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的改革变迁: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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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的改革变迁:世道-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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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地有人敲门,她一愣神不哭了。她警惕地问:“谁?”没人搭腔,门仍在敲,她便出来开门,原来是韩天寿。李月萍警觉地问:“你来干啥?”韩天寿拉她到屋里,神秘地说:“咱们是乡亲,我偷着给你报个信儿,别傻顶着了,他们要斗你哩!还是快交待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李月萍早就注意到,他那贼溜溜的大黄眼珠子不停地在她那胸脯子上扫来扫去,知道他不怀好意。于是下了逐客令:“俺要睡觉了,你走吧。”
  韩天寿赖着不走,涎着脸说:“你要听我的,咱就前边勾了,后边抹了,我保你平安无事。”说着,就想动手动脚。
  李月萍恼了,“韩天寿,你想干什么?我到工作队告你去!”说着,就气昂昂地往外走。
  “又臭又硬的大破鞋,看我怎么收拾你!”韩天寿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句,灰溜溜地走了。
  韩天寿碰了钉子,要出窝在心里的这口恶气。他如此这般地向武云英汇报了一番,添油加醋地说:“李月萍和大夯的关系铁得很呢,不给她点厉害,这娘儿们绝不会老实。”
  武云英意味深长地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韩天寿为了报答武云英的信任,决心要把李月萍拿下来,便去找韩老虎商量办法。
  这是一个别开生面、一石二鸟的攻心会——围攻石大夯和围攻李月萍的会同时召开。两个会都在大队部,石大夯在外屋,由男积极分子参加,韩老虎挂帅;李月萍在里间,由小姚主持。韩天寿在外屋坐阵指挥。
  为制服李月萍,韩天寿从全大队挑选了十几个嘴破心狠的泼妇。她想,就凭这几个泼妇,撕不开李月萍的嘴,也能撕破她的屄。
  李月萍像犯人一样被几个泼妇押了进来,她看见韩天寿和韩老虎领着二十多人围攻大夯。原来她以为一块儿批判他俩,不料小姚把她带进了里屋。
  进了屋,她用眼偷偷扫了一下,来的不是做贼养汉的破鞋,就是吵架骂街不说理的泼妇。她有些发毛,心咚咚乱跳。她在屋子中间刚站稳,这群泼妇就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一个个横眉怒目,杀气腾腾。
  外号叫大舌头的双手掐着腰吼道:“李月萍,你这个地主婆,大破鞋,今天甭假装正经,老实交待你跟大夯干的那事!”
  有几个助威的一起咋唬:“别装傻,快交待,今天不交待过不了关!”
  李月萍提心吊胆地站在人群中间,低着头一句话不说。既然她们要整你,就用不着表白,更用不着争辩。你说啥她们都不听,说啥都没有用。于是打定主意,紧紧锁住自己的嘴巴。
  人们撇嘴瞪眼地吼叫了半天,李月萍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简直像个聋子哑巴,毫无反应。大舌头恼了,上去搡了她一把:“李月萍,你甭耍肉头阵,今天不交待过不去!”
  外屋的战斗同时在进行。韩老虎往大夯面前一站,单刀直入地说:“大夯,你经常帮着月萍干活,这是事实吧?”
  大夯毫不掩饰:“是。”
  韩天寿在一旁洋洋得意,插问一句:“都帮她干过什么呢?”
  大夯瞥了韩天寿一眼:“什么也干过。”
  “我让你交待具体点儿。”
  “说不具体。”
  “这么说,你也为月萍‘代耕’了?”
  人们知道韩老虎说的“代耕”是什么意思,哄地笑了。
  韩天寿怕破坏了会议的严肃气氛,就问:“你知不知道她是地主?”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干妹子,是好人。”大夯义正言辞地说,“她有困难,我应该帮助她。乡里乡亲的,能不管吗?”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韩老虎说,“你可是大队支书呀!这叫不叫丧失阶级立场?”
  “我没这样想过。”
  韩天寿插嘴说:“你对月萍比对贫下中农照顾得还周到哩。”
  大夯依然没有言语,这确实是事实。
  韩老虎追问:“我问你为什么帮她?什么动机?”
  “她有困难,需要帮。”
  有人插嘴问:“你怎么不帮别人呢?”
  大夯说:“全村的困难户我都帮过。”
  “你甭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不是因为她是寡妇,你就讨好她?”
  “你们把心放干净点,别净想乱七八糟的。”
  大夯这么一说,韩老虎撇撇嘴说:“哟哟哟,裤子还没提起来哩,就想充好人了。老实交待你和她的男女关系!”
  大夯不语。韩天寿追问:“全村人都说平安长得像你,这终归是事实吧?”
  大夯抬起头瞅了人们一眼,依然没有回答。
  这时,里屋的战斗同样火药味十足。月萍打定主意,不管你们怎么问,怎么吼,长短不言声。把小姚气得一蹦一蹦的,煽动这群泼妇向她发起一次次进攻:“李月萍,你甭装正经。你说,跟大夯干了多少回?”
  “大夯那玩艺儿很粗很长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保他?”
  “你那个小杂种一看就是大夯的,想赖也赖不过去!”
  “整天装得淑女似的,其实是个破烂货,简直提不起裤子!”
  质问,数落,谩骂,一声声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向她泼来。她感到莫大的羞辱,一股股怒火在胸中燃烧。但这里没她说话的权利,她只能默默地忍受。
  小姚气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却没有一点办法。会场一下子冷下来。
  韩天寿从外屋进来,把小姚叫出去,问了问情况,然后如此这般地对她耳语了一阵,说得她眉开眼笑,好像有了信心。
  小姚回到屋里,挥舞着手对人们说:“姐妹们,我就不信咱们这一伙子收拾不了这个破娘们儿。她不坦白交待,就给她验验身,扒开她的裤子看看是不是破货!”
  她一招呼,几个泼妇上去就把月萍摁住,要解她的腰带。月萍真没想到她们会这样卑鄙下海。她知道这些人什么也干得出来,吓得赶紧蹲下身子,紧紧护着自己的腰带。
  “都给我上!”小姚一声令下,一群妇女一涌而上,一堆人把月萍压在了底下。月萍拼命地挣扎喊叫,根本没人理睬。她的裤腰带被扯断了,裤子被撕破了,阴道被抠出了血……
  石大夯听见月萍在里屋惨叫,猛地把门踹开。怒吼道:“你们这群畜生,怎能这么糟践人!”
  大夯的威严把人们震住了。一个个躲开,怯怯地低下了头。一些看不惯的摇摇头叹口气走了。
  不一会儿,武云英来了。见倒在地上的李月萍裤裆里满是血,立马把会停了,把她送回家去。
  李月萍走了,那伙妇女也散了。韩老虎对整石大夯的男女关系不感兴趣,却要借机报复发大水那年被吊打之仇。那年韩老虎一伙要发国难财,哄抢大队代销点。石大夯一气之下,把他们吊起来怒打一顿,并狠狠地处理了那几个无耻之徒,才保住了集体财产,维护了灾后秩序。鲁子凡却让他做了检讨。
  武云英想用这个问题作子弹打大夯的态度。不料大夯十分诚恳地承认了错误,愿意接受批评和处分。武云英并不善罢甘休。他说:“你要深刻认识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对地主富农,你是那么亲那么爱,对贫下中农却如此狠毒,这是阶级感情和阶级立场问题!”
  韩天寿插嘴说:“石大夯,交待和你月萍的男女关系吧。”这是韩天寿最感兴趣的事。
  “俺俩的关系是正常的。”石大夯说得非常肯定。
  “正常?你老婆都证明你俩有男女关系。”
  “你胡说!”石大夯说得斩钉截铁。
  “你看看,这是小俊打的证明。”韩天寿说着,把他们诱骗陈小俊打的证明材料给大夯看。
  这证明是真的,上面还有小俊的鲜红手印呢。大夯作梦也没想到小俊会揭发他,气得他脸色铁青,把牙咬得咯嘣咯嘣响。
  “石大夯,别抱幻想了。”武云英冷笑两声说,“连你老婆都和你划清界限、反戈一击了。现在你已经众叛亲离、彻底孤立了,赶快投降交待吧!”
  大夯气得脸色铁青,两鬓的青筋暴突着。
  韩老虎依然在纠缠那年挨打的事,“你对地主那么亲,为什么对贫下中农这么狠?”
  大夯却坚持说:“这事我没做错,只是方法有些问题。”
  韩天寿在一旁给武云英添柴火,“武政委,你想让这顽固份子承认错误,比登天还难!”
  武云英见石大夯抵触情绪很大,再进行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警告说:“石大夯,别以为你不承认就没事了,我照样可以处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石大夯不知怎么回到家里的,一路上脑子里一直闪现着小俊那摁着手印的证明材料。他万万没有想到妻子会陷害他,一进家门就冲小俊怒吼起来:“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背着我去给工作队打什么证明!你说我和月萍有事,有什么证据!”
  那天韩天寿一走,小俊从他那不怀好意的表情上就发觉受骗了。她很后悔,却不敢对大夯说。她见大夯如此生气,就知道包子露了馅。她内疚地说:“是韩天寿骗了我,他说要帮助你……”
  “你个叛徒!”石大夯气愤地搧了小俊一记耳光,“我根本没想到你会陷害我!”
  小俊的泪水唰地流下来,双手捂着那疼痛的脸不敢吭声。
  “我真的是众叛亲离了吗?”石大夯悲哀地双手捂面,呜呜地哭起来。
  小俊咕嗵给大夯跪下,泪流满面地说:“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
  石大夯的心好被掏像空了,眼前一片黑暗……
  在李月萍身上打不开缺口,韩天寿便打开了何春秀的主意。他知道何春秀原来深深爱着大夯,也知道嫁到东堤下村是为了大夯,后来却不知为什么又对大夯冷淡了,还不断给他出难题,有时还故意给他弄难堪。如果能把她拉过来,不仅能争取一名打倒石大夯的主将,说不定还能圆了他那美梦呢。他决定先打后拉。那年支部决定让何春秀担任妇女主任,大夯特别安排在晚上跟她谈话,肯定居心不良。虽然没有抓住什么把柄,但一男一女晚上在一起总不正常。如果能把她镇唬住,她就会服服帖帖地听他指挥。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像百爪挠心那么痒痒。可他一想到何春秀是个烈性女子,就有些胆怯。这女人泼辣,敢说敢干,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很难对付。再说武云英也挺喜欢她,处处跟她套近乎,根本没有整她的意思。要想把她镇唬住,并不那么容易。不费一番脑子,不讲究点儿策略,肯定会碰钉子。让他头疼的是摸不准她的心思,她到底是爱大夯,还是恨他呢?这事搅得他吃睡不安,煞费心机地苦思冥想了一夜,决定试试,就把她叫到大队办公室。
  他决定采取以柔克钢的策略。春秀一进来,先热情地打招呼,忙着让座,显得十分近乎。春秀警觉地说:“大队长,咱们成天在一起开会,低头不见抬头见,别这么客气,有啥事你就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韩天寿见这女人这么洒脱,又有些慌乱,点着一支烟吸着想稳定一下情绪。他故意打着工作队的旗号,狐假虎威地说:“是武政委叫我跟你谈谈。”
  “是你出卖了我吧?”何春秀那锥子似的大眼睛死盯着他,“韩大队长,我先把丑话说在头里,你要对我不仁,可别怪我不义。你干的那些缺德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韩天寿还没张嘴,何春秀就先发制人了。想起那没做成的美梦,至今觉着窝囊、悔气。他避开她那咄咄逼人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讨好说:“我说大主任,我老韩可是一惯向着你。运动开始这么长时间了,工作队没怎么着你吧?也没怎么着碾子吧?我在武厅长面前可没少说你俩的好话。”
  “韩大队长,你甭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情我还不领。”何春秀不凉不酸地说,“肚里没病死不了人。你不是忌恨我吗?有坏你就使吧!”
  好厉害的嘴!韩天寿气得肚子一鼓一鼓的,又觉得来硬的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忍下这口气,装出一副笑脸说:“我哪能那么做呢?是有人向工作队告了你,说你跟大夯……”
  他故意把这事点出来,看看她的反应。如果她替大夯争理,说明她还爱着大夯;如果她对大夯有气,就是恨他,就可以把她拉过来。不料她面不变色心不跳,两眼笑眯眯地说:“大队长,我与大夯怎么啦?是不是也想找茬儿把我和大夯一块儿整呀?”
  韩天寿赶紧洗白说:“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是说……”
  “有什么话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别这么嘀嘀咕咕、吞吞吐吐的。”
  纯粹故意装傻!韩天寿心里骂了一句,那黄眼珠子一转悠,软中有硬地说:“不是我,而是有人说看见你俩……”
  “放她娘的狗臭屁!”何春秀一下子变了脸,狠狠地骂一句,不依不饶地说,“谁看见了?你把这个人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造我的谣,我非撕烂他的嘴不行!”
  韩天寿真没想到春秀这么厉害,顿时出了一脑袋冷汗。但他马上就镇静下来,那黄眼珠子一转悠,嘿嘿笑笑说:“大妹子,你错怪我了。我在工作队面前说你是正派人,是有人往你脑袋上扣屎盆子。”
  何春秀撇撇嘴冷笑着说:“这么说,我得谢谢你了。”
  “谢不谢的倒无所谓。我是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当干部就不免得罪人,得提防着点,别像大夯搞得自己那么被动。”
  春秀想,这小子本来是个大白脸,却硬装要唱红脸的。她故意敲打他:“哟,没想到韩大队长心眼这么好。不过,谁什么样,村里人眼尖着哩。”
  韩天寿心虚地点点头:“那是,那是。”
  “依我看呀,大夯没什么大事儿,是咱村出了叛徒,告了大夯的黑状。谁心黑天知道,这种人早晚不得好死!”
  她见韩天寿不言语,瞅了他一眼,讥讽说:“韩大队长,你能耐真大,竟能把武政委拍住,不简单呀!”
  韩天寿知道这是在点损他,骂他,一下子恼了:“春秀,别给你脸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舌头长那么长,就是专门溜舔领导的,要不工作队不整我呀!”
  “何春秀!”韩天寿窝在肚里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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