丝薄待你。你寒门出身,家中老母病弱,兄长无情,只得卖身宫中。若不是镇国长公主请人教导身侧女官,你又如何能读文识字;若不是镇国长公主体谅,你早早便会被家里兄长拉去嫁人;若不是镇国长公主多次提拔,你哪里能居高位,插手政事,怎能享那般风光?天下女子,羡你者不知几何。。。。。。”

本是故意激怒对方,可谢晚春越说便觉得生气——齐天乐恨她,有道理;宋天河恨她,有道理;哪怕是皇帝或是陆平川恨她,都有道理!可朱寒呢?因为那是自小便陪在她身边的宫人,她总也忘不了那些好,自觉主仆之间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亏待过对方。

哪里知道,倒是养出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朱寒仿佛被戳中了伤口,哑了一下,然后才仰着头反驳道:“我想要的本就不是这些!”她不觉垂下眼,双眼通红,“齐世子那般人物,我自知配不上他,本也不过是想着等公主下嫁后在边上伺候一辈子。知道世子出事后,我就知道,我一辈子都没指望了。。。。。。呵,谢池春倒真不愧是先皇后的女儿,母女两个真是。。。。。。”

朱寒说起旧事不由有些失魂落魄,未等她说完话,忽而听到“咻咻”两声,玄箭凌空射出,先后两箭正好穿投她的手掌,不仅打落了她手中的匕首,更是借着余力将她整个人钉到了墙上。

谢晚春因为朱寒提及先皇后而下意识的怔了一下,随即扬声提醒道:“快,卸了她的下巴,小心她自尽。”

话声才刚刚落下,未等众人上前,朱寒已然咬破了口中的毒囊。她来回扫视的在场诸人,忽而唇边显出一丝恶毒而僵硬的笑来:“你们不是要问,是谁让我杀了长公主吗?我告诉你们好了,那就是——”

27|第二十七章

大概是朱寒所服用的剧毒毒性过猛,苍白僵硬的唇角淌出几滴颜色暗沉的毒血,她的唇角轻轻颤了颤,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是齐世子,我是为了他才会这样做的。。。。。。他答应了事成之后要接我去西南陪他。。。。。。。”

说到最后,朱寒的语声和呼吸也渐渐微弱下去,眼睑和眼睫不堪重负的垂了下来,缓缓的阖上眼。

谢晚春一直盯到人断了气这才转头去看边上的陆平川,忍不住问道:“你觉得她说的是真话?”似朱寒这种人,哪怕是到了“人之将死”的时候,她说的话也不一定可信。更何况,谢晚春如今思忖起来倒是觉得:朱寒这种被爱恨蒙蔽了双眼的棋子说不得还真不清楚幕后之人的底细。

陆平川的眸子黑白分明,黑水银似的眼瞳看住谢晚春,忽而勾了勾唇:“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他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神容绝艳,犀利而冷淡,“依照如今情况,齐天乐怕是脱不了干系。”

朱寒心系的乃是齐天乐,这洛府则是乃是西南巨富洛昼在京城的别院,哪怕朱寒最后断然否认,旁的人也不会相信此事与齐天乐毫无关系。至于齐天乐是否乃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等抓住了人,自然便清楚了。

谢晚春默然无语,暗叹陆平川果真是长进了。她抬了抬眼,面不改色的看着那些锦衣卫有条不乱的收敛尸体、灭火搜查,心中又细细的把事情重新整理了一遍,忽而仿佛有什么在脑中一掠而过。她想:朱寒最后会说这么一句话,未必没有其心机。

齐天乐本就是朝廷暗中搜捕的要犯,多一条罪名或是少一条罪名其实都没多大关系。所以朱寒才故意顺着众人所思而干脆应下,然后再无意一般的点出“接我去西南陪他”误导在场的诸人。

或许,齐天乐现今已然离开了西南,私下里正筹谋着大事——毕竟宋天河和谢池春都已死了,值得他忌惮的人就没剩下几个了,他也不需再似过去那般小心藏匿。

谢晚春本是想要出声提醒陆平川一句,可最后还是抿了抿唇没吭声:她所想的不过是自己的猜测,真要是说出来了倒显得有些多管闲事、越俎代庖。陆平川他能坐稳现今的位置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说不得他自己就能查出一二来。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带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从洛府烧焦的木门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几本烧得面目全非的账本,恭恭敬敬的双手举着递给陆平川。

陆平川扫了谢晚春一眼,谢晚春只得识相得摸了摸鼻子,避嫌退开几步。只是她故意放慢步子,到底还是听见了一点陆平川压得极低的自语声。

只见陆平川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的翻动着这些账本,一目十行的看过去,低沉的语声几乎要被埋在书页翻动声中:“江南。。。。。。”

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一颤,谢晚春眼中神色深深。

江南豪富远胜西南,偏偏又是世家豪门盘根错节的地方,倘若齐天乐当真是去了江南,那。。。。。。

******

因着几次耽搁,谢晚春回去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下过雨的天空显得格外的明净,红霞似锦一般的从天边铺展而开,然后又徐徐的卷起,只余下些许锦花朵朵绽开。廊下已然点了一盏盏的灯,流火窜动,遥遥观之好似人间亮起的一条银河,明灭不定,此起彼伏。

马车直到垂花门处方才停下,谢晚春掀开车帘,便见着有个眼熟的丫头正等在垂花门处,见了她先是上前一礼,然后便急忙忙的道:“少奶奶,您总算是回来了。”

谢晚春扬了一下眉梢,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丫头,想了想才道:“你是蓉姐儿边上的六月?”

六月点点头,轻声解释道:“因今日二奶奶边上的婆子瞧见只琼枝独自回来,便告了大夫人。因少奶奶您迟迟不回,大夫人便派人去把琼枝叫去问话。二姑娘特意令奴婢在这等着,给您提个醒。”

谢晚春也觉得自己今日似乎有点过头了,神色如常的对着六月点了点头,温声应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替我给你们二姑娘问声好。”

六月欲言又止,很是乖顺的行礼退去了。谢晚春想了想,很快便垂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和袖口,端正了一下态度,干脆也不回自个院子直接便往宋氏的寿宜堂去。

寿宜堂门口坐着不少丫头和婆子见了谢晚春来,纷纷行礼,口上问好。

谢晚春的目光在她们面上一掠而过,淡淡开口道:“你们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来给母亲请安。”

领头的丫头穿着翠色撒花褙子,生得温文娴静,她脆脆的应了一声,进了内屋后不久便又折回来,嘴上道:“夫人请您进去呢,这边走吧。”说罢便引了谢晚春入了东边的小正房里。

里头自有丫头掀开大红撒花软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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