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美人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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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美人湾-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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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为人正派,关心群众。群众说他早就应该当个大干部,就因为他事事讲原则,
缺乏现代的灵活性,所以他一直在处长的位置上原地踏步。北京老处长的单位得知
此事,处里十九位干部联名给何洲公安局去信,证明处长不是做那种事的人,公安
仍然不予理睬,说他们讲究证据,妓女身上的名片就是证据。
  五天后的一个晚上,卖名片的干部嫖娼遇上公安了,审问时他说出了拉皮条的
事,其中也供出了北京老处长名片落人卖淫女人的经过,两天后,公安才把老处长
放了,说:“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老处长老泪纵横地说:“你们说我嫖娼就把我抓进来,你们说没事就让出去,
你们侵犯了我的人权!你们奸污了我的人格……”老处长哭得十分伤心,又说:
“接待我的单位证明你们可以不信,和我同屋住的同志证明你们为什么不信?!”

  “我们这不是放你出去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了我如何向我的父母交待?我如何给我的妻子儿女解释?
我如何向我的领导和组织交待?……”
  “那你就别走,要关你还不容易吗?”
  老处长回到北京一病不起,一年后他离开了人世。
  刘洋想起这些,心里烦极了,不知如何是好。上午他没有出去采访,一个人在
房间里坐立不安。有时有那种女人来电话,刘洋抓起电话就吼:“滚!别来找不自
在,我不嫖娼!”
  最后,刘洋想出一条生路,决定在那小姐来之前就请潘小红和季洁在八八八套
间的里间旁听。
  刘洋按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大厅,他在下楼的电梯上使劲回忆朋友或者同事们
侃的那些有关卖淫女特征:凡是卖淫的女人,一般看人迷离茫然,总是虚眯着眼,
眼神冷冷的,不爱欢笑;走路懒散,漫不经心,屁股摆动大,行话叫放电;一般多
是烟酒嗓子,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话不多,穿紧身衣,皮短裙,马蹄鞋,大
耳环,浓妆,唇红如血,香气袭人;头发黄且焦,摩丝造型;机警,面容憔悴……
刘洋边走边设计自己到大厅后的举止动作。进入大厅,刘洋准备双手插进裤兜,假
装悠闲自得地散步,这样他可以仔细观察一番自己要接的人。如果她是那种人他准
能彻底地认出来,要认不出,就说明她不是那种坏女人。刘洋刚迈进大厅,人群中
就有人举着一只手喊他:“刘先生!”
  刘洋立马停住脚站在原地,用目光找她。她从人群中向刘洋迎来。刘洋慢慢地
迈着步子,目不转睛地打量她:她身体修长、丰满、大眼睛、双眼皮、长睫毛,柔
嫩的皮肤如白雪凝脂一般,约一米七零的个儿,下着短裙,小腿明显比一般女人的
要长,完全不是那种传统的樱桃小嘴,很飘逸,整个儿一个洋小姐。刘洋在心里深
深感叹:这气质!这美貌!
  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可谓颠倒乾坤!足可以让一个理智能力极强的男人
也立马魂不守舍,心神恍惚。
  刘洋眨了眨眼,集中精力大跨一步迎上前去问:“你是——”
  “我——我就是昨日给您打电话说要和您聊聊的——真对不起,一定打扰您了?”
她既羞涩而又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说。
  刘洋很惊讶,心里的那块石头似乎落了地。
  乘握手之际,刘洋仔细地专门观察了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果真焦黄焦黄,前一
刻她在刘洋心目中的形象突然间不断地萎缩。他握着的那只手好似瞬间失去了弹性
和白嫩的质感,刘洋怕对方感觉到他表情的突然变化,他立马又装作很热情地说:
“能认识你很高兴!”
  “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刘洋假装用目光在大厅里找座位,但根本没有空位。他发现所有大厅里的男男
女女的目光都在看他们俩。于是他说:“咱们就到我房间去坐坐吧!”
  “好的。”
  刘洋根本就没打算在大厅里与她谈,因为他早已在房间里安排潘小红和季洁隐
藏旁听。
  电梯里就他和她,她把身子轻轻靠在电梯上,微微低着头,双手搭在长背带的
小坤包上,一个地道巴黎小姐的姿势。刘洋心里有种内疚感,刚才在大厅与她握手
时他表情的变化她一定看出来了,刘洋又仔细地看她一眼,同时又回忆刚才在大厅
里第一眼见到她的印象。心里想: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举止如此高雅大方,她
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难道她……
  此时,两个人的心里都没闲着,而且都很不好意思。
  下了电梯,刘洋问:“小姐,我怎么称呼你?”
  “我叫田纳,熟人喊我田妹。”她虽有羞涩感,但又不失大方高雅地回答。
  在何洲,嫖客们称年轻漂亮的卖淫女为甜妹,香港称空姐。世界上还真的有不
知羞耻二字的人?她公然称自己叫甜妹!刘洋心里猛然怒火冲天,但他又怕她感觉
到,假装有意没听清,问:“还叫什么?”
  田纳还是感觉到了刘洋是在有意重新让她再说一遍。一般嫖客是不问姓名的,
除非是那种长包户,否则见面就叫甜妹、心肝、宝贝。她看出来了,刘先生是好人,
正经人,绝不是那种玩女人的色狼。她便使劲儿解释自己的名字:“刘先生,我这
田妹的田是稻田的田,姓田的田,陶渊明田园诗的那个田,也就是日本前首相田中
角荣的那个田……”她一口气说了好些个田字,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与田字有关的
都拿来证明她名字中的那个田,不是甜。最后她又说:“我是南方人,南方好些地
方称姑娘为妹,所以熟人喊我田妹。”
  其实田纳这名字根本就不是她的真实姓名,她的真姓实名叫王二腊,王二腊才
是父母为她出生时取的大名。
  王二腊出生在大年前夕,当时她父亲是军人,休假回来过年,腊月二十回到老
家,腊月二十四是小年。小年那天田纳的奶奶煮腊肉,母亲给丈夫王大川赶过年的
新鞋正纳鞋底,她纳着纳着突然感觉肚子痛,而且痛得很厉害,就急忙往房间里跑,
从灶屋穿过堂屋,再到房间她就生了。洗三的那天田纳的奶奶说:“大川,你们该
给孩子取个名儿了。”
  田纳的父亲想了想说:“我看就叫个王军吧。”
  “孩子是腊月生的,我看喊个什么腊比军强。”
  老太太就是个老太太,她嘴里让儿子给孙女儿取名,心里早已有打算。王大川
心里有些不高兴,他喜欢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表里如一,但他是晚辈,晚
辈必须按老人的意愿办,这是几千年的文化传统,晚辈听从长辈是一种尊敬和孝顺。
王大川什么也没说只埋头抽烟。
  田纳的妈看出大川的情绪,但她又不敢得罪老人,说:“大川,丫头生在腊月,
那天正好在煮腊肉,我在给你纳鞋底,就叫个三腊吧。”
  过年,生孩子都是喜事,大川不想为孩子的名字弄得大家不开心,一个人的名
字眼部队的番号一样,就是一个代号,说:“腊月的腊和腊肉的腊是一个字,纳鞋
底的纳是另外一个字,她是第二胎,我看就叫她二腊吧。”
  尽管王二腊这名字是王大川取的,但这名字的本意是老太太的,而他的本意是
想将自己身为军人的内涵加在女儿名字里的。
  王二腊长大了,在县里念初中,高年级有个比她大的男生张小军对她很好。有
一天他们一起玩儿,张小军对她说:“王二腊,我可以打赌,你是我们县里最漂亮
的女孩。”
  “哎呀!多难听!”二腊双手捂住脸。
  “但是——”
  “但是什么?”二腊追问。
  “我不说了,我讲了你会生气的。”
  “不,你先讲的我不听,我要听你后边的。小军哥,你快说,你快说呀,我保
证不生气。”
  “这可是你求我讲的。”
  “是我求你讲的,你快讲呀!”
  “那好我就讲,我看你的名字与你的长相不配。长相特美特洋,可名字特土,
你应该改个名儿。”
  “不。只有做了见不得人的坏事才改名儿换姓哩!”
  “改名换姓的人多了,我们县里的老县长王兴就是后来改的名儿,他原来叫王
狗狗。人家从小参加革命,你说他做了什么坏事?”
  王二腊对改名动了心,问:“小军哥,那改个什么名儿不土气?”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查查字典。”
  有一天,张小军邀王二腊去河边玩儿,两个人在沙滩上拆字玩儿,张小军说:
“二腊,我跟你连姓儿一块都改了,好吗?”
  “不行不行,你让我把祖宗都忘了呀!”
  “忘不忘祖宗不在于你姓什么叫什么,而是在一个人的道德品性。我们县教育
局老局长鲁石原先根本就不姓鲁,也不叫石,而是叫田无水,他的那些儿女也都不
姓鲁而姓田。”
  “鲁局长他为什么要改姓?”田纳问。
  “革命的需要呗。”张小军停了一下说:“我想把你的姓也改成田。”张小军
边说就用手把面前的细沙抹平,“二腊,你现在看好。”张小军说着用手指在细沙
上写上王二腊三个大字。紧接着他将王二腊的二字抹去,又说:“我把横躺着的二
字竖起来,让它们分开,放在王字两边,这王字就变成田字了。”
  王二腊听得高兴,看得入神,说:“小军哥,你真聪明。”
  张小军说:“你现在就不叫王二腊了,而叫田腊。”
  张小军又在腊字后边划上等号,说:“这个腊是腊月的腊,腊肉的腊,腊鱼的
腊。我们只要它的音儿不要它的形儿,我们将腊月的腊,腊肉的腊改成维纳斯的纳。”
接着他在田纳二字后边点上冒号,并写出一行小字:此人姓田名纳,将与维纳斯齐
名,美人也!
  王二腊双手雨点般地落在张小军的身上,“你真坏,你真坏!”
  一阵笑声之后,王二腊问:“小军哥,同学们知道我把姓名改了,他们还不当
头条新闻乱传?瀑布湾的乡亲们还有我陈叔还不指着我的鼻子骂?”
  “谁叫你现在就用?等以后你在外有了出息再用。现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张小军说。
  张小军参军后在部队来信时,他在信封上仍然写王二腊,但在里面称她田纳,
有时还称她田妹。王二腊在回信落款时始终只写田纳。后来张小军在部队牺牲了,
王二腊决心一定要有出息,有了出息就叫田纳,以此纪念她心目中的小军哥。
  刘洋听了田纳的解释仍心怀疑虑,但他找不出她像那种女人的更多特征来。她
除去头发像那种人之外,其他一切言谈举止都不像。刘洋心里想,就算她是那种人,
人家没招我惹我,我也不必得罪人家,只要她能给我提供一些情况,咱们谁也不犯
谁。刘洋便主动与她套近乎,说:“田小姐的普通话说得真好。”
  “刘先生您过奖了,其实您比我讲得更好,更地道。请问刘先生家乡是什么地
方?”田纳毫不犹豫地抢先问。
  “芙蓉之国,伟大领袖毛主席故乡。田小姐你呢?你是哪儿人?”
  田纳心里一紧,浑身出汗,“天呐,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他是我的同乡。”
田纳心里念着,心都跳到嗓子眼儿里来了,但田纳心里又暗暗自喜,我先问了他,
现在我掌握了主动权,想把家乡说在哪儿就说在哪儿?田纳微微一笑说:“我是湖
北人,差一点儿咱们就是老乡了。”
  田纳曾经发过誓,发誓在何洲做的这件事,今后宁死也不能让家乡的人知道!
因此,她每当与男人接触的时候特别注意对方的口音。田纳又探听说:“你的气质
真好,请问刘先生出来工作多少年了?”
  “我是山里生的,自从出来上学就再也没回去。”
  “怎么会一直没回去呢?”
  “因为我家里没有什么直系亲人了。”
  “哦——”田纳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八八八到了,刘洋上前一步开门,并将手一挥,做出一个很纳士的动作,说:
“田小姐,请进!”
  田纳断定刘洋与家乡不会有太多的联系,便说:“刘先生是个很有运气的人,
这次来何洲也一定左右逢源,万事如意。”
  “田小姐这话怎么讲?”
  “看你住的这房号,八八八多吉利!”她满面春风地说。
  刘洋觉得这话这气氛对自己都有利,他就机智地回答:“往后还要请田小姐多
关照,多合作,如有不妥之处还要请田小姐多多原谅。”刘洋潇洒大方地说笑着。

  “刘先生,您如果有用得着我田纳的地方尽管讲,我一定在所不辞,谁叫咱们
还是半个老乡呢?”田纳也潇洒大方地说笑。
  刘洋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田纳走路和站立的姿势,他一点也没看出朋友们讲的在
男人面前都用腰和屁股说话的“野鸡”样。他眼前的这位田小姐言谈举止部恰到好
处,她全身没有任何一个部位做过有意的广告夸张。
  刘洋的观察很仔细,仔细得就像在鉴定一件古玩和美妙似的。刘洋断定,她根
本不是那种女人。
  田纳也不是等闲之辈,她早已把刘洋的观察分析了个底儿朝天。她认为刘洋绝
对不是嫖客,吝啬的嫖客见面先问价;不怕花钱的嫖客见面动手动脚,迫不及待;
他却连一个歪眼神都没使,想到这里田纳突然紧张起来,她怕自己中了圈套,但她
接着又宽自己的心:他刚到何洲,不可能掌握我的把柄……田纳板镇静地思考以防
有所不测,说:“刘先生,咱们该言归正传了吧。”
  田纳这是双关语,你想那个与不那个都在话里了。她在心里已作好了充分的思
想准备,她不打算主动也决不拒绝。
  主动就是勾引他,他是好人,我决不害他,但我也不会拒绝他,男人只吃饭是
不行的,我从心眼儿里喜欢他,他愿意跟我那个,我决不会要他一分钱,不要他的
钱我们就属于感情所为,感情所为是高尚的,高尚的事谁也管不着,在法律之外。

  “你不是要来跟我聊聊吗?你说咱们聊什么?”刘洋问。
  “我——我来向您讨教如何改变穷山区的面貌。”她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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