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冰雨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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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冰雨的风暴-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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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醒了。不管怎样,他眼睛陡然睁开,嘴角抽搐了一下,将石头一把夺走,就当她是个小婴儿,她最多只能踢他。“我饶你这次,”他边说,边将石头扔进灌木丛,“如果笨到再试,就狠狠揍你。”

“你为什么不杀我,就像杀米凯那样?”艾莉亚朝他嘶吼,当时她仍不服气,愤怒甚于恐惧。

结果他揪住她外衣前襟,将她拉到离自己灼伤的脸不到一寸的地方。“再提这个名字,我就揍得你宁愿我杀了你!”

之后每个晚上,他睡觉时都将她裹进马褥子,用绳索从头到脚紧紧捆好,浑如襁褓中的婴儿。

这一定是黑水河,艾莉亚看着雨水抽打河面,心里断定。猎狗是乔佛里的狗儿,他要把她带回红堡,献给乔佛里和太后。她希望太阳出来,好能分辨方向,越是看树上的苔藓,她就越糊涂,黑水河在君临城附近没这么宽,但那是下雨之前的事。

“涉水的浅滩肯定都没了,”桑铎·克里冈道,“我也不想游过去。”

没有过河的方法,她心想,贝里伯爵就会赶上。先前,克里冈拼命驱赶坐骑,还三次调头折返,以求摆脱掉追踪者,甚至在高涨的溪流中逆行半里地……艾莉亚每次回头,都期盼见到那帮土匪。她于灌木丛中小解时在树干上刻名字,试图帮助他们,但第四次时被他逮到,于是便到此为止。没关系,艾莉亚告诉自己,索罗斯会通过圣火找到我,但他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而一旦过了河……

“哈罗威的镇子应该不远,”猎狗说,“鲁特爵爷在那儿伺候着安达哈老王的双头水马,也许可以搭它过去。”

艾莉亚没听说过安达哈老王,也没见过两个头的马,特别是在水上跑的,但她知道最好别问,于是便闭口不语,直挺挺坐着,任猎狗调转马头,沿山脊小跑,顺河而下。这样子,至少雨水是落在背上。她受够了眼睛被大雨刺得半瞎的滋味,流水从脸颊淌下,好像在哭一样,冰原狼从来不哭,她再度提醒自己。

时间大概刚过正午,但天空暗如黄昏,她已数不清有多少天没见到太阳,雨水浸透骨头,整日骑马让她浑身酸痛,还有点发烧,流着鼻涕,有时不自禁地打颤,但当她告诉猎狗自己病了时,他只朝她咆哮。“擦干鼻子,闭上嘴巴。”他告诉她。其实到如今,骑马时连他也有一半时间在睡,信任坐骑自行挑选布满车辙的田间小路或猎人小径。这是匹壮实的骏马,差不多跟军马一般高大,但速度快得多,猎狗为他取名‘陌客’。有回趁克里冈对着一棵树小解时,艾莉亚试图偷走它,认为可以赶在他回头之前骑马跑掉,结果陌客差点把她的脸咬下来,对主子他像老骟马样的温顺,但对其他人,脾气则糟透了。她从没见过咬人踢人这么利索的牲畜。

他们沿河骑行好几个钟头,溅起水花趟过两条浑浊的支流,才终于到达桑锋·克里冈所说的地方。“哈罗威伯爵的小镇。”他宣布,话音未落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七层地狱!”这座镇子已被水淹没,无人居住。高涨的水流越过堤岸,全镇建筑物所剩无几,只见一栋土木结构客栈的上层,一幢塌陷圣堂的七面圆顶和一座圆塔碉堡的三分之二露出水面,除此之外,还有个别发霉的茅草屋盖和林立的烟囱。

但艾莉亚看见那座塔里有烟升起,一扇拱窗下还用锁链牢牢系着一艘宽敞的平底船。此船有十来个桨架,船头和船尾各一只巨大的木雕马头,这就是双头马,她明白过来。甲板中央有个茅草为顶的木船舱,猎狗将双手拢在嘴边厉声呼喝,两个人从里面走出,第三个人出现在圆塔窗户内,端一把上好弩矢的十字弓。“你想干什么?”第三个人隔着盘旋的棕色水流喊。

“载我们过去。”猎狗大声回应。

船里的人讨论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走到栏杆边,他是个驼背,灰白头发,胳膊粗壮。“这可不便宜。”

“我有的是钱。”

有的是钱?艾莉亚疑惑地想,土匪们抢走了克里冈的金子,也许贝里伯爵留给他一些银币和铜板。搭船过河只需几个铜板……

船夫们又开始讨论,最后,那驼背转身喊了一声,舱内又走出六个人,全戴着兜帽挡雨,其他一些人从塔楼要塞的窗户里挤出来,跳下甲板。他们中有一半人长得跟那驼背颇为相像,似乎是他的亲戚。人们解开锁链,取出长长的撑篙,并将沉重的阔叶桨扣入桨架,渡船摇摇晃晃、缓缓地向着浅滩驶来,船桨在两侧流畅地划动,桑铎·克里冈骑下山冈,迎上前去。

等船尾撞上山坡,船夫们打开木雕马头下一扇宽门,伸出一条沉重的橡木板。陌客在水边畏缩不前,但猎狗双膝一夹马腹,催它走上跳板,驼背在甲板上等着他们。“湿透了吧,爵士?”他微笑着问。

猎狗的嘴抽搐了一下。“妈的,我只要你的船,少给我东拉西扯。”他翻身下马,把艾莉亚也拽下来站在身边。一个船夫伸手去拉陌客的缰绳。“不行。”克里冈道,说时迟那时快,马已同时开始提腿踢人,船夫向后跃开,在满是雨水的甲板上一滑,坐倒在地,嘴里骂骂咧咧。

驼背船夫不再微笑。“我们可以载你过河,”他板着脸说,“收一枚金币,马匹再加一枚,那男孩也要一枚。”

“三枚金龙?”克里冈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三枚金龙能买下这条该死的船了!”

“去年也许可以,现在水位这么高,我需要额外人手来撑篙划桨,以确保不会被一下子冲下去一百里,滑进海中。你自己选,要么付三枚金龙,要么就教这匹该死的马在水上行路吧。”

“我喜欢诚实的强盗,就依你。三枚金龙……等安全抵达北岸就付。”

“现在就要,否则我们不走。”那人伸出一只厚实而布满老茧的手,掌心向—上。

克里冈“咔哒”一声松剑出鞘。“你自己选,要么北岸拿金币,要么南岸吃一刀。”

船夫抬头瞧着猎狗的脸,艾莉亚看得出,对方很不满意。十来个人聚在他身后,都是拿船桨和硬木撑篙的壮汉,但没一人上前帮他,他们合力也许可以压倒桑锋·克里冈,但在将猎狗制服之前,很可能会有三四人送命。“我怎么知道你会信守承诺?”过了一会儿,驼背问。

他不会的,她想喊出来,但咬紧嘴唇。

“以骑士的荣誉。”猎狗严肃地说。

他甚至不是骑士。她也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那好吧,”船夫道,“来,我们可以在天黑前将你送过河。把马系好,我可不想它半路到处乱窜。如果你和你儿子想要取暖,船舱里有个火盆。”

“我才不是他的笨儿子!”艾莉亚愤怒地吼道——这比被当做男孩更糟。她太生气,差点自报身份,可惜桑锋·克里冈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后领,单手将她提离甲板。“闭上该死的鸟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他剧烈地摇晃艾莉亚,晃得她牙齿哒哒作响,最后松手扔开。“进去烤干,照别人说的做。”

艾莉亚乖乖照办,大铁火盆里闪烁着红光,使得房间充满阴郁滞闷的热气。站在它边上暖暖手,烘干衣服,本来挺舒服的,但她一察觉到脚下的甲板开始移动,就从前门溜了出去。

双头马缓缓地滑出浅滩,在被水淹没的“哈洛威镇”中行进,穿过烟囱和屋顶。十来个人使劲划桨,一旦太靠近岩石、树木或塌陷的房屋,另外四人就用长篙撑开,驼背是掌舵的。雨点敲打着甲板光滑的木板,溅在前后两个高耸的木雕马头上,艾莉亚又全身湿透,但浑不在乎。她想看看,等待逃跑的机会。那个端十字弓的人仍站在圆塔窗户内,当渡船从下面滑行而过时,他的目光一直尾随,她不知这是否就是猎狗提及的鲁特爵爷。他看上去不像爵士。但她看上去也不像小姐呀。

一旦出了镇子,进入河里,水流陡然变强,透过灰黯朦胧的雨幕,艾莉亚辨出远方岸边一根高高的石柱,显然标识着靠岸之处,随即又意识到他们已被冲得偏离了方向,正往下游而去。桨手们划得起劲,跟狂暴的河流拼争。无数树叶和断枝转着圈迅速经过,仿佛是从弩弓里弹射出来的一样,长篙的人们斜身撑开任何过于接近的物体。在河中央,风也加大,每当艾莉亚扭头望向上游,就会扑面吃一脸雨水,甲板在脚下剧烈晃动,陌客一边嘶呜一边乱踢。

假如我从边上跳下去,河水会把我冲走,而猎狗将毫无察觉。她转头后望,只见桑铎·克里冈正竭力安抚受惊的坐骑,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但我也许会被淹死。虽然琼恩曾说,她游起泳来像条鱼,但即便是鱼,在这条河里也可能有麻烦。不过,淹死好过回君临。她想到乔佛里,便悄悄爬到船头。河里满是褐色泥巴,在雨点的抽打搅拌下,看起来像汤不像水。艾莉亚疑惑地想,不知里面伞有多冷。反正不可能比现在更潮湿阴冷了,她一只手搭到栏杆上。

她还来不及跳,突然被一声大喝吸引了注意力。船夫们纷纷手执长篙往前冲去。一时间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她看到了:一棵连根拔起的大黑树,正朝他们扑来。纠结的树根和树枝从流水里戳出,活像巨海怪伸展的触手。桨手们狂乱地划水,试图躲避开去,以免被撞翻或者戳穿船身。驼背老人扭转船舵,船头的马向下游偏转,但太慢了。那棵棕黑的树微微闪光,像攻城锤那样砸来。

两名船夫的长篙好容易抵住它时,它离船头已不超过十尺。一根篙子折断,发出“喀——嚓——”的长长碎裂声,仿佛渡船在他们的脚下撕裂。第二个人终于使劲将树干推开,刚好让它偏离。那棵树以数寸间距擦过渡船,枝权如爪子样抓向马头。然而,似乎已经安全的时候,水中怪物的上部分枝“嘭”的一声扫过,令渡船剧烈颤抖,艾莉亚脚一滑,痛苦地单膝跪倒。那个篙子被折断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听见他从侧面翻落下去时的呼叫,湍急的褐色水流旋即将他淹没,当艾莉亚爬起来,人已消失。另一船夫抓过一捆绳子,却不知该扔给谁。

也许他会在下游某处被冲上岸;艾莉亚试图告诉自己,但这个想法显得如此空洞,令她失去了所有游水的意愿。桑铎·克里冈大喊,让她回里面去,否则就狠狠揍她,她乖乖照办。很明显此刻渡船正与河流作殊死搏斗,争取重新返回航线,而这条河一心想把它冲进海里。

等终于靠岸,地方位于着陆点下游整整两里地。船只狠狠撞上河堤,以至于又折了一根篙子,艾莉亚几乎再度跌倒,桑铎·克里冈像提玩偶似的把她提到陌客背上。船夫们用迟钝而疲惫的眼睛瞪着他们,驼背伸出手来。“六枚金龙,”他要求,“三枚作摆渡费,另外三枚补偿我失去的人手。”

桑铎·克里冈在口袋里摸索,将—卷皱巴巴的羊皮纸塞进船夫手掌。“给你十枚。”

“十枚?”船夫糊涂了,“这究竟是什么?”

“二个死人的欠条,相当于九千金龙左右。”猎狗跨上马,坐到艾莉亚身后,不怀好意地低头微笑。“其其中十枚归你,某天我会来取剩下的钱,所以留神别把它们给花光了。”

对方斜眼看着羊皮纸,“字,字有什么用?你答应给金币;以骑士的荣誉保证。”

“骑士根本没有荣誉,快感谢我给你上了—课吧,老家伙。”猎狗脚踢陌客,在雨中疾驰而去。船夫们茌背后咒骂,还有——两个人扔石头;但克里冈对石块和骂声全不予理会,很快就消失在阴暗的树丛中,河流的咆哮也渐渐减弱。“渡船明早之前不会回去;”他道,“而且等到下一批傻瓜到来时,这帮家伙不会再接受纸上的承诺。如果你的朋友们打算追赶,就得他妈的游过来!”

艾莉亚蜷身趴下,闭口不语。杀千刀的,她闷闷不乐地想,伊林爵士,马林爵土,乔佛里国王,瑟曦太后,邓森,波利佛,‘甜嘴’拉夫,格雷果爵士和“记事本”,猎狗,猎狗,猎狗!

等到雨停云散,她又是颤抖,又是打喷嚏,症状严重之极,克里冈不得不停下一晚,甚至尝试点火。结果搜集起来的木头太潮湿;无论怎么试,都不足以引燃火星。最后,他厌恶地把所有木头一脚踢散。“妈的,七层地狱!”他咒骂,“我痛恨火。”

他们坐在橡树底部湿乎乎的石头上,边屹冷硬的干面包、臭烘烘的奶酪和熏香肠,边听积水从树叶上滴落,发出缓慢的嗒嗒声。猎狗用匕首将肉切片,当发现艾莉亚看着匕首时,眼睛眯了起来。“想都别想。”

“我没有。”她撒谎。

他哼了一声,以表示看法,同时给了她厚厚一片香肠。艾莉亚用牙齿撕咬香肠,眼睛始终注视着猎狗。“我没揍过你老姐,”猎狗说,“但如果你逼我,我会揍你。别再想方设法杀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无言以答,便一边啃香肠,一边冷冷瞪他,强硬如山,艾莉亚心想。

“至少你会看着我的脸,不错不错,小狼女。你喜欢这张脸么?”

“不喜欢。全烧坏了,丑得很。”

克里冈用匕首尖挑一块奶酪给她。“小笨蛋,真逃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只会被更糟糕的人逮住。”

“不会,”她坚持,“没有比你更糟糕的人了。”

“你没见过我老哥。格雷果有回因为打鼾而杀人,那人是他自己的部下。”他咧嘴笑笑,灼伤的那侧脸随即绷紧,扭曲得诡异可怖。那边脸颊没有嘴唇,耳朵也只剩一截断根。

“其实我认识你哥。”艾莉亚这才想到,也许魔山更糟糕。“他,还有邓森,波利佛,‘甜嘴’拉夫和记事本。”

猎狗似乎很惊讶。“艾德·史塔克的宝贝小女儿怎会认得这帮人?格雷果从不带他的宠物耗子上朝啊。”

“我是在村子里遇到他们的。”她吃着奶酪,伸手取过一块硬面包。“那村子建在湖边,詹德利、我,还有热派在那儿被抓,本来还有‘绿手’罗米,但‘甜嘴’拉夫当时便杀了他,因为他的脚受伤走不动。”

克里冈的嘴抽搐了一下。“抓你?我老哥抓住你?”他哈哈大笑,这是一阵令人不快的声响,半似喉音,半如咆哮。“格雷果根本不知道手里有什么,对吧?他肯定不知道,否则任凭你怎么乱踢乱喊,都会把你拖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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