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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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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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下问:“你叫车乔?”答应:“是。小人本姓乔。因为车造营生,人都叫小人车乔。”施公听他不是江都声音,说得一口京话。施公说:“你是何处人氏?”车乔说:“小人是京都人。”问:“来江都何干?不许隐瞒,快快实诉,好放你回京。”车乔口尊:“老爷,容小人细禀:小人祖居京城。父亲早丧,只剩寡母,并无弟兄,住海岱门外栏杆市标杆胡同,赶车催牲口为生。花儿市口程万全堂老药铺,有个蛮子姓陈,吃茶饮酒,彼此相好;他认小的母亲作为干母。他因得病,想回家乡,雇车叫送至扬州,择日起身。小的抛母送他到家,挂念老母,要速回京。路过江都,小的到店吃饭,走堂欺是远客,张口就骂。小的与他理论。遇着老爷公差,不容分说锁来!真正冤枉。求老爷明断,放小的回家探母,感恩不浅。”说罢不住叩头流泪。施公闻听点头,心中为难。且说暗中鬼魂,岂肯相容。命差人韩禄带进喂养之犬。死尸冤魂附在黑犬身上,看车乔在堂上跪着,连忙跑跳到恶人身边,带耳连腮咬了一口。恶人魂惊:“哎哟!
  那家喂养的犬?好不顾王法!”想要站起,怎奈魂伏黑犬,那肯放松,摇头摆尾,不撒口儿,咬得车乔乱叫:“救命!”施公想起黑犬郊外刨出死尸,今见此犬上堂痛咬,就知应此人身上。施公高叫:“黑犬听着!若是为故主报冤,畜牲既能通灵性,听我吩咐:此乃朝廷设立公堂,焉许混闹?他有过恶,自有皇法治罪。再要无礼,定要重处。闪在一旁,听本县问他可也!”畜生那时闻听,松口退在一旁。但魂伏黑犬,张牙睁眼,哼哼嗔此恶人。又见车乔口中咿咿胡说:“谋害财命,如今害着自家。冤冤相报,焉能逃脱?”施公便有主意了,叫声:“王仁,上前跪在一旁。本县问你,不知他牲口上,还驮着何物?”
  王仁回说:“驮的是被套行李,现存店中。”施公说:“取来我看。”王仁下堂,去不多时,取到放在堂下。众目同观:一个有毡子的大褥套,一个小褥套儿,取出来堆了一地,棉袄、单袍、小衣、靴袜、被褥全有。小套里取出一个包儿,银钱不少。
  施公看罢,参透其故,带怒叫声:“车乔,本县问你,你送亲回家,为何这样饱载行李?快些从实说,免动严刑,你休生含糊!”恶人见问,故意作屈,泣哭不招。“人来,将他夹起!”
  众役答应,一拥齐上,请过大刑,伸手推倒,车乔嘴脸朝尘。
  拉去鞋袜,套上夹棍。恶人害怕,口叫:“冤屈!”夹棍拢得凶恶,犯人昏迷。用水喷过。车乔睁眼,叫:“青天爷爷,小人实招。”施公吩咐:“住刑!”公差答应退后。施公说声:“车乔,快说真情!”当说:“大老爷,小的原系送陈姓回家。他在江都城中城隍庙后居住。小的见他衣服、银钱,偶起贪心。一路无得下手,行至江都临近荒地,小的见四下无人,把陈姓用刀扎死,抛尸水坑。天黑歇店,次日起身,被人拿住解县。自知害人,无人知觉,那晓犬来执证。当日陈姓在万全堂药铺中,从小抱养此狗,昼夜不离左右,把黑犬养大,得病回家,难舍此狗,带犬回家。小的害陈姓,此狗吓得跑了,踪影全无。那知这黑畜生,竟会告状鸣冤!这是已往真情,只求免刑,情甘领罪。”施公听罢,说:“好大胆奴才,既已认亲,就该好好送他回家,与理才通。缘何又有歹意,谋害人死?上天不容!只晓黑犬是一畜生,即不理论。你那知道黑犬救主报恩。用刀杀死他主,掩埋水坑下边,即为此犬看真,当堂来告,领人掘出死尸拿你。你今朝把事情犯了,报应循环,真真不错。黑犬鸣冤,可垂千古。你的恶名,遗臭万年!”施公一番话,说得车乔无言可对。施公吩咐人来卸了恶人夹棍;又叫书吏呈招,拿下叫恶人画了十字呈上。且说施公提笔,断车乔谋财杀命,应该抵偿不赦。断毕,又差人到城隍庙后,把陈姓嫡亲,立刻传来,当堂言明其故。陈姓至亲,哭恨不绝。施公吩咐:“把车乔的牲口,立刻变卖,连衣服银钱等物,交其领去,取尸掩埋。”
  又叫陈姓亲自把黑犬带回去恩养。分派明白,不必细表。贤臣又叫书吏作稿,立刻申文;又令禁卒将车乔收监,等回文正法不提。
  施公才要退堂,忽见门上人慌慌张张,跑上公堂,跪倒回话,说:“衙外马上一人,口称:有州尊太爷的紧急公文到了。请老爷定夺。”施公闻报变色,一摆手,那人叩首爬起,回身下堂。贤臣心中细想:这狗官人,有什么动静?他若与关升讲情,也未可知。遂即吩咐:“着他进来。”州官来人,随即上堂,将文呈上即回去。且说贤臣展开,上写:“本州示江都县知悉:顷奉上文,以渡口黄河套一带水寇作乱,劫伤客商,名曰银勾大王,为贼首一名;其伙同刘六、刘七,均藏在海面,招募会下水人几百。素知江都捕快个个能干,限一月内获到。如拿不到,革职!年月日期。”贤臣看罢,心中大怒,骂声:“狗官!害我不浅!”思想多会,计上心来:何不如此这般,将先谋而用兵。施公吩咐。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1回 州文催办事 县尊瞧来文
  施公吩咐退堂不表。且说差去拿老庞、解四的两名公差,自从领了签票,城里关外,访了几回,不见形影。到了这日,赵虎、刘奇两人,关外撞见,同到一座小庙,坐在石板,彼此报怨,说道:“十天限期,眼下将满,违限照例要打。纵然宽限寻找,又没原告,先要人犯,只得耐性访拿。”二人讲话,只听打呼震耳。公差举目观瞧,殿内一人,躺着睡觉,满身破烂。那人一翻身,如神差鬼使,忽说睡语,咿咿唔唔,一声大骂:“解四!我把你这狗娘养的,躲着我走,又不与我言。”呼呼又睡。赵虎闻听,低言望刘奇说道:“老弟你听见么?咱们何不如此这般,给他个巧诈。是不是?再讲。”刘奇回答:“使得。”二人站起,一同迈步进殿。刘奇走到那人身边,也冒冒失失,用手往那人肩上加劲一拍,大叫一声:“老庞呵!解四回来了。”那人闻听,梦中惊醒,一翻身坐起。忙问:“在那里呢?”公差回答:“就是我。”那人睁眼一看,认得是公差,忙忙站定笑说:“二位上主,为何与我取笑?”二人闻听,立刻变脸,张口就骂:“老庞,我把你狗娘养的!解四在那里呢?跟我们找找他去,要有了他就没你。”那人闻听,只当真话,口尊:“二位公差,他家我认得的,里面找找他。倘不在家中,我再领爷们去找找有何不可?”二人回答:“快走,到了他的门口,如叫不出来,只管骂他,有祸与你无干。”那人回答说:“是。”不多时,来至解四门首。那人上前用手拍户,叫几声不见答应,依着公差,放着高声叫着解四就骂,公差们在一旁。
  且说解四正与妻闲话,耳内听到门外骂得不堪,心中之气往上直冲。神差鬼使,他那里受得住气话,即迈步出房开门,冒冒失失,照着那人就气呼呼大叫:“老庞没廉耻!”他二人揪起就打。两名公差听得明白,说:“有了解四的名字。”一齐抢步上前,不容分说,回手抖出铁锁,套上二人,拉起就走,往县而来不表。
  且说施公退堂,进入书房,取出州里来文细看,心中发恨,点头想计:施忠不在,如何是好?忽然想起一人,着施安即去传李升立刻来见。去不多时,传进李升,朝上跪倒,施公说:“起来。”李升叩首站起。施公满面带笑将州文要拿水寇的话,说了一遍。又说:“我今着你同施安去探黄河套事情,若得真信即回。”李升答应说:“老爷吩咐,小的与施安同去。”施公叫声:“施安,莫辞辛苦,你同李升前去办理。”施安次日同李升早晨起身不表。且说施公用毕晚饭,茶罢,天色黄昏,秉上灯烛。施公独坐,看那未结之案。看到三鼓,才宽衣上床安歇。
  次日,施公起来净面毕,吩咐升堂上坐。书吏衙役伺候。施公往下吩咐:“尔等马步三班听真:今日本县往城隍庙内判事,吏役伺候。”众役答应,个个手忙脚乱,登时执事刑具,预备停当。轿夫抬轿,施公上轿出衙。
  且说未访关升之前,奉命访拿瓢鼠、刘医的徐茂、郭龙两个公差,昨日就知道今日老爷在城隍庙审事,他们就照施公之命,用计出衙。二人先带瓢鼠、刘医二人,出了店门,也往城隍庙而走,二人一边用计说话。不说瓢鼠、刘医两个私谈所行之事,不觉一齐来到城隍庙门首。只见老道门首站立。他一见公差锁拉二人来到,道人满脸带笑,口尊:“二位上差何往?进小观坐坐吃茶。”徐、郭二人闻听,带笑说:“好说。道兄,我二人特来扰茶,恐当不便。”道人笑请相让,一同进了城隍庙的角门。刚越灵官殿,来到配殿,徐茂叫声:“道兄,今日午间,老爷到你观中问事,少不得茶水早早预备才好。”老道回答:“有现成的。”五人又进西殿,看了看,原是一座子孙殿。徐茂把瓢老鼠、刘大夫,一边一个,锁在小鬼脚上。郭龙带笑,望着郭、刘二姓说话:“你们弟兄两个,也无用发迷了,听我告诉。你们哥儿两个自把主意拿正,若是见了我们老爷,只管响唧唧的回话。古人云:‘越怕越有鬼。’实告诉你们罢,我们终日跟着老爷,深知他欺软怕硬。”二人回答:“多谢上差的指教。”言毕,公差与道人出了殿,仍用锁把殿门锁上,三个人说说笑笑。耳闻其音,都往后边去了。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2回 施公审木柜 戚胡子弃妻
  话说瓢老鼠、刘医见两名公差,锁了殿门,与道人往后去了,配殿就坐他二人。迟有顿饭之时,不听人声。他二人闪目细看,只见正座供着九位娘娘,下面两边都是众神,紧靠着那边,一口破木柜,余外并无别物。满殿尘土,厚有指许,蜘蛛结网。瓢老鼠看罢,先就长吁短叹。又迟一会,忽叹不止,低声望那边刘医说:“谁能知我的这宗事情。除你,外人不知。家兄有病,请你看脉吃药不效;家嫂原系风流,彼此招情。家兄在时,不能称心,因此才起谋害之意:商议用砒霜毒死病兄。家嫂守寡,与我通奸事情,作的安妥,邻居亲朋不知,平平安安载余,与嫂嫂暗里夫妻。何故今日拿咱两个,莫非你口齿不紧呢?”那刘医听了说道:“你我既作的亏心,谁敢口齿不稳?人命关天,非同儿戏,岂肯老实告诉与人?依我猜来,一定是你嫂子又续了人,追欢之间,信口说出,别人听在腹中,人后对人乱讲。当差的闻风禀到县尊,因才拿你我。少时县主判问,咱们拿个主意,趁此无人,早些商议。”刘医又说:“咱们两个,舍出下身不要,万不可招。如若招出来,决然抵命;挺刑不招,还得活命。必须改过前非,学作好人。”老鼠闻听点头说:“刘先生,你的主意不错。”二人正自私语,打定主意,忽听痰嗽之声,吓了一跳,并未听准声音在那里。复又细听,多时不闻人声。老鼠又忍不住,叫声:“刘先生,刚才是你痰嗽?”刘大夫回答:“我无有病,为什么痰嗽呢?”瓢老鼠听说:“我无痰嗽,外面又无人影,这就奇了。殿中就只你我,都没痰嗽,可是怪呢!”瓢老鼠思想多会,说:“是了,刘先生不是你我胡猜,这一定是上面的娘娘,闻之不顺,痰嗽一声,拦住咱们。”刘医闻听,低低回声:“老鼠你了不得了!你竟吓得满嘴胡说。刚才我听的声音,象你身后,缘何赖娘娘呢?阿弥陀佛,也不敢当了。”瓢老鼠闻听,扭项一看,自己身后,就只有顶破木柜,自己颈子锁在小鬼腿上。二人讲够多时,复又说:“是了,一定是鬼大哥见怪。”言罢,吓得他回身冲着泥小鬼跪倒磕头,祷告说:“鬼大爷,鬼祖宗,饶过我们罢!”吓得刘医也没脉了,登时发怔。
  且说施公坐轿出衙,来到城隍庙里,公差道人在道旁站立,等侯迎接。三人跪下通名,门子一旁喝道:“起来。”二人答应站起。施公下轿,迈步进庙,至灵官殿坐下。问郭龙、徐茂:“事情委办妥么?”二人回答:“小的们遵照老爷吩咐所行。”
  施公说:“带瓢鼠、刘医问话。”公差答应,忙叫道人拿钥匙开锁,推开门,把二人拉出殿来,跪在公案之前。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3回 书吏出柜外 施公回县衙
  话说当下施公说:“尔等把所犯过恶,快快实招,免得受刑!”二人见问,叩首说:“老爷在上,容小的奉禀,二人江都良民,并无犯罪。”贤臣闻听,微微冷笑,高声往殿里问话:“有了没有?”殿内有人答应:“回老爷,定然有。”施公吩咐差人去把殿中那木柜抬出来。众役立刻把柜抬出,放在对面。
  施公吩咐开柜。道人答应,上前用钥匙开柜。开了柜门,自里面跑出一人,手拿纸笔,走到公案,放在桌上。贤臣闪目一看,心中明白。惟有瓢老鼠、刘医一见,只吓了个魂飞胆裂,浑身打战。“头里听见痰嗽之声,我尔胡猜,原来柜内有人。”贤臣说:“瓢鼠、刘医,谅你二人无可巧辩,跟本县回衙定案。”二人闻听,泪眼愁眉,不敢张言。贤臣吩咐:“搭轿回衙!”众役答应,贤臣起身。
  刚出庙门,才要上轿,忽听对过有男女之声吵嚷。又听妇人喊骂,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情!”贤臣闻听,心中不悦,吩咐:“人来,尔等去速拿吵嚷之人,进衙问话。”青衣答应:“是!”贤臣上轿回衙。公差领定瓢鼠、刘医跟随,登时进衙升堂。贤臣吩咐:“带瓢鼠、刘医结案。”衙役立刻带进,跪在堂下。施公微笑说:“你二人还有辩处没有?”二人见问,叩头求恕,情愿领罪。贤臣叫人立把瓢鼠嫂子拿到,当堂跪倒。
  施公提笔问话,那妇人一一承招。即时判断:瓢老鼠毒兄图嫂,本应立斩。梅氏通奸谋夫,即刻处决。刘医图财卖方,毒死良民,应当充军烟瘴。判毕拿下,来叫恶人画花押。贤臣过目。
  又叫把男女三人重责三十大板,传禁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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