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三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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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日落三八线-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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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的考验,身体麻木了不能翻身,炮弹落在身上不能吭声,必须一动不动地埋伏18个小时,才能瞒过头顶上敌人的眼睛。
  朝鲜7月黎明的风吹在脸上,好象刀刮一样的冰凉难受。雨忽大忽小,浇湿了士兵的全身,从山上流下来的泥水,又从身子下边悄悄地淌过。湿淋淋的衣服紧绷绷地沾贴在身上,人们的身上早已一点热气都没有了,两排牙齿冻得不住地打架。但士兵们始终一动不动地紧贴着地面。
  夜色渐渐退去了,地面上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晨雾。敌人开始施行火力警戒。子弹掠过突击队员的头顶,炮弹在潜伏区内不时地爆炸。考验的时刻来到了。
  杨勇后来得知,一阵爆炸的烟雾消逝之后,士兵张湘元脚部挂花了。他忍着疼痛一声不吭,又一排炮弹爆炸过后,炮弹片击中了士兵严德贤的腹部。他的脸色一会变得苍白,一会变得铁青,头上的汗珠像豆粒似的往下滚,眉毛也一蹙一蹙地颤动着。他咬着牙,双手紧紧掐住腹部的伤口,忍受着可怕的疼痛,直至牺牲。
  指挥所山洞里,摇曳的烛光,不时把杨勇那魁武的身影缩短又拉长,杨勇不停地来回踱步。“这些具有高度组织性纪律性的战士是完全可以战胜困难的,他们一定能够坚持到底。”想到这些,他焦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杨勇在桌子旁边坐下来,在偶尔传来的稀疏的枪炮声和临战前的相对宁静中,拿起毛笔,写下了一篇战地日记:
  “今天是7月13日,我离开北京已经两个月了。两个月前,我由可爱的祖国跨过鸭绿江,来到了被敌人破坏的朝鲜。城市变成了废墟,顽强的朝鲜人民在敌机炮火下,满怀仇恨和信心在劳动,在斗争,憧憬着光明幸福的未来而生活着,战斗着。朝鲜本是一个青山绿水的美好地方,可是由于敌人的破坏和轰炸,使这美好的河山已破碎不堪,到处满目疮瘦。此乃正激起吾人之勇敢,为国际主义,为捍卫自己祖国免遭蹂躏而战斗下去,直到完全胜利为止。”
  洞外,浓云密布,欲雨未雨,大地笼罩着沉闷的空气,使人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黄昏终于来临了。
  时针指向21时,杨勇一声令下,信号弹冲上夜空。分布在纵深几十里以内的各个山头上的上千个炮口,同时喷出火柱。辽阔而又宁静的夜空回荡着滚雷般的炮声,炮弹往敌人阵地上倾泻,像疾风骤雨,像瀑布飞流。开始还能听出连续的浑厚的巨响,后来就像刮起台风一样,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
  卡秋莎火箭炮也发了言,炮弹拖着长长的火尾呼啸着飞过去,敌人阵地上立刻腾起团团浓烟,烧起熊熊大火,把黑色的天幕映成赤红色。
  炮手们挥汗如雨,一发紧跟一发地把炮弹送进炮膛,又一发紧跟一发地发射出去。炮手们的脸上大汗淋漓,好像被大雨湿透了,可是他们谁也没去管它,只是用冷水浸透的棉衣,一次又一次地盖在打得发红的炮膛上。
  20分钟内,1900余吨炮弹倾泻在敌人阵地上。
  坦克部队也初试锋芒。仅215号坦克在部队发起冲锋前,以5分钟的时间,将直接威胁步兵前进的敌人3辆重型坦克干净利落地消灭。敌人第2天反扑时,215号坦克又击毁重型坦克2辆,击伤1辆,成为志愿军坦克部队一面光荣的旗帜。
  杨勇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痛快过。
  兵团的3个突击集团向李承晚军队4个师25公里防御正面展开了突然而猛烈的突击。机关枪、冲锋枪、手榴弹和炸药包爆炸声连成一片。火光闪闪的夜空里闪现出一幅幅异常壮观的画面。
  1小时后,捷报频传:志愿军突破了敌人前沿阵地!
  西路突击集团突破前沿后,迅速向纵深发展。68军203师609团一个加强营,其先头分队化装成伪军,由排长杨育才带领,急速向纵深挺进。14日2时许,这支仅由13个人组成的分队,巧妙地骗取敌人口令,顺利地闯到了二青洞附近,也就是首都师白虎团团部所在地。他们戴着李承晚军队的钢盔,穿上大头皮鞋,顶着雨,踩着泥,在敌人后方公路上飞快地前进,大部队跟在后面。
  快到“勇进桥”了,过桥不远就是白虎团团部。杨育才不由地紧张起来,命令后面士兵提高警惕,作好战斗准备!
  迎面开来两批满载着敌人增援部队的大卡车,足有四五十辆,他们没有理睬,从路旁杂草丛生的深沟里闪过去。
  到了“勇进桥”,影影绰绰地看见警戒桥头的哨兵在游动;联络员金大柱机警地紧赶了几步,冲着敌人哨兵大声喝问:
  “干什么的?口令!”
  “古轮姆欧已!”
  两个哨兵望着这一队人,迟疑了一下,前边那个端起枪走来,看样子是要查问。
  但就在这当儿,韩淡年大摇大摆、神气十足地一步跨到哨兵面前,大声喝骂:“干什么?还不赶快到前面去警戒,没见我们有紧急任务?瞎眼的东西!”他这么劈头一骂,两个哨兵慌忙闪在一旁,队伍从公路当中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很快就到了白虎团团部的沟口。
  这一带的公路修得格外平整,通向沟里的那条特别惹眼,几道铁丝网拦在公路两旁,看着戒备森严的。
  忽然,六七辆载着敌军的大卡车开过来,车上坐着的士兵还吱哇吱哇地乱喊着。杨育才命令迅速动手,全部干掉它。车上的伪军士兵被这突然打击揍昏了,哇哇地乱叫着,不到两三分钟,连人带车统统报销了。
  先头分队趁着混乱插进沟里,分成3个小组,直奔敌人团部的作战室、电台和警卫排。
  杨育才带着一个小组扑向作战室。那里灯光明亮,特别是屋里那500瓦的大灯泡,照得室外也明晃晃的。老远就看见许多人由里往外搬东西。门口停着两辆卡车,他们借着树木阴影隐住身子向屋里望去,只见一个瘦军官正在地图旁边打电话,另一个胖家伙提一根指挥棒不住地走来走去,还有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坐在桌旁,紧盯着打电话的那个人,像是查问刚才沟口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阵枪响之后,他们把外面的敌人消灭光了,冲进作战室,从墙上取下了白虎团的“虎头团旗”,兴奋他说:“这是个证据,免得李承晚那老小子再赖帐!”
  他们在另一个屋角里搜索着。刚打开衣橱的门,只见那排挂着的衣服簌簌地抖动起来,一个军官举起手哆哆嗦嗦地走出来。原来这就是白虎团人事课长,他证实倒在门口血泊里的就是自己的团长。
  10分钟战斗结束。
  白虎团旗给杨勇送来了。杨勇下令给杨育才记特等功。杨育才后来被授予“中目人民志愿军一级英雄”荣誉称号。
  这场战斗后来被编为著名京剧《奇袭白虎团》。
  李承晚军队首都师副师长朴益淳被捉,更具有戏剧性。
  14日凌晨,敌人的一线阵地被攻破后,溃逃的敌人是如此狼狈,他们丢掉了汽车和炮群,扔下了装满子弹的武器和冒着热气的饭锅;汽车碾过尸体,坦克又撞翻了汽车……。
  志愿军一个排顺着公路一直追下去。突然发现公路两边草棵子里乱晃动。志愿军士兵停下身来仔细一看,原来是3个敌人:有一个胖子穿着一件满是泥巴的衬衣,鼓着个大肚子,一会儿搔搔脑顶,一会儿又抓抓头皮,一会儿又把手遮在眉毛上,东张西望;另一个是细高个儿,活像根电线杆子,站在胖子旁边;离他们不远还有个好像是卫兵模样的家伙。在他们前边是一条约有20米宽的河,浑浊的河水在翻滚着,急促地向北流去。
  一个志愿军士兵绕到敌人后侧,用枪一逼,大声喊道:“吆包!站住!”3个家伙一听,扭头就跑,排长端起机枪朝天空放了一梭子弹,胖子和细高挑儿吓得连忙爬在地上,细高挑儿头一个跪在泥里交了枪,胖子趴在旁边,双手举得挺高,脑袋死往泥里钻,好像老母猪似的,哆哆嚏嚏地弄得周围草棵乱动。志愿军士兵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了起来。
  胖子一抬头,只见他浑身都是泥浆,满脑袋看不见一点肉色,泥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只是额角上不知被什么划破了一点皮,涂得红糊糊的一片。
  排长用生硬的朝鲜话给他讲解了一下宽待俘虏的政策。胖子苦笑了一下,然后忙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和手表递给排长,排长严正拒绝了他,并又给他解释了半天宽大政策,最后拍了他两下肩膀,胖于才算安定了。他点点头,随后又用手拍拍肚子“怕必!‘怕必!”地乱叫,伸出两个手指表示两天没吃饭了。给了他两块饼干,这家伙一张口就填进去了一块,一面吃,一面伸出大拇指说:“志愿军顶好!”
  他就是首都师副师长朴益淳,汉城广播电台正喊他失踪了呢。
  战斗仍在紧张激烈地进行着。
  杨勇密切地关注着战局。
  14日拂晓后,云浓雨大,敌人空军不能出动。志愿军各路攻击部队遵照杨勇的命令,乘机发展进攻。
  攻击轿岩山的199师,在激战13个小时后,于10时25分,终于把红旗插上768.7主峰。杨勇走出作战室,一起分享这胜利的喜悦。
  经过21个小时的激战,志愿军已全部突入对方纵深阵地,不仅拉直金城以南战线,推进95公里,而且给伪首都师、6师、8师和3师以沉重打击,歼敌1.4万余名。至此,战役第一步任务全部完成。
  由于睡眠不足,杨勇那双明眸里布沥了血丝,充满着焦虑和忧喜,流露着疲倦。
  “老杨,去睡会儿吧。你太辛苦了,起码掉了5斤肉”。20兵团政委王平关切地对杨勇说。
  “掉点肉好哇,过两天咱们去爬轿岩山,走起路来不是更轻快嘛。”杨勇乐观而又风趣他说。
  杨勇抓起电话耳机,很炔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3)李承晚终于坐不住了。
  在金城前线活跃着一批勇敢的美国记者,他们在枪林弹雨中发出了大量的前线报道。
  15日,美联社描写朝鲜战场的战况说:“今天沿着20英里的荒凉的前线,进行着两年来朝鲜战争中最大的一场战斗。中国军队把南韩军:师又:师地击溃而冲入南韩阵线,迫使韩国4个师沿着金城突出地带后撤。”“守望山已经失守,指头岭差不多等于失守了,其他无名高地也都在中国军队猛攻下失陷。”“南韩师受到痛击。”
  在此之后,激烈的战争在前线继续进行,关于李承晚军队遭受惨败的情形,从美国通讯社的报道中继续不断地透露出来。
  美国通讯社的无数消息承认在朝中军队发起反击之后,伪军立即被打得如丧家之犬。国际新闻社写道:“共军步兵从无数小山谷里冲出来,包抄和袭击被断绝的部队。其他的南韩部队在共军的正面和背后的攻击中遭受重伤。”被称为“南韩军的精锐”、“南韩军的荣誉”的首都师,被打得头破血流。据美联社说:该师“副师长和一个团长在作战中失踪了。在被打垮的一个团里,相信没有一个营长还活着”。国际新闻社记者杰尼斯描写这个师溃散的混乱情况说:“整个早晨,退下来的疲惫不堪的散兵一跛一拐地走进首都师师部。”“有些疲倦的士兵赤着脚,没有衣服,在寒冷的早晨受着雨淋。”而“冷酷的宪兵在一座山头上拿着枪把那些逃避中国军队炮火的散兵赶回”。
  无数伤兵涌向后方,合众社记者说:“整夜都有伤员川流不息地从打得一塌糊涂的前线涌回来,进入匆忙筑起来的医疗帐篷。”在一个,‘泥泞而凄惨的医疗所里”,一位军医说:“我们这里只有3个医生,却有这么多伤兵。”他指着那千百名伤兵,他们躺在地板上和角落里的担架上。他叹一口气说:“已经挤不下了,但他们还是源源而来”。
  李承晚军队在遭到痛击后全线慌慌张张地开始大遗退。美联社记者爱德华兹说:“原先估计韩军要炸毁横贯金城川的桥梁,而在南面的高地上建立防御阵地。但是,韩军没有击毁桥梁,也没有在金城以南停下来,他们让许多桥梁留存着,不断向南退去。”那些狼狈万状的士兵,“有的坐着卡车和吉普,有的攀在坦克上,有的骑在大炮的炮身上。但是,还有成千的人用那穿着帆布胶底鞋而且起了水泡的一双脚向南步行。这些人一拐一拐地向前走,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在路旁的泥地里倒头就睡,顾不得倾盆大雨了”。
  敌人战线被志愿军突破,美第8集团军司令泰勒和李承晚的国防部长官孙连一亲赴前线,力图扭转战局,此时,他们才了解到指挥这场战役的是年方四十几岁、身经百战的20兵团司令员杨勇。
  “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也于16日从东京飞到金城前线,召集泰勒和伪第2军团长丁一权等,“要发动强大的攻势,坚决夺回失地”。
  李承晚终于坐不住了,亲往前线督战。汉城广播电台说:“要坚决收复失地,向总统献礼。”
  合众社说:“韩军的反击遇到敌人的主力,因此反攻不动”,不仅如此,朝中军队一再以反击来打击李承晚军队的反扑。18日,合众社记者威尔米伦写道:“中共军的攻击,今天挫折了在中线向北推进的3师南韩军队。”19日,合众社又写道:“中国军队突破联军防线两处”,使“遭到3日来最大一次打击”。20日,威尔米伦又写道:共军“挫折了南韩军的向北推进”。
  李承晚军队的伤亡大大增加。合众社记者写道:“救护军的行列像是没有完的”,“有些救护军看起来像是大公共汽车,它们上面排满了担架。每个位于上都有人。”国际新闻社记者杰尼斯引述一个军医的话说:“到处都被病人占满了,甚至这个医院办公的地方也被病人占用。医院里只有300张床位,但是有一天却收容了1300个伤兵。有1000人没有床位,就睡在担架上。没有足够的救护军来运送所有这些伤兵,他们是被很不舒服地硬塞在卡车里。”
  美军在战斗中也受到痛击。美联社记者吉布逊报道一个美军炮兵营覆没的情形说:“约在上午2时5分。夜是黑漆漆的。云层遮盖了星星。炮手们在雨中流着汗。然后,在炮声的间歇里,一个兵士竖起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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