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9b韩湘子全传 作者:明.钱塘雉衡山人编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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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9b韩湘子全传 作者:明.钱塘雉衡山人编次-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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喙唐渌

  今天子嗣位,神圣慈武,四海之外,六合之内,皆抚而有之。况禹迹所掩,维扬之近地,刺史县令之所治,出贡赋以供天地宗庙百神之祀之壤者哉!鳄鱼其不可与刺史杂处此土也!刺史受天子命,守此土,治此民,而鳄鱼悍然不安溪潭,据处食民畜鸡豕鹿獐,以肥其身,以种其子孙,与刺史抗拒,争为长雄。刺史虽驽弱,亦安肯为鳄鱼低首下心,伈伈倪倪,为民吏羞,以偷活于此耶?且承天子命以来为吏。固其势不得不与鳄鱼辨。鳄鱼有知,其听刺史言:潮之州,大海在其南,鲸鹏之大,虾蟹之细,无不容归,以生以食,鳄鱼朝发而夕至也。今与鳄鱼约,尽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以避天子之命吏。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徙也,是不有刺史听其言也。不然,则是鳄鱼冥顽不灵,刺史虽有言,不闻不知也。夫徼天子之命吏,不听其言,不徒以避之,与冥顽不灵,而为民物害者皆可杀!刺史则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必尽杀乃止。其无悔!

  退之作檄文已毕,遣军事衙推秦济赍捧到河边,投下水去。

  原来那鳄鱼自从来到潮州河内,每日出来游衍,遇着民畜的影儿,他便乘着水势把尾巴卷到岸上,将民畜一溜风卷下水去吞吃了。以此人人都怕得紧,没人敢走到那里去。鳄鱼没得吃,又迎风簸浪,拥水腾波,把城里城外住的人都淹得不死不活,没一个安身之地。这秦济领了退之的檄文,思量要去,恐怕撞见鳄鱼发起威来,被他卷下肚子;要不去时,又怕新官新府法令严明,先受了杖责,削夺了职衔。左思右算,趑趄没法,不得已大着胆,硬着肚肠,带几个人,拿了祭物,跑到河边。恰好那鳄鱼仰着头,开着大口,在那里观望。

  看官,且说鳄鱼每日到河边便掀天揭地,作怪逞凶,今日为何这般敛气呆观,停眸不动?原来是韩湘子差遣马、赵二将,暗中制缚定他,只等秦济把檄文投他口中,便驱他下了海去。那秦济那里知道这样事情,只说鳄鱼遇着人便吃的,远远望见鳄鱼昂头开口,先吓得手足都酥了,动不得,满身寒籁籁,一堆儿抖倒在地上。抖了一个多时辰,再睁眼看时,那鳄鱼端然是这个模样,一些儿威势都没了。他思量道:“鳄鱼从来凶狂待甚,怎么今日韩老爷教我来下檄文,他便身子呆瞪瞪不动一动,岂不是古怪?”正在那里算计,只见天上一时间昏霾阴暗,轰雷掣电,大雨倾盆的落将下来。那潮水就像有人推的一般,高高的涌将起来,一点儿也不淌到岸上。秦济没奈何,大着胆,冒着雨,把那檄文向鳄鱼头上只一丢,巧巧的丢在那鳄鱼口里。那鳄鱼衔了檄文,便低着头,闭着口,悠然而逝,好似有恁么神驱鬼遣的一般,一溜烟的去了。

  秦济眼花乌暗,不得知鳄鱼已是去了,且趁着势头把猪羊祭品教,一下子都推落水去,没命的转身便跑,跑得到府中时节,退之还坐在厅上。他喘吁吁的禀复道:“猪羊檄文,檄文猪羊。”退之道:“你是着惊的光景了,且停歇一会,定了喘息,慢慢地说来。”秦济呆了半晌,说道:“猪、羊、檄文,都被鳄鱼吞下肚了,小 官的性命直从那七层宝塔顶上滴溜溜儿滚将下来,留得这口气在此。”退之道:“那鳄鱼还在也不在?”秦济答道:“还在,还在。”又道:“他吞了檄文,便游衍去了。”退之道:“他既吞檄文,自然徒下海去,汝怎么还说在那里?”秦济又思量半晌,答道:“小官险被他惊坏了,所以答应差错。”方才把他去下檄文,看见鳄鱼的模样,细细说了一遍。退之道:“是亏你了。”叫库中取元宝一锭,赏劳秦济;吩咐秦济且回家安歇一宵,明日早来衙门前伺候差遣。秦济辞谢去了。

  退之回衙,与湘子说知秦济的事情。湘子道:“叔父明早升堂,须写一张告示,晓谕地方军民人等,以见叔父化乃豚鱼之政。”

  到得次日,退之果然写了告示,着秦济去各处张挂。那告示如何样写的,他道:

  潮州府刺史韩,为公务事照得:本府初莅兹土,存心为国为民,有利必兴,有害必革,一夫失所,若己推而纳之沟中。乃有鳄鱼为害甚久,前官不行驱逐,遂令民不聊生。本府目击刘可之母遭鳄吞害,深用悯悼,遂发檄文,遣军事衙推秦济投鳄口中,驱鳄下海。幸苍天悯尔百姓横遭吞噬,皇王仁恩远布,感动蠢灵,不费张弓只矢,不劳步卒马兵,一日之间,顿除夙害。本府喜而不寐,为此晓谕汝等,自今以后,各安生理,无摇神于妖孽,惑志于横亡,以取罪戾。所有告人,刘可虽痛母横亡,陈词控诉,亦且安心委命,以尽孝思,毋再攀害平人,以滋烦扰。特示。

  告示挂完,满郡黎民挨肩叠背,诵读一遍,无不赞叹,说道:“若非本府太爷神明,我辈十死其九,谁与理任伸冤?今日得这般帖息,真万代恩也。”正是:

  一念精诚答上苍,鳄鱼今日已消亡。

  潮阳自此民安乐,青史千年姓字香。

  毕竟不知后来若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苦修行退之觉悟 甘守节林氏坚贞 
  暑往寒来春复秋,总知天地一虚舟。

  虽然堕落埃尘里,自有蓬壶在那头。

  花上露,水中沤,人生能得几时留?

  去来影里光阴速,生死乡中不自由。

  秦济张挂告示之后,那潮州士民人人仰德,个个兴歌,奉若神明,亲如父母。便有几个乡绅士子为头,敛集金银钱钞,启建生祠,塑立牌位,香花俎豆,罗列供养。每逢朔望,四民云集,交欢颂美。就是那外府州县过客旅商,见者无不赞叹称扬,志心顶礼。退之谦让,遑不敢当,乃改为潮州书院,中塑大成至圣文宣玉孔子牌位,将自己牌位移置后堂,再立颜、曾、思、盂四配牌位,与自己共成五个。每月朔望,聚集士子于此,讲明经传,以发先儒所未发。这也不必絮烦。

  且说湘子一日正在蒲团上打坐,只见值日功曹来报说道:“皇王觉悟退之直言遭贬,有旨改移袁州内地。”湘子听罢,不觉心惊,暗道:“叔父道心未坚,/。心犹在,若见圣上觉悟前非,便思量去做官了,如何肯跟我修行?必须这般这般,才得成真了道。”便促步向前,对退之道:“侄儿前日与叔父说过的,到了潮州,缴了钦限,留下好名儿在这地方,然后将先天尸解法术脱换叔父形骸,诈说得病身亡,报与圣上知道,复了官职封诰,才去修行。今日有了生祠,得了这般美声,正好回首去也。”退之道:“但凭汝作用,我岂有二心。”

  当下湘子便取竹杖一根,脱换做退之身子,卧在床上,用一条布盖覆停当了。又令马、赵二将护送退之先到秦岭地方,伺候他到,同去修行,各各准备俱完,才在衙署举起哀声,遣人通知合郡官员,申达上司,奏闻宪宗皇帝。合郡大小官员俱来吊慰,湘子一一酬答,并不露出一些马脚。当下收拾起程。众百姓道:“司怜,可怜,这等一个神明的老爷,怎么就死了?何不留他寿长些,在这里替我们兴利除害,救济救济我们?真是皇天没眼睛。”一个道:“俗语说得好:“好人不在世,恶人磨世’。”尊这个老爷,魆急死了,我们穷百姓那得个出头的日子?”内中有一个叫做张寡嘴说道:“这个是鳄鱼讨报,不然怎么这般死得快?”一个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老爷虽然死了,却没有床席债,正是善得善报。”又一个道:“你们说的都不是。依我说起来,还是这鳄鱼吃得人多,恶贯满了,玉皇大帝要驱除他,特特差这个神仙降下凡间来收伏他。所以他收了鳄鱼,就瞑身回话去了。”又有一个道:“我这潮州百姓该有灾难,天便生出这恶物来,吞嚼民畜不计其数。如今百姓灾难该满,皇帝便升出这个好官来驱逐了鳄鱼,一城安堵。我看来总是一个劫数,那里是恁么轮回报应,善恶分明?”一个秀才道:“老兄劫数之说,虽是有理,但韩老师佛骨一表,敢于批鳞捋须,那怕鳄鱼不垂首丧气,潜踪匿迹?总是邪不胜正,那怪物自然远避。若说起报应轮回,则看他佛骨一谏,至今生气犹存。”当下士民人等,各各痛哭一场,如丧考妣。

  真所谓:惟有感恩并积恨,千年万载不成尘也。

  其时湘子一面表文回京报死,一面收拾起程,各处吊奠赙仪,毫不肯收。俱收贮库内,替百姓完纳了税粮,申报上司,不烦征索。那潮阳百姓,无论老少男妇,俱来执佛慰灵,挽车远送。湘子一一抚惜安慰,打发回去。

  行了三四日,方才脱离了该管地方,人烟稀少,湘子便腾云驾雾,赶到蓝关秦岭,与退之相会。退之称谢湘子不尽。湘子叫退之道:“侄儿送叔父到了这个地面,须索与叔父分首,各自走路了。”退之道:“难得你救我,到了今日,怎么说分首的话来?”湘子道:“我前次奉玉旨来度叔父,叔父再三不肯回心,我只得缴还玉旨,后来在那万死一生的田地,救得叔父性命,已是得罪于玉帝了,如今怎敢再度叔父?”退之道:“侄儿若不度我,我就饿死在这个地方也没人收我尸骸。”湘子道:“叔父埋名隐姓,依先回到长安,与婶娘团聚,便是快活,何须说死?”退之道:“我到这般地位,若再不回心转意修行,是畜类不如了。孔子说:可以人而不如鸟乎?”湘子道:“叔父既如此说,此去东南上有一座山,名唤卓韦山,山下有一洞,名唤卓韦洞;洞内有一个真人,叫做沐目真人,与侄儿是同心合胆,共一胞胎的契友。如今写一封书送叔父到他那里,教他留叔父在庵中传授大丹妙诀,便不枉叔父这一场辛苦了。”退之道:“倘若他不肯收留我时,教我投奔何处去好?”湘子道:“他与侄儿形体虽二,气脉同根,他见了书自然留你。”退之道:“前面这等深山,若有虎狼出来,教我如何躲避?”湘子道:“如遇见虎狼拦住走路,叔父就将我的书顶在头上,虎狼自然退去。”退之道:“峰高岭峻,树木丛深,一些路径也没有,教我怎么走得?”湘子道:“叔父慢慢的走过这重山,就有大路好走了。”退之接了柬帖,放在怀中,一手扯住湘子,再要问他时,湘子道:“叔父,正东上又有一个仙人来了。”退之回头一看,湘子化作一阵清风,先到卓韦山,做沐目真人去了。

  退之不见了湘子,只得依他言语,一步步攀藤附葛,走过几个山头,转过几重岭脚,才见有一条大路,不想上路有半里远近,忽然跳出一只猛虎,咆哮而来。退之惊得倒退不迭,记得起,忙把湘子那封书望他丢去。这虎见了湘子书礼,便摇尾低头,一溜烟望林子中间跑去了。退之拾起书道:“原来我侄儿有这等手段,真是神仙,真是神仙!”随即挣扎向前,趱行几步,远远望见一座高山,林壑清奇,山峰叠翠,苍苍松柏齐天,两两鸥凫浴日。只见退之登高临深,肌肤战栗,涉危履险,命若重生。方才上得那座山顶,果然有一个茅庵,额上写着“卓韦精舍”四个大子,四面青山拥护,花木锦攒,真好一个去处。只是两扇门关得紧紧重重,里面有人吟诗道:

  超凡静养蓬莱岛,香风不动松花老。

  仙童采药未归来,白云满地无人扫。

  吟罢,又闻得唱道情云:

  〔雁儿落〕下一局不死棋,谈一回长生计,食一丸不老丹,养一日真元气,听一会野猿啼,悟一会参同契。有一时驾祥云游遍了五湖溪,谁识得神仙趣?得清闲,是便宜。叹七十古来稀,笑浮名在那里?

  〔山坡羊〕想人生,光阴能有几?不思量把火坑脱离。每日价劳劳碌碌,没来由争名夺利。无一刻握牙筹不算计。把元阳一旦都虚费,直待无常,心中方已。总不如趁早修行,修行为第一。

  退之听丢,轻轻的把门叩了两下,里面只当听不得。退之又叩两下,里面才问道:“敲门的是恁么人?到这里有恁事故?”退之道:“我是韩愈,是师父的相识。”里面答道:“我这里是修行办道,无荣无辱没是非的去处,何曾有你这个相识?”退之道:“我来与师父做徒弟。”里面道:“你是触犯龙颜遭贬黜的杰士,我这里不是你安身之处。”退之暗忖道:“他静养在这深山深处,怎么就晓得是遭贬谪的官,真真是仙人。”便又叩门道:“弟子不远万里而来,师父若不开门留我,我就撞死师父面前,却不损了师父的阴骘?”里面道:“你再且说是恁么人指引你来的?”退之道:“是师父的道友、我的侄儿韩湘子教我来见师父。”里面道:“若是韩湘子指引你来,岂没有一个柬帖儿与我?”退之道:“湘子有书在此。”里面道:“既然有书,开门放他进来。”

  只见一个道童开那门时,咿轧响处,有如鸾凤和鸣。庵内洁净精莹,赛着天宫琼室。中间坐着一位真人,鸿衣羽裳,箨冠草履,绀发童颜,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旁边立着的道童也自清雅,没半点儿俗气。退之朝着他拜倒地下,道:“师父,救弟子一救。”真人道:“韩湘子叫你来我这里有恁么事故?”退之道:“我侄儿说父子不传心,叔侄难授道,教弟子来求师父传些至道妙诀。弟子情愿在师父庵中砍柴汲水,伏侍辛勤,只望师父慈悲方便。”真人道:“你在朝中为官,吃的是羊羔美酒,行动有千百人跟随;我这山中只有淡饭黄齑,孤形只影,好不冷落,只怕你吃不得这般冷落,受不得这等凄凉。”退之道:“弟子也受得凄凉,吃得冷淡,不必师父挂念。”真人道:”既如此说,小童,引他去庵后暂住,每日着他往前山殿上扫地焚香。”退之道:“感谢师父收留。”当下小童领退之到厨房内吃点心。退之跟到厨房,小童递一碗饭与退之吃,退之吃了一口,十分苦涩难当,只得勉强吃了下去。正是:

  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

  参透玄微妙,淡中滋味长。

  不说退之在卓韦庵中焚香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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