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时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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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时区-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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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图清静,也许是为环保,也许是学洋人。富人时兴到郊外居住,房产商投其所好,建起一个个乡村别墅区。找到的债务人就住在这些别墅里,业主是债为人内弟的老婆。这可害苦了郎中保,一边卖报一边赶路,到达郊外天也黑了,别想再找人,得做出取舍。来第二次时,见到欠债人,第五次时,找到欠债人的住处,第七次时,证实了找到的人没错。本来想马上打电话给张科长,可又琢磨光找人可能拿不到赏金,即使拿到也不会太多。于是,他开始关注欠债人的行踪,花销更大了。
    
    每天,欠债人都在同一个酒店喝茶。完了到酒店茶艺馆打麻将,要不就各处走走,像视察一样,俨然是酒店的老板。这是一家有旅业餐饮的星级大酒店,抵银行的债绝对不成问题,郎中保心中暗喜。令他沮丧地是,经过多方了解,这家酒店居然是国营的。但他不死心,依旧盯欠债人不放。
    
    “先生请进,有位置。”
    
    餐厅的礼仪小姐第三次这么说了。门外的郎中保窘态百出,低头说:“啊,我、我不喝茶,我打球。”转身钻进对面的保龄球馆。
    
    打球的人不多,郎中保原想转一圈出去,球馆小姐又热情地走近:“先生请跟我来。”
    
    没破产前,保龄球是郎中保最着迷的娱乐,曾在全市业余比赛获奖。一年多没摸球了,就玩一局。他心里嘀咕着。
    
    一局没打完,邻球道的一个秃头人说:“一块玩怎么样?谁输谁买单。”
    
    “行!”郎中保喜出望外。
    
    手痒难耐,为了不让对方感觉没有胜机中途退出,郎中保总是保持堪堪胜出。打了五局,想起早报没卖完,急忙终止比赛。
    
    “交个朋友怎么样?明天接着打。”秃顶人并不像陈士风那样让人感到亲切。不过,看过名片后,郎中保答应第二天和他继续比赛。这人是酒店的经理,让他很纳闷。
    
    接下来几天,郎中保都在陪秃顶人打球,卖报生意就这样耽误了,廖叔报怨他的剩报越来越多。他自有打算,可是,为了买好烟在身上,和偶尔输一两次球,不得不打小小这张存单的主意。“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抽完第二根烟,他走进了储蓄所。
    
    “五块钱走吗?”郎中保打算最后问一次就加价。
    
    “摩的”司机把报纸插进裤袋说:“服你了!问了四五辆车还不烦,上车吧,学次雷锋。”郎中保抱歉地在司机肩上拍了一下,他可不能骑破单车驮报纸去打球。
    
    和往常一样,秃顶人先到球馆,郎中保怀疑这人的身份,好像整天没事干,专职打球。两人简单问过好,马上开战。
    
    “韦经理真会挤时间,工作娱乐两不误。”打了两局,郎中保挑起话题。
    
    “哪里!唉!不是我们的酒店了,早就包给别人。我只是以前的经理。现在挂个虚名,看人家发财。也好,省得操心。”这位韦经理相当健谈。
    
    “这么好的生意,我都想包,看来押金要不少吧?”
    
    “那当然。我们也没那么傻,要承包人翻新酒店不算,还得押上两百万,这婆娘急了,连别墅也拿出来。郎经理,你想包难了,合同一签就是十年。老实说,眼下倡导旅游经济,我们也后悔莫及啊!”
    
    “我是随便说说,上千万我可拿不出。承包的是女的?真了不起。”
    
    “婆娘倒不怎么样,利害的是她那老公。愣是把一个要死不活的酒店搞成响当当的,不服不行。来,郎经理,这滑步我总做不好,你示范一下。”
    
    两人边聊边打,到了午饭时间,韦经理说:“走,陪我打球这么久,请你吃餐饭,别客气,酒店一个月只准白吃一次,上月的我还没吃呢。”
    
    郎中保也不推辞,两人走进对面的餐厅。
    
    “你是想转行吧?郎经理。”酒过三巡,韦经理主动谈起生意经。“想法不错,咱们中国人,再穷也好吃,搞餐饮什么朝代都有前途。你有心的话,我帮你留意别的酒店,这一行,不是吹的,我也算是名人。”
    
    郎中保举杯说:“那太感谢了,食糖生意现在不好做,我是有这打算。”
    
    长期省吃简用,郎中保可以说是戒了烟酒,这回大开戒。就算没人劝,他也会暴食暴饮。可作为餐饮界“名人”的韦经理,要捍卫自己的声誉,和他拼酒量,说是球场上输了,酒桌上要赢回来。
    
    “黄经理。”韦经理忘了郎中保的姓,“喝酒是有学问的,知道不?哈哈!你不知道。你看,你看,你脸发青了不是?你要醉了,我告诉你,刚才趁你不留神,我在你酒里弹了烟灰,你醉定了!哈哈!不过不要紧,我开房给你睡,再干,这一杯要你到桌下去。他妈的,怎么是我下去了,不算,再来过,你有什么了不起,我……。”
    
    看着在桌下胡言乱语韦经理,郎中保哭笑不得,没打听到什么就算了,还得自己买单。舍不得桌上的佳肴,吃到坐产住,才掏出钱夹子,服务小姐却说:“韦经理签过单了,麻烦你把扶他去他办公室好吗?”还好,韦经理至少在这个酒店是名人。
    
    把在中途睡着的韦经理放上他办公室的长沙发,郎中保也有点头晕。太久没喝这么多了。睡一觉正好去接晚报。拿定主意,靠上一张单人沙发。快入睡时,又猛然站起。问不出,不能找吗?
    
    韦经理的办公桌只有一个抽屉上锁,卖报以后,钢丝早扔掉。从鼾声大作的韦经理裤带上摘下钥匙,寻思了一下,把自己的那张名片也要回来,反正韦经理已记不得他姓什么,就让他记得黄经理吧。
    
    锁住的抽屉有些现金和一排保险套以及几本黄色画报。郎中保一样也没拿,重新锁上。又查看别的抽屉,文件不少,点燃支烟,一件件仔细浏览。最后,有本陈旧的合同引起注意,是了,欠债人以他老婆的名字订承包合同。
    
    “是你呀?”
    
    张科长很意外看到这个人,“怎么?卖报发财啦,是不是来还债的?”摘下老花镜扔桌面上,身子往后靠下去,打量这个人。
    
    “你上回和我讲,催债有赏的事,算不算数?”
    
    “什么呀?”张科长这下更加意外,从座位站了起来,双手扶桌。“你真的去找啦?来,来,来。坐下慢慢说,找到谁了?”他没等材料递过来,伸手去抢,戴起老花镜瞧了一眼,又扔下,嚷道:“这王八蛋呀!四年了,连本带息欠七百多万呢?可是,找到他又能怎样?你得找到他的财产啊,那才有赏。唉!随便跟你说说也当真?我的老实大哥,难怪你破产。看在老朋友份上,车马费给你一点吧。”
    
    “要是我能证明他有财产呢?”
    
    张科长坐回子,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人,换了一种语气道:“那还用说,总金额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喂,你搞到什么了?我帮你看看是不是真的中奖。”
    
    “等一下。我见到合同或者协议什么的,再给你看。”
    
    “哈哈哈!像那么回事。好吧!走,带你去见行长,但愿别闹笑话。”张科长晃脑袋发笑。
    
    一整天,郎中宝都在银行里讨价还价,直到对方满足条件,才在协议上签字。
    
    一星期后,卖完早报,吃了一碗素面,等到上班时间,他迫不及待地给张科长打电话,放下电话,毫不犹豫地跳上一部的士。
    
    “哈哈哈!”张科长用笑声做开场白,“吉人自有天相,你老兄居然是这方面的人材,不简单,不简单啊!哦,那家酒店,过两天归我们接管了。”
    
    郎中宝长长吁出一口气,露出久违的笑容,把刚卖的一包“中华”烟撕开,分一支给张科长,自己也叼一支,完了整包放到办公桌上。
    
    “废话少说!”张科长扬起一张存单,“照你的要求,这是五万块,余下所得,抵消债务。告诉你,你还欠不少呢?来吧,在这几份协议上签字。他妈的,老子在银行干了二十年,以这种方式还债的,空前绝后。”
    
    办过手续,张科长亲热地送郎中保到银行大楼下,却是没有分手的意思,攀郎中保的肩不放,说:“酒桌上的玩笑话,想不到竟帮了你大忙,怎么,不请我喝两盅?”
    
    “这个自然。”郎中宝这下才心领神会,“你等等,我就来。”跑步进了银行大楼底层的营业厅,很快又出来,用身子挡手,往张科长裤兜塞进一卷钞票说:“我现在没空,改天再和你喝。”
    
    “不,不,不。这酒现在就要喝。不然,你会后悔的。”张科长引路,把摸不着头脑的郎中保,带进银行对面的一家酒店。
    
    “先敬你一杯祝贺!”菜没上齐,张科长已端杯。
    
    郎中保想开口发问的,只好先喝下这杯酒。
    
    “老弟,你果然是聪明人。”张科长不动声色,点燃一支烟,又慢吞吞地戴上老花镜,从随身携带的手机包里找出一张纸。“没错,是这个。来,咱们哥俩合计合计,这里有一个名单,不过,不是我们行的债务,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眼睛很狡黠地望郎中保。
    
    郎中保搔脑袋说:“嗯,你的意思是……,是让我先找这些人,以后不像今天这样砍我一大截赏金抵债?”
    
    “答对了!想还就还,我不管。而且这些家伙,只要找到人就能拿一半悬赏。容易吧?这几个企业和我是老关系,我保证他们赏金付得爽快。我也不贪,只拿二,你拿八,成交吗?”
    
    这里说是厂区宿舍,不如说是一条街。当初建厂,这一带属于郊区,如今成了市中心的一部分。工厂早就停产,当街的地盘建成了好几栋大楼,大楼之间,有一条只能平行两人的小巷,穿过这条小巷,别有洞天。
    
    陈士风第四次来到这里,第一次来是晚上,走到小巷尽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名种各样,光怪陆离的灯箱招牌把他包围,什么姐妹发廊、芙蓉发屋、名仕桑拿、淑女按摩等等、等等。小马数过数,一共三十一家。这儿就是辖区内鼎鼎大名的“花街”,有的市民称之为“鸡鸭批发市场”,据说“女的靓,男的俊”,而且价钱是全市最便宜。
    
    “那是前两年的事了。我们已经清理过,基本上绝迹,因为不久也要拆旧建新,我们才允许继续做些洗头按摩的生意。”派出所陆所长这样解释。前三次是陆所长带路,果然没发现有人拉客,甚至对客人都视而不见。
    
    陈士风的新工种,除了扫黄,还有打假、打拐、打传销、文化娱乐管理等等,表面上看,内容十分丰富,其实具体工作用不上他。他只负责布置、检查、评比、打分。他对这项工作并不热心,一来不是兴趣所在,二来容易得罪方方面面的人,尤其是巡警队以及各个派出所。他循规蹈矩,按照领导的部署,突击检查几次后,也没心思再搞什么“斩草除根”的计划。每天带领自愿请求跟他的小马,开车在辖区里瞎逛,派出所、联防队、居委会、电影院、游戏厅、网吧、新华书店。例行公事各处抽支烟,喝杯茶,或拿点小礼物,打发时间。
    
    这一天路过“花街”,小马放慢车速问:“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陈士风不赞成也不反对,离下班还有段时间。小马又说:“以前是陆所长带路,我们自己去看看,不定有什么发现?”
    
    “好吧!”陈士风长长打个哈欠,“转一圈可以收工吃晚饭了。”
    
    “花街”的生意依旧冷冷清清,大多数店面没有客人,一些姿色平庸的洗头妹或按摩小姐在打麻将,听声音挺热闹,除了麻将声音,少说有十台音响在同时播放不同的歌曲。
    
    “干脆洗个头吧?”坐了一天车,陈士风头有些痒痒。
    
    小马说:“你敢在这洗头?贵不要紧,就怕洗发水是假货。”
    
    陈士风笑道:“怕出钱就明讲,我请你还不行吗?咱们挑一家最好的。”
    
    二人有说有笑,进了一家看上去装潢最高档的发屋。小马望了一眼店名,进门就大声说:“波王发屋,真够直接的。老板,洗个头多少钱?”
    
    麻将桌旁的四个女人都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其中抽烟的胖女人摸了一块牌才回应道:“洗头十块,按摩二十一个钟点。白板!”出牌声很响亮。
    
    “一个钟点是不是四十五分钟?”小马站到胖女人身边。胖女人从口中取出烟,不耐烦地说:“知道了还问什么?你们洗头还是按摩?”问了两句后,从外边叫进一个洗头妹为陈士风洗头,继续打牌。
    
    小马不洗,有意和胖女人说话:“老板,好像生意很淡呀?”胖女人用鼻子哼一声算是回答。小马蹲到她身边低声说:“喂,我们老板小头也想洗。”胖女人斜眼望他,又取出口中的烟说:“洗小头到大酒店去。”说完把已有牙印的烟塞入口中。
    
    洗头的陈士风跟受刑一样,眼睛、鼻子、嘴巴几次有泡沫拜访,耳朵也堵了一大堆,冲头时,衬衫又被淋湿了一大片。他一句话也不说,吹干头,给钱走人。
    
    “就这样走了呀?”小马跟后跑出发屋。
    
    出了小巷,陈士风才答:“那你还想怎样?真后悔不听你的,洗个头和洗澡差不多。唉!算我倒霉。快点去取车,我饿了。”
    
    小马站住不走:“打死我也不信这儿没那玩意,一天几个人洗头?交水电费都不够,别说养那么多人,还有那么贵的房租。喂,队副,我们来盯一段时间看看,好不好?”
    
    “行了!去取车吧,又不是杀人案,有什么好盯的。去!”陈士风提不起兴趣是一回事,刚才洗头他就感觉到复杂,人家那模样非但知道他们的身份,而且根本不把他们放眼里,没有靠山是不敢这么做的,不定还是大靠山。
    
    电话也不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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