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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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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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斯达巴克,快去拿来。”


  亚哈船长叫着大副。


  曼体船长长长地叹一声。


  “可怜的曼塞尔,他的老婆还在等他回去呢。”


  从“裴廓德号”传过去的信正好落到加伯利身边。


  他捡起来,像是信烫了他的手似的,不假思索地又给扔回到“裴廓德号”上来。


  信正好又落回亚哈船长的脚边。


  “还是你留着吧,反正你很快就要见到曼塞尔那死鬼了,我们可不去找他!”


  加伯利说完,怂恿着他们船上的水手,奔命似地划开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亚哈船长的心头。



  

  



















72.魁魁格的冒险



  和“一路平安号”的不愉快的交往过去了。


  现在,“裴廓德号”上的人们可是真的沉静了下来。


  大多数人都用沉睡来打消疲劳。


  趁着他们都在熟睡,我要给你们讲一讲魁魁格,讲一讲他的艰难和因为艰难而显示出的伟大。


  大家早就知道,割鲸脂的时候,是先用铲子在大鲸的身上铲一个洞,然后把钩子牢牢地挂在这洞上,靠大船上的绞车把鲸脂一块一块地拽下来。


  可那笨重的钩子是不会自动地钩住那割开的洞口的,需要有人去挂。


  这个艰险的任务属于魁魁格,这是他作为标枪手的一项职责。


  魁魁格穿着一件衬衫和一双短袜,这是一身苏格兰人的服装,显得精神抖擞。


  魁魁格沿着陡峭的舷梯,从大船上下到了大鲸的近旁。


  魁魁格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挂钩儿的工作,他的身子只有一半儿在鲸背上。


  剩下的一半儿浸在海水里。


  那只死鲸在海面上并不是一动不动的,而是不住地转来转去,就像是水车的踏板一样。


  这样一来,魁魁格简直就像是一个杂技演员踩着一只大球玩耍一样。


  可魁魁格没有半点儿玩耍的意思,虽然很滑稽,但却十分危险。


  为了尽可能地保护他,为他分担些危险,我用一条绳子,一头系在魁魁格腰间的帆布带上,一头就系在我腰间的帆布带上。


  由于这样做酷像耍猴人拴猴的做法,所以,我们管这绳子叫“猴索”。


  这样一来,我和魁魁格成了一条绳上的两个蚂蚌,命运完全地联在一起了。


  我们荣辱与共,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


  万一魁魁格不幸落水而且再也浮不上来的话,我是断不能把自己腰间的绳索割断,让他一个人去见上帝的。


  那样的话,我将在所有的捕鲸船上都找不到一块立足之地,因为我将是一个胆小鬼,是一个出卖朋友的人和其他种种的小人。


  我惟一可以选择的是跳下十英尺高的船舷,被他拖着,和他一起沉下去。


  我们会一直沉到海底,沉到鲸鱼们睡觉的地方,惊醒熟睡的鲸鱼,让它们把我们吃掉。


  但这样我可以以一死成就我的名节。


  我一边小心地照料着魁魁格,一边想着种种和我们现在的境地相同的事。


  现在这样子就像是两个人合股开了一个公司,要好都好,要完都完。


  就像是你把钱全部存在银行里,一旦银行倒闭,你的钱也就完了。


  就像你在药铺里买药,你的生命完全寄托在药铺老板身上,如果他不正常,或者蓄意在药里下了毒,那么你便会一命呜呼了。


  这样想来,人生处处如此,甚至人生本身亦如此。


  其实,魁魁格的危险不仅仅是从不断翻滚和摇晃的鲸身上掉下去,还有同样可怕的一种,那就是来自于海里的鲨鱼的危险。


  虽然昨晚魁魁格已经猛烈地对鲨鱼进行了一次屠杀,但从现在看来,不仅没有产生丝毫的阻止作用,反而使这群家次更加来劲儿了。


  这些家伙们像一群出了巢的蜜蜂一样,动力十足,把浑身淌血的大鲸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魁魁格就置身于这群鲨鱼之中。


  他不得不用脚把靠近自己的鲨鱼一一踢开,这场面看起来十分的惊险。


  好在鲨鱼们正在一心一意心急火燎地撕扯大鲸,才没有计较魁魁格对它们的虐待。


  我紧张地注视着魁魁格,不时地拽一拽拴在他腰间的猴索,提醒他不要太靠下。


  塔斯蒂哥和大个子现在也正站在大船边的一只吊梯上,用鲸铲狠狠地戳着他们能够到的鲨鱼,用武力提醒它们不要靠近魁魁格。


  然而,有好几次,我看到他们锋利的大铲几乎戳到了魁魁格的腿上。


  上天保佑魁魁格吧!


  谢天谢地,现在魁魁格总算做完了他的活儿。


  他浑身向下淌着鲸血和海水的混合液,筋疲力尽地翻进船舷。


  他的嘴唇已经发青了,哆哩哆嗦地抖个不停。


  按捕鲸船的规矩,茶房赶紧上来,递给魁魁格一杯暖身的东西喝。


  天知道满脸心疼和关切的茶房递给了他什么,竟是一杯半冷不热的姜汤。


  “怎么,是姜汤,你是让我喝这东西吗?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东西有个屁用?”


  魁魁格恼怒地质问茶房。


  “喝这东西比喝酒更好,因为……”


  茶房争辩道。


  “见你的鬼吧!”


  魁魁格更气了。


  正在这时,斯达巴克走过来。


  “嗨,大副先生。”


  魁魁格叫住斯达巴克。


  “怎么,船上是禁酒了吗?要不,茶房怎么会让我喝这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是不是想药死我这个刚从上帝那儿回来的人?”


  斯达巴克拿过杯子,闻了闻。


  “茶房,你怎么能给魁魁格喝这东西?”


  他问茶房。


  “是呀,怎么会呢?你知道他现在最需要什么,除非你想让他不得好死!”


  斯塔布也走过来大声帮腔。


  “好了,不要再说了,快到我的舱里去,我的舱里有酒,魁魁格要喝什么,就给他拿什么。”


  斯达巴克说。


  斯塔布一下就回来了。


  他的一只手里拎着一瓶烈酒,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一大盒茶叶。


  他一边把烈酒交给魁魁格,一边把另一只手里的茶叶盒儿扔到海里去了。


  “鬼才知道我们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73.惹人讨厌的费拉达



  我们的“裴廓德号”离开了和“一路平安号”相会的海域。


  我们拖着抹香鲸的大头,继续向前驶去。


  重新启锚开航的第二天,我们开始在海上发现片片黄色的小鱼群来。


  这表明:这一带有露脊鲸在活动,这是我们所没有预料到的。


  但是我们根本就不爱理这种露脊鲸,更不愿费力气去抓它们。


  在捕鲸人的眼里,这东西几乎没有什么用处,于是大伙都管它叫“窝囊废”。


  在捕到抹香鲸之前,我们已看到了好多“窝囊废”,但我们都没有理会它们。


  可现在亚哈船长突然地传下话来,要我们今天务必要捕一只露脊鲸。


  这太好办了,随便向四周一望,就可以见到那些“窝囊废”的踪影。


  这不,一个家伙正在那边喷水呢。


  于是,斯塔布和弗拉斯克就放下小艇去追赶了。


  渐渐地,他们划得几乎不能被看见了。


  可这用不着担心,抓露脊鲸这种窝囊废,丝毫不用那么担心。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花多大力气,得多大收获。


  露脊鲸这东西没有多大用处,所以抓起来也不费什么大气力。


  果然,只过了一小会儿,主桅顶上的水手就告诉下面,斯塔布他们已经把那只露脊鲸扎死了。


  不出所料。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着斯塔布他们的小艇拖着露脊鲸回来了。


  斯塔布和弗拉斯克坐在往回划的小艇上,一边划着桨,一边聊着天儿。


  “真是搞不明白,亚哈老头儿非要提这么个讨厌的东西干什么?”


  斯塔布问。


  “干什么?你难道没听说过?当你抓住并杀死一只抹香鲸之后,要想保佑平安,让你的船不翻的话,就得在左舷挂上一只露脊鲸的头,和右舷的抹香鲸头相对应,这样才会如自己的愿。”


  弗拉斯克解释说。


  “这是什么道理?”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只是听那个自称会法术的费达拉说的。”


  “去他妈的吧,那家伙准是在装神弄鬼儿胡说八道,看他那样,简直就是个魔怪,不定哪天我把他弄到大船下面来,让他尝尝咱们这滋味儿。”


  “是呀,看他那样子就怪恶心的,看他那大长牙,大长辫子。”


  “老头把他弄到船上来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是不是在合伙做大买卖。”


  “什么大买卖,我看,准是那妖怪想办法在骗老头儿什么,我嘀咕着,也许,早晚有一天,那家伙会把那只大船给鼓捣翻了。”


  斯塔布说。


  “管他呢!总之有机会一定把那家伙弄下来,让他到海里游上一圈儿才是。”


  弗拉斯克恨恨地说。


  “对,让他再没有精神念他的山海经。”


  斯塔布附和着。


  “哎,你说,那家伙有多大岁数了?”


  “说不准,反正已经老得掉牙了。”


  捕露脊鲸的人回到了大船上。


  果然,像弗拉斯克说的那样,露脊鲸的头挂上去之后,船身重新平衡了。


  “裴廓德号”一左一右拖着两只鲸的头向前驶去。


  刚被斯塔布和弗拉斯克诅咒的费达拉老头平静地望着刚被挂起来的露脊鲸的头。


  他好像在分析它头上的纹路,然后和自己手上的纹路比较着。


  亚哈船长和费达拉老头站在一起。


  妖老头的身影遮住了亚哈船长的身影。



  

  



















74.抹香鲸头便览



  实事求是地说,鲸可以算是最大的海洋动物了。


  在鲸的所有种类之中,知名度最高的恐怕要算是抹香鲸和露脊鲸了。


  人们一般所要捕猎的也就是这两种。


  这两种鲸虽说是一个大的种群,可无论是在长相、性情,还是价值上都有着天壤之别。


  应该说,一个是鲸类中的贵族,一个是鲸类中的贫民,这可能是最恰当的比喻。


  姑且让我们做一次专门研究鲸的学者,来仔细地把这两种鲸做一个比较。


  就先从它们的头开始吧。


  跨过“裴廓德号”的甲板,我们米到了船尾。


  只见左舷拖着大露脊鲸的头,右舷拖着大抹香鲸的头,像一架天平。


  只粗粗的一看,你就会发现这两个大鲸头竟会有如此的不同。


  虽然它们都很大,但绝对是有着非常明显的差别的。


  抹香鲸的头威风凛凛,华贵漂亮,一派贵族气质,尤其是年岁大的,更是德高望重之态,叫人看了顿生敬意,不禁顶礼膜拜。


  露脊鲸的头相比之下就逊色得太多了,它貌不惊人,甚至说还很丑陋,没有一丝高贵的气质,只是邋遢和蠢笨,难怪捕鲸的人都管它叫“窝囊废”。这是很有道理的,可以说是名副其实。


  就像同一种东西,譬如说瓷器,做得好的可以成为工艺品,装饰甚至收藏,做得差的呢?则只能凑合着用,基本没有什么价值。


  让我们在这辽阔的脑袋上找一找它的眼睛。


  你找了半天,最后才在鲸头的极后边,在靠近嘴角的左右两侧找到了它。


  这怎么会是大鲸的眼睛呢?你奇怪极了。


  那眼睛是那么地小,小到和一只小马驹的眼睛差不多大,而且没有一根眼睫毛,和大鲸的体态相比,简直是太不相匹配了。


  我们人类和大多数哺乳动物一样,眼睛都是对称着长在脑门儿上。


  之所以会是这么个长法,为的是我们看到的景物能够统一,能够合成为一个相同的视觉效果,而不会在我们的脑海里发生误差。


  而大鲸的眼睛就不一样了,它们分别长在相当于我们人的耳朵的地方。


  你试着想一想,如果让你用耳朵去看东西的话,那会是怎样的一个效果。


  因为眼睛的视角只有三十度,所以长在耳朵位置上的眼睛就只能看到两侧的一小片儿范围。


  而且最重要的是,两只眼睛看到的景象是两幅绝对不一样的画面,一幅是它的左侧的,而另一幅则是它的右侧的。


  因为这两幅画面是不同的,因而鲸们绝不可能像我们人一样把它们合成起来。


  这样一来,鲸的脑海里就会有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了。


  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一切都缘于它的巨大的头颅,那头颅像一座大山一样耸立在中间,而眼睛则像是山的阴阳两面的山脚下的两个小屋。


  和人的不同还不仅仅是鲸能看到两个图像,还在于它根本就看不到正前方的景物。


  当你正面走向它,手里拿着一只匕首,去刺杀它,它绝对看不见你,所以,这也可能是鲸的正面部刀枪不入的一个佐证。


  人眼只能看准一样东西,不可能同时盯准两样东西,鲸却能够做到。


  可对鲸来讲,麻烦也就来了,它没有那么高的智能把正相反的两边的景物迅速有机地结合起来,达到一个完整统一的视觉效果。


  所以,在被我们很多小艇围攻的时候,我们会看到大鲸格外的笨拙和犹豫不定,一会儿想这样,一会儿又想那样。


  现在看来,多半儿是因为它的倒霉的视觉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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