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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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也想不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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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永远是一个节奏;而我们的心在跳着,有时是那样平静,有时又这样激烈!

    亲爱的人,让我们再说点什么吧!

    可我们再说什么呢?是的,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世界上难道还有这样悲惨的时刻
吗?……分别的时候到了。我们无言地拥抱在一起。两个人几乎都要哭出声来。我最后对她
说:“我相信你会在最后一刹那改变主意的。”她对我说了同样一句话……

    当我来到大街上时,城市已经是一片灯火灿烂了。夜幕了的城市景象无比辉煌。我上了
一辆公共车,闭住眼,也不顾别人怎样看我,只管让泪水尽情地在脸上流……


七(郑小芳)

    看来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但我每天仍然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等待薛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并且能对我说:他已
经改变主意,将和我一块同行……有时候,我躺在宿舍里,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心就由
不得怦怦直跳,心想是不是他来找我?不管谁敲我的门,我都带着一种狂喜的侥幸心理去开
门,希望我打开门看见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我曾在黄昏中的校门口无数次的溜达过,等待他
的到来。或者在校门外不远处的公共汽车站,一次又一次在下车的旅客中搜寻过他的身影。
有一次,我好像看见他终于夹在一群人中中间从公共车上下来了,当我狂喜地准备喊出他名
字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并不是他,而是和他长得很相似的一个青年。

    我成夜地失眠、伤心、叹息;但我时时又抱有一线希望。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希望已经一天天接近破灭。再过两天,我就要远离这里,到
一个新的环境中去生活了。

    四年前我来这座城市时,是和另外一个人相跟着走来的。四年后的今天,当我离开这里
的时候,难道是我一个人吗?

    从早远的年月起,我对自己未来生活的全部考虑,都是和另外那个人紧紧连在一起的。
就是在不久以前,我还怀着那么甜蜜的心情,想象过我们将怎样共同生活在那个陌生的地
方。啊!难道多年来,这一切都是梦?

    梦。这个梦做的多么长……

    也许他以同样的心情在等待着我吧?是的,他大概也一天天抱着希望,等待我突然出现
在他面前,并且告诉他说,我将留下和他一块生活——他肯定也在失眠、伤心和叹息。我似
乎看见她经济煎熬得瘦骨伶仃,由于长期失眠而眼睛深隐(或者浮肿),头发像一堆乱草,
走路都摇摇晃晃……

    我承认我在一刹那间曾动摇过,想用牺牲自己的志向去抚慰他。有一次,我曾经疯狂一
般跳上了去他们学校的公共汽车。

    但就在汽车即将开动的一刹那间,我又跳下来了。不,我不能这样做。这代价太大了。
这意味着要改变我一辈子的生活道路,我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铸成终生大错……

    明天,我就要走了!铺盖和行李都已经打捆好,准备托运了。只是写着收件人地址姓名
的那两块白布,还没有缝在上面。

    同学们都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相互间依依不舍在作最后的告别。集体合影已经进行过
了,要好的朋友们正在校园内或大门口的校牌下,分别合影留念。我忍受着痛苦,被李虹等
一群女同学拉着一块在校门口照了几张合影。拿照像机的同学在按动快门之前,说着笑话,
让大家笑。大家都笑了。我的嗓子眼里却不时涌上一阵硬咽……

    使我难以忍受的痛苦是,薛峰竟然连最后也不来向我送行。人啊,竟然能这样薄情!

    也许有人现在该不理解我,甚至怪罪我到了这般田地,怎么还能爱这个薛峰呢?不。我
的爱和当初一样深。如果不是这样,我此刻也许就不会再感到过分的痛苦了。而实际上我现
在的痛苦愈加深重。人对人的爱,并不因为对方有了错误就一个子能割断的——如果是这
样,也许这并不是真正的爱。人的爱情有时候要经任何其它感情更为复杂,不能用一般的是
非观点来评价这种深奥的现象,而你们已经知道,就我们两个人来说,这种比血肉还要紧密
的感情,已经那么深远了……

    下午系里举行毕业会餐,我硬着头皮去应付了一下。

    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动感情的场所。一切都沉浸在依依的惜别之中。有的地方在笑,有的
地方在哭。那些已经确定关系的男女同学们,现在已经大方地紧挨着坐在了一起。一个喝醉
酒的男同学正用一种狂野的嗓音朗诵郭小川的《祝酒歌》。接着,男女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各
自朗涌了自己所喜欢的一首诗。我当然没有朗诵,但在心里默念了拜伦的几句:无论我漂泊
何方,你在我的心头上,永远是一团珍爱的情愫,一团痛惜……晚餐在热烈地进行着,我对
这最后一顿丰盛的饭菜连筷子也没动一下。中间,我以不舒服为借口,退席了。

    我一个人在校园里无目的地随意溜达。

    夕阳正在西沉,柔和的光芒从树木的缝隙中斜射过来,像一缕缕金黄色的丝线。树上叫
蚂蚱的合唱依然彼伏此起。远处传来柔美的小提琴声——不是拉出来的,像是放录音,这是
协奏曲《梁祝》。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出了学校大门,又来到了公共汽车站在站牌下——
这好像不是我的思想指示让我到这儿来的,而是两和腿自己决定走到这里的。

    我来这里干什么?我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但我又说不出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是要去找他?我是在这里等他?我说不清楚。

    但我清楚地知道,我是多么想见他一面啊——因为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想:既然我不会
去告诉他我要留下,那么我就没有理由再去找他……但是,我亲爱的人!你在这最后的时
刻,再来看看我吧!给我以祝福,给我以最后的一吻。要知道,过去我总是拉着你强有力的
手一同上路的,现在却是我一个人要去远行了……太阳微笑着从远处的一片楼房后面消失
了,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西边的天上仍然是明亮的,东边天上已经开始暗谈——一天又
将结束。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了一会,然后便转身急速地向我的宿舍走去,我觉得血液然间
就在全身剧烈地涌动起来!

    是的,既然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的目光就应该投向前面。这一时刻,我从来也没
有这样强烈地意识到我自己所具有的力量。我意识到,新的生活开始了!不管前面会有多么
艰难,我将不会屈服和软弱。是哪个人说过: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不,男人并不全是强
者,女人也不全是弱者。让我们走着噍吧!这样想的时候,我甚至感到了一个人也有一个人
的好处。不必牵肠挂肚,不必情意缠绵。尽管失去了一些甜蜜蜜的成分,但也增强了某种坚
挺的力量。

    我回到宿舍后,几位原来约好的男同学正等着要去火车站托运我的行李。我把先前写好
地址姓名的那两块布很快逢在了我的行李上,同学们就扛走了。现在,宿舍已经空了。同宿
舍的人都已经把她们的东西收拾干净,带走了。她们自己大概也分别出去做这个时候应该做
的最后一些事去了。我一个人在光床板上坐下来,准备在这里度过最后的一夜。火车票是明
天早晨八点钟的。我将坐三个钟头的火车,然后转乘汽车,三天以后才能到达目的地。明天
早晨,我大概六点多种就要离开这里。半夜,我躺在光床板上。我断言我今晚不会睡着。

    一晚上我似乎听见了无数的声音,看见了无数和画面和人,也在心里说了无数话—…当
然大部分话都是对薛峰说的。我意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睡着的时候,又做了无数和
梦。醒来时,已是音五点钟。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很快收拾好了提包。我要走了。本来,隔避几个没
走的女同学,说好要送我到火车站。我现在也不准备叫醒她们了。

    我出了自己的宿舍,给这几个女同学住的房门上别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句情长意深
的话,就一个人悄然地离开了我生活过四个年头的地方。

    当我跨出林业学院的大门时,我又回过头向它瞥了一眼。我顿时忍不住热泪盈眶。亲爱
的母亲!你在四年里给了我知识,也把我培养成了一个可以独立生活和工作的人。我将永生
惦念着你,并且不负你对我的一片栽培之恩。另了,老师和同学们!虽了,我的湖泊般的树
林和绿菌菌的草坪,以及草坪上所有你们笑吟吟的花朵……

    经过两次转车,现在我来到了车站广场。

    我内心涌动着潮水般的感情,提着提包,随着长龙似的人群,慢慢地进了站,走进了自
己的车厢。

    我把提包放在行李架上,便在靠窗户的我的座位上坐下来。我看了看表,离开车时间还
有十来分钟。

    我把车窗上的大玻璃提起来,把头探出去,向进站口那里望去。不知为什么,我多么希
望此刻能看见薛峰从那站口奔进来。旅客们鱼贯地从进站口走进来,我虽然不抱任何希望,
但眼睛仍然不放过任何一个进来的人。所有的面孔都是陌生的。

    突然,我浑身的血“轰”一下子全涌到了脸上!

    我猛然看见:薛峰提着一个大网兜急促促地从进站口奔了进来。是他吗?是他。是的,
正是他——我的薛峰!

    我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潮显的雾,一下子模糊了。我大声喊叫他的名字!他听见了,即
刻就跑到了车窗前,把一网兜水果塞上来,用手背擦了一下脸——是擦汗还是擦泪?

    他难受地说:“……我不知道你今天走。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不能走!我……怎
办呀?你下来吧……”

    “我的行李已随车托运了……再见吧,薛峰,别忘了常给我写信……”“我永远等着
你!我随时准备迎接你到我身边来……”

    “我也永远等着你!我也随时准备迎接你到我身边来……”我们仍然在各自的现实中。

    进站口的大门关闭了。

    我看了看表,离开车时间只剩下两分钟。

    车站上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让车下送亲友的人都退到站台上的白线以外。我很快掏出我
的笔记本,从里面抽出一片丁香树的叶片,递给薛峰。这叶片是我刚才在校园里摘的,一共
两片,一片给他,一片我将带着留作纪念。

    薛峰接过这树叶,泪流满面,然后便离开车窗口,退到站台上的白线以外。我知道他会
把那绿色的叶片夹进他的笔记本,很好地保存着的,我也知道,那片丁香树的叶子很快就会
在他的笔记本里枯干的。但是,我亲爱的人,你的心应该常是绿色的。你不听人说,绿色象
征着生命……

    汽笛一声吼叫,列车剧烈地——颤动,就像人的心猛地一抽搐,紧接着,便缓缓地启动
了。

    我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他在站台上绝望地撵着火车跑。

    我伸出手拼命地挥动着,挥动着,向他告别,向他召唤……


八(郑小芳)

    时间像流水一样涓涓而去……

    转眼间,我到这座塞上的古城已经七八个月了。

    这座城市位于毛乌素沙漠和黄土高原接壤的地方。有趣的是,城南是黄土高原连绵不断
的山岭,城北就是一望无际的毛乌素大沙漠。如果站在明代建筑的古城墙上,一眼就可以看
到两种不同的地貌。而这座城市就像一枚图章压在一张介绍信的下联中间疑上。不论是黄土
高原还是毛乌素沙漠,所能展现的全是一片黄颜色。据说黄色在生活中表示幸福,可在这大
自然中却是荒凉的象征。夹在黄土和黄沙中间的这座城市砖瓦建筑的房屋居多,呈现出一片
灰蓬蓬的景象。可爱的绿颜色只是在城西那条河的两岸才能看得见。那里除过浓密的杨柳树
带,甚至还有碧绿的稻身田。没有哪里的绿色比这里的绿色更惹眼——因为和这绿色形成对
比的是大片大片的荒凉。

    我来这里后方知,这座城市历代都属于边防重镇。在古代,出这城,就到了当年所说的
“胡马之地”。这里连年都曾在兵战之中。在那漠漠的黄沙之下,谁知道掩埋着多少人尸马
骨。那时候,走出这城市,也就是本地民歌唱的《走西口》——大概就是到包头一带吧。遥
想当年这深切而凄婉的歌声,如诉如泣如祝福,曾经和那单调的驼铃一起伴着寂寞的旅人,
走过了那茫茫的、没有尽头的大沙漠……

    现在这城市是一个地区的所在地。它管辖的版图有台湾省那么大,人口约二百万左右。
住在这城市的居民大概有六七万人。无疑,这座古城现在已经变成向沙漠进军的前哨阵地。
再往北走,已经是蒙汉民混居的世界——那里已经是毛乌素大沙漠的腹地了;几十里路上看
不见一棵树,我不见一个人的踪影……我毕业后被分到了地区林业局。

    我很快就爱上了这地方。它的传奇色彩,它的浪漫情调,它的广阔而荒凉的大地,正是
一个热血青年理想的乐园。

    但我前一段的日子过得却并不快乐。这倒不全是因为薛峰——一想起他,仍然叫人痛苦
不堪。尽管我们一直通着信,保持着联系,但我们终究已经远隔万水千山。

    我的不快乐主要是由于自己的工作。

    我初来这里后,没有人重视我。一些重要的工作领导也不让我做,怕我干不了,因此基
本上一直处于打杂状态。

    后来,又让我去整理林业局的档案。这些档案从一九五五年开始,各种类别混在一起,
堆得像小山一样。技术、计财、办公、业务、文书等等,多年来没人好好管理,现在如同乱
麻一团。我得分类,换封面皮子,搬到太阳底下晒发霉了的部分,整天搞得头昏脑胀。除过
吃饭,我整天钻在档案室里,单位上甚至于了还有我这么个人。

    后来,有一件工作终于轮到了我。

    林业局根据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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