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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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出世-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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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营长一路上还担心着老六那张吓人的嘴,到得饭店一看,来的不是老六,却是老五,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定了。
  方营长悄悄问百顺:“老六咋没来?”
  百顺也悄悄说:“老六有客,不能来,我才叫上了老五。”
  方营长愉快地道:“老六不来,也算是我请过她了噢,你老弟得为我证明呢!”
  百顺道:“那是的,她有客是她的事,怪不得大哥你的。”
  方营长这才想起问:“老六那客是谁?”
  百顺道:“还会是谁?就是那个赵团长么!”
  方营长不知是哪个赵团长,百顺就向方营长描述。
  方营长猜不准,便对百顺说,得小心哩,可甭惹麻烦。
  百顺唯唯称是……
  百顺和方营长在这边叽咕时,老五和玉环就在桌那边说话。
  老五对玉环很热乎,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就仿佛亲姐妹一般。
  玉环心里瞧不起老五,脸面上却没露出来,就拿她当小姐一样对待,且对老五说,百顺从小就没了爹娘,她这个姐姐也没尽到心,想想总是很惭愧的。
  老五说:“不哩,百顺能有今天,姐姐已是不容易了,还愧个啥?”
  又做出很知心的样子,对玉环说:“百顺也是很好的,时常讲起姐姐的许多好处,只有那老六不好,常挑拨你们姐弟的关系呢。”
  玉环问:“老六都说些啥?”
  老五道:“能有啥好话?我不学给你听了,学给你听你准生气。”
  玉环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怪不得老六,要怪还得怪百顺,百顺不和人家瞎扯,人家咋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老五说:“姐姐的心也太善了,那老六真是很不好哩,尽教百顺吸大烟、赌钱,还教了百顺许许多多诈人的小勾当。最不可容忍的是,老六不把百顺当人待,对百顺就像对自己养的小狗小猫一般,在床上叫百顺干的那事呀,要多丑有多丑,简直让人说不出口哩。”
  玉环心里紧张着,脸上却不动声色:“那你都给我说说,咋个丑法?”
  老五说:“老六让百顺钻她的腿裆,——还不但是钻,都咋了,姐姐你闭着眼想吧,老六那地方让多少男人弄过呀?你说脏不脏?所以,百顺只要从老六房里出来,我……我都不敢和百顺亲嘴……”老五说得激动,声音不由地大了,也忘了场合,桌子这边的百顺和方营长都听见了。
  百顺本不想和老五争什么,可老五说得太那个了点,连他和老六床上的事都说出了,百顺方觉着不可容忍,遂插上去道:“姐,你别听老五瞎说,老六挺不错的,有时是和我闹着玩。”
  老五不高兴了,眼皮一翻:“哟,又伤你心头肉了?看你急的!”
  百顺对老五、老六都是不敢得罪的,忙又向老五扮笑脸:“不是,不是,我和老六原就是应付,可你这嘴也太损了。”
  老五道:“不是我的嘴损,是老六的心损,她凭什么不让你见我?你是她赁下、买下的?她在你身上花了钱不错,我在你身上花得更多!你瞅瞅,你从头到脚这一身,啥不是我买的!”
  百顺不敢做声了,看看方营长,又看看姐姐,一副无奈而可怜的样子。
  玉环不曾想到,老六竟把自己弟弟当做玩物在床上戏耍,本来只是气着老六,可一听老五以这样一种口气和百顺说话,——拿百顺像讨饭的叫花子一般对待,便暂压住对老六的火气,把目标对准了老五。
  玉环正色对老五道:“老五,你说清楚,百顺合共花了你多少钱,我这做姐姐的一并替他还了,省得整日受你们的欺负。”
  老五原想讨玉环的好,并想凭借玉环的力量把百顺从老六身边完整地拉过来,一听玉环这话,呆了。
  玉环偏紧逼上来:“别不好意思,说个数吧。”
  老五这才哭了,一边哭,一边扑到百顺身上,用小拳头砰砰打着百顺的胸脯,极是委屈地对玉环道:“姐姐,你……你问问百顺是这意思么?我……我是气不过老六,才……才无意说出这话的。”
  百顺连连点头予以证实。
  方营长也在一旁劝。
  玉环这才作罢了。
  吃酒时,老五又向玉环赔不是,要玉环别往心里去,玉环心里还是窝着火的,想再说几句难听的话刺刺老五,给老五留下点教训,可见老五一直把酒杯捧在面前,给她敬酒,心便软了,觉着这老五还算是老实的,便没再说啥,把老五敬的酒喝了。
  老五见玉环把酒喝了,才对玉环道:“姐姐,我和你实说了吧,我和别的男人是逢场作戏,和百顺却是真心相好的。”
  玉环说:“你和百顺既是真心的好,就得有个长久的安排,总不能和百顺老在小白楼泡呀。”
  老五点点头道:“姐姐说得是哩,我也想早日挣脱这苦海,只不过……”
  玉环问:“不过啥?”
  老五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道:“算了,不说了。”
  玉环揣摩,老五不愿说的必是钱财问题,赎身得花钱,他们姐弟没钱,说啥也是无用的。
  转而又想,就是有钱是不是就为老五赎身也很难说。一来不知弟弟是否真中意这老五;二来也不知老五可能帮她把百顺栽培成个像模像样的大男人?
  ——她可以不计较老五的风尘出身,却不能不计较复仇的大业。
  本想把这意思说出来,探探老五的口风,可话到嘴边还是停下了,觉着自己既无为老五赎身的钱,又无为老五赎身的心,还是不说的好。
  便把这话题甩到一边,扯起了别的……
  这日的酒喝得还算顺和。
  第十章
  嗣后没多久,张天心的安国军第三师在马山倒戈,第三师师长白富林通电全国宣布输诚三民主义,率全师官兵参加国民革命军,打破了前方两军对垒的僵局。
  张天心震怒之下,出动两师一旅南下讨伐。
  转眼间马山一线成了战场。
  马山附近的汤集,因扼据铁路线,成了双方争夺的军事要地,先是白富林的新七团占了镇子,扒了镇北的铁道;后来张天心的人马过来了,日夜攻打,还向汤集镇里开炮,大半个镇子被炮火轰平了,还炸死炸伤不少人。
  汤集镇中的百姓一看大势不好,冒着两军交战的炮火枪弹,四下里逃散开去。
  汤副旅长自然不能不逃,——便也逃了,带着太太并两个伙计,携着大包袱小行李,半道上高价雇了一辆大车,一路颠簸,满身灰土到了省城,——模样实在够狼狈的。
  那日,汤副旅长一行抵达三江货栈时已是半夜,让睡梦中醒来的汤成和玉环都吃了一惊。
  汤副旅长一见玉环的面便说:“你看看这事闹的,我原以为省城这边要大打一场,不曾想,倒是汤集先打上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哩。”
  汤太太也拉着玉环的手说:“真险哪,眼睁睁地就看到炮弹在咱家门口炸开了,一窝小猪炸得竟没了影,过后一看,猪圈的墙上一片血肉……”
  玉环连声安慰汤太太道:“婶,不怕的,不怕的,——只要您二老没伤着就好!”
  汤太太仍是惊魂未定:“玉环,你是不知道,那颗炸弹再往门内落一点,只怕我们就和你见不上面了……”
  汤副旅长听得烦了,手一摆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咱快洗洗歇着吧!”
  玉环这才和汤成一起忙活起来,为汤副旅长夫妇安排张罗。
  给汤副旅长铺床时,玉环便说:“汤叔,您老来得正好,我有好多事都要和您商量哩。”
  汤副旅长看着玉环,也意味深长地道:“是哩,我也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呢!”
  安歇几日后,玉环把方营长带来让汤副旅长夫妇见了,又把百顺和小白楼老五、老六的事都说给汤副旅长听了。
  汤副旅长对方营长很满意,夸玉环眼力不差,这夫婿选得好。
  对百顺的事,汤副旅长没感到吃惊,只轻描淡写地说:“百顺不学好,除他自己不成器外,只怕也有别的原因,——你这做姐姐的,也是逼他太凶哩……”
  又很感慨地说:“百顺当初真该在戏班子里学戏的,他热戏,又有嗓子、有扮相,没准就能唱红半边天。”
  玉环名义上是为百顺,实则是为自己辩解说:“百顺也还没定形,跟好人学好人,跟坏人就学做贼。日后若是能有个上心的女人管着他,再让他多学学方营长,或许还会有出息,为父报仇也还能有指望。”
  汤副旅长只摇头。
  玉环只当没看见,又说:“现在我也看开了,报仇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需得有耐心,我是有这份耐心的。”
  汤副旅长这才点头道:“能这样想就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有这份孝心,能尽其力,谋其事,那么,不论成与不成,都对得起你爹了。”最后,汤副旅长很郑重地看着玉环,和玉环说:“你和百顺都大了,有一桩和你们有关的大事叔得和你们说,再不说,叔心里就不安了。——也真是险呢,若是在汤集我和你婶让炸弹炸死,这事你们就再不会知道了。”
  玉环问:“啥事呀?”
  汤副旅长说:“是关乎你姐弟俩的,——哪日你把百顺叫来,我当着你们姐弟俩的面说清楚。”
  玉环道:“百顺在不在都一样,叔,你和我说便是。”
  汤副旅长想了想,和玉环说了:“我和你爹的关系,你们知道,那是割头不换的。你爹在时,我和你爹已留了后路,我们都知道自己不能老这么杀来杀去的,总得有个归宿,就聚了一笔钱做生意。你爹那时是旅长兼镇守使,一来公务、军务都是很繁忙的,二来也要避嫌,就让我干。我用那笔钱和人合伙在徐州办了个胰子厂,这二年又办了这家三江货栈,自然,也在汤集老家买了些地。”
  玉环很吃惊:“这事我和弟弟都不知道,娘死时也没和我们说过。”
  汤副旅长道:“你娘对这些事全不清楚,你爹当时没料到会在溪河送命,啥事也没能和你娘交待哩。”
  玉环很感动,说:“叔,你真是好人,你今日不说,这事谁也不会知道的。”
  汤副旅长笑了笑:“老天知道,咱不能欺天呀。再说了,你爹那钱本是为你们孤儿寡女预备的,我这做叔的也不能欺负你们嘛。”
  玉环真诚地说:“叔把俺姐俩抚养大了,就是尽到了心,这钱不钱的就不要提了吧。”
  汤副旅长道:“正因为你们大了,能自立了,叔才得把这事和你们说清楚哩,——过去你们小,不懂事,叔是没办法,才替你们当家,管着这笔财物。”
  玉环说:“那您老还替我们管着就是。”
  汤副旅长摇摇头道:“不行喽,叔和婶都老了,你们的事,得你们自己管了……”
  玉环这才注意到,汤副旅长头发已白了一大半,满是皱纹的脸面上已现出了老人斑,确是比当年在汤集时老得多了,心里禁不住就有些发酸。
  汤副旅长又坦坦荡荡地问:“玉环,叔直到今天才和你说这事,你不疑叔贪财吧?”
  玉环连连接头:“不,不,——叔不是那种人,不是……”
  说着,玉环“扑通”一声,在汤副旅长面前含泪跪下了:“叔对我,对百顺恩重如山,我们就是叔的一双不孝儿女……”
  汤副旅长忙把玉环拉起了:“好闺女,有你这一句话,叔这么多年也就值了。”
  玉环仍是坚持不要那笔钱,说是没啥要用钱的地方。
  汤副旅长说:
  “用着也好,用不着也好,叔都得把你们应得的那半还你们,叔说了,叔不能欺天哩。”
  没容玉环再说什么,汤副旅长已取出了一个小本子。
  汤副旅长翻着小本子说:“玉环,你听着,原先我和你爹合共的本钱是八万七千块,现在呢,已翻做三十来万了,还不算汤集的地。这主要是胰子厂赚的,这三江货栈不行,一来开张只二年,二来汤成也胡闹。——你们到省上来时,我原想把货栈整个交给你们的,想想还是没敢,怕你们撑不住。这三十万有一半便是你和百顺的,你们啥时要用,都可到账房去支。历年的账目也都在,你们没事时不妨查看一下。当然,这钱你们若一时用不上的,叔就给你们在账上存着。”
  玉环没多想便道:“叔,那就放在账上吧,我和百顺都用不着的。”
  汤副旅长笑了:“咋用不着?你和方营长办婚事不要用么?百顺成家也要用的。”
  玉环想想也对,便不做声了。
  汤副旅长又说:“百顺不能这么下去,年纪轻轻的,总得干点啥,跟汤成学不了好的,他要是乐意,就让他到徐州胰子厂去做协理吧,也算有个正经事干。”
  玉环觉着汤副旅长考虑得周到,已想答应了,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心想,父亲到死都对得起他们,她和百顺更得对得起父亲。她认定百顺去了徐州,报仇的事就更无希望了,因此便道:“胰子厂的事,以后再说吧!”
  汤副旅长猜不透玉环的心事,也就没再坚持。
  末了,玉环对汤副旅长说:“关于这三十万的事,叔最好还是不要和百顺说,家仇不报,百顺不能花爹留下的这笔钱,——我……我也不能花,没脸花呀。”
  汤副旅长挺为难:“我不和百顺说,只怕百顺日后会恨我哩。”
  玉环道:“不会,他只能恨我。他早就恨我了,有一阵子都想杀我,让他再多恨我一次算啥?!”
  话虽就么说,玉环当晚歇下后,还是为这笔钱和怎样使用这笔钱想了许多,想得一夜没能安眠。
  想来想去,就认真想到了为老五、老六赎身的事。
  不论是老五还是老六,总得赎一个出来,赎出的这个得能听她的。
  若那老五或老六能听她的,再若能把百顺拿死,一盘棋就算活了。
  ——有个当营长的丈夫,再有个听话的弟弟,两个大男人相互壮着胆,或许能成事。
  却拿不准是赎老五,还是赎老六。
  老五像似对弟弟有真心,可弟弟对老五却远了点,——方营长也说过的,弟弟真心里喜欢的不是老五,偏是老六。
  老六太浪,——老五说的那些事,玉环都信,可弟弟只要迷着老六,就能听老六的,日后就好和老六一起摆弄他,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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