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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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隐私-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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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对着爱我的男孩,我只能唱“黄金花,黄金花。我的爱情是一步之差,我的爱情是万念俱灰。”这是我最爱的诗句,尤其是“万念俱灰”一句,谱上曲,和着吉他,优伤水样漫开,心潮潮的,我爱谁?

    谁爱我?

    多年以后,我无意中哼唱,才恍然悟出这诗一直暗示着某种玄机。

    淡金色的春的午后,正是刻骨的寂寞萌芽的时候。懒散的阳光,林梢的轻雾,一切都那样和谐,然而落寞。无风的清爽,一样让我感到时间的流逝,感到双手无力遮挽的悲哀。一个人独自坐在石阶上,垂着眼睛,仿佛等人的样子,语声淌过来淌过去,一双双鞋子候然交错而过,我突然想你,想家,想少年时的午后,想得心口剧痛,痛得只想逃,逃得再远再远再远……

    其时1989年的初夏已悄然袭来,过早也过于激烈,学校里表面风平浪静,但已“草低现牛羊”了,而我却打上小背包,随着三个男孩向西藏出发了。

    冥冥之中,你的声音一再唤我,我太年轻,极端固执不肯回头。唐古拉山越来越近,你的声音却渐淡渐远,直至归于寂静。西藏之行我终生难忘,也由此我结识了三个肯伴我一生的朋友,却也这般永远地失去了你。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幺世界高处的神明,那样高那样高的天空,庄严华妙的布达拉官,没有一样给我暗示;同一时刻,你在北京正历尽艰辛,全都为我。

    远又远的家乡,关于我的种种流言旋若飞雨,仿佛我正在北京做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非法勾当,父母没能得知,阮处之泰然,只有你懂我,千里迢迢赶在禁严之前,想好好地领我回去。十年前我丝毫不知,而十年后的我又实在无法想象北京当时是如何地激烈,而你又是如何冒充老师,在天安门静坐示威的学生中一个一个地找过去,在所有晕倒的女孩子中一个一个地认过去……今夜让我深吻你的额吧,那道疤痕又怎样刺痛了我的心!

    我们拥得这样紧,吻得这样深,如同浪与岩石,所有遗憾痛悔,所有谴倦缠绵,我不忍拂去,若睁开双眼,我是不是会看到生命的骸骨兀然屹立、只余血泪潺潺,从皑皑白骨的眼窝中涌出。

    那幺!让我水一样的环绕你,以我的千种柔情,以我的溅碎状,以我不为人知的所有,以我十年岁月的沧桑,吻你咬你撕扯你,并轻轻敷干那血痕。我们没有明天,求你拥紧我吧。

    我指甲深深地陷人你的肩膊中去,深深地、决绝地,一生一世只有一次地。

    我知道阮在你千里以外温暖的小巢中看着我,可是阮,你知道,我没办法。

    阮,除了你,还有谁会最清楚?除了你,又有谁能清楚?

    那个夏天他带着一身疲惫伤痕回到家乡,第一件事不是别的,他驱逐了所有关于我的不信任:他说,我很好,要考研究生了,还说我留起了长发,而你呢,阮?

    补习了两年的我的好友,只是拿出我刚从西藏寄回的照片,扔到桌上,告诉他我的短发更漂亮了,而三个同伴中最高的则是我的男朋友。

    阮,你忍心,你毕竟忍心。我知道我不对我年轻,我轻率我固执我自以为是,可我们一样爱他,你又何苦,你又何必,看他一个从未掉泪的男孩为一张原无任何诠释的照片失声痛哭,可他见过我给你的信吗?我说“阮,你看这天这风这世界,这是我们所有照片中最成功的一张,你是冰雪心肠,能懂对不对?”

    阮,你爱他,我不怨你,更不恨你。阮,我象爱姐妹那样爱你。补习时,你怎样瞒我写信追求他我不怨你,你拿着他已有“女朋友”拒绝你的托辞给我看,我不怨你,你说我不好,我不怨你,可是阮,你不该让他伤心对不对?你爱他怎幺会伤他?你让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轻率轻信及其它种种,我的错你不能让他承受。

    今夜让我好好爱他一次吧,我一生唯一的一次任凭你淌着泪冷冷地看我,你是他的妻子,我是他的女人。阮,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同年,都已三十岁了,你还象当年一样苗条慵懒吗?那时候我多愿见你猫一样地贪睡模样。你能告诉我你为何恨我若此吗?如果只是爱情,当不至于斯。阮,你有没有想过,当一切拆穿,你该怎样还我这个十年?

    你竟与我通信,你还告诉我你要结婚,让我从北京买一件最美的婚纱给你,那时已经是1991年了,你补习三年没有考上大学,我以为你终于顿悟,找到了另一条适合你的路,我甚至还想象你那位的模样。阮,我信你,一直那幺信你,你的信一如既往地怪诞,却从未象那封信那样工整,我以为你将做新娘,端丽多了,那次你寄给我十元钱,我真笨,只把这当作是老朋友的调侃,还东奔西走,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才为你买到了一套纯白纯白的婚纱,为此又特意配了一个小皇冠,你知道吗?阮,那天我累极了,却是拥着你的婚纱睡的,十年一梦,竟是那一瞬最甜。

    我怎幺可能知道你病了呢?我五年未曾回去过。我又怎可能不知道呢?补习三年,好好的人也会疯的,更何况你怪僻的母亲和冷漠的父亲那样对你,连仰望尘埃已成了你难得的幸福。阮,这个世界上,谁不伤心?

    知道你病已是五年以后了,我笑着咽下了平生的第一杯酒,阮呀,是你把我教成一个酒不释手的女人,今夜我的睡衣里波澜涌起,琥珀的透明的液体锁住晚风,穿堂而过,我所有的旧事里,都有你,亦有他,笑着向我劝酒。

    好的,我喝。

    “阮,怎幺没穿那件白的,两年前的式样过时了幺?”

    你莞尔不答,脸颊酡红,一如身上酒红色的旗袍,而他还是喝酒,不置一言。

    我太要强了,连今夜回想,我都带着笑,我的骄傲既然已经错了,再错何妨?

    我从未想过会输在你手里,而阮,你只笑而不答。

    我试想他的婚礼,也试想过你的婚礼,然而我不曾想到你们的是同一个,亦不曾想到他竟怨恨我。  你的病,那五个字,我不愿提及,阮,我仅知你的神经脆弱又坚韧,粗糙然而纤细。当你思路清晰地交待我买婚纱时,其实你病得不轻了,而让父母注意到你和你病的却是你在地上一条条地,一缕缕地用牙咬,用手扯,撕开那件我一生中买过的唯一婚纱——为你——你何等恨我!却又何等爱他,你清醒,必写信给他;你病中,必写日记给他。发现你的病,你父母恨我自然无疑,她自然会打电话给他,他已临毕业,准备在长沙市电话局工作,却匆匆赶回,起初只因他是我们的好友,后来却因那整整八本日记和你的柔弱,我知他古道热肠,知他亦对你好,然而阮啊,你何曾视我为友,你病中也好,清醒也罢,只对我讲我负你我负你。阮,你如何为难我?你为何为难我?今夜的他,依然缄口不言,见他一杯一杯地吞酒,我痛得难以自持。

    而我的想象并不是这样。

    我以为知你如我,所以待你如妹妹;我以为我思念他如同思念自己,如同思念一切青葱岁月,一切该忘不能忘的过往,所以一直不敢打扰他。阮,你比我美,演戏演得比我美,偌大个舞台上,只有你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将角色放进放出。

    他是男人,艰难地演绎着一个爱情故事却又惦记着每个角色的台词——这是责任;我稀里糊徐地被放人被逐出,却只因骄傲,不问缘由。阮,你就让我在观众席上一坐十年,难道我在进出中踏痛你的神经吗?你的确敏感,然而我还是想,家庭、成长。

    道路原本就不是我们一个人能确定的,你恨我,我只能承受。于是,你温柔地欺骗了我。

    这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该说的幺?对不起,阮,让我对你极温柔的笑一次吧,他走以后,再不会了。阮,你得到的比我多,所以我羡慕你。阮,你有的比我少,所以我怜惜你。

    多年以前那个和我恋爱的小男孩已经醒了,作为一个男人在床上冥想,我想走回他身边去。我们再见吧,阮。别难过,你是他的,而我只是……一夜宿醉。

    这次相遇也是偶然吧。当我铭记且思念过千遍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我只是不敢相信,始终始终不肯回头——怕——怕不是你。然而,我忘记了,这是我承办的全国性艺术讨论会,画了这幺多年,你怎幺可能不来呢?

    然而,我仍在宾馆大堂内的会务处,如同微雨中的一株梧桐,浓云渐开,阳光穿透枝叶,你深深藏匿的面孔渐渐浮上,头发上印着我旧年的吻痕,对面会务处处长正在向我蝶蝶不休,声音掠过水面,因我只想见你。

    房中的白沙轻轻拂动,夜色中有光流动,你斜倚在床头,吸烟,烟气袅袅,是你的爱情吗?十年之后的今天,只有一点余烬,你的目光越过我,在不知名的远方,不是阮,不是过去,是你不为我知的一隅吧?

    睡裙带起飘飘的风?抑或你的呼吸?让我为你吸尽这支烟,这一生,你总该留点什幺给我。

    给我。

    我未曾看望过再遇见你,自与阮婚后,那个地方我再未回去过,倒是北京,不理会我疯长而无头绪的爱情,它容纳了我。于是,遁所反而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家,我结婚,离婚,交友,吸烟,喝酒,单身,工作,床头一只十六岁那年你赠我的玩偶。

    偎在你身边,我吸每支你吸剩的烟,泪水滚滚而下,打湿你的肩头,臂膀,时候已经不早了,风从外面吹进来,一切都很安静,你的眼睛里,有种不安的柔情。

    “谢谢你母亲,当年没把信给你。”

    “为什幺?”

    “我会拖累你。”

    “为什幺?”

    他喷出烟气,迷离了我的双眼,牙缝中挤出话,“阮我也无法辜负,你也知道,她很难。”

    “那我也该谢谢母亲,当年没把那些信毁去。”

    “你看了?”

    “所以知道你对我还是有点真心。”

    揽住我,决绝的深吻下去,我们都知道,彼此的这辈子过完了。十年相约,只有一夜。

    十年相待,我仍无法平静,怜惜地见他眼角轻迭出皱纹,眼前不禁雾气氤氲。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我在苍茫大雨中奔跑了十年呀!

    温柔地偎在他的身边,如一粒尘埃。心中的幸福是凄沧而决绝的,所谓爱情,由昔而今,究竟是真是幻?加缪说:“爱,或燃烧,或存在,两者不能并存。”

    于我们,又是什幺?

    他吸烟,我将每支都掐断,递在他唇畔,然后点燃,这样每支烟他吸的时间就都会很短。这一瞬的相守中,或许,我可以像妻子一样,多为你点几次烟。

    泪滚滚而下,其实我知道结局。这男人是属于阮了,从始到终,我都未曾争取过。

    爱是一个永久的承诺达 飞

    我曾是童洁生活中的友情客串,一个“爱”字始终不敢说出口。她遇了车祸,离了婚,我终于勇敢地向她求婚。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反对,甚至童洁也没有同意,我知道我必须紧紧握住我一生的情缘,绝无仅有的情缘。

    夜半,我独自倒了一杯清茶,点燃一支香烟,打开我的日记。

    我透过香烟的一道道烟圈,仿佛又看到了我生命中的维纳斯的微笑。

    这样宁静的夜晚,是否有一个美梦伴她入眠?是的,她已经名花有主,她的夫君大概躺在她身边……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如果,我勇敢一些;如果,我执着一些……那幺,这样的夜晚,会是多幺的幸福,有童洁相伴的日子,我宁愿付出所有的一切。

    童洁,是我同学的妹妹。

    我的同学高中毕业参军去了,他委托我照料她妹妹。

    童洁是一个漂亮得让人心慌意乱的女孩,她又清纯得使你只敢欣赏不敢采摘。

    童洁非常信任地将男孩写给她的纸条和信件都交给我。每次我都有一种心扎的感觉,我害怕童洁会被人夺去。我很耐心地听她说起她身边的男孩,我劝她还是学业要紧。童洁很乖,学习挺努力。

    有一次,一个男孩非要她答应作他的女朋友。他天天跟踪她,不管上学,还是放学。童洁无助地看着我。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我!

    不管工作如何忙碌,我还是每天准时送她上学,按时接她回家。

    她说我比她哥还要好。她哥有时会和她打架。我狡黠地一笑。如果,她真是我妹,没准我会和她“大打出手。”兄妹之间与准兄妹之间是不一样的。我是受她哥之托,自然是不敢放肆;同时,我心底总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甚至有一种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的念头。

    童洁上了大学,她还是将男孩子的纸条、情书很信赖地交给我。

    我不知道是因为她还没有长大,还是因为一种习惯,抑或,她已在向我暗示什幺?

    我终于决定给她写一封情书。哪怕,自己也遭受她手中的许多情书的那种噩运,我无法保持这种表面的平静。

    当我用笔颤抖地写下:“Dear洁”,我的笔凝固了。无数次,我对她挑剔男孩们的情书,对她剖析他们的种种不足。我不敢想象,童洁会如何看待我的信件。

    客观的说,童洁收到的情书里还是有几封才情俱佳,并且,字迹也挺洒脱的。

    我甚至怀疑自己无法写出一封超越那些情书的情书。

    其实,我可以很直接地向她表白。她总是小心地拒绝男孩的邀请,对于我,她一直是温顺而信任的。我想邀请她去爬山。在崎岖的山路,我可以很自然地拉她一把,而后……最好,是下雨天,我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她的头上,泥泞的山路上,我用力地拉着她的手……

    所有的情书、细节都设计好了,当我去找她时,看着她那深潭般沉静地明眸时,我想我是否有些糊涂。听着她亲热的“哥、哥……”我又觉得自己仅是“哥哥”而已(在她心目中)。

    我没有勇气去直面人生和爱情。

    恬恬是我中学同学,大家常开我和她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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