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6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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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6年第6期-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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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快活,不是快乐!”我调侃她,“我跟你结婚了只怕绿帽子多得开间商店都卖不完。” 
  “你当我是天生淫荡下贱吗?不为钱哪有女人这么作践自己的!再说,找我这样的人做妻子不好吗?女人不能让老公快活老公哪里会有快乐?!”到底是做小姐的人,她说话毫不遮拦。 
  “你见过有男人想娶妓女的吗?”我冷笑。 
  “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小凤仙、李师师、董小宛她们哪一个不是?我也就是这么想一想罢了,并不一定真要跟你结婚!你他妈的居然说我是妓女,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嫌我脏是不是?刚才你怎么不嫌我脏呀!”她坐了起来。 
  “你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别人做得我怎么做不得?”我有些底气不足。 
  “我是做这个的,可别人是给了钱的!我找你收过钱吗?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背着妻子在外面乱搞,还有嘴脸说我是妓女!亏我还把你当好人看!”她把床上的东西往我身上乱扔。 
  我想我这是怎么啦,这么一个女人居然都在我面前撒起泼了,我他妈还算个男人吗!再说现在我又没单位了,我怕个卵! 
  我穿好衣服,不紧不慢地给她抛下了一句,“你不是妓女,叫小姐行不?可我他妈看不起你们这些一边卖肉两头收钱的小姐!我就是叫你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想跟我闹吗?我陪你玩到底!” 
  我带上门走出宾馆房间,听到里面茶杯砸在桌上的声音。 
  这种女人还是少沾一点,我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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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年关了,各单位都要忙着结年终账,催我们催得很紧。 
  我跟着黄药师给几个单位做了几宗事,效果都还比较理想。 
  公安局监察室的马主任也要我们救急,我们答应晚上想办法。 
  黄药师要我带上大张去转,他和马主任喝茶去了,有情况通知他们。 
  雅清发廊的老板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个外地佬在他那里做事。这个老板是我发展的下线,他两头收钱,除了客人的台费,事成了他可以从我这儿每笔拿两百。 
  我和大张立即赶到雅清发廊,等我们踢门进去的时候,那家伙还趴在小姐身上呢。大张亮了警官证传人,要那人跟我们走。没等那人穿好了衣服,我和大张把他拉了出来,并通知马主任他们立即赶过来。 
  那人衣服拉链还没拉上,大张拎着他的衣领跑。下楼梯的时候,那人使劲一带,脱出衣服下楼狂奔。大张手里只有一件空夹克了。我和大张拔腿就追。 
  晚上街上灯光较暗,眼看那人就快跑丢了。大张到底是警察,冲着前面的人大喊:“抓小偷!抓住前面那个小偷!” 
  路边的人听说抓小偷,一拥而上,追的追拦的拦,那人被逮住了。 
  马主任和黄药师开车来了,我们把那人押上了车。附近的一些人也凑过来看热闹,一位老太太还指着那人说:“就是他,前天到我们院子里转来转去,晚上我家就给人偷了,肯定是他干的!” 
  那人坐在车里,操着浓重的河南口音,“警察同志,你们要为我做主呀,我没偷她的东西,就今天到这里玩了一会。” 
  幸好在车里,外面没人听见。 
  我们把那人拉到了监察室。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河南人,穿着都很破旧,裤子口袋里还有一团女人的头发。我们问他哪来的,他说是他收的,他从河南专门来收头发的。 
  我们大失所望。收头发只怕跟收垃圾差不多,没多少油水。马主任他们怕留后遗症,所以还是记了一个材料,准备记完材料就放人。 
  河南人大概是吓着了,怕我们把他当小偷,对嫖娼的事讲得很痛快。 
  打指印的时候,河南人问:“警察同志,这事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马主任没好气,“罚款五千,还要拘留十五天呢!” 
  “你们放了我吧,我不进拘留所。”河南人“扑嗵”一下跪到地上,“我短裤里藏有两千块钱,怕小姐搜去藏在那里的,都交给你们当罚款行不行?” 
  真是意外,一个收头发的身上搞了两千块钱!马主任他们互相一笑,没有马上表态。 
  那河南人急了,“求求你们,不行你们跟我到旅社去,我那里还有两千块钱,是收头发和做路费用的,我都交给你们行不行?只求你们不要把我送进拘留所。” 
  我有点不忍心了,把马主任拉到一边。要他收两千块算了。 
  马主任说:“算了?我急任务急得跳墙呢,哪有见钱不收的!你的信息费也可以多得一点。”他安排大张和黄药师带那河南人到旅馆里去取了那两千块钱,把那河南人放了。 
  回家睡在床上想着那河南人的样子,我心里老不是个滋味。就那么一个收头发的,我从他身上榨了四百! 
  第二天我照旧上街乱转,在街头我见了惊人的一幕:一个老头儿,就是我们昨晚抓过的那个河南老头儿,他跪在地上,面前地上一张旧报纸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六个大字“遇扒手讨车费”!报纸上有路人零星丢的几个硬币和几张角币。我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我,但我们都没有说话。 
  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老人,我第一次有了罪恶的感觉。迟疑片刻,我从钱包里拿出四百元钱,蹲下去放在他的报纸上。老人站起来朝我深深鞠了一躬,合上报纸走了。留下我一人呆在那里。 
  我怎么啦?我像是问别人,也像是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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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再找英子做事了,她找我我也想办法躲着她。 
  这天英子跟我打来电话,“伍哥,我要一万块钱。”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早就怀疑她要和我结婚是假的,想敲诈我才是真的。要在以前遇到这种事我肯定慌了神,现在我不怕。老实跟你说线人这一行做久了,见的事多了,什么正义感责任感早成狗屁了!她一个卖×的小丫头,我就真不信还斗不过她。 
  “想敲诈我是不是!那一万太少了,你怎么不开口十万呢?妹妹,你找错主了!我还想敲你的钱呢!”我在电话里狠狠地对她说。 
  不想英子在电话那头哭起来了,“不是,伍哥,我是想找你借钱呢。我得病了,真的!” 
  “病了?什么病?” 
  “我们能得什么病?就是那个病。医生说要很多钱,我就找你借一万,真的,我跟你打借条,以后一定还你。”她还在电话那头哭。 
  “病了?”我心里一紧,“你她妈故意害我,有病找我做那事!” 
  “没有,你听我解释。”她在电话那头说,“我是真心有点喜欢你,怕你得病,所以每次都给你戴了套子的。” 
  “那黄药师他们呢?”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让那些狗日的烂死吧!”她大笑。 
  我心里阵阵发毛,还好,我没事!难怪这阵子不见黄药师了,原来这小子中招了。 
  “我求你了,伍哥,帮帮我吧!做这个的我看就你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你一定要帮我啊!我就过来找你。”英子说。 
  我还是不肯相信她。婊子的脸我见得多了,有几个真心的?当初就是她拉我下水的,亏她还跟我谈良心。 
  英子找到我的时候,我甩给她两千块钱,“这点钱你拿去吧,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以后不要再烦我!” 
  英子接过钱犹豫了一下,突然把钱一把砸在我脸上, “姓伍的,你会后悔的!”她哭着冲了出去。 
  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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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告诉我老颜头上吊死了。 
  我不信,“你说哪个?老颜头?弄错了吧,只怕把索套到他颈上都还在笑,这样的人会自杀?再说他也六十出头的人了,儿孙都大了,干嘛要自杀?” 
  老婆也不清楚,说是听人说的,起初她也不信,但人家说就在殡仪馆,明天就出殡呢。 
  我拉上老婆就往殡仪馆赶。果然,老颜头的大幅黑白照片挂在殡仪馆灵堂中间。 
  老颜头人缘挺好的,所以前来吊唁的人很多。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多少警察朋友的,可现在有很多穿便衣的警察转来转去,也不像前来参加葬礼的样子,没见老颜头的亲人和他们打招呼。 
  我问原来厂里那些熟人,他们都支支吾吾的,没讲出个所以然,表情也怪怪的。老颜头老伴趴在棺材边,只是不住地哭。但她哭的词有点让人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你怎么这么大年纪做出这种糊涂事”、“教我怎么做人”之类的话。我越发感到云里雾里了。 
  后来我在人群中见着了穿便衣的袁涛,把他拉过来,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老颜头一家今年特不顺利。他大儿子开了一家餐馆,因被人举报用了潲水油,被卫生部门罚了五千块,小儿子弄了一辆黑车跑的,被城管交通连人带车扣了,交了一笔不少的罚款。最要命的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老颜头晚上一个人在街上走的时候,稀里糊涂给王子洗浴中心的一个小姐拉了进去,结果被英子报了点,抓到公安局,要交五千块放人。老颜头没什么熟人朋友,公安局就打电话通知家属带钱取人。老颜头的儿子、老伴七拼八凑带了三千块钱,好说歹求公安局也就把人放了。这个一生老实巴交的老头自觉无脸见人,当晚就一根绳索把自己挂在家里的吊扇柄上! 
  老颜头走了,他的巨幅黑白遗像站在墙上,逼视着我。那晚我跪在老颜头的灵前,泪流满面,我下定决心:等年关一过,我就南下打工,永远不再做这一行! 
  老颜头死了,有罪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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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电话把英子叫了出来,英子兴冲冲地赶到宾馆里。 
  “婊子!”一进门,我就重重一耳光扇在她脸上。 
  “你他妈还是人吗?老颜头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让你们给害死了!你这个婊子!骚货!害人精!”我愤怒到了极点,想到死去的老颜头,手下没有一点留情。 
  英子没有反抗也没有呼救,擦着嘴角的血坐在地上冷笑,“他也是老实人吗?跟你一样的老实人?老实人怎么会跟人去做那事?他做人家的爹年纪都大了!我呸,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打吧,反正我只能等死,打死也是一样,不把我打死有你好受的!” 
  “我让你好受!”她越威胁我我就越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踢她。 
  她狞笑着倒在了地上,“我是坏人,可我真心喜欢过你,本来以为你会救我的,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姓伍的!我要毁了你!”她歇斯底里。 
  管她怎么做,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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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发生往往比人们预想的要早。 
  先是老婆上班去骑自行车的时候,发现自行车头上用绳子挂着一只死猫!接着是我家的防盗门里外晚上被人泼上汽油。该来的终于来了! 
  是谁干的?我不知道,也没法知道。 
  我决定带老婆孩子提前离开这个城市。老婆不高兴,她这一生才正正规规地和别人一样上了几个月班呢,一切眨眼间就没了。但在死猫和汽油面前,任她哭得再厉害也不敢迟疑多久。 
  就在我们准备走的时候,英子找到了我老婆。她带去的是她用手机偷拍的我和她在宾馆里睡觉的照片。老婆当然不是英子的对手,一个对生命和脸面都没有任何希望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根本找不到什么人做对手。于是,我老婆在自来水公司被一个妓女、一个说要跟我结婚的妓女羞辱得一塌糊涂。结果是一番大吵大闹之后,我带着满脸的抓痕和老婆走出了法院,钱全部判给了老婆。我最爱的是我女儿,可女儿坚决不跟我这个跟妓女有染的爸爸。 
  我的一切又回到了起点,还少了最爱的女儿以及老婆。 
  我决心一个人离开这个鬼地方。打电话给黄药师,这回终于打通了。我本来是非常恨黄药师的,想到他得了那病,心里有了快意!算了吧,他长不到哪里去了。 
  黄药师说他也不想干了,约我一块儿聚一聚之后分头走。我们吃饭、喝酒、拼命地喝酒,这一回我是真的喝多了!完了又到王子洗浴中心。 
  我的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操,我要操死它! 
  英子!该死的英子!可找遍了洗浴中心我也没找到英子,老板说英子出去了。我另个叫了个小姐,就当她是英子吧!一进门,我就甩给小姐两百块钱,一把把她按到水里。我像在强奸这个妓女,不,更像是强奸我自己。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有照相机拍下了我在水中疯狂的镜头。上级市公安局的治安支队现场抓到了正在水中疯狂的我。末了,一个警察给我念结果:二里岗拘留所,十五天,并处罚款五千元。 
  黄药师?英子?我也不知道。 
   

沉默的中士
王 凯 
 王凯 男,1975年10月生于陕西绥德,1994年毕业于空军工程学院,历任学员、技术员、排长、政治指导员等职,现为空军某部干事,空军少校军衔。 
   
  十年前,我二十六岁,未婚无女友,在一个雷达团担任汽车连指导员。我们部队驻在一个名叫水青的地方。水青这名字很有诱惑力,容易让人想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可实际上这个比帽徽大不了多少的县城就孤零零地待在巴丹吉林沙漠南缘的戈壁滩上,低头可以看到漫无边际的、零星点缀着骆驼刺芨芨草和羊粪蛋的灰黄色戈壁,抬头就可以望见祁连山脉终年不化的皑皑雪峰。 
  那时我的军衔是中尉——你要是懂点军队的话,就知道中尉是种比较可爱的军衔,它让人显得年轻却又不那么幼稚,就像一粗两细三条杠的中士军衔一样可爱,可惜,这种军衔你已经见不到了,它只是在一九八八至一九九九年间的中国军队使用过。我现在还收藏着从列兵到上士的一整套崭新肩章,都是我利用职务之便从司务长那里要来的。那几年我喜欢收藏这类东西,还喜欢听窦唯和张楚的歌(我常常在早晨起床哨响过后打开连队的音响,请窦唯或张楚把那帮赖床的士兵震出温暖的被窝),看影碟,用出操后早饭前的十分钟时间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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