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全传 吴璿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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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全传 吴璿 著-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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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日后把杜丽容安顿何处?此事不可不奏。”即时上往天庭,至灵霄宝殿,启奏了玉皇上帝。玉帝闻奏,即时降旨
道:“张桂英妄想西宫,邀封显职,既越阳纲之典,当施阴罚之章,例该减寿一纪。钦此施行,勿得违忤。”这道玉旨
一出,功曹不敢停留,登时离了天阙,按落云头,来至森罗殿上,将玉旨宣读。慌得十殿阎君,即命执簿该管的判官,
取将生死注册,从头检看,见那上面注着:“张桂英该享阳寿二十八岁,于某月某日急疾身亡。”阎君遵旨,减去了一
十二年,当即改注:“该在今年今月中秋第二日,暴疾而亡。”即忙批判了拘牌,就差勾魂鬼使,跟随了张氏家鬼,协
同鬼甲,前去解送无常,勾取桂英魂魄,前来缴旨。鬼使领命,即时到了张家,整备明日施行。这正是合着古语所云:
“半句非言,折尽平生之福。”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穷通寿夭,断不可以勉强挽回者。有诗为证:
    命有终须有,命无莫妄怀;万般难计较,都在命中来。
    到了次日早晨,是八月十六日了。匡胤起来梳洗已毕,就往书房见了柴荣等三人。茶罢,柴荣就要告辞。匡胤道:
“兄长为何见外?俺弟兄们既结了生死之交,正该盘桓几日,少尽爱敬之心,岂可遽动行旌,便怀离别?即或生意要紧,
就使迟上几天,也不至于误事。请兄安心,小弟尚多相叙。”说罢,即命安童摆上酒来,消钦谈心。安童即忙收拾酒肴,
摆在书房。柴荣等四人。依次而坐,觥筹交错,彼此情浓。
    正在酣钦之际,只见两个丫鬟慌慌张张跑将出来,叫声:“姑爷,不好了,祸事到了!方才姑娘要往厨下料理早饭,
不知为甚缘故,刚刚的跨出房门,忽然扑的一交,跌倒在地,顷刻昏迷不醒,眼白唇青,手足都已冷了。快请姑爷进去
一看。”
    匡胤听了此言,只吓得面如土色,惊走不迭,慌叫一声:“仁兄、贤弟,暂且失陪。”
    即忙赶至后面卧房门首,只见一众丫鬟搀定桂英,坐在尘埃,齐声叫唤,那员外哭倒在旁。匡胤走至跟前,定睛一
看,只见佳人紧闭了口眼,手足如冰,已做了黄泉之客。急得匡胤顿足捶胸,东奔西走的,没有法儿。只得再近跟前,
百般叫唤,叫了多时,全然不应。不觉心中酸楚起来,放声痛哭道:“贤妻,我自从在昆明山救你时,不料萍水相逢,
缔结姻眷,实指望百年偕老,白发齐眉;谁知聚首无多,恩情四月,即便早使分离,怎的不叫我心痛?”说罢又哭。那
张员外亦哭道:“我儿,我指望你送终养老,不枉我生你一场。谁知你夭命先亡,叫我举目无亲,怎不痛杀?”
    翁婿正在痛哭,旁有一个老院子,上前劝道:“员外、姑爷,也不必悲伤了。古人云:”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小
姐的大数该然,天公注定,纵然哭死,也是无益的了,且请料理丧事为上。“翁婿二人只得住了哭声,收了眼泪,分付
丫鬟将小姐香汤沐浴,换了一身新艳衣衫,把平日所爱的珠翠金银,尽都插带,停放后堂。匡胤来至前厅,柴荣等三人
闻了此言,亦各下泪,用言劝慰。那张员外痛女心悲,打点了千金银子,备办衣衾棺椁,挂孝开丧。请了禅僧羽士,启
建忏法道扬,修设玄科祭炼,超度亡灵,往生极乐。柴荣等三人,公同凑出了份资,置办祭礼,亲到灵前祭奠。看看已
有二十余日,张员外择日,将小姐发送坟茔,埋葬下了,丧事乃毕。
    又过了一日,柴荣见事情已毕,这日便要辞行。匡胤道:“兄长既要长行,暂假片时,待小弟别了岳丈,与兄同往。”
张光远道:“二哥,令岳这等万贯家私,不就这里受享,又要往那里去奔波跋涉?”匡胤道:“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
乡;况且你二嫂已亡,愚兄在此徒然无益。如今一同大哥作伴前行,且往关西,投奔母舅那里,创立得一番事业,庶把
平生作用显露当时。强似在人家苟且安身,希图饱暖,致使见讥于当世,遗笑于后人,大非你我自命的本意。”说了,
就叫安应请员外出厅,上前拜辞道:“岳父大人,小婿过蒙雅爱,结配丝萝。不道运蹇时乖,命途多舛,致使令爱青年
遭变,唱随不终。心伤情惨,无过于此。因思终日在此搅扰,一则睹此景物,愈增悲怆;二则闲荡终身,究非长策。小
婿意欲前往关西,别寻勾当。为此暂且告辞,愿期后会。”那员外正在悲恸之秋,忽闻匡胤便要辞别,不觉惊慌无措,
纷纷的掉下泪来,说道:“贤婿,虽则我女儿福薄,不得奉侍终身,中道而亡,事属相反。但我年近六旬,形单影只,
朝不卜暮,有谁照拂?望贤婿念我衰迈之人,以至亲之谊,不如权在此间掌管家园,莫往别处去罢。”说罢,哽咽凄楚,
不胜哀悲。匡胤睹此情形,不免泪流满面,只得按下愁容,强开笑貌,将言劝慰道:“岳父,你年纪虽高,尚是清健。
家中奴婢,俱是得力之人,亦可委他照应,不足为虑。小婿今往关西,若果兴腾,得能建功立业,纵然快刀儿割不断这
门亲戚。
    从今切莫悲伤,须寻快乐,保养天年。只此为嘱,请自留心。“
    员外看他去志已决,料不能留,随即分付安童,排下饯行酒席。自己回进房中,着意的拣选了一付极精致、最齐整
的铺陈,把来打裹停当,又打点了许多金银,叫小厮拿了出来,对匡胤说道:“贤婿既然决意长行,量老汉挽留不住。
只是你路上风霜,行间辛苦,这时行李未免单寒,为此我备下这小小行囊,你可带去。这是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
些须薄物,聊作路用之资。你可一总儿收了。”说罢,又是哽哽咽咽起来。匡胤道:“岳父不必费心,量小婿前至关西,
不过千里之遥,何用许多盘费?非是小婿见外,这盘缠略有些须,尽可计度。既蒙岳父厚赐,小婿拜领了这行李,权领
了这一锭黄金,余的请收了进去。”说罢,取了五两重的一锭金子,揣在囊中。员外知道他的性儿耿直,不好再言,只
得取些银子,另束做三封,送与柴荣、张光远、罗彦威三人,作为路费,余的收了进去。三人不好推辞,只得拜受。张
员外又在怀中取出一件宝物来,送与匡胤。只因这一物,有分教:形动时,任尔剑戟刀枪都逊志;锋过处,凭你魑魅魍
魍尽藏身。正是:
    灵仪常伴苍颜老,异物终归命世英。
    不知赠的什么宝物,须看下回便见分明。

第七回 柴荣贩伞登古道 匡胤割税闹金桥
    词曰:
    风尘滚滚,雨雪霏霏,途路郁孤凄。绿水流溪,青山叆叇,乌兔奔东西。豺狼忽地占街衢,虎啸复猿啼。磊落知希,
扫清尘翳,端的奠皇基。
    右调《少年游》
    话说张员外见赵匡胤不肯把盘费全收,只得命童儿拿了进去。遂在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袱包儿,将手解开,里面
裹着一条黄金锦织成的鸾带,递与匡胤道:“贤婿,当日有位仙长云游到此,与老朽化斋,因老朽生平最敬的僧、道二
种,为此盛设相待。他临去之时,赐我这件无价至宝,为赠答之物,名曰神煞棍棒。老朽不知就里,细问根由。他说此
宝乃仙家制炼,非同凡品,必须非常之人,方可得此非常之物。凡是无事之时,束在腰间,是一条带子。若遇了冲锋之
际,解落他来,只消口内念声‘黄龙舒展’,顺手儿迎风一纵,这带就变成了一条棍棒。拿在手中,轻如鸿毛;打在人
身,重若泰山。凭你刀枪剑戟,俱不能伤害其身。若遇了邪术妖法,有了此宝防护,便可心神不乱,勘灭妖邪。如不用
时,口中念那‘神棍归原’四个字,将手一抖,那棍依然是条带子。真的运用如神,变化莫测。老朽藏之已久,终无用
处。今见贤婿这等英雄豪俊,故此相赠,做件防身兵器,一则免得提了这蟠龙棍行走不便,二则权当此物作一点系念之
心。”匡胤接过手来,睁睛一看,果然晶莹射目,闪烁惊心。即便依了员外的言语,口中念了一声“黄龙舒展”,迎风
一纵,真乃仙家妙物,秘处难言,这带早已变成了一条棍棒。有《西江月》词一首,单赞这宝的好处:
    此宝刚柔并济,宛如勒甲鸾绦。随身防护束腰间,变化无穷玄妙。临阵即时光闪,冲锋刀剑难牢。仙传精器助天朝,
打就江山永保。
    匡胤即时分开门路,就将那棍法施展起来,把那勾、弹、封、逼、撸、挤、抽、挪诸般等势,上下盘旋,舞了一回。
复念了一声“神棍归原”,将手一抖,依然是条黄金锦带。心下十分欢喜,将来束在腰间。柴荣等三人,各各赞叹不已。
匡胤遂撤了蟠龙棍,便道:“承岳父厚赐,小婿与众朋友就此告别。”员外见他去心甚急,不好再留,遂即分付安童,
将酒席排在当厅,与众人饯行。弟兄四人饮了一番,起身拜别。员外送至庄门之外,各人洒泪而别。正是:
    别酒一斟人便醉,离歌三叠马先行。
    员外送别了众人,凄凄楚楚,独自回庄。按下不提。
    单说柴荣推动了车子,匡胤负着行囊,正欲上前行路,只见张光远、罗彦威双双走上前来,对了匡胤说道:“二位
仁兄,小弟等本欲陪行,同上关西才是。怎奈前日来时,只为访寻兄长,添助盘缠,尚未禀明父母,不敢远游。意欲暂
转东京,通个音信,待他日禀过了父母,然后再到关西相会。不知二位仁兄,可肯允否?”
    匡胤道:“二位贤弟,这是人子的正理,愚兄怎好阻挡?只为愚兄一时不明,做下了这样大事,以致离亲弃室,诚
为不孝之人。贤弟回去得暇,望祈报知双亲,免得日常挂念。”张、罗二人听了言语,遂把行李打开,取了五十两银子,
递与匡胤道:“些须路用,望祈笑留。”匡胤道:“愚兄的资用尽有,不必费心,请自收回,容图后会。”罗彦威道:
“二哥既不肯受,可送与大哥,聊助生意之本,以表我二人之心。”匡胤道:“说得有理。”遂将银子接过手来,装在
柴荣的行囊之内。柴荣再三推辞,匡胤只是不许。张、罗二人即时拜别,乘马而去。正是:
    赠镪只为寻旧约,乘车端在羡新盟。
    不说张、罗二人回转东京。单说赵匡胤见柴荣推着车子,行车不快,便把行李放在车上,将绊绳搁着肩头,拉了前
行。柴荣后面推着,便觉轻松,赶着大路而来。
    那匡胤于路不觉触景生情,感物动念,口中不住的短叹长吁,低头闷走。柴荣见了,慌忙问道:“贤弟为何这般浩
叹,莫非这伞车儿累得你慌了么?”匡胤道:“非也。
    小弟只因睹此景物,不免思念家乡,怀想父母,承欢既废,骨肉多疏,自觉心成神伤,故而作此故态。望兄勿罪。
“柴荣道:”贤弟,你偶尔寄迹他乡,但当襟怀潇洒,意气悠扬,须效那大丈夫之行藏,何必作平常人之况?少不得天
伦聚首,自是有期。切勿徒增忧思,自贻伊戚。前面就是销金桥了,待愚兄到彼,交过了税,寻上一个酒肆,沽饮几杯,
与贤弟散闷则个。“匡胤听着”交税“两字,便把离乡思念的话头搁开不论,即时慌忙问道:”兄长,这销金桥有甚官
长,在那里抽取往来客商的税息?“柴荣道:”此地系通衢大道,那有官长?“匡胤道:”既然不设官长、这税从何而
纳?莫不空掉了不成?“柴荣道:”虽然没有官员,却有一个坐地虎光棍人儿,名叫董达,手下有百十个的勇力家人,
日夜轮流把守这座桥口。但凡商客经过此地,凭你值十两的货物,他要抽一两的税银,值百两的资本,须交他十两的土
税,分毫厘忽不可缺少。若遇了不省人事的,略有一些儿得罪了他,轻则将胳膊腿脚打断,重者性命不存。因此人人害
怕,个个帖服,谁敢道个不是?贤弟到彼,亦宜柔声下气,便可无碍。“
    匡胤听了这番言语,只气得腹中火发,口内烟生,把车绳放下道:“兄长,请暂停一回,小弟有话商量。”柴荣听
言,当真的把车儿歇下,说道:“贤弟有何商量?便请一说。”匡胤道:“兄长,这车儿上的伞,有多少本钱?脱去了
有几何利息?”柴荣道:“本有二十两。到了关西发去了时,就有三十余两。”匡胤道:“这等算来,只有十两利息,
除了盘缠,去了纳税,所剩有限。兄长往来跋涉,不几白受了这场辛苦?这样生理,做他有甚妙处?依小弟之见,如今
销金桥的税银,不必交他,竟自过去。”柴荣极是胆小的人,听见了这番言语,心下惊慌起来,把话阻住道:“这二两
银子不值什么,贤弟体要惹祸。况他手下人多,贤弟虽则勇猛,恐众寡不敌,一时失手与他,反遭荼毒,岂非画虎不成,
反类其狗?贤弟只宜忍耐为妙,及早儿赶路罢。”
    匡胤越然发怒道:“兄长怎的这般胆怯?小弟在汴梁时,专好兴灾作祸,打抱不平。昔日在城隍庙戏骑泥马,发配
大名,怒打了韩通;回家醉闹勾栏院,怒杀了女乐;闯出汴梁,降伏了昆明山二寇,才在张家庄相遇仁兄,结成手足。
自古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若无半点儿本领,怎敢在兄长跟前夸口?况且小弟生来的性儿不耐,最不肯受那强暴的
鸟气,遇着了不合人情的,凭他三头六臂,虎力熊心,也都不怕,总要与他拼着一遭,见个高下。怎么遇了这个不遵王
化、私抽土税的强贼,就肯束手待毙起来?这是小弟实实不服。”柴荣道:“贤弟英名,愚兄固已钦服。但到了前面,
他若要时,便如何与他讲论?这个还要贤弟主意定了,好上前去;莫要胸无成算,孟浪而行,那时临时局促,倒被那厮
行凶,反为不美。”匡胤道:“小弟已有计策在此:兄长推起车儿,当先过去,他那里若不阻挡,这就罢了;他若稍有
拦阻,兄长只说新合了一个伙计,银两物件,都在他身边带着,生的什么相貌,穿的什么衣服,他便随后就来交税的,
他们听了兄长之言,必然先放过去。那时小弟上来,就好与他讲话了。”柴荣此时虽然惧怕,却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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