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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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江州-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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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责任重大。这是父亲的一片爱子之心。好吧,杀在东京,
杀在江州都一样,反正是要杀宋江。对!他看过文书,也看了
印章,当然是一扫而过,然后将文书入封藏好。说:“戴宗,此
番你长途跋涉辛苦了,你为朝廷立了一大功劳,应该赏你二十
两银子,一桌酒菜。”
  “多谢大人!”戴宗到这时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他领了赏
银,出签押房,回到班房里,不多一会,一桌酒菜摆出来,四盆
八碗四大菜就摆在班房里,戴宗请众位头儿一起喝酒,刚吃得
高兴,忽见黄文炳的轿子回转衙门来了。“这个……”戴宗暗
暗吃了一惊,这个恶棍怎么去而复返呢?
  原来黄文炳已经得知戴宗回来了。今天他等了大半天要
亲自见到回文,这倒并非怕回文是假,这一点他不可能有估
计,而是要知道戴宗路上的详情。他从心底里不信任戴宗,所
以直等到未时不回,知府劝他回去,说:“投公文早晚一二天
总是有的,何必算得那么准确呢!”黄文炳只得回家,他坐的
轿子所挂的轿门帘与众不同,人家是遮得密不通风的满门帘,
而他的轿门帘四面透缝,可以眼观四处,耳听八方,因为他自
己常常要害人,所以不得不处处防人。轿子出衙门,戴宗刚刚
出照墙角,黄文炳眼睛来得尖,已经看见了。只见戴宗头一
探,马上躲到照墙后面避开他。黄文炳疑云顿起,他想,这戴
宗为什么避开我?避我就是防我。要不要马上回进衙门?不!
既然他防我,我就不和他照面,所以他若无其事,让轿子抬
着跑。他算算路上的时间和戴宗见官交回文的时间相差无几
了,大喝一声:“轿子掉向,回转府衙!”当他刚刚进衙门就
被戴宗看见了。戴宗暗自盘算着,他回来了会发生什么事
情?
  黄文炳出了轿子直奔签押房而来,知府看见黄文炳觉得
奇怪:“黄文炳你怎么去而复返啊?”
  “因时间尚早,急于看回文结果,所以再回来,请问大人,
戴宗可曾回转江州?”
  “哈……你也真是算准了,给你算定了,那戴宗刚刚回
来。”
  “回文上如何吩咐?”
  “老相爷命令我们把宋江押往东京斩首,又要你带家将负
责押送,此番你一进京就定能高升了。”
  黄文炳听得心惊肉跳,心想,哪有这样不懂进出的相爷,
如此不考虑利害得失?明明杀在江州太平无事,此去东京路上
有危险,难道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会不明是非吗?
奇怪!他再想到方才见戴宗躲躲闪闪要避我耳目,这疑云就更
浓了。先看了回文之后再说。“请大人将回文赏我一看。”
  “这个…__·”知府不太高兴,他知道黄文炳在怀疑戴宗了。
要亲眼看个分晓,真是活见鬼,难道老子写的字我儿子看不
出?真是怪事,你连我也不相信了。他带着很不满意的心情
拿出回文,对黄文炳手里一送,说:‘‘你看吧。有何不到之处
请你指教!”
  “触我霉头!”黄文炳心里在咕,但只当没听见。接过回文
打开就看,先看蔡京的签名和印章,是印盖名、还是名盖印?也
就是先盖印后写字,还是后盖印先写字。因为正常的是先签名
后盖印的,反之就有疑问了。一看,是先签名后盖印的,这一
点没有什么可疑了。再看字迹,丝毫也看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就是感到比过去的字写得端正一些。内容看完,和知府讲的
一样,要杀宋江于东京。他把回文横过来看,倒过来再看。
  蔡得章看黄文炳倒来翻去看文书,真是气昏了,哪有这么
看回文的,真是怪人怪事。
  黄文炳拿了回文凑到西而窗口顺着西边日落方向照着阳
光再细细地看,这一看,看出名堂来了。他突然高叫一声:“是
……假回文啊!”
  这一叫,把知府叫得跳了起来:“你胡说些什么,我父亲
的字也能仿假的?你是看糊涂了,眼花了!”
  “不不,你来仔细地看!”
  原来那萧让为了仿得逼真,其中有三个字他写好之后重
新又加过工的,一点上描重一笔,一捺上加强笔力,一撇上加
强笔锋。这就出了毛病,因为用毛笔写字,凡是有重新描过的
地方,只要在阳光下一照,便能看出明显的重迭笔迹。蔡京是
书法名家,自成一体,怎会写好字之后再描。又不是小学生写
描红字,写好之后再描上几笔,如果是这样,那还成什么赫赫
有名的蔡体书法呢!
  黄文炳马上要求蔡得章把以往所有蔡京的公文信札拿出
来,一封封查看,都无描笔之处。再查一下又发现了蔡京给儿
子写回文一向是用私章,而今却是用的官印,更使人怀疑的就
是印泥的红颜色大不相同,蔡京向来用的是朱红印泥,这一道
公文的印章却是火红色,黄文炳看出了这一破绽,觉得更加有
把握了。他把这几点疑问一一指出告诉了知府,然后对蔡得
章说:“大人,这一道回文我能断定它是假的,伪造之处已露
了破绽,你我差一点中了奸计。”
  蔡得章没有立即回答黄文炳的提问,他一言不发,呆若术
鸡。他想不通,这个戴宗我待他向来不薄,作为心腹之人使
用。他也一向对我忠心,办事得力。谁不知我左有黄文炳,右
有戴宗。他为什么要吃里扒外,心向贼人与官府为敌?第二,
尽管这道回文有很多疑问和黄文炳所指出的破绽,但是说戴
宗使奸计投贼人,似乎这结论下得过早了一点,万一弄错了,
叫我怎么对戴宗交待呢?
  黄文炳在旁连连催促说:“大人,这戴宗已和宋江盗贼勾
结,施此毒计来害你我二人,请大人赶快捉拿戴宗归案,以免
乱我江州。”
  蔡得章看了看黄文炳说:“回文虽有破绽,还没有足够的
证据说戴宗定然私通盗贼。”
  “大人啊,要有足够证据在我们手里,那戴宗还能来蒙骗
你大人吗?”黄文炳心里有话没有讲出口:他骗得过你蔡九
知府,休想骗得过我,因为你还年轻。再说戴宗干此勾当也是
经过深思熟虑的,哪会证据在我们手里?“大人,真正的证据和
真相都在戴宗心里,要靠大人坐堂盘问,让他招认口供,那时
也就真相大白了!”
  蔡得章还是进退两难,说:“文炳,就算你所讲句句事实,
那戴宗他能老实讲吗?”
  “大人,要他老实讲当然不容易,这要看我们的手段了,要
迫使他不得不讲真情!”
  “文炳,你有什么高招?”
  “请问大人,那戴宗过去他去过东京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那么蔡相府更是第一次去了?”
  “这相府他怎能常去,当然是第一次。”
  “这就好!”黄文炳喜在心头,他就在知府耳边轻声告诉
蔡得章如阿如何带戴宗上堂盘问,又如阿一步步再问,越问越
深,越盘越紧,照此追问,定能查问出这假回文的原因,待真相
大白了,按下来就可以把戴宗和宋江一起判罪。
  知府听后感到黄文炳所讲有理,是个查问真相的好办法。
所以整整官服,马上吩咐:“来!传令,升堂侍候!”命令传到
各班班房,值日当差吆喝:“大人钧谕,升坐大堂——”三班衙
役、六房书吏整队上堂站立两厢:“请大人——升堂!”
  蔡得章在公案居中坐定,黄文炳站在右首,知府一声令
下:“来!命戴宗上堂!”
  一个值日差役应声而下,到了捕快班房。这时班房里就
戴宗一个在吃酒了,其他人都已上堂听候差遣。
  “戴哥!知府大人坐堂,黄文炳凶相毕露,叫我来传话,命
泳上堂,戴哥你要留神些些。”值日当差关心地提醒戴宗。
  “多谢兄弟,我知道了。”戴宗听见知府坐堂就预感到发生
什么事情了。现在听说命他上堂,这“命”字就大有文章,知府
有公干要我进见,一向不是“传”便是“叫”。这“命”字就带强制
性的,会不会那假回文被黄文炳看破了;如果是这样,怎么办?
  那戴宗一路跟差役上公堂,一路在作两种打算:如果没
有穿破,只是盘问,那就应付盘问;要是穿破了,那就要兵来将
挡,水来土淹。戴宗初步作好了两手的对付,这样就不慌了。
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慌也无用,慌只会乱了大事,要沉着应
付一切变化。已经来到大堂,跪倒堂前,说:“戴宗见大人请
安,请问大人命我上堂有何公干?”
  “没有什么公干。你刚才干了一桩大大的公干,哪有接着
再有干之理!我问你,叫你送公文去东京柏府,你是亲自送
去的吗?”
  “如此大事,当然要亲自送去,岂有代差之理。一
  “再问你,我家相府在东京何处?”
  “到东京进东华门,穿皇城大街,过七条横街到天汉州桥,
过桥左手拐弯,相府就在状元桥以东。”
  “这……”知府感到奇怪,他讲得一点也不错,不象假的。
  “再问你,相府是怎么个样子?”
  “喔唷!相府好大的气派,相府大门乃是朱漆金钉,对面
是麒麟照墙,墙顶有福禄寿三星,墙上写有‘一品门第、吉祥如
意’八个大字。门前有两对石狮子,一对怀抱绣球,一对怀抱幼
狮,进相府墙门就见一副黑底金字的对联,上联是:宋室江山
固若金汤;下联为:大好山河万民乐业。这便是相府的气派!”
  他回答得句句事实,干干净净,一点不差。蔡知府倒停住
了追问,心想看来戴宗是去过相府的,那么,怎么会拿来假回
文呢?
  其实,这一切都是几年来蔡得章夸耀自己家里门庭显赫,
平时一点一滴告诉戴宗的,讲者一带而过,听者倒记在心里,
今朝应付急难,就大有用处丁。
  知府看着黄文炳,意思是问不下去了,怎么办?
  黄文炳听完戴宗的回答,他非但不信,反而更加怀疑了。
他想,你戴宗第一次去东京相府,对眼前所见的一切能记得这
么清楚,真是不可思议。什么福禄寿、石狮子,对联的每个亨
都记得那么详细,反而不可信,因为太清楚了,象事先准备好
的。所以他靠近知府耳边,又低语了儿句,蔡得章点头晃脑,
佩服黄文炳好有心汁。就问:“戴宗你讲得不错。我还要问
你,你进了相府没有?”
  “不进相府末,又怎样投送公文呢?”
  “既然如此,是谁接见你进相府的?”
  “是相府中的门公。”
  “那门公叫什么名字?”
  “小的哪敢多问呢。”
  “他生来怎么样子?”
  “这……”
  “说!”
  戴宗被问住了。他想,我根本没去相府,叫我如何讲得
出门公的长相呢?心里一急,开始慌了:“喔——那个门公末,
不太长,也不太矮,不瘦也不胖,长相末倒也可以。”
  知府一听,什么话?什么叫不长不矮,不瘦不胖,长相还
可以。什么叫可以,可以是什么?这个混帐东西马脚露出来
了。他一拍公案:“我问你,那门公有多大年龄了?”
  “这个么……大约二十开外,六十不到。”
  “住口!”气得知府顿脚拍桌子,哪有年龄的估计从二十开
外至六十不到的,中间有四十岁的上下呢!分明是乱说一通。
“好家伙,我再问你,公文是交与谁的?说!”
  “公文我是亲手交给老相爷的。”
  “你放肆!大胆!”到现在完全可以吃准你戴宗根本没有
去过相府,回文是假的了。你这个小小的捕快都头,有什么资
格能当面见到相爷,就拿我这个宰相的儿子来讲,在家里一年
之中能有儿次见到我爹爹。你戴宗真是发了高烧,一派胡言
乱语。知府心里明白了,反稳得住了。笑眯眯地问戴宗:“我
爹爹在什么地方接见你的?”
  “这个么……”要逼死人了。戴宗想,我前面的活已经是
逼得走投无路,说到哪里就哪里了。现在追老虎上山怎么办?
那相府这么大,听说共有大小十八个厅,花园分前、中、后三
园,我从来也没有到过相府,我怎么说得出蔡京在哪个客厅见
我?我又不能说在房厅上见我的。怎么办?没有时间多加思
考,想着一只厅说说再讲。
  “喔——是在议政厅接见的。”
  蔡得章听见,忍不住哈哈大笑,“哈……”你戴宗已经计穷
力尽了。“议政厅”三字,顾名思义就可以明白它的意思了。
议政厅是我父亲在发生国家重大军政要事的时候相请一二品
人员进相府议论军机政务的地方,平时谁都不能进去,我母
亲,我兄弟、姐妹都不准擅自跨进一步,平时有二十四名家将
守卫大厅,真是比高俅的白虎堂还要威严显赫。我记得十二
岁那年不懂事,硬要闯进议政厅去玩耍,家将挡住我不许进
去,我咬了家将一口,结果被父亲知道,打了一顿家法板,卧床
十天啊!凭你这个戴宗,我父亲在议政厅接见你?那你不是戴
宗,你是我蔡家的老祖宗了,真正的该死!
  “住口!大胆的戴宗,假造回文,罪大滔天,还要编造谎言
欺骗本府,真是罪上加罪,该杀该剐!若不老实讲来,我将你
活活的打死在大堂之上!你给我从实招来,我的公文送到哪
儿去了?这假回文又从哪里来的?招!”说着就手搭签筒,签
筒里每拔出一根签子就是打犯人二十板子,现在他准备要倒
签筒,也就是要不计数的打。
  戴宗一看不好了,听知府的活音,事情已全部摊明,假回
文穿破了,怎么办?罢了,全部讲明了。再走第二步棋子。这
第二步是我先招供,免受皮肉之苦,宁可被押送进死囚牢,等
批文下来和宋江一起斩首。因为一来一去送公文、批回文,至
少要两个多月,我可以在几天之内请混江龙李俊、张顺等人混
进城关,我在牢中命李逵接应,里应外合翻牢劫狱,事成之后
就投奔上梁山,到那时事已成事、木已成舟。把事情闹得越大
就越“风凉”。想罢,拿定主意,高喊:“不必用刑,我招供便
了——”
  听他愿意招供,知府搭在签筒上的手收了回来:“老实招
上来!”
  黄文炳提笔在手,准备记录供词,但他心里默默地在想,
这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没有个底,所以忐忑不安。
  戴宗一横下了心,反而不紧张了。先是对蔡知府一笑,“嘿
嘿!”再看看黄文炳,“嘻嘻!”吓得知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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