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方博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配方博弈- 第4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方兴在鼓掌的时候,电话振动。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虽然他明知这个电话是戴平来的,他使用的最新型的索尼爱立信910C电话,可以选择接听打入电话,而戴平是这部电话唯一可进入者。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机会,回复戴平。他开宗明义,指责资金输送速度太慢了。他不等戴平“大宗、可疑支付是要报告的”的话说完,便打断道:“大宗可以拆分。而可疑不可疑,是唯心的。你认为可疑就可疑,反之亦然。” 
  “但这要有个前提,不能让我的部下看出来。”戴平很讨厌方兴高高在上的语调,“银行是个机构,很多环节,都要假手于人。非法所得,要化装成合法所得,进入银行系统。被拆分,利用‘管涌现象》,离开银监会的监管。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系统工程。” 
  “还要多少时间?” 
  戴平明知方兴的时间不够,正是要价的好时机,就说:“要一个星期。”果不其然,方兴将佣金提高了百分之十。于是他又提前了两天。当方兴又提高了百分之十,要求再提前时,他笑着说:“我说要用‘管涌》方式。如果说明目张胆,就成蒋介石扒开花园口大堤了。那要两个工兵团呢!我这里有个处长,利用保管现金的权力,一下子就拿走了四百万。结果三天以后,就归案了。这叫什么?这叫做利令智昏!叫做把生死置之度外!” 
  “好了。尽快吧。”他收起电话,加入视察的队伍。 
   
  周鞍钢设计方案的指导思想就是《孙子兵法》所讲的“围师必阙”。其意是:攻城很难,但留下一个口子,让对手从这个口子往外跑,在运动中歼灭之,就相对容易了。 
  他的口子就是戴平的那些账号。他通过国际反洗钱组织的协助,把这些账号都控制住,作成口袋状,许进不许出——资金在这些账号内部运动除外。 
  来视察的高策,看了连日来的资金注入记录后,慢慢地说:“数额都不大,但批次很多,这很像》》” 
  他想也没想就说:“管涌。” 
  “对。管涌。张网以待,确保安全。好。”高策接着指出关键,“可以查出资金的来源吗?” 
  “以前一说到洗钱,总会想起电影里的毒品贩子,这一些人提着大量肮脏的现金,鬼头鬼脑地往银行里存。而现在的洗钱方式,已经完全地现代化了。”他收起记录,“可以。但需要时间。” 
  电话响。高策接听。他“嗯”了两声后说:“好。我知道了。”放下电话,他对周鞍钢说,“祝副省长的秘书通知:让你我一起去他那里,他要听听汇报。” 
  周鞍钢第一反应是不去:“他是副省长,又不是省检的检察长、政法委书记、分管副书记。他没有这个权力。” 
  高策沉思片刻说:“第一次不去。如果他还叫,咱们再去。” 
  听到否定的回答后,祝启昕的眉毛皱成一团,手指不停地敲击沙发扶手。 
  方兴知道祝启昕是利益圈中人,虽然不知道卷入多深,但估计浅不了。所以他保持沉默,一直等到祝启昕让他拿主意才说话:“您虽然是常务副省长,但属于政府这边的。而检察院,是党委管的。”他顿了一下,“蒋介石要除掉韩复榘。在徐州以国民党主席的身份召见,韩复榘不来。随后,他以总司令的身份再度召见。这次,韩复榘知道不来,便要军法从事,于是就来了。于是也就死了。” 
  祝启昕被启发,让秘书以他省委常委的身份,召见这两个人。这个口子,必须堵上。他虽然一直保持超脱,但他相信身边的人、家里的人,肯定陷入很深。 
   
  丁尼建议在方兴的别墅召开会议。林恕、秦芳、麦建准时抵达。 
  丁尼见秦芳怀疑此地的安全性,便说:“绝对安全。每次祝副省长来,方兴都寸步不离。” 
  秦芳说她怕的不是方兴,而是检察院。 
  麦建讽刺道:“咱们这些人,还到不了检察院管的级别,要管也是公安局。可公安局的人,不管像方兴这样的高级干部。” 
  “城狐社鼠。城狐社鼠最安全。”林恕已经仔细地考察了环境,“狐狸在城墙上钻洞、老鼠在牌位旁做窝,是最安全的。人们不会因为一只狐狸、老鼠,就扒开城墙、拆毁神坛。” 
  秦芳看看表:“李帅该来了吧?” 
  麦建不关心李帅:“你说这个宁夕,要是不把样品拿出来,可怎么办?” 
  林恕很有把握地说:“我有办法让她拿出来。” 
   
  祝启昕坐在居中的大沙发上,决定给分坐在对面小沙发上的高策和周鞍钢一个下马威:“是的,我不过是个副省长,尽管是常务副省长,仍然是个副省长。你们不在我的分管范围之内。但是,我也是省委常委,党管干部。这个原则,你们总清楚吧?”见无人回答,便威严地说,“我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高策说:“您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我们并不是在回避您。” 
  祝启昕认为此乃突破口:“我头一次召见你们,你们不来,此非回避还能是什么?” 
  周鞍钢马上把口子堵上:“我们现在不是来了吗?您有什么需要知道的,您就问。” 
  祝启昕严厉地看着周鞍钢:“你们要如实回答。” 
  周鞍钢针锋相对地说:“只要是可以回答的。” 
  祝启昕的口气温和下来:“你们知道,我管过很多年的工业。一个领导,尤其是省一级的领导,他的所作所为通常都是宏观的。出政策、用人,很难看到实际效果。要是说有一些实际的东西的话,就是他所抓的样板。你们知道不知道,我抓的样板是什么吗?” 
  高策和周鞍钢都不说话。 
  “就是隆德集团公司。国有企业走出困境,是中央的工作重点,一切工作都应该围绕着这个重点。你们检察工作也不能例外。” 
  高策从政策高度回答这个问题:“国有企业走出困境的工作,是由很多方面组成的。检察工作也是它的组成部分。” 
  “我并不是否定你们的工作,我强调的是工作的节奏和程序。家有七件事,先从紧的来。KG是隆德的拳头产品,目前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推出。如果此时出现一些丑闻,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周鞍钢从底部回击:“我们的工作重点,也是围绕着KG。您大概也知道,有很多人,境内、境外都有,试图谋取它。他们手段繁多,甚至不惜杀人灭口。公道地说,如果没有我们和公安机关的努力,KG的配方,说不定已经流失海外了。” 
  “这些情况,我也多少了解一些。利益驱动嘛!隆德内部有没有人配合?”祝启昕好像很随便地问。 
  按照预定方案,这个问题应该由高策回答。他说是袁因。两个人都知道祝启昕、方兴都不会相信。但不管他们相信不相信,这总是一个答案。 
   
  李帅、宁夕到来后,会议正式开始。麦建首先发动:“咱们这些人,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说白了,就是为了钱走到一起的。也就是说,股东有好几个。所以,怎么也得有个头。就是董事长。” 
  秦芳很不屑地反对:“暂时在一起,什么董事长不董事长的。” 
  林恕却赞同:“麦总说得对。蛇无头不行,雁无头不飞。” 
  麦建得意地自荐为董事长。原因就是:六个人里面,他就有三个人。针对李帅“哪三个”的提问,他指指丁尼、秦芳:“两位女士,外加本人。”他当然明白,自己离开KG的核心很远。之所以这么说,不过讨价还价而已。 
  李帅问秦芳:“你是他的人?”等秦芳迟疑了一下,否定后,他说:“不是他的人,就是我的人。加上宁夕,我就是三票。应该我当董事长。” 
  麦建不服,反问秦芳:“你是他的人?”得到的回答也是否定的。于是他得意地说,“你和她睡过觉,我也和她睡过觉。而且历史更悠久。可这什么也不能说明。” 
  宁夕的脸色顿变,但李帅没有察觉,恼怒地质问秦芳:“那你是谁的人?”
  秦芳的回答很随意:“我干吗非要是谁的人,我和林总一样,自己代表自己。” 
  林恕慢悠悠地说:“我看还是由我担任比较合适。”等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后,他才往下说,“所有这些事,都是围绕着KG的。如果搞科研的话,自然应该李总挂帅。可目前,这些已经完成。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配方卖出去,而这是我的强项。也就是说,只有我知道渠道,做生意其实就是做渠道。没有渠道,生意就无从谈起。”他见众人都哑口无言,便说:“既然大家默认,咱们就进行下一个议程。” 
   
  从祝启昕的住所出来,坐进汽车后,周鞍钢对高策说:“我断定方兴就在里屋。” 
  高策四顾,没有见到方兴的汽车。 
  “他这种人,既然策动祝启昕召见你我,就是开车来了,也不会放在停车场里。所以我才节外生枝,把工作重点往KG上说,释放烟雾弹。” 
  高策认为这个说法有矛盾:“既然方兴是你说的那种心计较深的人,你怎么能假定他会相信你释放的烟雾弹呢?” 
  “他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认为自己把一切都计划的天衣无缝,认为自己有着强大的政治保护伞,有着金刚不坏之身。这样的人,就一定有着无限的自欺能力。只相信自己希望相信的东西。” 
  高策用鲜见的赞扬语气说:“一幅深刻的心理图像。” 
  “检察长夸奖。”周鞍钢谦虚一番后说,“比祝启昕问题更复杂的美国的世贸大楼,在设计的时候,曾经考虑了飞机撞击的因素。但参数都是波音707的,而747的速度是707的两倍,质量也是两倍。撞击力因此增加。还有一个没有考虑到的问题是,航空煤油虽然不能熔化钢铁,但能使它变软,从而无法支撑大楼本身的重量。” 
  “一支消防队,可以扑灭2000平方米的火,而两支消防队则可以扑火5000平方米的火焰。那么三支、四支呢?” 
  “对。咱们是人民战争。” 
  高策拍拍方向盘:“就算他在里面,我一个检察长,你一个反贪局长,也不能彻夜在这里蹲坑啊!” 
  他发动着汽车:“我也没说要在这里蹲坑啊!” 
  汽车猛地加速开走。 
   
  秦芳对众人重复李帅所讲的“游客买猫是为了那只古董碗。老太太放那只碗,则是为了卖猫的故事后说:“KG配方和样品,就是那只碗。所以也就别来虚的了,有什么都放在桌面上。”她转向宁夕,“现在,我正式宣布和李帅脱离一切关系。”见宁夕不说话,她以为是默认,便伸手说:“你应该把样品交给我们了吧?” 
  宁夕尖锐地说:“香港人有专门形容你这种行为的俗话。叫做婊子发誓。” 
  秦芳站起来:“你胆敢侮辱我?” 
  宁夕指点着林恕、麦建、李帅:“这间房子里,一共就有三个男人,你和他们当中的每一个都上过床。你这种人发誓,还有什么意义?” 
  林恕显然很有操纵会议的能力,径直问宁夕到底要什么。听宁夕说是李帅后,他又问:“可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李帅属于你了?” 
  麦建插言:“就是。俗话说自家的狗不用拴,别人家的狗拴不住。” 
  “你们能吸引李帅的是钱,也只有钱。所以,我要求你们付出一笔钱。”宁夕听林恕问是多少钱后,便说,“就是你在香港答应我的数目。”得到林恕肯定的答复后,她说:“我拿到钱就把配方和样品交给你。由你去处置。” 
  林恕质疑道:“可我怎么能保证这配方和样品是真的呢?” 
  宁夕解释说:“因为我要的第二笔钱,也就是一千万港币,是要等你们把KG卖出去以后,才付的。” 
  “也算合理。”林恕一顿,“可你怎么能够相信我们会支付这第二笔钱呢?” 
  宁夕说:“你要和我签合同,在虚构背景下的一份合同。” 
  秦芳讥笑道:“合同要是能管用,法院就没用了。” 
  宁夕根本不理睬秦芳,对着林恕说:“上亿元的买卖,不是街头交易。你有公司,有公司就有账户。届时我会要求法院保证我的权力的。” 
  林恕同意成交。他知道像宁夕这种陷入爱情中的人,纠缠如毒蛇,执著如怨鬼。根本不可理喻。 
  麦建心存侥幸地问宁夕:“你把样品带来了没有?” 
  宁夕一反平素的温文尔雅,尖锐地反问:“你认为我那么傻吗?” 
   
  方兴与祝启昕下围棋。两个人虽然都各怀心事,但都在学东晋谢安:阵前行棋,意色举止,不异于常。 
  他把手中的棋子尽数放回棋盒:“大龙被擒,无计可施了。” 
  祝启昕审视着他说:“你今天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方兴勉强笑笑:“没有。棋力不够。” 
  “从你跟我干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过你,做官的第一要事,就是不要出事。你近来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欲速则不达。”他从高策、周鞍钢的态度上看出来,方兴恐怕问题不小,必须摸摸底。如果确实,回去就与省委书记谈,取消经委主任的动议。 
  “您说得对。确实从银行融了一笔钱,挪用在股市上。”方兴已经猜透了祝启昕的心思,而且相信一旦事发,祝立刻就会抽身而去。“不过其中大部分回到了银行,还有一小部分在途中。”对祝启昕有无损失的提问,他很肯定地说,“非但没有损失,而且还有盈利。” 
  祝启昕当然不会相信方兴的话,但作出相信的样子:“公家来,公家去。至多是违规而已。” 
  “我最担心检察院纠缠。” 
  “宁水市委,已经报周鞍钢做检察长,这事要上常委会。我和他说了,他不会不考虑。” 
  他现在太需要时间了,所以又说:“周鞍钢这个人,素有铁面之称。” 
  “那是他没有遇到关口。遇到关口的时候,依然保持铁面孔的才是真正的铁面。而这样的人,很难做到地市这一级上。”祝启昕当然希望如此,但从周鞍钢的姿态看,恐怕可能并不大。 
  方兴多少放下一点心,于是就告辞了。 
   
  第二十一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