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生豪小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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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生豪小言集-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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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东伪军反正
(1940年7月2日) 
 
  每逢国际局势起变化的时候,手忙脚乱张皇失措的往往只有日本,而中国则始终兀立于惊涛骇浪之中,那么镇静那么沉着地进行她的扎稳寨打稳仗的抗战军事。如果读报的人没有为世界上其余各处的搅攘所烦惑,则华军最近期内在各战场上的连传捷报,实在是这闷人的空气中唯一使人眉飞色舞的事。 
  最显著的,如鄂北宜昌方面,赣北南昌方面,湘北岳阳方面,华军各有神速进展,而有将困守日军逐步完成各个包围之势;而前日豫南华军的再度冲入开封,尤其证明华军士气的坚锐与作战的英勇。再就豫东伪军三师团在李志毅赵仁杰首先发动下实行反正一事观之,更可以看出除了少数天良灭绝不知人间有羞耻事的天生奴才外,即令一时因迫于情势而降志屈节的人,只要有机会到来,也必将努力自赎。日人迫持羁縻的手段,虽能取效于一时,但总不能抹杀他们良心上身为中国人的自觉,当日军的弱点愈益暴露的时候,也就是更多的人弃暗就明的时候。前乎李赵者我们已听见过不少同样的事实,后乎李赵者必将有无数同一处境者闻风踵起,那时不但日军的泥足拔不出来,而且全身也将失其支持而倒陷在泥沼里。这一天该不在远了吧? 
 

移交宗卷的失策
(1940年7月3日) 
 
  日方与工部局纠缠多时的上海市土地局宗卷问题,已由工部局发表文告,声称将以该项档案宗卷经日本总领事之手移交伪组织。这是工部局对日方的又一让步,而其性质又与以往各种让步不同。因为该项宗卷系由上海市政府于撤退前郑重交给工部局代为保管,在理工部局除了交还原托管人或其所属的中国正式政府外,决不能轻易让其落入别人之手。这次工部局于不直接交与伪方而交与日方一点上,虽然尚能表示其不承认伪组织的明确立场,但日本总领事何人,可以不得原主同意而将受托之物,擅自授受? 
  我们原谅工部局在目今处境下的困难,我们对于过去工部局在日方威胁下所放弃的本身权益,虽然表示惋惜,却不忍过事诋责,而此次事件的有负重托,却不能不认为是一个严重的失策。侵略者的野心是永无餍足的,日方继此必将有更进一步的无理要求,我们又不能不为工部局此后的应付问题危惧。 
  听说此次各华董都深明大义,据理力争。虽然他们的正言谠论,打不动兖兖西董诸公之心,然至少可告无罪于华人了。 
 

英首相接见苏大使
(1940年7月5日) 
 
  英首相丘吉尔前晚接见苏联驻英大使迈斯基,交谈颇久。我们从路透社简短的电讯中,无由获知谈话的内容,但尽有充分理由可以相信英苏关系,今后或将有开展可能。 
  这次欧战发动于苏德协定缔结以后,而这一个不幸协定的缔结,则该归咎于当时英国主政者的短见的观望政策。然而苏德决不是永久的伴侣,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两国原属世仇,又是思想上不共戴天的敌人,希特勒囊括西欧之后,苏联卧榻之旁,有着这么一位声势汹汹的强邻,岂能安于枕席?近来她在波罗的海的布置及对于罗马尼亚的举动,正就是坚固自己的防线,以期阻遏德国对英“清算”过后的转戈东向。 
  苏联除一面巩固自己的国防外,倘能获得一个足以替她牵制德国的与国,对于她当然也不无利益。而英国在法国中途退阵后,倘能得苏联为之遥为应援,也可以壮不少声势。我们在此时固不能作过分乐观的推测,但相信全世界反侵略的人士,必将以最大的热诚期望英苏接近之成为事实。 
 

英国攫取法军舰
(1940年7月6日) 
 
  英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攫取停泊本国各海口的法国军舰,这虽然出于无奈,却也未可厚非,而且毋宁是一种合乎时宜的措置。因为贝当政府现在既已受制德国,一切听命,则此类军舰,必将资德之用,英国能以迅速行动着人先鞭,实为得计。 
  就各该军舰人员绝少反抗且有一部分高声欢呼一事观之,可知此举不但为英国自己解除腹心之患,亦为舰上的人员解决了他们处境的困难。因为贝当政府的断送国家利权,显然为每个爱好自由独立的法国人民及海陆军人所深感不满,但他们又没有其余合法的领袖可以跟随。与其以自身供德人驱使去攻打友国,当然毋宁在友国的指挥下为恢复祖国的光荣而奋斗。 
  从丘吉尔一篇声泪交下的演说里,我们看到英国在受了以往一切错误政策的痛苦教训后,已如何痛下决心,坚忍奋斗。从英国攫取法舰一事,更可以看出她已经义无返顾,决没有中途妥协的可能。再就她在远东对日的不屈表示观之,我们相信这一头英国雄狮,已经准备摆脱过去的暮气,立志振作起来了。 
 

自强者不藉人助
(1940年7月8日) 
 
  英法两国领袖信誓旦旦,携手作战,曾几何时,而法国兵败乞降,贝当亲德内阁成立,最近又因英国截留法舰,而宣布对英绝交了。世事变化至此,令人目迷五色,而在这中间一手旋转乾坤的德元首希特勒氏,也就因此而似乎愈像一个神话中的人物。 
  然而像希特勒这种人物,无论怎样不平常,决不是凭空产生的。我们可以这样说一句,倘没有凡尔赛条约,便不会有希特勒;倘没有德国这样坚毅勤劳的民族,也不会有希特勒。无论世人对希氏的感想如何,而像德国这种自尊自强的人民,即使换了一个领袖,也终必有挣断邻国所加于她的种种束缚的一天。 
  我们不赞成独裁政治,我们更绝对反对侵略政策,然而像德国于签订屈辱的和约以后,含苦茹辛,埋头苦干,卒于短短数年之间,以一个本身军备权利被剥夺的国家,一跃而雄飞欧陆,夷世仇法国为附庸,使大英帝国也顿敛声威,这该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事实。尤其像正在抗战中的中国人民,见到这种令人感奋的例子,更加可以明了自强者不借藉人助,只要有决心能刻苦,洗辱雪耻的日子决不在远,艰难的环境不过使自己锻炼得更刚强而已。 
 

美总统重申门罗主义
(1940年7月9日) 
 
  罗斯福总统前晚发表文告,声明美国始终保守门罗主义(注)立场,同时并希望世界上每洲都能树立其门罗主义。要防杜某一洲的人民为他洲所发生的不幸事变的波累,要阻止某一些侵略者野心的无限扩张,我们也相信这是唯一的办法,然而在另一些别有用心者听了,却很容易望文生义,以为罗斯福总统这样的说法,正是在鼓励他们以霸力造成所谓某种新秩序。 
  然而美国历来奉为传统国策的美洲门罗主义,果真与日本有田外相最近所宣布的“东亚门罗主义”是同一东西吗?门罗主义固然不允许美洲以外的国家干涉美洲的事务,但并不是说美国可以自持雄长,控制全洲各国,以他国的利益牺牲于自己扩展势力的野心之下;同时美洲的事情虽由美洲人自己作主,但欧洲各国在美洲的已有利益,更绝无加以排斥之意。 
  因此日本的侵略中国和觊觎各国在远东的殖民地,不特不能借门罗主义为幌子,抑且根本与门罗主义的精神相凿枘。罗斯福总统已经光明磊落地宣布“美国不致将属于战败国之群岛加以攫取”了。标榜“东亚门罗主义”者还请三复斯言。 
  注:门罗主义:是1823年美国总统门罗提出的对外政策原则,主要内容是宣布任何欧洲强国都不得干涉美洲事务,并提出了“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的口号。编者 
 

赫尔声明美国策不变
(1940年7月10日) 
 
  罗斯福总统最近所谓门罗主义当推行于欧亚两洲一语,因语焉不详,不无容易令人引起误会之处。平日口口声声高唱“大亚洲主义”的日阀及其御用论客,听了这种话,尤其会觉得适中下怀,而发生了“美国行将不再顾问远东事情”的错觉。 
  这种错觉,在昨天赫尔国务卿发表补充声明后,可以一扫而空了。赫尔明白声言总统所云,并非表示美国行将改变国策之谓。美国国际政策,素以反侵略为基本信念;现在正当侵略势力日益嚣张之际,美国对付这剧变的世局,所负责任较前尤为艰重,决没有突然放弃平素立场,放任侵略者横行之理。何况门罗主义虽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宗旨,但现今美国自身的权益备受威胁,何能以孤立自安为得计。 
  至于欧亚两洲门罗主义的实现,必须以停止一切侵略行动为先决的条件。日本如果以为拉了几个亲手扶植的“宝贝”,在它的指挥驱策下“合作”建设“东亚新秩序”,便可以称为“亚洲人处理亚洲”,那是对于门罗主义的莫大污辱,而决非罗斯福总统所能赞同的。 
 

苏联向土提通牒
(1940年7月11日) 
 
  苏联以大刀阔斧的手段,解决了对罗马尼亚的领土纠纷以后,最近据未证实消息,又有向土耳其提出最后通牒,要求获得达达尼尔海峡控制权之说。根据情理推测,此说颇为可能。因为苏联获得这一个据点以后,自黑海至波罗的海的国防外卫线方始全部完成,在目前德义与英国的争霸战正在剧烈展开之际,苏联自不能坐失时机,不于此时有所布置,而授予别人以他日可资攻击的弱点。 
  苏联控制达达尼尔海峡,如能早日见诸事实,则对于远东也一定可以有良好的影响。因为她在西陲的防御线既告完成,则尽可高枕无忧,超然于欧战旋涡之外,而以更大的注意力集中远东。那时侯,恐怕就是像诺蒙亨休战协定一类的面子,也未必再会卖给日方了吧? 
 

日本的外交法宝
(1940年7月12日) 
 
  这次英国对于日本所提封锁滇缅交通的要求,表示不屈的态度,的确是出乎日人意料之外的。他们见初次的恫吓无效,于是又经驻英大使重光葵之手,再度向英政府警告。据说这位重光葵大使又“重行”提出了这一点,即“英国此种态度,足以助长日本国内极端派之气焰,而驱使日本与德意接近”。 
  看来日本在外交上所卖弄的法宝,也就只有这一点点了。然而在明白日本实情的人看来,日本的至今尚未能与德意“加紧合作”,非真未能忘情与英国,实有其力不从心的苦衷。德意既不稀罕这一个仅图分享利益而吝于出力的盟国,日本倘果真发动海军力量,为德意声援,在目前焦头烂额之际又何能办到? 
  英国当局自然不会见不及此,因此像这种无聊的贫弱的恐吓,实无加以重视的必要。我们希望他们能以国际道义为重,坚持一贯的立场,拒绝对日作任何让步。 
 

怪哉和谣!
(1940年7月16日) 
 
  诸如德驻华大使陶德曼的重返重庆,英国驻新加坡总督琼斯十五日的广播以及类似此者的消息,在一班存心不良意志薄弱的人的简单头脑中,自不免又起一阵骚扰。而这种骚扰,经过相当时期的活跃后,铁一般的事实,必会使他们重归镇静。试想,英德两国,现在欧洲方在作殊死战,他们的利害,根本互相冲突,有利于英者,必有害于德,反之,有利于德者,亦必有害于英。现在他们两国,竟在同时期内,进行同一件事,即调解中日和平。那只说明一点,即日本于一方面想利用欧战,趁火打劫,同时,却泥足深陷,力不从心。他于无办法中,想求出一个办法,于是对德国说,倘使你能帮我调解“事变”,获得成功,那我就可全力参战;同时,也对英国说,倘你希望保全远东利益,不受我的侵害,那你必须先替我做一件事,即助我结束“事变”。总之,他企图利用外交形势,来帮他结束中日战争,来完成他寤寐求之而不得的中日和平。华人看明白这一点以后,当知他们的三年多抗战,已使日本焦头烂额,循至非用种种阴险手段,诱使第三国代向中国乞和不可。这就是中国抗战确已进至最后胜利阶段的铁证。中国休战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恢复九一八以前的状态,此外一切威胁利诱,都不能动摇中国抗战到底的决心。 
 

英国应严惩星岛总督琼斯
(1940年7月17日) 
 
  这次因星岛总督琼斯的广播演说而发端的中日和谣,虽事实上已证明其为全属子虚,但我们对于琼斯的广播的本身,仍不能不认为是英国外交使上最失态的一件事。琼斯发表广播的翌日,我们接读十五日合众社伦敦电,声称伦敦负责方面,“一再声明,英政府于中日两国均愿英国担任调任时,自当出面从事斡旋,但琼斯之广播演说,对于事实,似乎言之过早,须知大英帝国系由伦敦统治而非由星加坡也”。十六日合众社又从伦敦传来消息,声称“顷闻权威界称,星岛行政官琼斯星期日晚广播演说,谓英国方‘以最诚态度之努力’促成中日间之和平,事前未得外交部之商榷”。观此可知英国负责当局对于琼斯越权广播的义愤。真的,琼斯这一次广播,非独使英国的信誉与友谊,在四万五千万决心抗战的中国人民心中,打了一个极大折扣,无形当中,产生英国人最图私利,最不讲信义的印象。 
  即在美苏两大中立国的人民脑筋当中,亦必产生同样的感觉,认为英国这次的对德作战,归根到底,还只是一种争霸战,谈不上保卫人道,维护文明。否则,为何对于远东这样英勇抗战的中华民族,竟不惜以之为牺牲,而换得自己的苟安呢?这种观感推广开去,谁能担保世界正义人士目前寄予英国的同情,不会从英国方面,逐渐离异,而转移到德意方面去呢?这都是琼斯一席广播的恶果。我们替英国自己着想,实觉英国政府,为维护其本国威信起见,对于越权发表广播的星岛总督琼斯,实有加以严惩处分的必要。 
 

无法辩护的错误
(1940年7月19日) 
 
  英国不顾自己的国家信誉与全世界正义人士的一致反对,不惜违背在国联大会中郑重通过的“决不采取任何足以削弱中国抗战之行动“的庄严诺言,贸然与日本成立协定,封锁滇缅路的运输,这是英国近年来屈辱外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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