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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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1-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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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挣脱开主人的拖拽,犹如一头豹子向这边跑冲过来,连背上的塑料桶都没来得及卸下,嘀噜当啷的,大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感觉。 
  两头驴,在小河中央会师了。先是相互用鼻子触一触,嗅一嗅,咬咬脖子,灰驴又转到黑驴的屁股后头闻一闻,而后仰起脖冲太阳掀掀鼻嘴露露牙,又大叫了一声;口吐着白沫。 
  铁子妈脱了鞋,下到河里来,想把自家的驴牵走。嘴里嘿哈吆喝着。可她走到一半,走不动了。她不好意思了。因为她家的灰驴,后腿间忽然放出了长长黑黑的生殖器,来回晃动着,瞬间又踩上了那头黑母驴的后臀上。而那里母驴也十分顺从和配合,拱着腰,撅着屁股,嘴巴还一张一合的。就这样,这一对性急如渴的畜生,当着主人的面,不管不顾地做上好事了。 
  铁子妈的脸“刷”地红了。红得如夏日的牡丹,秋日的红叶,红到耳根,红得心跳。她站在那里,定定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闪避着眼睛,挽起的裤腿儿也掉进河水里。 
  这时,河南岸的年轻养蜂人从惊愕中苏醒,骤然爆发出大笑,前仰后合,接着又戛然而止。显然,他看到灰驴女主人的窘样,有了节制。 
  尽管场面尴尬,但两头驴的主人谁也没想去打扰尽兴的牲口。一时间,周围变得安静,没有任何声响,连树上喧闹的雀鸟此时也没了动静,似乎周围都宽容地等候着它们办完驴事。 
  驴办事,还很长。后来年轻养蜂人牵走驴时说,临时租借来用的,没想到来这一手。铁子妈则抿着嘴,数落自家的驴,真丢人哦,你今天可真丢人呢。那头灰驴晃晃脑袋,似是心满意足,还频频回头,向那头尽一夜情的情侣哼叫两声,显得意犹未尽。 
  两个主人,回到各自的河岸,接着舀水,已经耽搁半天了。突然,对岸的年轻人大呼小叫起来。 
  不好啦!我的塑料桶漏了!大姐,你的驴踩坏我的塑料桶了! 
  铁子妈一愣。抬头望了望对岸。然后,心里不由得乐了。 
  这咋办呢?大哥还等着我烧水喝茶呢,他请你大伯子到镇上喝酒,一会儿就该回来啦! 
  年轻养蜂人举着塑料桶,冲太阳照着看,十分着急。水从桶的裂缝里淅淅沥沥往外洒。铁子妈这才注意到,那个年轻养蜂人戴着副眼镜,很文气,年纪也不超过二十三四岁,乍一看很不像个野外放蜂人。 
  铁子妈对他有了些好感,刚才他的举止也不孟浪有节制,而且自家的灰驴也太猛了些,于是她冲对岸说,俺替俺的驴抱歉了,要是你很着急,先把俺的桶拿去用吧,反正俺驮过一趟水了。 
  谢谢大姐,谢谢大姐! 
  不用谢,你用完就放在河边好了,待一会儿俺再来取。铁子妈说完,也没等那个小伙子走过河来,留下水桶后顾自牵上驴走了。 
  说着,就偏晌午了。初秋的天空,清爽明亮,空气新鲜得吸进后胸肺如洗净了般舒畅,变得透明。铁子妈铲了一遍菜地,垒了垒塌边儿的猪窝,这才想起还没去取河边的水桶。她刚要出门儿,院门外就有人叫了。 
  大姐,这里是你的家吗? 
  是哩!是哩!铁子妈赶紧迈出院门。只见年轻养蜂人把她家的水桶从驴背上卸下来,放在地上,里边装满水。小伙子说,我是来还大姐的水桶,怕放在河边丢了,耽误你用了,不好意思。 
  面对面站着,又经历过早上驴事,两个人不免有些局促。倒是铁子妈大方些,那路事在农村田间地头常碰到,不算个啥,她招呼着年轻人进屋喝口水抽支烟再走。 
  年轻人说:抽烟喝水就免啦,我倒是想看看你家的水井。 
  你会修井?铁子妈顿时脸上绽出笑容。 
  在老家,早先做过修井的活儿,就不知道你家的压水井跟咱们那儿的一样不一样。 
  看吧,看吧,你真是个好心人,来,这边。坏俩月了,我会付你工钱的。铁子妈一边引路,一边这样说。 
  大姐你这是骂我一样嘛。这点事,我哪能收你钱呢!小伙子说着,察看水井。伸手压压井把,咕哧咕哧空响,倒些水进去也提不上来,敲敲听听,然后他拍拍手说,大姐,井的地下管子头那儿坏了,堵住了。 
  能修吗? 
  能修。简单,挖出来换个塞子,换个新的钢丝井纱就成了。 
  太好了,真是遇上明白人了。铁子妈高兴得直拍手。 
  这样吧,我写下零件名称尺寸,大姐哪天去镇上自个儿买回来备着,我抽空过来给你换上就是。 
  好、好,太谢谢大兄弟了,为这井的事愁死俺了,每天都去河边驮水,烦人不方便不说,这一入冬封了河,吃水就更困难了,唉。铁子妈说着叹气。 
  小伙子也同情地说,家里没了男人,大姐的日子过得不易呢,大哥是怎么殁的? 
  嗨,两年前去城里打工,包工头欠他们工钱,他跟人家就动了手,不明不白地叫人给打死了。唉,俺命不好啊,幸亏俺还有个儿了……说着,铁子妈的眼圈又红了。 
  小伙子听后直摇头,不知怎么安慰这位好心的大姐才好,只说是啊,大姐还有儿子,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而且你还有个当村长的大伯子可以帮忙嘛。 
  他?哼,俺指不上哟。也许人家正等着小河冰封,等着俺娘儿俩吃不上水呢。铁子妈的脸变得阴沉。 
  小伙子赶紧打住话,表示等她买回零件后就过来帮她修井,然后他告辞走了。 
  铁子妈手里攥着小伙子留下的纸条,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热乎乎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如果,她要是瞧见了离去的小伙子,在河口被她大伯子拦住说话的那一幕,不知她什么心情。 
  铁子妈第二天就去镇上,买回来修井的零件,就等候那个年轻的养蜂人。可好几天,都没看见小伙子,河边也不见他来驮水的影子。她好生纳闷儿,那小伙子咋就不见了人影呢,难道他病了或者出门儿了?可她远远瞧见,在河南岸的荞麦地地头儿,影影绰绰活动着那两个养蜂人兄弟的身影。于是,善良的铁子妈有一种被人耍弄了的感觉,自责说自己太天真太轻信别人了,人家就那么嘴上说说而已,怎能当真呢。 
  铁子妈苦笑,悄然把买来的零件丢进仓房不去管它了。她要淡忘了这件事。 
  大约过了十天半月,有一天傍晚,天基本都黑了,铁子妈拴好院门刚要回屋,有人便当当当敲响院门。那敲声不大,轻轻的,似有似无,但铁子妈还是听见了。她手里拿着电简,回到院门口问,谁呀? 
  大姐;是我;开开门。门外的人压低声音说。 
  大兄弟,这么晚了,你来有啥事啊?铁子妈听出是年轻养蜂人。 
  大姐,别误会,我是来帮你修井的,快开开门吧。小伙子十分诚恳,甚至有些固执。 
  铁子妈就开了门。 
  小伙子是骑着他的驴来的,还背着个工具包。也许怕再出尴尬事,他把驴拴在大门外。 
  铁子妈默默地看着他。 
  大姐还以为我是个蒙事的骗子吧?我就怕你这么想,也觉得做人要讲信用,所以才咬咬牙过来了。零件呢?小伙子笑一笑,十分坦率。 
  俺倒没想过你多么坏,大家都忙,你不来俺也怪不着的。铁子妈心里释然,觉得自己误会人家了,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去仓房翻找零件。 
  小伙子跟铁子妈要了一把铁锹,要挖开压水井。为照亮,铁子妈想把屋里的电灯泡引到外边来,再换个大灯泡,挂在井边柱子上,可被小伙子制止住了。嘴说太惹眼,又费电,用不着。 
  铁子妈这才慢慢明白小伙子为什么选择天黑才来,也大致猜到他前些日子为何没来。自己毕竟是个年轻寡妇,还有个那样的大伯子罩着,简单事情会变得复杂,她心中更有些感激这位好心的养蜂人了。 
  小伙子开始挖土。铁子妈在井柱上挂了个马灯,又拿手电照着。先是围绕井杆往下挖了两米深处,才摸到井杆的下边末端,又费了不少功夫才卸下那节管子。干完这些,小伙子成了泥土人,满脸汗水。他还真是个行家,很熟练地擦洗那节管子,换上新塞子,蜂眼处换上新的钢丝井纱,然后重新下到深坑里,安装上。活儿就这么齐了,埋上土压夯实了,一试水,水就哗哗地冒出来了。 
  出水啦!太好啦,出水啦!铁子妈高兴地叫起来,屋里熟睡的儿子小铁被吵醒,跑出来,见自家的井又冒水了,也乐坏了,欢叫着抱住井头嘴对着饮起那清凉的井水,还一个劲儿吧嗒嘴说,真甜! 
  铁子妈的眼睛湿润了。握着小伙子的手,一个劲儿说谢,又是递烟,又是倒茶的。弄得小伙子都不好意思了,看着这对母子的高兴样子,他也由衷地欣慰了,更觉得这口井对这俩孤儿寡母何等重要。尽管内心有股隐隐的担忧,尽管身体有些疲累,但他那双眼睛善良而快意地闪动着。 
  铁子妈要给他煮碗面吃,要给他付工钱,一一被小伙子拒绝了。他拿起自己出汗脱下的褂子,说声太晚了,我该走了,便匆匆往外走。小伙子不让铁子妈送出院外,吭哧半天说了这么一句,大姐,别跟人说井是我帮你修的……另外,这话可能不该说,大姐,我看你还是嫁人吧。 
  嫁人?铁子妈苦笑。 
  大姐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早嫁人早安稳,日子也好过了,也省得……小伙子咽下话。 
  铁子妈明白他的意思,叹口气说,孩子爸活着时对俺很好,俺们是中学同学……眼下俺不想再嫁人,不想给俺儿子找个后爸,再苦的日子俺也得熬。她的脸变得坚毅。 
  小伙子没再说什么,牵上驴走了。 
  铁子妈满怀感激望着他的后影,然后返回井边。她压出一桶又一桶的水,装满所有的缸啊盆啊等器皿,还觉不够,又压出一桶一桶的水,去浇后院的菜地。然后坐在井旁,双手抚摸着那冰冷的铁井头,哭起来。她就那么无声地抽泣着,双肩一耸一耸的。黑夜的星星,静静地瞅着她。 
  那一声声驴叫,是在她回屋躺下后传来的。不是她家圈里的灰驴,声音是从小河那边传出来,呜哇呜哇乱叫着,十分急切而悠远。接着,她家的灰驴也回应着叫唤起来。仍是一唱一和,遥相呼应,但叫唤声怪怪的,乱嚷嚷的,不是那种打发夜的无聊或为求偶发出的呼唤。 
  铁子妈竖着耳朵,心里生疑。那小伙子早该到了河南岸的帐篷呀,他的驴怎么还在小河这边叫唤呢?而且,叫得那么急,声嘶力竭,似是受了什么惊吓,难道他和他的驴遇着野狼了? 
  铁子妈放心不下,穿衣出门。她要到小河那边去看看,临出门手里还拎了把砍刀。尽管平时胆小,一天黑早早锁上院门不出屋,但这会儿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壮着胆子朝河边摸过去。手里的砍刀攥出了汗,拿着的手电抖抖呼呼的。 
  那驴还在叫着。 
  她发现,驴是站在河南岸冲着河中央叫唤。她举手电照过去。微弱的手电光,依稀照出了河里的一个东西。是一个黑团,趴在那里,在浅浅的小河水里一点一点地蠕动。像一只拱泥的猪或者电视上常见的那种泥潭里的鳄鱼。她还依稀听见了低低的呻吟声。 
  铁子妈的头一下子大了。紧张得心都扑腾扑腾乱跳,有股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 
  谁?谁在那里?她冲那团黑影喊了一声,又拿手电晃了晃。 
  救……救、救我……,救、救我…… 
  那黑团发出了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但铁子妈感觉到了。那是年轻的养蜂人。 
  她慌了,踢掉鞋就往河里跑,裤腿都来不及提。 
  年轻的养蜂人没个人样了。脸上和头上都是血,嘴角撕了一口子,眼睛青肿得老高,眼镜也不知跌落何处,浑身都是伤和血,衣服被撕烂,正艰难地在泥水里爬行。他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爬行的泥沟,爬过去的地方混合着从他身上流出的血和泥水。血肉模糊的身躯,怪模怪样,令人恐怖。 
  大兄弟,你这是咋啦?叫狼咬了还是遇着歹人啦?铁子妈急问。 
  狼咬?哼……是、两条腿、的狼……两三个,拦住了我。小伙子咧了咧冒着血沫的嘴巴。 
  铁子妈明白了。不再问什么,替他擦了擦脸和嘴角的血,想扶他站起来。可小伙子站不起来,身子骨软软的。铁子妈见状,背起他就朝河南岸走。没走两步,她滑倒了。这小河床别看水不多,可泥泞不堪,因碱性大那泥又滑又稀,人无法站稳,何况她又背着个一百多斤的小伙子。几步路她滑倒了好几次,很快她也变成了泥猴。索性,她就背着那小伙子爬行。四肢着地,头脸朝下,像一只蛇蝎般爬行,这样可稳当多了,不易滑倒。但变得十分艰难,嘴里灌进泥和沙子,脸上也糊满了泥,眼睛变得睁不开还生疼,秋夜的河水又冰冷冰冷,浸透了她的胸和身子。她咬紧牙关,就那么爬行着,一步一步,犹如一只母狼坚韧而固执地爬行着。喘口气时,她问小伙子伤着骨头没有。 
   

2007…1…20 20:44:03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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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7年1月6日第 32 楼      


  肋条、好像断了……喘气儿都疼……小伙子在她后背上呻吟着,他感觉到那后背尽管嫩弱,但很温暖很坚实。他又说,大姐,把我放在河岸上就行,你回去吧,我的事你别再管,我自个儿回去。 
  咋回去?爬回去?你的血快流干净了。不送你去医院抢救,俺还是个人吗?你别想那么多,已经这样了,咱们把这趟子事扛过去再说。铁子妈说得坚定。 
  终于爬到河南岸。 
  铁子妈从小河渡口那儿正要爬上去,有一双靴子踩住了她的手背。一束强烈的手电光,同时照住了她的脸,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啧啧啧,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弟媳妇呀!真是天下奇景,这么黑灯瞎火的深夜里,你一个妇道人家身上背着一个野男人,这是咋回事啊?啊?大家瞧瞧,你们这是在干啥呢?村长高黑柱嘿嘿冷笑着,用手电晃着铁子妈的眼睛,一只脚踩着她的手,他身后站着两三个村里的小伙子。 
  俺在救人,他叫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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