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时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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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时区-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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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还好一点。”同桌一人也搭上话,“我们信用更惨了,老实说,就因为这帮王八蛋,我现在只拿一半工资。老板逼急了,拿我们开刀!说什么,谁催到这些债,提成百分之五。谁有哪能耐?公安局又不管。唉!苦的是我们这帮小兵。来,干杯!”
    
    张科长干了一杯说:“你们才百分之五,我们开到百分之十了,也没人有本事。”
    
    郎中保听他们讲得来了兴趣,停下吃问:“我帮你们找行不行?”
    
    “你?”张科长轻蔑打量郎中保,摇头发笑。“你不行的,郎经理,和你打交道这么久,我知道你是老实人,这种事要是你干得了,我就高兴喽!说不定能还清你的债务。”
    
    郎中保笑说:“反正我整天到处跑,帮你打听一下也没关系。”
    
    傅静从没爬过这么高的楼,堪堪走到第七层,双脚有些不听使唤。
    
    走在前头的小小停下脚,说:“阿姨,你爬不了就回去吧,我爸经常让我一个人上来。”
    
    自己比不了一个五岁的小孩。傅静勉强笑笑:“你能爬,我也能。”
    
    小小边走边说:“你比不过我的,你是女人,我还练过功。”
    
    傅静不服气,抓扶手跟上去:“你、你练什么功?”
    
    小小又停下脚,叹道:“唉!我爸逼我练的,武术,要学老和尚那样坐,半天不许动。烦死了!我不想学,我想学围棋,他又不教……。”
    
    和小小说话,反而忘了累。爬到八楼,傅静只喘粗气说不出话了。
    
    小小神色自若,用挂在胸前的钥匙,熟练地打开门说:“你和我妈一样,上来就呼气,歇会再走,我爸今天夜班。”开完灯,去牵傅静的手。
    
    郎中保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是个小单间,一张大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十四寸的电视,单门冰箱,一看就知道是二手货。两张旧沙发,是唯一能坐的地方,大茶几上摆有餐具和煤气炉。不过,收拾得非常整洁,连床上一大一小的两张被子也整齐得像书。
    
    小小要去弄醒父亲,被傅静拦住。
    
    小小说:“你坐,我给你倒水,用我的杯好吗?我爸的杯尽是烟味。”
    
    郎中保垂下的手,拿有几张纸,地下掉了一堆。傅静捡起来,好奇地扫了一眼。
    
    “啊!你、你来了,不用送他上来的,楼太高。”
    
    小小倒完水后跑进卫生间,关门声惊醒郎中保。
    
    傅静在另一张沙发坐下,笑道:“不欢迎呀?”
    
    “哪里,哪里。哦,你喝水吗?”郎中保站直身,看见已经有水,又不知道说什么,不敢坐她身边,挪身子往床上坐。
    
    “你对这种材料感兴趣?”傅静看清了纸上的内容。
    
    郎中保忙说:“不是,不是,我、我只是随便看看,听说找到人有赏。”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才自在些。
    
    傅静觉得好笑,这个平时宠辱不惊,心如磐石的人,也有忸忸怩怩的时候。她把那些材料放好,说:“从这方面下功夫总强过……,啊,可以试试。对了,你不妨找陈士风或方队长帮帮忙。不过,别说是我的主意。这也挺边缘的。”怕小小听见,没说出卖报。
    
    “嗯!是,是。”郎中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爸,你今天旷工呀!不是说夜班吗?”小小从卫生间出来,坐到傅静身边。“你答应过,下个月给我买大彩电的,整天旷工,看你怎么办。不准赖。”
    
    郎中保在想刚才傅静的话,没好气地说:“你是我老板呀?什么都管。咦!你这身衣服谁的?又穿错人家的了,你怎么回事?”口气严厉起来。
    
    小小低头不答,傅静忙说:“不是的,天快凉了,我刚才顺路给他买的。”
    
    “你、你过来。”郎中保脸色不好看,叫过儿子。“多少钱?”
    
    小小不敢抬头,小声说:“一百五十块。”
    
    傅静不安了,说:“你就别见外了!好吗?他和我玩得开心,送他套衣服也应该的。”
    
    郎中保像没听见,掏出一大把散钱放床上,点好后,交给小小说:“拿给阿姨。”
    
    傅静非常尴尬,对走近的小小笑:“你今天下棋不是赢了爷爷吗?他耍赖皮,不带你去麦当劳,这套衣服就算他输你的好不好?”
    
    小小望父亲,郎中保脸色已变黑,沉声道:“好大的胆子,敢去阿姨家赌棋,看我……哼,哼。”
    
    小小吓得哭了。
    
    傅静实在忍不住,不快地起身说:“逼孩子干吗?又不是他的错。你要不乐意,把衣服扔掉算了!没见过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说完,快步出门。
    
    郎中保猛吸一口烟,才发觉烟已燃尽,气恼地往烟缸里搓。
    
    “爸,我错了。你、你去送阿姨好吗?外面好黑。”小小眼泪汪汪。
    
    四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傅静下楼走出几步,暗暗叫苦,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这里是家破产的国企宿舍区,一排排楼房都差不多,路灯一盏也没有,脚下是坑坑洼洼,尤其远处传来的嘻闹声,让她止步不前。正犹豫是否再爬一次八楼,一道电光在身前亮起。她回头看,郎中保高大的影子站后面。她也不说话,电光照到哪就走到哪。没多久出到大路,拦了部的士上去,往窗外望,已不见郎中保。
    
    阳光彻底被乌云遮挡,雨越下越大,落在车顶上的声音像万马奔腾。
    
    家龙讨厌雨天,大光打伞在外面开车门,他脚落地就大骂:“他妈的,县城里也尽是泥。这个县的头不是贪官,老子同他姓。”
    
    肖秘书笑道:“没错,这是我们老客户的地盘。”
    
    柳姑伸出一只脚又缩回,嗔道:“湿得难受死了,你们去吧!”
    
    家龙伫立在雨中点燃雪茄,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对面有一辆红色夏利车。肖秘书抢在前头,给家龙打开夏利车助手座的门,他自己坐进后座,大光站车外。五年来,接待客户,是他们两人最主要的工作。
    
    驾驶座上是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家龙看到两只肉感的大腿后,至于女人的脸蛋长什么模样,他也没留意了。女人瞥了他一眼,不吱声,他也不说话,想象女人的上身是否和大腿一样诱人。
    
    肖秘书用手绢抹掉镜片上的水珠:“是江小姐吧?自我介绍就免了。你在电话里提的要求都可以满足。实话说,对你的情况不是十分了解,不了解的客户我们一般不接受委托,这次是破例。还有什么补充吗?我们是顺道来的,马上赶回南京。”
    
    江小姐被家龙喷出的烟呛得咳嗽,把车窗放低,抚口说:“不是我不相信,可总得打个条或者什么的,我……喂!怎么走啦?”
    
    家龙没听完,已开门下车,不等大光打伞,冒雨跑回自己车里。
    
    “这个女的有些烫手。”柳姑靠到座位一边,像怕被家龙的湿衣沾到。
    
    “懒得理她,早知道不来,在南京睡觉还好。大光,今晚的机票订了吗?那好,走,回去,他妈的,这长江边,说下雨就雨。”家龙找出一条毛巾揩头发。
    
    “我刚才通了几个电话。大光,你先下车。”柳姑等大光下车,接着说:“这女的姘头,才不是什么外省国企老总,是……”
    
    “那正好?”家龙打断柳姑的话,“啰里啰嗦,我还怕你骂我怠慢客户呢,哈哈!喂,还干什么?走啦!”
    
    “江小姐她……。”肖秘书也回到车里。
    
    家龙打断道:“别说了!没时间听个臭女人啰嗦。大光,你死在外头了,还不进来开车?”
    
    大光刚开车门,发现有人挡在车头,又停住手。
    
    “怎么啦?谁挡路?”家龙又要骂,看清是那个江小姐,转对柳姑说:“你刚才说这女人的姘头是什么?”
    
    “我们市民政局局长。”柳姑说,“介绍人没对我们讲实话。提供的材料基本是假的,差点上当。”
    
    雪茄已被雨淋湿,家龙另点燃一支,说:“本省人装外省人找我们,看来我们是名驰遐尔了!”
    
    “我刚看她的护照,这女的确实是江苏人。”肖秘书盯着淋得像落汤鸡的于小姐。
    
    柳姑不耐烦地说:“管她是哪人,她那姘头离我们太近。走吧!来江苏该办的事已经办好,又不是为她。不冒这个险。”
    
    这时,江小姐走到车边敲窗。家龙不开门,而是放下窗,色迷迷地看江小姐湿衣服印出的上身轮廓,胸太小,乳头蛮大。
    
    “东西在车后箱,你们不要算了!”江小姐头发已湿得挡住脸,说完,扭身消失在大雨中。
    
    大光打开车门,刚坐下又看见柳姑的白眼,只好再一次下车。
    
    车里三个人各怀心事,闷不做声。外边的雨渐渐小了,车顶上的响声像有气无力地叹息。
    
    “哈哈哈!”家龙的大笑发声,像一只突然漏气的轮胎。“真他妈有趣!这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柳姑,你说怎么办?要还是不要?”
    
    柳姑还是不说话,一脸茫然。
    
    “不如这样吧?咱们过去看看,是否值得冒险。”肖秘书眼镜后的小眼睛,一直在观察家龙。
    
    “我同意。走!”
    
    大光把伞凑近。家龙一把夺过,说:“你别跟来!”亲自打伞,挡柳姑下车,搀扶她走到对面的夏利车后。
    
    夏利车电门插有一串钥匙,肖秘书扯下去开后箱,试到第二把,后箱开了。一张帆布盖在上边,他伸手揭开,露出一捆捆排列整齐的钞票,看样子整个后箱全是。
    
    “少说能解决东东那个项目的十分之一!”家龙对吃惊的柳姑说。
    
    雨停了,明媚的阳光让人忘了曾下雨。
    
    第二次坐飞机比第一次放松多了,要不是快降落,被扩音机提醒系安全带打扰,大光肯定能在机上睡一觉。
    
    从机场走出,家龙表扬说:“不紧张了吧?习惯就好。”
    
    比去香港远多了。大光对自己首次远行也非常满意,去了北京、南京,新中国和旧社会的首都啊!这是隔壁那大叔说的。每次说,都得意洋洋,其实那大叔不过是去当泥水匠,有什么了不起?比得上老子在五星级宾馆吃住,在五星级宾馆干女人么?可惜风光没人看见。大光有些想家了,出来两年,钱没少寄,但从不回去。
    
    回家有什么意思呢?不是看老爸喝完马尿打老妈,就是听大嫂二嫂为电费吵架。一家人心情不好,还齐心骂他这个劳改犯呢!正是这样,把骂得最难听的大哥打得半死,才离家出走。现在回去,除了风光一时,没什么意思。况且,回去再来,像叮叮说的,万一龙哥另找新人怎么办?风光一时有屁用。
    
    可能是淋了一早上的雨,大光有些轻微感冒。吩咐部下开车,坐进凯迪拉克昏昏沉沉。怪柳姑多事,本来龙哥只是去中山陵逛逛,她中途却提议去一个小县城,倒霉碰上下雨,柳姑真够毒的,三番五次不让进车。大光不清楚他们去小县城干什么?只记得有个女人淋得像落汤鸡,那女人不戴胸罩,奶头真大。嗯,好久没摸过大奶头了。前晚在酒店花一千块叫来的那个,奶子是够大,奶头却是瘪的。叮叮的也不大,两样都不大,说是从小练舞蹈束胸造成的。他妈的,练舞蹈干吗?害老子摸不到大奶头。
    
    “啲、啲!”喇叭声惊醒大光。到家龙别墅了,车子在等待开大门。他妈的,这帮两个王八蛋又打牌了,开门这么慢。好在龙哥也不怪罪,他心情不错,飞机上有说有笑,虽然柳姑不一同回来。
    
    突然,大光发现车窗玻璃上贴有一张血淋淋的脸。后座的家龙和肖秘书也看见了,发出惊叫声。
    
    大光感冒也忘了,敏捷地扯出脚底的棒球棍,旋动锁,踢开门,跳下车就乱舞一气。黑灯瞎火,什么也没打着。好像有惨叫声?咦!踩到什么了,软绵绵的?别墅大门这会开了,里面透出光线。
    
    原来双脚各踩在一个人肚子上。
    
    “是、是阿丘,还有二、二炮。”大光向放下车窗的家龙汇报。
    
    表面看,二炮和阿丘像是要死了。头脸流血,身上流血。从大门抬进别墅保安室,用来抬他们的破床单也被血浸透。
    
    肖秘书怕见血,躲进别墅去了。家龙不怕血,他见过的血太多太多。那会,十二岁的他和十岁的二炮,每次矿区开批斗大会都钻到前排去,离挂牌站台上的反革命最近。反革命要被革命,革命就要流血。大人们有的拿石块,有的拿棍棒,有的拿铁锤钢钎,开始是一两个义愤填膺,首先跳上台。反革命流血了,义愤填膺的人越来越多,他和二炮也参加了革命,他们用的是弹弓。批斗会经常开,他们也经常参加。直到有一天,台上反革命队列中,有一个居然是他父亲。他和二炮调转弹弓,专打革命的人,那天保住父亲不死。但他和二炮把父亲扶回家,三个人浑身是血。
    
    “龙、龙哥……。”二炮能说话了。
    
    经过查看,这两人伤的只是皮肉,多处被刀砍,阿丘比二炮重。皮开肉绽,样子难看,但死不了。家龙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可找上门来,不能见死不救。他指挥大光和保安做完简单的止血包扎,准备送去找医生。
    
    “龙哥,你、你先听我说。”二炮像有急事要说,拼命挣扎。
    
    家龙朝大光使个眼色,大光心领神会,把保安撵出保安室,自己也出去,并关上门。
    
    “你们搞什么鬼?”家龙蹲在二炮头边,“不是说那蠢货是个三流演员吗,怎么反给人家弄得半死不活,对方人多?”他也有许多疑问。
    
    “不、不是,演员,前几天就解决了。是、是‘大耳窿’。”二炮的神志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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