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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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3年第4期-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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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旧中国科举取士时代,《四书》,是“学而优则仕”的敲门砖。《红楼梦》一书中,那位也属伪君子一族的贾政,对家塾的教育方针,发表意见时讲过:“你去请学里老爷安,就说我说的,什么《诗经》、古文,一概不用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齐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这一番话,便可了解《四书》的重要性。而要“讲明”这部儒家启蒙典籍,朱熹的《四书集注》,便是首选的“教辅”。朱的书,有点类似解放后的《干部必读》,也有点类似“文革”期间的“红宝书”,属于ABC的入门读物,是封建王朝认定的标准诠释本,是中国的读书人,从开蒙入塾,到进场应试,到上京赶考,到对策御殿,几乎一生都应手不释卷的书。旧时的莘莘学子,启蒙那天,磕过孔子、孟子、颜回、曾参的头以后,就要磕这位“峨冠博带”的朱熹的头。 
  然而,中国人后来的全部不幸,与朱熹的理学,与二程兄弟的道学,有相当大的关连。清初思想家颜元对宋儒的批判,有过一针见血的说法:“千余年来,率天下入故纸中,耗尽身心气力,作弱人,病人,无用人者,皆晦庵为之也。”(《朱子语类评》) 
  这位集伪君子、假道学、正经面孔、花花肠子于一身的朱晦庵,在思想领域中所起到的长期的消极作用,是为害甚广,流毒甚远的。如果说,汉唐时期的儒学,多少还有一点生命力,而宋以后,至明,至清,儒学,已是一块毫无墒情和养分,毫无生机和活力,只有板结和僵硬,只有迂腐和愚执的死土。只能起到窒息中国人思想,压迫中国人自由的作用,都是朱熹和宋儒的罪孽。可怜数百年来,那些不能够,也不允许,更无胆量去冲破桎梏,追求人性的知识分子,不作八股文,不作假道学,不做伪君子,何以为计? 
  于是,唐和宋,在中国历史上,便是一个在思想上是放还是收的分界线。 
  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有一次,与日本国池田大作谈起华夏文明。这位日本学者政治家忽发奇想,问道:“阁下如此倾情古老的神州大地,假如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生活在中国这五千年漫长历史中的哪个朝代?”汤因比略略思索了一下,回答说:“要是出现这种可能性的话,也许会选择唐代。” 
  他为什么选唐而不选宋,因为自汉至唐,中国人的基本主张,为放,向外看。自从程朱的儒学系统出现以后,自宋至清,中国人的大政方针,是收,向内看。虽然,元曾地跨欧亚,明曾屡越重洋,清曾大拓疆界,但绝无汉唐向全世界袒露胸怀的盛世气度。汤因比,这位伦敦皇家国际关系协会的雇员,更愿意居住在唐代,因为唐比汉,更是中国历史上胡汉混杂,种族融合,与世界交往频密,在文化经济政治宗教各方面更敢往外看的时期。中土人的大度和器识,西域人的剽悍和浪漫,所凝聚起来的这股敢想敢干、敢作敢为的气度,恐怕是汤因比心向往之的。 
  一个男人,有这份气度,显得豪迈,一个女人,有这份气度,显得美丽。一个民族,有这份气度,显得宽容,而一个国家,有这份气度,必定显得气象万千的发达。 
  汉以这份气度,做大事业,唐以这份气度,有大格局。然而,到了宋朝,休想再有这等大作为,大手笔了。为什么,就是因为有了这些理应躺在太平间里,却大摇大摆的,吆五喝六的,像煞有介事而狗屁不是的,坐在尊位上的腐儒。 
  大师多了,本来就是痛苦,假大师多了,则绝对是灾难。而假大师兼僵尸者多了,神州就该陆沉了。 
  颜元说得好:“秦汉以后,千百余年,气数乖薄,求如子路冉有亦不可得。何独以偏缺微弱,兄于契丹,臣于金元之宋,生三四尧孔,五六禹颜,后之南渡也,又生三四尧孔,五六禹颜,乃前后有数十圣贤,上不见一扶危定倾之功,下不见一可将可相之才,拱手以玉玺投海,以少帝与元矣,多圣多贤之世,而若是乎?”(戴望《颜氏学记》) 
  朱熹,这位道学先生,对其本朝,究竟有何贡献,真是大可怀疑。除了偷鸡摸狗,拐骗两个丽尼,心怀鬼胎,收拾一位艳妓外,别无任何裨益。所以,鲁迅先生一九三四年给一位日本朋友的信中所写:“我为了写关于唐朝的小说,去过长安。到那里一看,想不到连天空都不像唐朝的天空。” 
  呜呼哉!不用说民国初年的长安天空,迥异于唐代,就连紧挨着唐代的赵宋王朝,那天空也被程朱理学的乌烟瘴气,弄到令人窒息的程度。从那开始,中国人不但失去了汉唐的大气,生气,灵活之气,壮伟之气,而且从此多了些要不得的犬儒气,迂腐气,伪君子气,小家子气,以及更要不得的阳痿之气,阉寺之气,苟且之气,羼头之气。以致直到今天,以我所熟知的文学领域而言,阳刚之气,大雅之音,振聋发聩的黄钟大吕,汪洋恣肆的壮丽史诗,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鲁殿灵光了。 
  因此,朱熹,包括二程,以及一切腐儒,对于中国文化的负面影响,其后果实在是很缺德,很缺德的。 
  话说回来,这位圣人,跳出他自己挖坑埋葬自己的理学陷阱,仅仅作为文人的那一刻,他也不是一味愚执,一味僵直,一味跟鲜活的人过不去,要大家都朝木乃伊的方向奋斗,成为死的活人,或者,活的死人的。有他的诗为证—— 
   
  其一,是他眼中的自己: 
  长言三复尽温纯, 
  妙处知君又日新, 
  我亦平生伤偏迫, 
  期君苦口却。 
   
  其二,是他眼中的世道: 
  十年浮海一身轻, 
  归对梨花却有情, 
  世上无如人欲险, 
  几人到此误平生。 
  他不是不明白,不是不清楚,但是,那张已成正果的伪君子和假道学的“朱颜”,要改也难。正如近半个世纪里,我们充分领教过的“左派”伪君子,“革命”假道学一样,只好由他们顶着花岗岩脑袋,去见上帝了。 


2003年第三站评委评语
  〃《当代》文学拉力赛〃第二站评委评语 
   
  推荐人:严力强 
  推荐篇目:《蓝衣社碎片》 
  推荐意见:本期的《当代》,读过蓝衣社之后,就锐减了继续读别人的热情。到了这个时候,选择就成为简单。可算是正挠了痒痒处,眼见已经到了第三期,该是出这样一部东西的时候了。至少我是这样看《当代》的。 
  技巧上的话说了多余,有圆熟许多的邓贤在前。可是,把这样一堆碎片捏成脉络基本清晰、有看头的史话,〃君知其难也〃。我不通历史,但凭一点薄识推测,该领域一定不是本学科的显学,所以丁三的动机除了求索的兴趣,当没有别的解释。或因为此,也得了正道。 
  说实话,读的时候我从头到尾没有〃荡气回肠〃过。在我看来,书写得冷静,颇得〃史鉴〃壹奥。本以为这是篇翻案之作,破读时还兀自心悬杞忧。时下翻案之风正炽,眼看着已经翻到清末民初,离蓝衣社咫尺之遥了。远离了彼情彼景,人就少了许多切肤之痛,于是新鲜感成了标准。怕只怕人对历史失去了敬畏之心,就难逃重蹈之灾了。好在丁三没有失去敬畏之心,没有自恃孤本在手而滥售心得,没有翻案取宠。丁三够清醒,记得他是这样评价当年那些青年才俊的政治理想的:他们试图以城市、〃精英〃为基础,缔造一个事实上的农奴社会。真是难得的主见。虽说是〃碎片〃,他还是清晰地叙述了蓝衣社这个政治怪胎在中国畸形的社会形态下产生和蜕变的必然过程,其间流露的一些议论见解,颇让人击掌叹服。若不是精诚塌实,恐难至此。 
  历史上,青年人的热情向来没有独立成篇的。〃迷惘的冲动〃最后不被权力和野心导流而修得正果的,古今无有。一个同样年轻的后生悟到这一层,殊为难得。〃向往大时代、大成就〃与看似平庸的历史本来规律之间的落差,无论对于过来人还是更后的后生,都是回味无尽的。看到这一点,或许是《蓝衣社碎片》〃稚嫩笔墨〃之外的老到之处。 
   
  推荐人:杨鸥 
  推荐篇目:《艺术家韩起祥》 
  推荐意见:贾平凹以传神之笔将民间艺人韩起祥写得质朴可爱。韩起祥起起落落的人生被作家用淡泊诙谐的笔调从容描画,繁华落尽尽显人生本色。 
  应该对本期的头条《蓝衣社碎片》的作者所下的功夫表示敬意,但读来总觉得像历史作品而不像文学作品,作者的文学才情湮没在头绪繁多的史料的堆砌之中。 
   
  推荐人:侯小强 
  推荐篇目:《蓝衣社碎片》 
  推荐意见:打开《蓝衣社碎片》,我仿佛面对的是历史的残垣断简,森森的青铜气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用一个中篇的篇幅讲述几近半个世纪的历史,我对作者表达由衷的敬意。作者好象就是一个摆弄面团的艺人,历史在他的手下变幻无常,让人惊叹。那些让人憎恶或者是尊敬的历史人物从纸中跳出,如此丰满。 
  起初,作者似乎总是偏离春秋笔法,总是不经意间跳出来表达自己的观念。但是随着写作的深入,作者隐藏得越来越深,而感叹的凝重气息从文字中渐渐跳出,让人不忍卒读。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而我面对作者从容的叙述,仅能得到的结论是一切当代史都将成为古代史,在时间的坐标中,一切终将成为云烟。 
  好象现在很少再有这么用功地占有资料,还如此真性情的作家了。同充斥着的伪性情、不辨真假史实的剪刀手相比,他理所应当获得更多人们的承认。 
   
  推荐人:邢育森 
  推荐篇目:《万泉河雨季》 
  推荐意见:犹豫良久,在《濯缨随处有沧浪》和《万泉河雨季》两篇中,选择了《万泉河雨季》。〃我擦擦眼角,止住一颗下滑的泪水〃,结尾的一句将我打动了。想起了别的一些作品的煽情场面,那是要动不动就〃泪流满面〃的,生活看来总喜欢给这样的作者迎面一个〃酸鼻儿〃,而不是在其胸口重重一个撞击。对于后者,我的体验是,泪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流得出来的。 
  我并无知青生活的体验,也不曾去过海南,但文中的描述和议论都让我觉得熟悉和亲切。当然这也让我颇为警觉,因为类似的故事和感慨都太似曾相识了,难免让猎奇求新的心思略略有那么点失望。尽管如此,当〃革命、人性、卑贱、市场〃这些冰凉凉的概念,以及各种活生生的过往和现实,在一篇文字中突然如此紧密拥挤在一起的时候,老调重弹也让人难以无动于衷。不过,无论是政治宣传的演出,还是风雨街头的身影,娘子军色彩的变迁,仍然不过是观众的精神或者客人的身体的不同消费而已。当年的女班长变成发臭的疯婆子,如今的〃女人才〃拍打着高级轿车的玻璃窗,对于当事者而言,书斋里看客们的主张与她们又有着什么样的干系。 
  对于《蓝衣社碎片》来说,不喜欢的原因是这样的:一篇本来非常传奇的纪实文学,却以如此一个庸常无趣的开头作为开始。通篇读过,不知道作者为什么要把个人生活搀杂进来,与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相比,那样的小家子情调也未免有些得意地近乎自恋了。王天容的引出,本来是叙述开始的重点之处,但作者只是一笔带过,我并没有被一把抓住跟着走进那个故事里去。 
   
  推荐人:吴琼 
  推荐篇目:《蓝衣社碎片》 
  推荐意见:很久没有读到可让人产生某种心灵震撼的新作了。《蓝衣社碎片》却不时能让人找回那种感觉。这不是因为它的故事,也不是因为它所描写的那个特殊时代以及那个时代的那些特殊人物,而是因为作者一位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的青年在碎片的整理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考古学式的激情,那种在一片模糊甚至已经因过度书写而显得混乱的历史背景中钩稽剔块的整形能力,在这里,与作与其说是一种思维与精神的练习,不如说是一种劳作,一种身体的力量和身体的意志的坚持。 
  〃蓝衣社〃,这个已经很难唤起现代人历史记忆的组织,在作者镜像式的重现中显得是那么真切,它让我们真实地感受到了那个时代特殊的历史氛围。尤其是那个时代的政治的面相,在作者的稍显凌乱的叙述中,总让人悲欣交集,它让我们见识了历史的残酷。 


读者来信
  虽说闻名已久,但直到日前一位朋友向我郑重推荐今年第一期《当代》,我才第一次认真拜读贵刊。惭愧之余又庆幸万分。 
  贵刊对重头作品,在目录中均有精当的述评或简介,这很不错!我的朋友也是第一次买《当代》,据她说当时正在站上等公交车,无意间在站旁的报刊亭翻了本期《当代》,浏览了对《白豆》的介绍便毅然掏了不敢乱掏的钱包。 
  《白豆》固然不错,但《水随天去》更佳!行文的丰沛、饱满直如滔滔江水,无序而来,苍茫而去,爱恨情仇恣肆汪洋,纵意汹涌,鲜活,大气,富于强劲的生命力。 
  但我更愿为贵刊的手写体题名击节叫好。电脑进入我们的生活,手写的汉字在我们的身边几近绝迹。在这样的背景下见到手书,亲切和感动之前眼睛没有办法不亮。稍有的一点缺憾是,本期的篇名题字均出自同一人,且为同一种字体,似嫌单一,若能多有几个人题写,实在只能一人题写起码变换几种字体,效果会更好。另外,应注明系何人所书。这既是对题写者的尊重,同时亦是对读者的尊重。 
  贵州省贵阳市富源中路145号 
  谢良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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