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有缘[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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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有缘[梁凤仪]-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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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告诉我原因吗?”
  “阮小姐,我有点慌乱,我意思是不知所措,所以,我看还是辞职了。”
  “为什么呢?”我重复问。
  “工作多辛苦都不要紧,但我不是个晓得周转是非,而不被骚扰的人。”
  我更加莫名其妙。
  “康薇,你且坐好,慢慢地给我道来。”
  “阮小姐,”康薇努力地吞掉一口涎沫:“讲好了我是只担任你的私人秘书的,我也很努力做到令你满意为止。”
  “我是很满意的,康薇。”
  “可是,章太太来了,在你去开会之时,她跟人事部的经理一起来,嘱咐我兼任她的秘书!”
  我的心直往下沉。
  “我不是怕工作量繁重,而是章太太那模样儿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上司。她一开腔就嘱咐我,以后她会比较频密点上章氏来,就用你隔壁的那个办公室,有电话接进来,我便得应:章太太办公室。若是找你的,再按你的内线通知。”
  我没有答,一把愤怒的火焰,正在体内蔓延着,快要烧到脸上来。
  “阮小姐,我下意识地觉得是非会从此多起来,只苦了我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小职员!”
  于康薇是个聪敏的孩子,她晓得看眉头眼额。
   “放心吧!问题由我去解决,不会要你担心,更不会令你添麻烦。”
  我站起来,倒抽一口冷气:
  “且给我一点时间!”
  说罢,直走出我的办公室,就往章德鉴的房间走过去。他的秘书看见我,站起来似是迎接,实则很礼貌而技巧地说:
  “阮小姐有紧要事找章先生吗?章太太刚走进去还未出来。”
  我怔住,随即笑着答:
  “不要紧,既是章太太来了,我也趁机跟她打声招呼,很久不见了。”
  我并不是见不得光的人,为什么我要掉头就走。
  推门进去,最错愕的人是章德鉴。麦浩铃一怔之后,立即堆满了笑容,抢先给我说:
  “欢迎你回巢!难怪德鉴这些日子来开心得多了。”
  “谢谢!我老早就打算拜会你了,只是一直未曾闲着。”
  老实说,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麦浩铃依旧笑容满脸说:
  “德鉴有提过,老催我出来大伙儿吃个午饭,我就是无事忙。只是以后或许会多上章氏来,彼此不愁没有见面机会。”
  我气得快要爆炸,一口局促气硬压下去,怕已经被刺激得涨红了脸,干脆闲话少说,踏入正题:
  “好,我的秘书才告诉我,你也需要她的服务。我看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秘书,嘱人事部物色一个吧!”
  “那当然是真的。然,要用个全职秘书又未免太浪费,也不外乎是代我听听电话,记下口讯,同时收到了各式请柬,好提我有什么宴会之类,做的都是琐碎事情而已。”
  “康薇的工作量很重,她并不适宜兼职,我这就替你通知人事部去!”
  “不好不好,一切省着办是正经。先前没有了任何人,章氏还是撑得下去的,如今不是多个人多双筷子这么简单,一应保险公积,就已是可观的数字,何况更有为数不菲的年薪;未尝开源,能节流的应该办一办。”
  我相信我是铁青着脸的。
  章德鉴慌忙地打圆场,道:
  “你要用秘书的话,不就跟我合用一个更合适了!”
  麦浩铃一副乍惊还喜的表现,说:
  “你怎么不早点说,对,对,这当然比较适合,我们总是一对。”
  当天黄昏,我还未下班,章德鉴就已经走进我的办公室来,一副赔笑的脸孔,坐在我的办公桌对面,看着我执拾文件。
  “差不多是下班时分了,还忙着呢?”他说。
  我没有理会他。
  只有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刻,是属于真相大白的,并不需要一个虚假的身份掩饰我们的关系。
  “楚翘,等会儿我们到哪儿去吃晚饭?”
  我一听这句话,怒从心上起,交叉着手,狠狠地瞪他一眼。
  “章德鉴,你准备跟我吃晚饭?你向家里头交代了没有?”
  “我已经说了今夜有应酬。”
  “啊!”我点点头,男人的惯技。“很好。那么,吃完晚饭之后,你打算到哪儿去?有什么节目没有?”
  一定是我语气难听,章德鉴有些支吾,讷讷地说:
  “你看呢?”
  “我看,把你带到我家去,陪你上了床,让你心想事成了,之后才妥妥当当地回到她身边去好不好?”
  “楚翘!”
  我懒得管他,夺门而出,直奔出写字楼大厦。
  外头没有风,没有雨,然而,脸上已经湿濡。
  半生以来,从未试过有一句半句不得体的说话宣诸于口。如今活像那些酗酒的醉汉,一道压迫力量自体内直往上冲,吐出一地的脏物之后,连口腔都酸臭得难以忍受。
  只有不得体的人,干了不得体的事,才会得如此顺理成章地说不得体的话。
  其罪在己。
  朝思暮想的渴望生活能风起云涌,如今盼着了,又如何?不是承担得起风和浪的人,何必独自泛舟于茫茫大海之中?
  我跑回家去,把自己关在睡房去,坐在客厅内的母亲,望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这年头,别说为人父母者容易,眼巴巴地看着后生有他们自己的困扰,担足了心,可是问都不便问,亦不敢问。
  我的难过倍增,再忍不住,倒在床上痛哭失声。
  过了好一会,外头似有门铃声,之后,母亲推门进来,喊我:
  “楚翘!”
  我翻了个身,泪眼模糊地望住母亲。
  “章先生来看你!”
  我大声叫嚷:
  “叫他走,叫他走,我不要见他,我不要!”
  我甚至把床上能抓得起的东西都扔向来人,然后再撒娇地伏在床上继续歇斯底里地哭。
  有人把我轻轻地抱起,拥在怀内,低声说:
  “楚翘,原谅我,原谅我,请别再离开我。只不过要忍耐一段日子,我会得交代一切。”
  我不停地啜泣,一时间无法回得过气来。
  “你回到章氏来,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事态不再寻常。否则,她不会有今天的反应。楚翘,请你明白,请你给我时间。”
  我渐渐的但觉四肢酸软,非常渴睡,就活像一个哭累的宝宝,需要走入梦乡。
  醒来已是翌日。
  在早餐桌上,略为尴尬的人是我,母亲倒是极轻松似。
   她替我添了一碗粥,道:
  “咸瘦肉皮蛋粥,压一压虚火,总是好的。”
  我一匙羹一匙羹的把粥送进嘴里,不知跟母亲说些什么话才好。
  突然的,我停住了,看牢母亲,说:
  “妈,对不起,我并不长进。”
  母亲看我一眼,很平淡地说:
  “时代不同了,各人争取前途的方式与人生价值观都有异于前,你不必介怀。”
  “妈!”我感动得隔着餐桌,一把吻到她脸上去。
  “怎么拿妈妈的脸来作揩嘴布?”
  “妈,我从没有想过一个整天整夜搓麻将为生的母亲,仍有这个胸襟与智慧。”
  “以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别人的言行之不当,于此可见一斑。他日你要承受的外头风雪,究其原因,亦不过于此,你有心理准备之余,要心里头放亮一点,自然会逢凶化吉。”
  恩爱人家的誓言,总是生生世世为夫妇。我呢,但愿来生仍是母亲的女儿。
  回到章氏去,一切如常。
  也许暴风雨的前夕,额外的平静。
  自我离去后,章氏没有太大的改动,很多老规矩仍在。当我召开了业务会议后,更发现我从前要推行的业务计划,竟没有因我的离职而中止,反而在密切推行。
  同事们告诉我:
  “是章先生嘱咐,照原来的动议,切实推行的。”
  心头真是一阵快慰。
  我忽然想起了在顺风时联络了那位洋行家,可以拿到特惠的欧陆酒店价钱的。于是立即草拟了一封信,向对方解释前因后果,希望能得到谅解,仍将优惠特价给予我们。
  信草拟了,立即传真出去。
  一旦有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在身,日子就过得很快。
  这晚,德鉴跟我在家里头吃饭,细意地欣赏母亲的几味捻手好菜。饭后,母亲是借故到楼下C座去搓麻将,好让我们自成天地。
  德鉴说:
  “你母亲难得的通情达理。”’
  我白他一眼说;
  “女儿不长进,那就只好如此了。”
  “楚翘,”德鉴稍停,那对明亮的眼睛闪烁着肯定的光彩,令人突然的感觉到这男人有一份难言的可爱:“言出必行,我已向浩铃交代了。”
  我微微打一个冷战,随即问:
  “反应怎么样?”
  “她出奇地冷静,只说,早晚要发生的事,她已有预感!”
  “预感我会回来还是什么的?”
  章德鉴看我的眼神变得很温柔,他说:
  “奇怪不奇怪.她告诉我,自己的预感来自婚前那段我们三个人曾相处的日子!”
  我也不无骇异。
  “浩铃说:是当局者迷而已,她看得出我们之间的情意。她甚至说,她意识到我为什么娶她。”
  我还没有在这问题上追究呢!于是赶忙问:
  “你是为什么娶她的?”
  “为你!”
  “嘿!笑话不笑话?”
  “千真万确之事!当时,你那婚讯有如一大盆冰,突然的,毫不容情地淋熄了我心上日积月累的爱情火焰,那股失望所造成的震撼力,我承受不了,随便向身旁抓一个对象,予以宣泄,平衡身心的虚耗。”
  我没有答。
  自愿选择百分之一百相信章德鉴的说话。
  事以至此,且自己知自己事,我若对他的说话起疑,只有自寻烦恼。
  “那时候,麦浩铃仍因着家里头的关系,跟我有联系,她似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之内出现,而又不用我费心费力,就水到渠成。”
  “她喜欢你?”我问。
  “最底限度不讨厌。且,我有一点点的怀疑,她下意识对你采取报复行动。你们的嫌隙早种于我们把麦家的这盘旅游生意买进来之时,浩铃如果正如她所说的,老早看得出我俩之间的微妙感情瓜葛,她乘机捷足先登,也是有可能的。”
  我望章德鉴一眼,心内暗暗叹一句。
  也只不过是比平常男人的质素好那么一点点,就成了抢手货。为什么?未必是社会上女多男少,大有可能是现社会里头的女人过于在工作岗位上疲态毕现而不自知。故而寻归宿之心刹那间热炽所致!
  “人海江湖的风浪,来自暗涌的不知凡几?人往往无法知道在什么时候,为着什么事而开罪了何人。结果呢,在如干年后,需要兵戊相见。”我叹气?
  “已经到背城一战的时候了?”
  对我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但对章德鉴呢?
  “德鉴,你不会后悔?”
  “我会,后悔不早早鼓起勇气表白心迹。我以往是太注情于事业,太自以为你是章氏的一部分,太认定我们不可分割,好比年轻人以为有大把机会与大把时间孝顺老人家,谁知后者说去便去,一失良机而成千古恨事!”
  “有没有谈到条件?”
  “还没有。”
  “就这样子拖下去?”
  “我想不会吧!事情早晚会获得解决。”
  情势的进展,并不如我和德鉴想象的简单。
   翌日,我在写字楼就碰上了对手。
  不只一个,麦浩铃身边还有那位久违了的蔡芷琼。
  我差不多已把这位蔡小姐在记忆中刷除了。上次是她要联同章氏旅游部的同事整我,被我反败为胜,以致知难而退。如今跑回来,肯定是来意不善,打算助麦浩铃一臂之力去跟我斗吧!
  麦浩铃脸上所表现的神态,忽然的精明多于悲哀,这是使我微微吃一惊的。还未及细想,她就开门见山地对我说:
  “我们要欢迎蔡芷琼回来加入章氏的队伍,她将出任业务部的高级经理。”
  我愕然,骇异于对方如此的明刀明枪。
  惟一能想到的应对说话就是:
  “章先生知道这个安排吗?”
  “我没有跟他商量。”麦浩铃答。
  “有这个必要吧?”
  “不见得。他邀请你回巢,也没有跟我交代。这间机构的股权,在我们婚后是各占一半的,他是否忘记了把这个关键性问题告诉你?”
  天!
  章德鉴听我复述经过时,也表示没有防范到她有此一着。
  “你真的把自己手上的江山分了一半给她?”
  “当时是顺理成章的安排。她父亲也将麦家在非洲的生意内属于浩铃的股权,分了一半给我,作为结婚贺仪,故此……”
  我们相对默然。
  论私,麦浩铃如今要跟我展开生死决斗,是理所当然,无可回避。
  论公,她大权在握,要行使大股东的权责,无人能奈其何。
  这场贴身肉搏战是打定了。
  为一个男人之故。
  我忽然望了章德鉴一眼,心想,值得吗?
  已经如箭在弦,我必须承认,根本已非单纯爱情问题,一旦对牢人的自尊心挑战,就是死门。
  “德鉴,只有开心见诚跟她谈条件,是不是?”
  “也只好如此。”
  我当然由着章德鉴去跟麦浩铃当面商议,结果,德鉴是铁青着脸走回来。
  我问:
  “怎么了?”
  他不语。
  “没有商量余地?”
  “几近于此。她提出,要我把手上另外半数的章氏股权给她,且自动放弃我在非洲麦氏生意的权益。”
  我没有造声,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是鼓励章德鉴倾家荡产去跟我长相厮守,还是慧剑斩情丝?
  两样都难。
  问题完全的胶着。
  这期间,怕真正得意的人只有一个:蔡芷琼。
  无法不接纳她坐到业务部的高级经理位置上头去。
  不消说,她的气焰与架势,比前更甚。
  还有更利害的一回事,她太会蛊惑人心,用的手段也极其阴毒。
  首先,在身份的确立上,她一招就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去,企图害我永不超生。
  我给章氏定下来的守则规矩,她是久不久就挑一条出来,推翻掉。同事们只以公事为大前题,跑到她跟前去据理力争,蔡芷琼就会阴恻恻地说:
  “怎么了?真的怕姓阮的有日坐正,成为你们的老板娘是不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呢!我们且先公事公办,依照如今公司正当兼正常的股权划分与行政权力处理公事吧!”
  这么一番话,就如武林小说内的五毒神针,暗器犀利得非解药可起死回生。
  我完完全全地哑掉了。
  如果我要行使权力,斗气式地把蔡芷琼决定下来的事推翻,很显而易见,下一步必是麦浩铃以副主席的身份,否决我的建议。再下来,要章德鉴出头吗?别说太过小家子气,徒惹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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