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蚂蚁 作者: 卢江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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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蚂蚁 作者: 卢江良-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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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让郑三狗傻眼的是,到了下个月,丁阿花还是老样子,不断地伸手向自己要钱。郑三狗便蹊跷地问,上个月你丢了钱包,这个月难道又丢了?   
        这次,丁阿花没直接回答郑三狗的话,只是不高兴地说,现在我们都成一家了,你给了我钱,难道我会去扔掉?   
        郑三狗说,我知道你不会去扔掉,但你要得也太厉害了。   
        丁阿花说,男人花钱大手大脚的,我怕你乱花钱。   
        郑三狗这下才明白,丁阿花向自己要钱,原来不是拿去用的,而是怕自己乱花钱。这说明她将他的钱积蓄起来了,为以后过日子作打算。   
        这样一想,郑三狗心头就温暖起来,他感动地对丁阿花说,你真是我的好女人,今后我每月的钱,除了缴住房按揭金,余下的全部由你保管。   
        丁阿花不相信地说,你真的这样放心我?不怕我拿了你的钱跑了?   
        郑三狗搂过她吻了吻,说,当然放心啦。你不是那种会跑的女人。我对你没什么不放心的。   
        丁阿花见郑三狗这样说,脸上浮起了一层愧色,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3   
        如果不是那天上午回住处,郑三狗也许还一直蒙在鼓里。那次,郑三狗的单位里停电了,而且接到通知说要停到明天,办公室主任就说留着也没事了,你们都可以回家去了。郑三狗考虑到回去还能摆一天摊,首当其冲地离开了单位。 
        
        可等郑三狗急匆匆回到租房门前时,听到租房里面声音很噪。于是,他停住脚步先探了一下,只见有个面黄肌瘦的男的,他躺坐在郑三狗的床上,一只手搂着丁阿花在看电视,嘴里不时地咳着。地上有两个小孩在玩耍,一个是三四岁的男孩,还有一个女孩,看上去有七八岁了。而丁阿花则让男人搂着,在很开心地陪他说话。 
        
        郑三狗一看呆住了!   
        这时,只听那个男的说,他对你好不好?   
        丁阿花回答,还不错吧。他人长得是矮点,不过待人挺不错的。   
        男人说,你不会对他有感情吧?   
        哪里会呢!丁阿花说,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跟他在一起呢。   
        男人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的病能不能好了?我现在是越来越没力气了。   
        丁阿花安慰他说,以后会好的,我把他的钱都拿过来了,这几个月看病的钱是不用愁了,你只要安心养病就行。   
        要是总治不好怎么办呀。男人发愁地说。   
        会好的,会好的。丁阿花鼓励着说,如果一时治不好,我留在他那里,他每个月收入还可以的。   
        郑三狗听到这里,心头喷射出了怒火,他很想立刻冲进去,操起桌上那把菜刀,将房里的人都灭了。可转而一想把他们都灭了,等于把自己也灭了,便控制住了那股冲动,不动声色地走进屋去。 
        
        郑三狗出现在屋里的时候,两个小孩首先看到了,他们停下正在玩的书,奇怪地打量着郑三狗,好像他是天外来客。那个男人则打了个寒噤,赶紧坐起身溜下床来,那模样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丁阿花是最后一个看到的,她转过身去发现了郑三狗,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脸色刹那间白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怯怯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郑三狗指着那个男人问丁阿花,他是谁?   
        我老公。丁阿花埋着头回答,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到了这种时候,她知道再瞒也不可能,只能如实相告了。   
        郑三狗又指了一下那两个小孩。   
        丁阿花嚅讷道,那是我的小孩。   
        你为什么要骗我?!郑三狗大声喊,他愤怒极了。   
        丁阿花哭了。   
        郑三狗还要发火,丁阿花蓦地跪了下来,她趴在地上,哭泣着说,三狗,你饶了我们,是我不好,骗了你。我这样做也是没办法,我……   
        面对丁阿花的忏悔和眼泪,郑三狗的心一下子软了。他再也发不起火来,只是感到心酸得发痛。他无法想象自己以为的幸福,竟然是一场美丽的骗局。   
        两个小孩似乎被眼前的情况弄懵了,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看。男人一声不响地站着,偶尔止不住咳上一声。丁阿花依然跪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哭。       
        
      第44节:城市蚂蚁(44)       
        郑三狗不想再看下去了,他乏力地向他们挥了挥手,突然咆哮了一声,你们都给我滚!   
        丁阿花听了,赶忙爬起身,偕同那个男人,领着两个小孩,行色匆匆地出去,那情况好像在逃难,慢一点会让炸弹炸死似的。   
        屋里的人走空了,电视机还开着,不断地发出声音,郑三狗在屋里立了一会,猛地扑倒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   
        第十九章   
        1   
        赵嘉映胸痛过一次之后,在短短一周里竟连痛了数次,而且每次痛得大汗淋漓。起初赵嘉映以为是劳累过度,抑或胸部肌肉挫伤,但随着胸痛次数的增加,他意识到那可能是一种病。 
        
        在赵嘉映一贯的观念里,小病小痛是不屑上医院的,但这次痛得他实在害怕起来,赵嘉映便利用周六上午没事,去了这座城市的一家大医院。赵嘉映三十来岁了,以前从没上医院查过病,这次是有生以来第一回。 
        
        排队、挂号、拍片,费了一番周折之后,结果终于出来了。医生皱着眉头问,病人家属来了没有?   
        赵嘉映迷惑地说,病人家属来干嘛?   
        医生说,这种情况下,最好病人家属出面。   
        赵嘉映听他这么说,不由地吃了一惊,暗想病情看来严重了,但他还是镇静地说,有什么问题,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承受得了的。   
        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绕着圈子问,你以前也痛过?   
        是。赵嘉映回答,不过,以前一年也就痛几次,而且没现在这样痛。   
        还记得什么时候开始痛的吗?医生问。   
        十年前吧。赵嘉映追忆着说,当时我在南方一座城市当搬运工,应该是那个时候开始这样痛的。   
        你应该那个时候就去治疗。医生摇了摇头,惋惜地说,现在已经迟了。   
        赵嘉映的心就沉了一下,他解释说,以前我不知道这是病,以为肌肉挫伤什么的。这段时间痛得频繁了,我才开始担心起来。   
        医生再次摇了摇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赵嘉映紧张地催问,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病?   
        医生咬着嘴唇不吭声,良久才开口说,是心绞痛,已经恶化了。   
        要紧吗?赵嘉映追问。   
        医生直视着他,关照说,我说实话,你不要太那个了。   
        你说好了。赵嘉映保证道,我承受得住的。   
        医生顿了会儿,说,你这病已无法治疗了,随时有生命危险。   
        医生话音一落,赵嘉映的心就沉到底了,他坐在那里感觉头有点晕。   
        医生见他发愣的样子,知道肯定给吓着了,于是关切地问,你不要紧吧?   
        赵嘉映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勉强地朝着医生笑了笑,艰涩地说,没事,没事。随后,就慢慢地站起身,步子蹒跚地走出来……   
        赵嘉映走出医院大门时,抬头望了望前面大街,觉得整个世界灰得厉害,那些车辆、行人好像在飘浮,而自己恍若在梦游。   
        2   
        赵嘉映走出医院已经很远了,才记起来的时候是骑车的,便又机械地返回来找车。可他找了很长时间,总是找不到他的车。他正感到束手无策时,车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原来它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 
        
        赵嘉映推上自行车就走,可推了好几下都推不动,这时他才发现锁还没开。等他开了锁又推时,发觉前轮车胎没气了。这下,赵嘉映沮丧极了,他联想到自己的病,眼窝开始发酸了,他想我怎么这样倒霉呀。 
        
        赵嘉映不想要那辆自行车了,他想我都快要死了,还要那辆破车干嘛呀。便扔下自行车朝住处走。可不知觉地走出了一站路左右,抬了下头看到街面都是陌生的,才知道自己走反了方向。于是,他便停下来,眼窝刹那间湿润了。 
        
        然而,赵嘉映没有掉转头,他依然朝着错的方向走。走了半个小时,他来到了西湖边。那里红男绿女穿梭不息,但他一概熟视无睹,他只是木然地踟躅着,他很希望一个人静一静。 
        
        最后,赵嘉映找到了一个幽静的角落。他卸下一个沉重的米袋一般,非常疲乏地坐了下来,茫然地望着如镜的湖面。此刻,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病,想起即将逝去的生命,心像风中的叶子般颤抖不息。他告诫自己不能哭不准哭,可眼泪还是止不住模糊了双眼。 
            
        
      第45节:城市蚂蚁(45)       
        这时,他特别地想念起父母来。他很想立刻回到他们身边,蜷缩在他们的怀抱里,感受他们无比温暖的抚慰。他甚至想变成一只小鸟,躲进他们合着的手心,逃避外界的风风雨雨。 
        
        于是,他取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可铃声只清脆地响了两下,他便慌乱地挂断了。他不知道向他们说些什么,难道告诉他们,自己很快要死了?可这样的告知,除了带给他们无与伦比的悲伤,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赵嘉映又想到了刘茹茵,他想应该把病情告诉她,以获取她的安慰或者其他。这样想着,他拨打了她的电话。刘茹茵接手机一贯很快,铃声一响便通了。她在那端问,你现在干嘛? 
        
        赵嘉映想说我很快要死了。但他觉得那样太直接了,便清了清嗓子说,我现在西湖边。   
        刘茹茵说,你真潇洒呀。   
        赵嘉映还想接下去说,刘茹茵突然道,我儿子屎拉到裤里了,先这样吧,有话下次再聊。说罢,匆匆挂断了电话。   
        电话嘟嘟地响着,赵嘉映想再拨过去,但没有了那份勇气。   
        3   
        赵嘉映在西湖边呆到很迟,才起身回自己的住处去。他的住处离西湖边很远,乘出租车有四十分钟的路。赵嘉映是步行着回去的,他不想乘公交车也不想打的,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他希望路变得长些再长些,好让自己永无止境地走下去。 
        
        夜已经有些深了,风在城市里穿行,街上已人迹寥寥。赵嘉映趁着浓重的夜色,孤独而机械地行走着,跟这座城市关联的一切,在他眼前不断地浮现   
        赵嘉映初来这座城市,是他七岁那年。那时,他还没上学,父亲带他到这里游玩。逛西湖的时候,他渴得厉害,在断桥处喝湖水。父亲开玩笑说,你这一喝,西湖的一半水给你喝掉了。那次,他们整整游玩了一周,去了灵隐寺、飞来峰、南北高峰、宝石山等,几乎这座城市所有的景点。这以后,这座城市成了他记忆里的最美,他向往着成年后到这里来生活。 
        
        二十一岁那年,他又来到了这座城市。那次,他不是来游玩,而是来打工的。他生了一场重病,高考落榜了,随姐夫来这里做木工。他在给写字楼装修时,看到那些空调房里办公的白领,心头充满了羡慕,他想要是自己像他们那样该多好! 
        
        可是,对于当时的他而言,那无非是一种梦想,离现实非常遥远。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白天拼命地干活,晚上更加用功地写作。几乎每天夜里,他都写到趴在地板上睡着为止。那时,他们没有睡床的福份,在装修的房间里打地铺。 
        
        后来的几年里,他跟这里失去了联系。直到二十七岁那年,他才再次出现在这里。如果说以前每次来这里,带着被动的因素,这次他是主动来的,在文学路上颠簸了数年之后,他带着小小的收获,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县城,充满信心地向这里进军。他希望在此寻找一方属于自己的空间,彻底改观为生存而生存的尴尬处境。 
        
        而现在,他在这座城市已打拼了四年,当事业开始有了起色,付出的劳动临近收获,并将朝更高的方向发展时,命运却残酷地向他宣告了终极。这对赵嘉映而言,该是多么巨大的伤悲呀。 
        
        赵嘉映默想着这一切,望着这座让他哭过、笑过、恨过、爱过,挣扎过、无奈过、痛苦过、欢乐过,已与自己血肉相联的城市,意识到命运将把自己跟这里生生扯开,内心充塞了无与伦比的伤痛,眼泪便倏忽间溢出来…… 
        
        4   
        赵嘉映回到住处已经是深夜了。房间里出奇地静,连呼吸都清晰可闻。赵嘉映呆呆地坐着,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不断地问自己,我真的将这样死去?我真的就要这样死去?这样询问的时候,他的心又竭力地颤抖起来。 
        
        这时,他开始回顾自己走过的路   
        赵嘉映土生土长在远离这座城市的一个乡村。跟中国绝大多数农村一样,他家所在的乡村里,村干部一贯仗势欺人、气焰嚣张。赵嘉映深刻地记得,在他十五岁那年,他父亲因跟村长有过冲撞,有次在村委山上误砍了一棵树,村长便派人背走了那棵树,扬言喊镇派出所来查办。嘉映父亲见状,一口咬定是自己山上砍的。村长又威胁说第二天就去山上对树桩,如果对上了就决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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