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 作者:[苏联] 谢苗·茨维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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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风 作者:[苏联] 谢苗·茨维贡-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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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岸了,离这儿也就两百米了。现在我们在这儿歇歇脚,侦察一下湖岸的情况,试试冰结不结实,天一黑就上岛,补充侦察组长阿法纳西耶夫大尉的队伍。现在休息,别点篝火。”

  经过夜行军已感疲劳的游击队员们高高兴兴地从肩上摘下沉重的背包、子弹袋,放在挂满雪花的树下,席地而坐。

  只有沙茨科夫凑近中尉,仿佛要引起大家注意似地大声说:“指挥员同志,能让休息,太感谢您了。可空着肚子没法休息,而是活受罪。”

  有人抱同感地笑了笑。

  打起精神的沙茨科夫用手套掸掉胡须上的霜,接着说:“下个命令吧,往我们饭锅里填点面包干,每人一盒罐头,加点燃料,不然肚子难受,没法熬啦。”

  戈罗霍夫把副排长利哈乔夫叫过来说:“给每个游击队员加餐:一包干饼、二两马肉灌肠、一两咸猪肉和一小包代用咖啡。”

  沙茨科夫乐滋滋地把脚倒来倒去,插嘴说:“燃料的事,您忘了。”

  “什么燃料?”戈罗霍夫又问了一遍。

  “真猜不出来?我当然不是说汽油,是烧酒。就该把季姆卡罐子里剩下的白酒喝干,疲惫不堪的行军后要暖和暖和。”

  中尉大声喊了起来:“沙茨科夫同志,您还有完没有了!该给什么和什么时侯给,我自己清楚。您嗜酒成癖,可别忘了正在打仗,我们都得上阵,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沙茨科夫涨红了脸,恼怒地瞪了中尉一眼,大声回敬道:“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我是游击队员,只要求给我每天应给的二两酒,要象红军那样,发给战士酒时不说三道四的。”

  “红军有后方供应他们弹药、服装和食品。而我们是游击队员,当地老百姓尽量在帮助我们,可大部分物资要我们在同敌人的战斗中获取。”

  “可是罐子里还有自酿酒,也不能往地上倒吧,最好分给大伙,”沙茨科夫坚持道。

  “不错,我们这儿还有自酿酒,但不是为您准备的,沙茨科夫同志!您忘了,咱们队里还有一个伤员克瓦什宁,”费利德舍尔愤憾地说:“我们的酒精早就用完了,现在可用来洗伤消毒的就只有自酿白酒了,而您却提议把它喝光。对受伤的同志采取这种态度真太不象话了:”

  “别再谈这些了。够了,不说也一清二楚,”戈罗霍夫制止道。

  “中尉同志,于嘛跟他费口舌!把他从队里开除出去,”副排长叶尔马科夫高声说道。

  “对!”坐在松树下的游击队员纷纷附和。

  “你们嚷什么?”沙茨科夫惊恐地说:“我不也是为你们操心吗,为了你们的肚子,我脑袋都豁出来了,就这么报答。这不好,弟兄们,不好,”他讨好地瞧着中尉,小声嘟哝道:“指挥员同志,要是我讲得不妥当,请原谅我这个老头子。等您到我这把年纪,自己就知道了,上了岁数可不是什么乐事。脑袋已经不象您那样遇事考虑周到了。”

  “好吧,沙茨科夫,您的言行能象分队全体同志那样不愧为一个战士,我们也会尊敬您的。破坏纪律,蛊惑煽动,会把您开除的。”

  沙茨科夫把帽子拉得造上耳朵,走到季姆卡跟前,领取了自己的一份干粮,同仰卧在雪地上的游击队员们并排坐了下来,从背囊中掏出缴获的酒精炉,点着了灯芯,往小锅里放了些干净雪,在酒精炉上融化,煮起代用咖啡来。

  戈罗霍夫中尉向一旁走去,走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让季姆卡把利哈乔夫和叶尔马科夫叫过去。他用手套划拉着从一棵大枯松树上掉在地上的雪,微笑着说:“请坐,谈一谈,下一步怎么办。”

  “有什么可谈的?既然我们到了格尼洛伊湖,夜里上岛,补充进阿法纳西耶夫大尉的队伍,在那儿就让他决定我们今后干什么吧,”利哈乔夫断然地表示。

  “我同意,”叶尔马科夫捻着下垂的挂满霜花的口锐说。

  “这话倒是不错,不过不完全。第一,我们还没到阿法纳西耶夫那儿。有句俄罗斯谚语说得好:‘不识渡头,且莫涉水’。大概你们还不知道,就是滴水成冰的季节,格尼洛伊湖也并不全上冻。离岸远近不同冰的厚度,是不一样的。所以,通过湖面要有个可靠的向导,或者得自己去摸清情况。

  “第二,我们必须进行周密的侦察弄清楚是否有德国人在岸边巡逻,只有在这之后才能作出游击分队上岛的决定。”

  “中尉同志,你得考虑到:这需要时间,可我们的人快拖垮了,好多同志着了凉,没地方烤火,干粮袋子也翻个里朝外。再在这儿呆上两昼夜可不行,我们没有权力这样做,否则,还没打仗就要减员,”利哈乔夫提醒说。

  “叶尔马科夫同志,你也是这样想吗?”

  “不,中尉同志,我同意你的意见:不经侦察不能作出决定。”

  利哈乔夫气恼地瞥了叶尔马科夫一眼,按捺住火气,用颤抖的手卷成一支纸烟,咔地一扳打火机,深深地吸了几口,接着喷出刺鼻的烟雾,说:

  “既然多数决定了,那我撤销自己的不同意见,但是,请派我去侦察。”

  中尉请叶尔马科夫着地形图,说:“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你,副排长叶尔马科夫和游击队员波列扎耶夫一起侦察湖的南岸,从5号标志到第一个码头。我和季姆卡侦察湖的北岸,从湖边到护林员小房,”中尉用铅笔在地图上指出这两个地段:“半小时后,我们去侦察。路上要小心,一旦发现德国人或警察,不要交火。如果得手,抓个‘舌头’,但不要出声。明天凌晨三点回到这儿。利哈乔夫同志,你留下代我担任分队长职务。勤查岗哨,不要点簧火,但也别冻坏了人,随时准备着。如果需要支援,我会派季姆卡来叫你们。任务明确了吗?”

  “是!”指挥员们几乎同声回答。

  三十分钟以后,身上挂满武器和手榴弹的戈罗霍夫中尉、副排长叶尔马科夫和两个游击队员轻轻滑过雪地,消失在树林中。

  到排长利哈乔夫羡慕地目送他们走后,正了正胸前缴获的自动检,就去查哨。从他们分队休息地还没走出一百米,就听到灌木丛里一阵响声。利哈乔夫迅速端起冲锋枪,子弹上了膛,在树墩后伏下来,屏住呼吸等待。又听到了响声,接着有两只大驼鹿带着一只小驼鹿从密林里走到林中的旷地上。在离利哈乔夫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两只老鹿便舔起自己的小崽子来,然后从两面把它严严地挡住,用自己的身躯焐暖冷得直哆噱的小驼鹿。

  利哈乔夫着了迷似地瞅了几分钟,思忖道:这是动物,可它们对自己的崽子又多么爱抚和关心啊。他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另一幅情景:林村火光冲天,喝得酩酊大醉的野兽般的法西斯分子,把剥得赤条条的妇女、老人、孩子从房里赶到冰天雪地上,当场枪决。他们纵火烧房屋或用坦克轧活人和死人。大地上,古往今来,过去的或现存的兽类中还有比这帮法西斯匪徒更嗜血成性的吗?

  “法西斯只有在伸腿瞪眼的时候,才不会祸害人。”战争爆发时,他们林区新村的老乡马特维爷爷对他这样说过。马特维爷爷是乔治十字勋章①获得者,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

  【乔治十字勋章是革命前俄国授与英勇作战者的勋章──译者注】

  想到这里,利哈乔夫关上自动枪的保险,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短皮袄。驼鹿耸耳聆听,从空地上跑走,小驼鹿迈着细碎的步子跟在后头。利哈乔夫温存地目送着它们,笑了笑,蹬上滑雪板,继续去查岗。

  查完岗后,他满意地回到组里,把脱下的滑雪板靠在松树上,躬身钻进帐篷。借着自制油灯的光线,他看见躺在担架上的克瓦什宁。可以看出,伤口疼得很厉害,伤员痛苦地呻吟着,他双眼沉陷,干涩的嘴唇无声息地微微翕动着。

  “他在说什么?”利哈乔夫问苏利莫夫。

  “发高烧,说胡话。招呼儿子巴甫利克和老婆玛丽娅来,想告别又怕不赶趟。能做的我都做了,可你也知道,我毕竟不是大夫,而主要的是我这儿几乎没剩什么药。指挥员同志,快点把他送到岛上去吧,也许在那儿会把他治好。”

  利哈乔夫走到费尔德舍跟前,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说:“要是顺利的话,咱们还得稍微坚持一会儿──天亮之前,就在岛子上了。”

  “尽力而为吧,”费尔德舍说着又向伤员俯下身去。

  利哈乔夫从帐篷里走出来。夜幕沉沉,寒气逼人。他往下拽了换护耳帽,翻起领子,走到在松树下的雪地上安憩的游击队员跟前。推醒了梦境中的沙茨科夫说:

  “转告班长涅奇泰洛,叫他换岗,人家都站了两个半钟头了,也该让他们暖和暖和。”

  沙茨科夫吃力地站了起来:“遵命,首长同志,”说着便消失在黑暗中。

  上午十点半,副排长叶尔马科夫和游击队员波列扎耶夫滑雪接近第5号航标,这还是战前河运人员在岸边设立的。他们察看了一下,没发现任何足迹,便重返森林,缓缓地向南推进,仔细观察着湖岸和沿湖伸展着的被新雪覆盖的林中小路。他们有时停下来,叶尔马科夫在松树树干后面挑个合适的地方,从挂在胸前的破旧皮盒子里掏出望远镜,向湖的远处,道路上观望,但是没发现一个人影。在森林的右边延伸着沉寂的,铺满白雪的平坦湖面。

  抽了一支烟后,他们加快了速度。离第一个码头还剩三公里时,他们通过望远镜看见离岸约二百米的湖面上有三个穿便服的人。叶尔马科夫和波列扎耶夫死死盯住生人,飞快地滑进。他们之间的距离很快缩短了。游击队员向第一个码头走近约二、三百米,趴在灌木丛生的流水沟里隐藏起来,开始监视。

  他们发现靠近第一个码头还有一个穿便装的人,手里端着步枪,他左近有一辆淡绿色的德国小汽车。叶尔马科夫蹑手蹑脚地向前移动,波列扎耶夫跟在他后面。当离码头不到一百米时,波列扎耶夫突然被干树枝拴住,栽了个跟头,碰痛了腿。他揉着腿,直着身子站了起来,由于疏忽大意,马上就被对方发觉了。陌生人看见波列扎耶夫,用俄语大声吆喝:“同志,放下武器,下来,要不我就开枪了!”

  听到喊声,波列扎耶夫扑通一声就躺在水沟里。响起了一阵枪声,子弹从他头上呼啸飞过,射到灌木丛后面的松树上,落下一块块带雪团的干树皮。陌生人又放了几枪,就撒腿向汽车跑去。

  湖上的三个人撂下手头的活儿,蹬上滑雪板向岸边滑去,用短促的连发向灌木丛扫射。

  叶尔马科夫趴在地上用望远镜监视他们的行动。

  波列扎耶夫瞄准陌生人,激动不安地小声说:“副排长同志,送他们上西天吧,准是德国人。”

  “可能,但别伤了自己人,再看看清楚。”

  这时,一梭子弹穿过波列扎耶夫卧着的地方。他哼哼起来,咬紧牙关,使劲扣了一下扳机。两个奔跑的家伙不自然地扬了扬手,丢了滑雪杖,一下子倒在冰上。

  第三个藏到芦苇丛后边,向南逃窜,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叶尔马科夫向汽车打了几梭子子弹,汽车燃烧起来,左右翻滚,接着从高高的湖岸上摔下去,翻了几翻,落在冰上,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汽车沉到水下去了。

  “你受伤了?”叶尔马科夫问波列扎耶夫。

  “膀子擦破点儿皮。”

  “怎么不早说?”

  “没工夫,到现在才感到疼。”

  叶尔马科夫朝波列扎耶夫弯下腰,帮他翻身仰卧,解开他的短皮袄,小心翼翼地把衣袖从左臂上脱下来。波列扎耶夫由于剧痛蓦地大叫一声,喘着粗气。叶尔马科夫拧开水壶盖儿,送到同志唇边说:

  “喝下去,会马上感到好些的。出发前,戈罗霍夫让我们带上这个,带对了。”

  波列扎耶夫咕咚喝了几口。安静下来。叶尔马科夫脱下短皮袄,用芬兰刀把满是血的军便服袖子割开,看到了撕裂的创口。

  “匪徒们用的是炸子儿,炸掉了一整块肉,好在没伤到骨头。”

  “要是骨头在,肉会长起来的,”波列扎耶夫小声说。

  “你还是别说话吧,雅科夫·彼得罗维奇。我尽快包扎好伤口,”叶尔马科夫说,并用水壶里的自酿酒给他洗伤。

  波列扎耶夫又呻吟起来,但一言不发。

  叶尔马科夫洗完伤口,打开绷带包,包扎好胳臂,问:“还能滑雪吗?”

  “慢慢地滑还可以。”

  “那我扶你起来,你顺着来路口自己人那儿去吧。我很快会撵上你的.”

  叶尔马科夫飞快来到湖面上,察看了躺着的死尸。

  其中一个被击毙的长得干瘦,高个子,红头发,四十五岁上下。另一个──身材适中,体格强壮,黄头发,面孔细腻丰润,手指上还戴着订婚戒指。他们穿的是便服:暖和的灰色高领毛线衫,带保护色的短上衣、棉裤。脚蹬旧的油性革皮靴,头戴兔毛护耳帽,身上没有任何证件。

  “我们打死的该不是自己人吧,”叶尔马科夫心里嘀咕,倒吸了一口凉气:“要是自己人,那他们为什么用那么密集的自动枪火力对付我们?这可能是警察或是化了装的德国人。”叶尔马科夫揣摩不出。

  他解开红头发的衣领,只见他脖子上挂着一条带金颈饰的细链子,颈饰里有数字。叶尔马科夫摘下项链,放进自己的军用包,走到黄发男尸跟前,又仔细搜了搜身,但没发现任何标记。

  副排长捡起两只德国自动步枪和一只“瓦利捷尔”牌手枪,走近被击毙者活动过的地方。他发现那里雪地上有打了铁钉的靴子印和一个粗钻头——曾用它在冰上打眼;在凿出的小圆穴旁放着一件破旧的绒衣,里面放着一个用结实的毛织品包好缝上的军用水壶,装着半壶液体。

  叶尔马科夫拧开壶盖,拿到嘴边,一股不纯的酒精的难闻气味直冲鼻子。

  “有用,”叶尔马科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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