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 作者:兰晓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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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 作者:兰晓龙-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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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哲看见他了:“哈,许三多,你逃避训练。”
  许三多:“我请假,送成才。”
  吴哲:“我查岗来着。我已经查了三天了,我很满意。”
  许三多呆看着,他不知道什么叫满意。他从来没让自己满意。
  吴哲:“顺便说一声,以后这块花地不许你们碰了。我在园艺上还是有小小成就的,园艺要的是参差和错落,不是你们这种一概通杀的整齐划一。他看看许三多,我找到一个理想的地方,我要在这里安家了。快把你的家也安下来吧,许三多。”
  许三多只有在自己的寝室里在尝试给自己安家,齐桓在旁边挑剔和观赏,并且很快地挪出在棺材钉时期被他占用的空间。
  “完毕先生,你是一个有财产的人嘛,家私真不少。完毕。”
  许三多正很郑重地把团长送的战车模型放在一个位置,把高城送的放录机放在一个位置:“都是别人送的。”
  “朋友不少嘛。不错的机器,法国货?这模型不像是买卖品,要是自己手铸的就扯了。”
  “是手铸的,用了一年。”
  “我的妈呀,我看着都感动。”
  许三多看着发呆。
  “用下你的机器好吗?有什么音乐?磁带?不是CD?”齐桓找盘带塞进去,然后自我陶醉地打着拍子,直到那盘带发出呜咽的声音。
  齐桓:“我干的?我把带弄坏了?完毕先生,带坏了。完毕?许三多?三?”
  许三多在哭,齐桓在他眼前晃着手指。
  我把东西放下,想把这里叫做家。可是,我不觉得它是家。
  今天的攀缘和越障被搞得极具争斗性,两组人各分一头,在抢上制高点后便阻止后来的一组攀上,后来者亦不相让。不断有人从高处摔下落在软地上,然后顾头不顾脸地再度冲上。
  许三多一人对付着两位队友的侵袭,头上脚下笑骂一片,对别人来说,这种锻炼接近娱乐,对许三多来说是苦撑。对观战的袁朗和齐桓来说,他是两人注目的焦点。
  齐桓:“还是那样,表现无懈可击,就是迷迷瞪瞪,说难听了叫鬼缠身。昨晚上睡着了哭,跟他搭讪,不哭了,早上问他家里出事了,说没有,问他怎么了,说不知道怎么了。”
  许三多的眼睛空虚、恍惚,光看眼神根本看不出他在争斗,他正把C2从攀缘架上摔下去。
  袁朗:“压力,长期的压力、焦虑、紧张,生活动荡,一天一变,他不知道怎么把握自己。说要在绝境中作战,可不是在绝境中生活,总得有个寄托。没有寄托。明天是什么,将来是什么,诸如此类的。简单说吧,空虚。”
  齐桓苦笑:“不会吧。这里?现在?多少事要做?甚至要考虑学直升机驾驶,忙成这样还……空虚。”
  袁朗:“你们和他不一样,你们来这之前就是各部队的兵王、宠儿,来这你们觉得可扎堆了,军中骄子的大团圆嘛。他呢,他是这里第一个来自最底线的士兵。”
  齐桓:“有什么区别。我以为穿上军装都是一样的。”
  袁朗:“齐桓,你们也许是军中的栋梁,栋梁有栋梁的命运,可军中他这样平平常常的兵才是基石,多得也像铺路的基石,铺路石有铺路石的命运,浮浮沉沉,总在底线左右……你或者吴哲,你们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齐桓默然,想了一会儿,摇头。
  袁朗:“所以他在这里找不着落点,在你们中间找不着同伴,他最不需要就是我们的同情。他是这批新人里最听话也最让人操心的兵,也是最值得操心的。”
  训练完的老A们集结列队中,袁朗在训话:“这话是对新来的同志们说的,咱们为什么称自己为老A?”
  许三多下意识看看齐桓,齐桓没看见他一样,肃立。
  吴哲:“因为ABCDEFG,A是老大。”
  袁朗:“战场上有生死没老大,谁要真这么想我削他。A是老大这种话听起来是不是很讨厌?就是编出来让你们讨厌的。”
  许三多又看齐桓,齐桓做个鬼脸,立刻恢复严肃。
  袁朗脸上有些调皮的表情:“现在解释老A的真正意思,你玩牌吗?”他问的是许三多。
  许三多:“报告,玩牌没意思……我是说不玩。”
  袁朗笑了笑:“那你体会就不会太深刻了,这基地流行的一种玩法,A是总得藏着掖着,最后用来出奇制胜的那张牌。老A就是藏着掖着的那张牌,藏着掖着,才能出奇制胜。”他特意看了看新来的几个,果然都有些哑然。
  袁朗:“还有第二个意思,你看来有上网聊天的习惯?”这回问的是吴哲。
  吴哲:“报告,明白了。网聊说A是骗的意思,我A你一下就是我骗你一下。第二层意思是兵者诡道,对敌人要A,对我们……他存心让话里有点其他意思——更加要A,老A嘛。”
  袁朗:“这里有个举一反三的家伙。玩笑到此,我们是把刀,我们的训练主要就是把这把刀捅出去再收回来,尽可能不损锋刃地收回来。我保证一点,你们光练这个捅出和收回花费的精力,足够把两门外语学会像母语一样好。”说着,他挥了挥手,“练吧。”
  我告诉我自己,应该满意。队长说这些话有他的意思,不光明确战术目的,也是告诉我们,以后是自己人。他们尽一切努力消除审核期留下的阴霾。作为自己人,每个人都有了外号,我叫完毕,吴哲喜欢园艺,叫八一锄头,对应据说刀功一流的齐桓,齐桓叫八一菜刀。
  突然的,某处拉响的尖锐警报,“整备!一级战备!四号着装!十五分钟后机场集结!”
  四号着装是亚热带丛林迷彩,老A们集结在敞开舱门的直升机边整理装备,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装备上也是不尽相同。袁朗的车直接停在了直升机旁边,跳下车拖出装备就往后舱走。老A们似松实紧地跟着。
  吴哲东张西望注意着每一个细节,想瞧出哪怕一丝破绽,最后有点泄气,他们越演越像了。
  直升机在夜色下飞行。忽然一道闪电将漆黑的天穹映成了血红,雨水瓢泼。在一处不知名的丛林里,还未停下的旋翼击打着雨水,但直升机已经着陆。
  老A们冒雨在停机的空地边集结,袁朗离开了他们,径直走向迎过来的几个人,那是几名公安和武警的官员,事急从权,这样的大雨中竟然没人打伞,仅有几个人穿着雨衣。
  许三多看着袁朗在那边与人低语了两句,然后向他们这边挥手,到路边集结。临战准备。
  许三多茫茫然随大队离开了这里,那几位公安和武警的如临大敌让他印象深刻。
  袁朗所谓的路边,也就是一条上山的羊肠小径,这条上下山的必经之路已经完全被封锁了,雨夜的丛林里闪动着武警雨衣和枪械的泛光,几辆警车把下山的路完全堵死,几个人钻在车里使用无线通讯,一辆救护车刚刚停稳,警车和救护车的尖啸,让这个静寂的山谷充满了喧哗和不安。
  因为是临战准备,刚下飞机的老A完全省去了队列章程,直接在路边的枝丛里蹲踞下来,沉默地浇着,但气氛如此紧张,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齐桓又往丛林里看了一次,袁朗仍没有过来。
  吴哲仍是永恒的怀疑主义精神:“上次是毒气加巷战,这次是丛林和雨夜泥潭。”
  几个上次被折腾过的家伙们都露出大有同感的神情,齐桓瞄他一眼,也不说话。
  吴哲:“你们这次编排的是什么状况?菜刀。”
  齐桓:“我比你还想知道。”
  山路上人影闪动,一小队武警正下山,那是个很引人注目的队伍,因为中间夹着几副担架,有几个人带着伤,所有人都没穿雨衣,仅有的几件雨衣都盖在担架上。丛林里潜伏的武警因此而拥出几个到路边,沉默地看着那一小队人路过,老A们本来就在路边,一多半倒站起身来,他们更急于看清情况。
  什么也看不清,武警们垂着头,干脆连表情也看不清。担架上的几个人形也被他们的队友遮得过于严实,最多能看到一角制服。
  作为最好奇的家伙,吴哲拦住靠他最近的一名武警:“伙计,您哪中队的?……别逗了,你不会真是武警吧?”
  被他拦住的人沉闷地看着他,没表情,雨水沿着檐帽滴成了雨线。
  吴哲被看得有点无趣:“这回气氛造得不如上次……”
  那边二话不说,一拳对着他脸上挥了过来,许三多正在吴哲身边,一伸手抓住。
  许三多放开那只拳头,那名武警看他一眼,也没二话,跟着担架走开。
  吴哲有点哑然,看看许三多,看看齐桓,看看其他队友,有点下不来台的感觉。
  许三多用拧亮的电筒对地上指了指,光束下一滴血正在雨水中化去,那是从担架上滴下来的。血水一直滴到担架被抬上救护车的地方。
  吴哲干咧了咧嘴,又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我还是不信。他什么干不出来?”他看看正跑过来的袁朗。
  这一小队人已经呈散开队形,平行地在丛林里推进。迈过了可能踏出声响的枯枝,一边往脸上抹着油彩,袁朗已经把他们练成了这样,不论信与不信,都能立刻进入一种战场心态。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吴哲还是将信将疑,尽管队长早已经说清了事态:一队越境毒贩,军队化武装,像军队一样的纪律严明,他们的秘密通道被边警发现,于是驳火,激烈地驳火。我方拦截未果,毒贩逃回原境,但据可靠情报,近日将会再犯。袁朗说,行文上大概就这几个字,字的背后就是这个。我们不会叫它战争,但对经历中的每一个人,它就是战争。
  晨光下,一滴血水滴在积水里泛成淡淡的红丝。
  许三多他们踏足的这一小片丛林像被犁过一样,折掉的灌木、被刀削过一样的常绿植物。
  许三多和其他人一样在警戒,他注意着深嵌在树干里的几颗钢珠,在这片人烟罕至的丛林里那太是个异物。这是被称为丛林杀手的定向雷几千颗钢珠,音速发射,定向散布的结果。吴哲用刀抠了一颗递过来给许三多。
  许三多摇摇头,他从本能上嫌恶这种赶尽杀绝的武器。吴哲耸耸肩,自己收了起来。“昨晚的家伙是中了这个吗?如果是真的……该去道歉呢。”
  许三多看着吴哲茫然,吴哲的神情里有一丝惘然。
  袁朗关闭了电台,指了指一个方向,他们将去那个方向。
  拂开草丛,便看见国界碑上的2071字样,在这个丛林世界里,它可能是唯一的人工造物。当视野不再被密林遮蔽,晨雾下的山谷和峰峦便让这帮兵们神情都变得迷茫起来,杂树生花群莺乱飞,这里实在是个还未为文明玷污的化境,连他们的武器在这里都显得突兀了。
  吴哲轻声地道:“这可真不好。”
  许三多:“怎么?”
  吴哲:“小生尚未婚娶,倒先找着一个可以终老之处。”
  许三多不自禁地咬着牙忍笑,齐桓忍不住皱了眉提醒:“小心警戒!你还以为是假的吗?”
  吴哲:“正自思量。”
  背后一个家伙张扬地伸懒腰打呵欠,齐桓回身不由得有些气结,那是一队之长袁朗。
  袁朗:“马放南山,埋锅造饭,那帮子白粉军现在还扛着火箭炮在境外晃荡呢,又不舍财又想要命,一路磕碰,不到天黑绝不敢来的。”
  齐桓:“可是……”
  袁朗:“不相信军警联勤的情报网络吗?”
  齐桓:“但是……”
  袁朗:“好吧,每次三人,轮值警戒。……你跟我去看地形。”他施施然走了,齐桓不放心又只好跟着。
  吴哲:“坏了坏了。”
  许三多:“又怎么啦?”
  吴哲:“如果他刻意让咱们放松,那多半就是真章了。”
  老A:“吴哲少废话,咱们首值。”
  所有人的工作瞬息就分配了下来,大部分人休息,袁朗和齐桓看地形,吴哲和另两个老A值勤。
  许三多没事干,他也不想休息,一脸惆怅地在树边坐了下来。
  他今天的心情不好,可以说比昨天更糟。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二十三岁,可能没人愿意在生日时来到陌生的边境,阻击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不管是真是假。
  一支被枝叶包缠着的枪口从枝丛里探出来,连瞄准镜都用枝叶遮住了可能的反光。老A已经布阵完毕,他们并不像平常的步兵那样选择同一阵地,而是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抢制要害点,几乎是单独作战,但又互为支援。
  吴哲趴在草窝里用高倍望远镜观察,耳边鸟语啁啾,视野里漫无人烟,幽静得让他生惧。
  许三多用一种步兵最习惯的姿势蹲踞在树干下,没轮值的队友大部分在补昨晚没睡的觉,但许三多在看一只在他枪上爬来爬去的硕大山蚁,那只山蚁似乎颇有把枪管当家的意思,每当它往那里边钻的时候,许三多就用手指把枪口堵住,迫使它换个地方。他介乎心事重重和忧心忡忡之间和那只蚂蚁较劲,袁朗的话占据了频道:“你们的观察位置仍有死角,往337K派人。完毕。”
  老A:“派谁?完毕。”
  许三多终于有了点精神:“我可以吗?其他人都在休息。完毕。”
  袁朗:“你不行。完毕。”
  许三多:“我希望记住今天做过什么。完毕。”
  袁朗明显是想了想。
  袁朗:“许三多前往337K。完毕。”
  对他的无所事事是个解脱,许三多立刻往那个位置穿梭。
  静默,许三多穿过树林。
  丛林里,袁朗在摘花,并且已经摘了一大把,很讲究地摆放着,齐桓一秒不肯松懈地警戒着周围,于是袁朗把他的枪口当了花瓶,把稍次一点的花插在他的枪口上。
  齐桓很别扭地看看自己的枪口。
  袁朗:“能逸则逸,该劳则劳。你以为林子里就你一双眼睛?空天地面,各路线报,情报分析,既然他们拖了支军队过来,也就没打算让他们再拉回去。”
  齐桓:“是……这些花够了吧。”
  袁朗:“不够,我们给他的实在是少了点……他摇了摇头,苦笑,真说起来,你用不着总把枪端手上,倒是很有型,可现在没镜头对着你。”
  齐桓:“习惯了。”
  袁朗:“是我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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