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触碰了一下迅疾闪回。
吕志娟走了，“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音像是敲击在陈大龙的心坎上，刚才吕志娟看向自己的眼神傻子也看得出这女人对自己明显有了几分情意，可是自己呢？自己明明心里清楚绝不会跟这样名声不好的女人发生任何关联，却还是利用女人对自己的信任和好感，这样的做法算不算卑鄙？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官场，卑鄙的人太多。
晚上，陈大龙独自一人坐在县长办公室一根接一根抽着闷烟，吕志娟走后胡长俊和刘杨光都曾经进办公室跟他客套的寒暄几句想要对他表示安慰被他冷冷挥手赶走了，这种时候他更想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认认真真考虑清楚当下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局面。
陈大龙想起自己刚刚进入公务员队伍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心里对未来的仕途发展有很多美好的愿望，记得上班头一年他曾经在日记里为自己定下升官目标：三年当副局长，五年当局长，十年当副县长，县长，十五年后一定要成为厅级领导干部……
可他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当了三年的办公室秘书后，尽管因为工作优异获得市里县里各种表彰无数，提拔的机会却总也轮不到他。当眼睁睁的看着跟自己同一年进入机关的同学朋友都被提拔成了科长，副局长却只有他原地踏步，他迷惘了，升官道路千万条却好像没有一条适合他。
一个提拔当了科长的好友暗示他，在机关混的年轻人想要获得提拔机会必须记住四句话：年龄是个宝，文凭少不了，德才作参考，后台最重要；还有朋友对他直言不讳：一万元挂个号，五万元划个道，十万元买个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大龙在周围各种潜移默化的环境中慢慢变的妥协，而妥协的结果自然换来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官场十多年中，从最初前几年的停滞不前到最近这几年的步步高升，他在关键问题上处处谨小慎微，原本以为自己已然掌握了一个既能很好保护自己不出事又能获得升官提拔机会的警戒线，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栽在“贾大草包”手里，代理县长没能顺利转正，这对于一个官员来说将会是政治生涯中一个永远抹不掉的政治污点。
官场如战场，平静的表面上往往蕴藏更大的阴谋，这一场战役输在自己太轻敌！
夜已经深了，陈大龙缩在办公室座椅里透过身后落地窗看向夜空中月亮呆呆发愣，他感觉自己有些累了，今天的意外情况发生后他才真正有时间认真的审视自己这些年来曾经走过的官场升迁之路，一幕幕就像是演戏一样在眼前晃过，人生如戏，想要在官场混的如鱼得水首先就得学会做好演员。
“嘀铃铃”电话铃声响起，陈大龙两眼依旧盯着窗外那轮明月右手伸向身后的电话，从人大会结束到现在他已经接到不少同学朋友的问候关心电话，有安慰的，有直接开口骂娘说他没用的，还有给他鼓劲加油的，总之每个人个性不同对此事反应截然不同，他以为这又是哪位热心同学朋友给他来电话。
“喂！哪位？”陈大龙语调低沉。
“我周武，你下来吧，我在县委大院门口等你。”
听到老领导周武的声音，陈大龙本能一惊立马身体坐直，惯性冲着电话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顾不得关电脑收拾桌子整理公文包这些繁琐的事情，陈大龙随手关灯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一路小跑往楼下赶。
午夜静悄悄的马路上，周武乘坐的那辆黑色皇冠轿车显得特别醒目，陈大龙一眼看到熟悉的车牌号赶紧跑上前拉开车门坐上去。
“走吧，找一家合适的饭店。”周武冲着司机发号施令。
“老领导，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通知我过去一趟不就得了，工作那么忙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陈大龙满脸歉意对周武说。
周武是区委书记，也是一个地方的一把手，事情很多。
“你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来吗？”周武表面上神情平静，陈大龙却从他眼神中看出几分说隐忧，老领导必定是听说了自己代理县长落选的事情才会星夜赶过来。陈大龙心里一酸，抬眼看向窗外一抹晶莹物质浮在眼眸上。
十几分钟后，周武和陈大龙坐在酒店包间里，周武指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对陈大龙说：“晚饭还没吃吧？正好我也没吃呢，咱们边吃边聊。”都是相处多年的自己人，陈大龙也确实有些饿了没跟老领导客气，拿起小碗先给周武盛满一碗饭后又把自己饭碗盛满，两人边吃边聊。
“这次你代理县长没能转正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张市长听说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张市长已经知道了？唉！都怪我太轻敌了，压根没把贾达成那大草包放在眼里，才会造成现在这种被动局面让领导费心了。”
陈大龙不无愧疚道。
第35章谣言
“张市长怀疑此次人大选举可能存在违法操作的问题，你是当事人谈谈你的看法吧？”周武一碗米饭配几样小菜吃饱后拿起餐巾抹嘴后，坐正了身形两眼看向陈大龙，跟他开始谈正事。
陈大龙赶紧也放下碗筷，冲着周武苦笑一声道：“还不是那点老把戏，人大会议召开前一阵，贾达成安排县里的人大常务副主任和一些下属通力合作紧急拉票，整个选举结果原本就是贾达成一手操纵的结果。”
周武听了这话眉头微皱问道：“口说无凭，你有证据证明这次选举中存在贿选拉票行为吗？如果拉票的事情能坐实的话，这次的选举行为完全可以由上级纪委介入调查并宣布此次选举无效。”
“有证据。”陈大龙把吕志娟交给自己的U盘拿出来摆在周武面前。
“这里面是什么？”周武问。
“这里面有此次组织参与此次拉票贿选行为的普水县人大秦副主任违法违纪的证据，只要对秦副主任展开调查，有了这砝码不怕他不说实话。”
“行，既然已经有了证据底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周武拿起优盘小心翼翼本想放进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又感觉有些不妥直接塞进自己西装内袋中仔细把扣子扣紧。
“老领导！”陈大龙见U盘被周武拿走，心里猛然抽痛了一下忍不住喊道。
“还有别的可用证据？”周武问。
“不是，这份证据其实是一个心眼挺好的女人主动提供给我的，她跟贾达成和县人大常务副主任都有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交往，但是她心眼真挺好，这次要不是她及时交给我这份证据我……”陈大龙啰啰嗦嗦说了半天，周武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大龙啊！你也不是头一天进官场，当领导的尤其是要注意外界影响，凡是栽跟头的官员有不少都是在女人问题上没把握好界限，当然啰英雄难过美人关，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情能理解，可要是分不清轻重那可就是不理智了。”周武言语中带着几分教训口气，显然对陈大龙在这种敏感关键时候还有心事想别的感到相当不满意。
“不是不是，老领导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无论如何这份举报材料得保护被举报人的隐私，好歹人家也是未婚姑娘有勇气把这东西拿出来也不容易。”陈大龙见周武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怒意赶紧解释。
听了陈大龙的解释后周武脸色稍显和缓说：“大龙啊，你本人必须从思想上重视人大选举中因为有人从中玩阴谋搞手段导致你选举失利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在全国来说都是很严重的事情，如果此事捅到更高层面，就算是市委书记刘国安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周武拿到证据后顿时腰杆挺直了不少，说话口气也比原先硬气许多。
周武的深夜到来让陈大龙深切感受到“组织的温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孤军作战，官场中一根筷子容易被折断的道理人人明白，所以想要获得提拔机会必须首先努力把自己变为一团筷子中的一员，当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抱成团便会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陈大龙县长落选意味着同为一个利益集团内的带头老大在市内政治风向上的掌控力将会受到严重的负面影响，张市长绝不会允许自己利益帮派的重要成员之一陈大龙被另外一帮人利用选举县长一事玩弄于股掌之上成为全市官场一个大笑话。反击是必须的！表面上是为了陈大龙讨回公道，实际上也是为了更多其他……
第二天，市纪委调查组突降普水县对周一人大选举中是否存在违规问题进行调查，调查组到达普水县后紧锣密鼓约谈了县人大财经委、提案委等几个主任，问询此次选举之前是否涉及请客吃饭赠送礼品等扰乱正常选举行为的情况。
突如其来的市纪委调查组一行人来到普水县后，瞬间在普水官场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各部委办局办公室都在针对此事议论纷纷一时间风声四起说什么的都说，其中最主要的一种传言说，代理县长陈大龙昨天人大选举失利后当晚就去了市里找领导哭诉反映此次选举存在严重暗箱操作行为，请求市委、市政府领导为自己讨还一个公道，市政府的张市长听闻此事后当即拍案而起表态一定要尽快尽早把选举中是否存在违纪违规彻查到底，市领导重视的事情底下人自然不敢慢怠，这才会有市纪委一夜之间成立调查组今儿一早就直接杀到县委县政府大院。
尽管坊间传闻多少带些传奇色彩，但是市纪委一夜之间成立调查组并在第二天一早上班时间之前已经开进普水县政府大院却是事实，就在市纪委的调查工作紧张进行时，县人大常务秦副主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三步并两步一路小跑闯进了县委书记贾达成的办公室。
贾达成见有人没敲门就闯进自己办公室，抬头正准备发脾气瞧见是秦副主任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冲着秦副主任埋怨道：“老秦啊！你火急火燎干什么呢？连敲门的规矩都忘了？”
秦副主任此时哪有心思跟贾达成谈什么规矩，他一张脸因为过分紧张泛着些许白色冲着贾达成乞求口气道：“贾书记，当初我也是按照您的指示办事，现如今惊动了市纪委的人，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事您可得给我做主。”
秦副主任此刻因为紧张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他自己之前做过什么心里最清楚。现在市纪委调查组的工作人员正在找县人大各委的主任谈话，那帮人都是自扫门前雪的家伙哪能顶住市纪委工作人员询问？恐怕这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把实话吐出来。一旦自己成了众口一词昨天操纵违规选举活动的罪魁祸首，从今以后荣华富贵是肯定没指望了，能保住不进班房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瞧你那点出息，市纪委的人又不是没下来过，你怎么知道就是为了人大选举的事情而来？”
贾达成听说消息后也一直堵得慌心里却又抱着一丝侥幸，心想就算人大选举中动手脚的事情有人泄密也不至于今天市纪委的调查组就开到县委大院展开调查，要是各单位的机关作风都能这么雷厉风行那还需要领导整天大会小会喊喊整风运动，成立纠风办干什么？
“贾书记，县纪委调查组的人已经在县人大会议室找人开始调查了，如果不是为了昨天选举的事情还能为了什么事？”秦副主任着急上火冲着贾达成说。
“就算市纪委调查组真是为了昨天人大选举的事情过来又怎样？只要你嘴巴咬紧了，其他人嘴巴也咬紧了，这帮人来了也是白跑一趟。”贾达成自己心里也有些乱糟糟口头上却不住为秦副主任打气。
“贾书记，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秦副主任话没说完被一阵敲门声打断，贾达成和秦副主任递了个眼色后故作镇静冲着门口大声问道：“谁？”
“贾书记，我是县人大办公室的小赵啊，请问秦副主任在你这里吗？”屋里的秦副主任赶紧冲着贾达成连连摆手，贾达成看了一眼秦副主任又看了一眼门口，稍显迟疑声音回答：“怎么？你们秦副主任不在县人大的办公室吗？”
“贾书记，肯定是纪委的人找我，肯定是那帮没用的家伙实话实说了，贾书记，贾书记，我……”贾达成强做镇定应付门外人的时候，秦副主任腿一软差点没摔倒在地嘴里不停喃喃自语：“贾书记你可一定要帮我，你要是帮我度过这回难关我秦某人必定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秦副主任边说边冲着贾达成不停作揖乞求眼神看向他。
贾达成见他一副被吓的魂飞魄散神情正想安抚劝慰他几句，听到门口小赵声音又响起：“贾书记，市纪委调查组的同志让我找秦副主任，我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刚才听楼下保安说他上楼了，可能来了您这里？”
门口的小赵不卑不亢说话口气，好像早已断定了秦副主任就躲在贾达成的办公室，只是顾忌贾达成县委书记的面子没好意思推门进来。
贾达成心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秦副主任总不能一直躲在自己办公室不出去，市纪委既然找他谈话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该来的总会来面对现实解决问题才是最理智行处理问题的态度。
贾达成压低了声音对哈腰站在自己面前的秦副主任道：“要不你先去会会他们，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话也别说，稍后我再帮你找人打听打听看看市纪委的领导究竟想把这件事调查到什么程度？说不准市纪委的领导也不过是随便走个过场而已，你也别自己把自己先吓的不轻。”
“就怕市纪委调查组的人这回动真格的那可就完蛋了，我……”秦副主任正说话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站在门口的县人大办公室主任小赵身后站着几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人。
“谁让你们开门了？没见领导正在谈话吗？”贾达成恼羞成怒冲着几个不速之客大声吼道。
年轻人中有个看起来像是几人小头目的高个子冲着小赵问了句：“哪位是秦副主任？”
第36章违规
小赵伸手指了指站在贾达成办公桌旁的男人，年轻人立马冲着身后一扬手冲进来几个人前后左右把秦副主任架起来就往外走。
秦副主任哪见过这阵势吓的差点当场尿裤子，被控制住的手脚像是将要被带进屠宰场的羔羊手脚毫无章法胡乱划拉一边挣扎一边冲着贾达成喊道：“贾书记，贾书记，您可一定要帮我主持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