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漫热带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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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漫热带雨林-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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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情况不妙,对方立刻有人跑到墙角去抓扁担。尚骁岗一起脚,把那人推倒的条凳踢起来拿在手上,对着手持扁担的人大声叫道,“你想咋个整?”
突然就进入紧张状态,双方知青都站起身来,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对方的人,一边朝着发生事端的桌子看去,都在等待动手信号。




45 兵团战士(4)

正在剑拔弩张对峙时,外面打架的知青回来了。
“别误会!别误会!都是自己人。”一个上海知青问龙小鹰,“带着行李,是来参加一团庆祝会的知青吧?” 
“对!你们是哪儿的?”见对方缓和下来,龙小鹰也缓和下来。
“我们是东风农场的。”
“噢!一家人,都是兵团战士。”
“小瘪三,被打跑了。”那人自豪地说。
“你们都是上海人,怎么打起来了?”龙小鹰奇怪地问。
“我们派了两个兄弟先来占座位,结果遇上来‘拔毛’的‘插兄’(插队的),还以为人少好欺负,谁知我们大队人马到来了,几下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看来是我搞错了,还以为遇上了蛮不讲理的地头蛇。”
“好了!好了!也别给我这位兄弟搞得下不了台,看你的个头跟我差不多,来!咱俩来扳手劲,扳赢了就让你坐在这,要是扳不赢……”
“知道啦。扳不赢我们就到门口蹲着吃,不过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吃顿饭还要先干劳动?”
“哈哈!青帮的规矩,腾张桌子出来。”那人叫道。
看来这人是他们的头,龙小鹰爽快地答应了,心想正好试试他有多大能耐?下细一看,对方长得高高胖胖,相当结实,而自己属于偏瘦型,除了骨头尽是肉,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估计也占不到对方的便宜,后果难以预料。
“小鹰!发生了什么事?”王辰盛端着米饭,大叫着走过来了。
“没事,在一旁放好碗,看我和他进行扳手劲。友谊赛,扳输了你可不要随便就将饭泼在人家脸上啊。”
由上海方选出来的裁判将他们的两只手齐平握好,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双方的掌力一靠上,龙小鹰马上就觉察到了对方的心态,紧张、焦躁、急于取胜,一股蛮力,还没喊开始,就紧张得动来动去,肥肥软软的手掌心都捏得淌汗了。
龙小鹰索性放松了劲,将手掌放软,让他舒舒服服地捏着。只听得裁判大喊一声,“开始!”对方猛的一股劲就压了过来。
想到大家都是光荣的解放军战士,让人三分不为输,龙小鹰不想立刻见分晓,免得伤了和气。在对方猛劲过来时,他将手腕向后塌了一下,挫败对方的猛力后支着不动,见对方劲使大了,他就稍微软一软,然后一旋手腕又立了起来。对方的力量很强大,感觉就像把全身的吨位都压了下来,但龙小鹰在深山里手提板斧砍大树、抬电杆时,都在下意识地在练着桩功,练着腕力、臂力和腰力,现在自我感觉良好。
“小鹰!加油啊,你输了我们就没有立足之地了。”见龙小鹰一开始就占了下风,不知情的同伴着急地叫了起来。
“八卦!八卦……”对方的人一面挥动手臂,一面齐声高喊。
“八卦”是什么意思?上海话的“加油”是不是喊“八卦”,或者他是个算命先生?这个龙小鹰就不知道了。看到他们情绪都很激动,心想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不受他们的影响,还在那儿练翻腕,翻腕过后就塌腕支着手。不能轻敌,他要用这个战术反复几个回合损耗对方的精力。
看到他们一直僵持不下,双方都在大声喊叫,为自己的人鼓劲。
在连队上,龙小鹰经常跟人扳手劲,他们的规矩是,只允许出力的那只手在桌子上,全身上下不能沾外物借力,不过对方好像没注意到有这个规矩,看他手扶桌子扳得面红耳赤就是压不下去。心里想,现在应该已经耗掉对方不少精力,是该结束的时候了,要给对方一个宏伟的打击。
“看好了!看好了!要扳了。”
龙小鹰叫着开始摇晃手臂,将大家的眼光吸引到桌面上,然后悄悄将右小腿靠向桌子脚,一贴紧,马上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脚底冲过腰、臂,直达手腕。再将小臂微微向肩收拢,手腕内扣用劲一旋。“嘿!”一股迸发出来爆发力紧紧吸住了对方的蛮力。对方使出的劲一时收不回,连人带桌子被拽出半个圆圈,紧接着他就将对方的手紧紧反压在桌面上。
“好了!好了!咱们兵团战士就是了不起。”对方认输了。
坐下后大家友好地闲聊起来。这伙人不安心边疆农场建设,也受不了艰苦的劳动,隔三岔五就泡病假爬车跑到景洪玩,在这里已经闲逛好几天了。无故上景洪,不用他说龙小鹰也猜到了,这种情况在知青中很普遍。但龙小鹰不知道“八卦”是什么意思?就向他们打听。原来此人诨名叫“排骨”,因为下乡后同伴们搞到一头小猪,他一人把猪排骨全吃了还在汤里捞排骨,所以同伴们就叫他排骨,上海话“排骨”的发音听起来就像“八卦”。
还好没把猪头吃掉,要不然喊起来就难听了,现在要向他打听个事,喊他“排骨”想必他也听不懂,就叫他“八卦”吧。
“八卦!打听个事,城里有几个旅社?”龙小鹰问道。
“就两个,你们要住哪个?”
“没有证明,景洪旅社住不上,哪儿还有一个?”
“江边,叫江边旅社,在老街上。”
“没有证明能住吗?”
“不知道,那边相对简陋一点,可以去试一试。我们有朋友在这儿,每次来都不住旅社。”
“小鹰!别光顾说话,端着这碗,饭都凉了。”王辰盛递过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来。
“好!”龙小鹰赶快伸手接住碗,对八卦说道,“先吃饭,吃完饭我们还要去找住处。”
白米饭上盖着一小层黑色的干板菜(干奄菜),用筷子拨了拨,发稀、发霉、发臭,还粘做一团,不过用油一炒,霉臭味也变成了香味。
“没有菜吗?这个东西怎么庆祝?”龙小鹰问王辰盛。
“这个季节馆子里也没有菜吃,能买到米饭就不错了。赶快吃,吃完走人。”王辰盛回答道。
肚子饿起来吃什么都是香的,尚骁岗两口就吃完一碗,用筷子在空碗里拨弄了几下也没能捞起粘在碗边上的那一小片干菜叶,不高兴地放下碗说道,“不吃了!一股壁虱味。”
龙小鹰嘴里嚼着最后一口发霉的干板菜,看见尚骁岗还眼巴巴地看着周围正在端碗吃饭的人,明白他还想吃,不过“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现在没干劳动,要尽量节约粮食过半饥半饱的生活,想再多吃一碗那是没有可能的。
吃完饭,和八卦交换了驻地和名字,告别了上海知青,一行人背起行李直奔老街而去。老街或许比新街热闹,住不到旅社,住在店铺宽大的屋檐下也行,内心又充满希望。
走到老街一看,结果还是失望。黄土路两旁房子稀少低矮,也没见到铺面,一直走到街尽头才找到江边旅社。果然简陋,楼房都不见,在一片土地上随便支几片破篱笆就当围墙。里面空地很多,还长着许多招惹蚊虫的青草和大树,不过对于喜好原生态的城市人来说,那就另当别论了。
篱笆墙边一棵芭蕉树上挂着个牌子,上书四个大字:今日客满。
“来晚了,今天没戏了。”
“还是要进去看看。”
龙小鹰把大家带进去,顺着露天走廊找到售票处,不过售票处窗口紧闭,没有人上班。找不到售票的人又不甘心失败,一群人在里面瞎转悠,好不容易碰见个旅社职工,一打听,除非明日一早来登记,不过没有证明还是住不成店。
走出旅社,大家手提行李,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芭蕉树下。
太阳西沉,高山将大片阴影投射下来,慢慢吞噬着脚下剩余的阳光,四周一片荒凉,没有地方可去。




46 兵团战士(5)

“流浪了一天,心肠都打失掉了(兴趣都没了)。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尚骁岗问道。
新街、老街都走遍了,夜幕就要降临,荒山僻野找不到落脚地点让大家心情沮丧,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看到同伴们垂头丧气的样子,龙小鹰心里也很着急,熊队长离开前把剩下的人都交到自己手中,这种时候需要有一个坚强的人来做主心骨,引导大家走出困境。当务之急是解决睡觉问题,要保证同志们有充足的睡眠明天才能走得回去,但是,在哪儿过夜呢?
沉思中,耳旁传来一阵幽雅宁静的音乐声。顺着声音看过去,路旁山坡有一栋掩映在芭蕉和木瓜树中的竹楼,竹楼里有人在用胡芦丝吹奏一首动人的缅甸民歌,声音柔和委婉,如江水般缓缓流淌。晚霞笼罩着伊洛瓦底江,静静的江水向东流,海鸥那动人的歌声,扰乱了我那平静的心房。
“啊!想起来了。还有个地方我们没有去。”龙小鹰愉快地告诉同伴们,“据我推测,再往前走就会碰上美丽壮观的‘东方多瑙河’,趁天未黑快去看看,如果能在桥墩下找到个睡处,恰似住在钢筋混凝土楼房里,比睡草房舒服多了。”
“‘东方多瑙河’?好主意!那就赶快行动。”
又有了新的兴奋点,大家立刻背起行李直奔澜沧江而去。一阵急行军来到江边,虽然是旱季,但江面仍然很宽广。美丽河谷让人心胸开朗,清澈江水带走心中烦忧,平缓的水面向东流淌,只是少了两只海鸥。
大家把身上背包一丢,两把扯下衣服,跳到江中舒畅地洗去身上的灰尘和汗水,再爬上岸来躺在山坡观看江水奔流。一直看到两岸青山翠谷渐渐隐没于暮色之中,才想起睡觉的大事还没有办。
“前边就是景洪大桥,天黑了,我们也该去找住处了。”龙小鹰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桥梁说道。
这座横跨两岸的景洪大桥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江风吹来,站在桥上看晚霞、看夜色一定很美!带着同伴们来到大桥面前,龙小鹰顿时傻了眼,桥面入口处有紧握钢枪的解放军战士把守,要持有边境通行证才能上桥。
“有人把守啊?”龙小鹰失望地说。
“我想起来了。”王辰盛告诉他,“下乡过桥时你在睡觉,我看见有部队把守,好像是在检查证件,只是忘记了。”
到了这个时候,龙小鹰才弄明白,为什么旅社里的阿姨会向他要通行证?上不了桥,这到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即使受不住艰苦想退缩回家,也不是拔腿就能离开的,宽广的澜沧江把边疆这块神圣土地与内地隔离开来,唯一的通道只有这座大桥。没有通行证,谁也别想过江!
大桥是军事要地,显然不适宜睡觉,他们只能又沿着江边往回走。无家可归时才发现,原来允景洪也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只有深山老林才是自己的家。找到一块青草地,疲惫不堪的人们把背包一仍,都躺倒在地上,茫然地看着群星在山林上方缓慢移动。
暗黑夜晚,河滩上方星空最为壮观。北斗七星刚刚升起,斗柄指东,与之相对的小熊座也排成一个小杓子,会让人误认为是北斗星,不过其杓柄与北斗星正好相反,北极星就处于小熊尾巴尖端。
看到明亮的北斗星,龙小鹰爬起身对大家说道,“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让我们来唱支歌吧!”
“唱什么歌?”
“当然是《红军战士想念毛主席》。”面对淘淘江水,龙小鹰放声歌唱,“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迷路时想你有方向,黑夜里想你照路程……”
在他的带动下,躺在地上的人也跟着唱了起来,鼓舞士气的革命歌曲唱了一曲又一曲,但心中的忧虑还是没有消除。
天上星光暗淡,江面雾霭迷茫,遥望江对面漆黑山林中透出的几盏孤灯,倾听着澜沧江水在脚下如泣如诉地奔流,想起远方的爹娘,难言的惆怅涌上心头,不知不觉,大家唱起了知青的歌《望故乡》。

离别这里不知多少年那怀念故乡,
望了又望眼前只是一片寂寞和凄凉,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梦中的家园,
静静的夜呀冷冷的风啊思乡人断肠。
……

闷热江风吹过烦躁心头,身上还不断遭到蚊叮虫咬,难道就这样度过一夜?大家边骂这个鬼地方,边搬起岸边的石头拼命向澜沧江里砸去,以此发泄心中的苦闷。
“别砸了!省省力气吧。”龙小鹰对正在岸边搬石头的人说道,“明天还得走回去,我们再进城去,看景洪旅社让不让我们睡在门堂内?”
“走吧!我是知青我怕谁?就算当回叫花子,睡在它的大门口。”尚骁岗翻身爬起。
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躺在地上的人都站起身,背上背包,跟着龙小鹰上路了。深夜,四处静悄悄,灰土路上只有他们杂乱的脚步声。道路两旁都是小山坡,长着很深的草丛,每当发现有篱笆墙围着的房子,尚骁岗都要跑过去,左看看、右看看,惹得一片狗叫声。
“嘿!你别贼头贼脑到处乱拱,当心人家以为是贼来了。”王辰盛警告他。
“我只想找到块能睡觉的地方,没人住的破房子也行。别以为景洪旅社会让你睡在门堂里,都半夜了,不用心找怎么行?”
来到十字街头,路上空无一人,景洪旅社大门紧闭,想睡在门堂里都不行了。昏暗孤灯下,龙小鹰发现旅社旁边有一个院子,像是学校、又像是个单位?黑暗门廊里大铁门虚掩着,没有上锁?山里的傣族夜不闭户,难道城里的办公楼也夜不闭户?才怪!这到让他感兴趣了,或许可以找到一间能睡觉的教室。
“别出声,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龙小鹰丢下行李,身子一闪摸到铁门边。仔细观察一番,里面有个长满植物的小院子,围着院子的是栋大楼,楼上漆黑没有光亮。开门揖盗?竟然无人值守。急于找到遮挡寒霜的歇脚处,也顾不得里面是否设有陷阱,拉开铁门跑了进去。猫着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见到任何会移动的活物,发现一个楼梯口,就紧贴墙脚,一猫腰溜到二楼。蹲在过道上,隔着窗子一间一间地朝里面看去,什么也看不见。当他转到当街处时,昏暗的街灯从对面的窗子透了进来,里面有一些课桌,看来是个教室。一扇扇推动窗户,但都*销插得紧紧的。终于让他找到个破了一个角的窗口,将手伸进破洞,拔起插销,打开了窗户。
找到安身之处,龙小鹰跑了出来,把大家悄悄带到楼上,让同伴们爬进窗户,又把窗子关了起来。
“有课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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