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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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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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了,和平为首的一帮年轻人把李老二的尸体抬了回来,这孩子为砍一棵经烧的好杂木柴,好柴一般都长在石头缝里,老二一脚踩虚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尾节骨从胸口挫了出来,样子惨不忍睹,父母哭得死去活来。老二死后,老二的妈妈常常说见到她家老二,说他老二有时还给她盖被子,说得邻里们害怕起来。
  我家隔壁邻居也姓李,我家搬进二坑,李叔就常常上我家和爸爸聊天,李叔乐观,身体健壮,不上班时喝点小酒,常常红光满面。老二出事不久,一天李叔说头痛,上医院看病,医生没看出什么病。后来李叔感觉很不好,医生让他上地区医院去看,这一去就把头开了颅,再也没回来了。李叔死后,有一段时间天气不好,风大下雨,一阵风吹来,李叔的花圈就从门外吹进了我家里,妈妈当时很心烦,觉得预兆不好,所以后来爸爸去世得早,妈妈一直怪是这事起的因。
  几家邻居接连出事,就引起了一些说法,有人说是这批房子还没建成时,就死了人在这里面,说是一个做家属工的女人,因为刮宫没刮干净,在干活时大出血,死在这房子里,所以这房子一直不干净。
  一天,我上邻居家借织毛衣的针,她家门上用剪刀钉得有衣服在门上面。她家当时有很多孩子,大的下乡插队了;小的还在襁褓中,成天的哭夜,做母亲的认为是这房子不干净,所以就找来法师施法,还给屋里点了很多的香、烛。下乡的女儿叫玉琼,比我小几岁,是77年最后一批下乡知青。玉琼告诉我,这房子不干净,晚上会听到竹席上有声音,是有人一把一把的把砂子洒在竹席上的声音。
  那时的房子每家的上空都是相通的,只是墙是隔着的,夜里谁家说话声音大一点,隔壁都能听到。我一向胆大,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可是从这天晚上我就注意听,还真的证实了这一说法,是有一阵一阵的砂子洒在竹席上沙沙的响声。为了弄明白这一奇怪现象,我还叫来了人,从我家开的席子口,就是上面放明瓦的地方爬上去看,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又到了月明时候了,和平家隔壁还住了一户和他家同姓的人家,夫妻两人很有修养,对人和气,忠厚老实,我们也叫他张伯,张伯没有文化,可是很爱讲故事,讲的都是一些民间发生过的真人真事,我很爱听张伯讲的故事,不明白的地方过后还会再问,不爱笑的张伯有时也会笑着问我“你还在想这事啊!”然后大家都笑了。这天晚上张伯正在讲故事,只听到旁边的水管咚咚咚的不停的响,很有节奏,像是有人敲,可是月亮很大,水管就摆在面前,谁在敲呢?那时的水管从来都是露在外面的,冬天有时也用稻草缠在水管上防冻,没有见过埋在地里面的,鬼敲水管的事也常有传说。
  因为有月光,看得很远,水管是从山顶上的水池接下来的,有人就能看到。这次没看到人只听到响,又引起了很大的猜疑,闹鬼的事让我感觉害怕,特别是看到邻居家里的燃着的香及插在门上的剪刀,想着夜里房上哗一阵哗一阵像小石子打在席子上的动静,汗毛都竖起来了。还有的邻居说得更可怕,说晚上有东西摸自己的脚。那时的邻居晚上只要有空只要天气好,都会把自己家的小木椅搬到外面,老老少少就这样聊天,晚上公路上基本没有过路车辆。
  张伯是个很正派的老人,他不相信有鬼这一说法,有时他也讲鬼的故事,但是他只当故事讲,他不相信现在水管的响声真的是鬼所为。他说要看个究竟,没搞清的事不能让它这样吓人,大家说不用看,一目了然,完全可以看到山顶,要是有人会看到黑影的,张伯还是要去看,并且带上了几个胆大的年轻人,不用电筒,小心翼翼的随着水管上去。
  闹鬼的迷解开了,原来是只大老鼠站在水管上,两只前爪举起一个比鸡蛋还大的石头,举过头顶,一下一下的敲着水管,老鼠为什么要这样做,人们只能把老鼠也当成一种有童心的动物吧,因为谁也不知道原因。这事过后,邻居们也想证实房顶洒沙石的事情,就在半夜发出响声时,架个梯子爬上去,用很亮的手电筒照射,结果真是老鼠所为,老鼠用两条后腿把盖瓦时留在墙上的灰石洒在席子上。一时间恐怖的闹鬼事件解决了,但是因为住这房子,因为李叔的花圈倒进了我家,阴影一直笼罩着妈妈。
  
  第二章 再抗争
  
  姐妹反目——朱砂水银——自然减员——护矿队
  
  姐妹反目
  
  我这一生里,姐姐对我的影响是最大的,在我长大成人的过程中,言谈举止无形中都有着姐姐的影子,在农村长大的我在思想和其它很多方面也有着和院子里一起长大的同龄女孩不一样的地方,很多时候我会一个人听风,看云,想心事,我能忍受所有的痛苦,可是我会为一本书、一部电影、一个剧中人泪流满面,我身上有着和农村人很不协调的小资情调,这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受姐姐的感染。在农村,姐姐结婚后曾离开家一些时候,那些日子里我想姐姐都想疯了,就开始像姐姐一样,学弹三弦、学吹萧、吹口琴、笛子,看小说,当我看‘青春之歌’这本书的时候,姐姐就是里面的林道静,当我看‘野火春风斗古城’时,姐姐就是里面的金环、银环,当我看红楼梦时,姐姐就是里面的晴雯,因为‘红楼梦’里面我最喜欢的人物就是晴雯。
  总之姐姐在我眼里是最完美的。
  爸爸复职后,我家搬到二坑,姐姐常常上一个湖南老乡也是邻居的谢姨家玩,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还是离不开姐姐,她爱去的地方我也爱去。有一天谢姨突然对我说,你姐姐的对象要来了,我大吃一惊,姐姐哪来的对象?如果姐姐有对象,我一定会第一个知道,我以为谢姨在和我开玩笑,可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我当时紧张了,一些我一直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可怕的感觉向我袭来。在我的追问下谢姨告诉了我,姐姐的对象就是二毛,一时天旋地转,这消息太可怕了,这对于我们这个刚好起来一点的家,该是多么大的打击,为二哥的事我们一家受了多大的耻辱。
  我虽然受姐姐的很多影响,但是在姐姐的个人问题上我不能接受她的这样的选择,不光是不能接受,简直是反感及了。在我看来,不管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她)都逃不掉环境和社会对他的教育和熏陶,我是在农村一个家族气氛很浓的环境中长大的,也是在爸爸妈妈的传统观念和文化教育中长大的,姐姐要是真的和二毛好了,就意味着对家庭的叛逆,按当时我的心理来说,也意味着伤风败俗,如果姐姐这样,爸妈一定会十分伤心和痛苦,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爸爸妈妈难受,他们吃太多的苦了,我长这么大还刚看到爸爸妈妈吃上饱饭,才看到他们紧锁的眉头刚刚展开一点,可是他们还没有完全享受过真正的幸福,他们还在为我和姐姐的工作担心,我希望不久的一天能看到爸妈不为我们姐妹今后的生活担忧,看到他们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可是现在,家里稍微平静一点,条件稍微好起来一点,还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只是刚从农村,刚从文革的阴影里走出来,心里的伤还没结疤,姐姐和二毛恋爱的这一打击定会让爸爸妈妈痛不欲生。我对姐姐的爱,胜过一般姐妹的爱,我可以为她去做一切,可以为她去死,但是我不能接受她对这种婚姻的选择,她要是真的和二毛结婚,就意味我失去了这个姐姐,在当时的心里也许我能接受姐姐的死,却不能接受她的这一不光彩行为,我要尽我的努力去阻止这事。
  我从谢家跑了出来,一个人坐在山上的悬崖边,不想让人看到,我要理一理自己的思路,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还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我想把迷途的姐拉回来,我不知道怎么向她表白我对她的爱,我希望姐能看到一家人这样爱她而感化,我不希望她这样自私,我希望她能顾及爸妈的感受,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我的意思,在姐姐心里我还是个没有思想不成熟的小女孩,我从来没有和姐讨论过人生及前程,在她面前我只有听的份,她说什么我都是个好听众,我更没有想到去找她谈什么。想了很久只能作出一个决定,让爸爸早些退休,让姐姐接班,让姐感受到家人对她的爱和关心,用爱去感化她。从四清到文革结束姐姐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也许是太多的打击促使她去接受二毛的爱。
  这天晚上姐姐和往常一样上谢家玩去了,我和爸爸妈妈在家,我对爸爸说让他早些退休,让姐姐接班算了,爸爸愣了一会,看了看妈妈,妈妈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你姐接班了你怎么办?我笑着对妈妈说,我等嘛,还有怎么办?我一个人,姐是俩个人,她要是一辈子没工作小波以后怎么办?谁来帮姐养小波,她带着个小孩找对象都难。爸爸听了,叹了很长一口气说:春妹子太不听话了。其实在当时爸爸对姐和二毛的书信来往也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都不想把这层纸捅破。
  在当时,社会上很多子女多的家庭,为了争接班,争个工作,打得头破血流的多得很,爸爸不想退休也是想让我和姐姐中一个能等到矿上解决一个工作再退,可爸爸也知道等工作不是一件容易事,爸爸问我,“桂兰,你姐接班了,你以后没工作不怨我吗?”我说我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看到姐吃苦。第二天爸爸就打了退休报告,姐姐就顺理成章的当上了工人。
  姐姐上班后,还是和二毛书信频繁,我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姐姐把和二毛的事说出来。姐姐只要是自己说出来了,这事就没得变了,我太不愿意看到这一事实了,感觉太丢人了,可是有一天爸爸看到了二毛给姐的信,姐姐也不否认这一事实,爸爸一下子疯了似的,大骂,边骂姐姐边摔东西。我心痛爸爸,也恨姐姐,当时我的那种矛盾心理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一直怕失去姐姐,可是姐姐还是要走这条路,我当时的心情是现代人无法理解的,我特别的爱姐姐,可是当姐姐非要叛逆父母、叛逆家庭,非要这样伤风败俗、大逆不道,我心情矛盾极了。我不可能对她的行为做出认可,那就意味着失去姐姐,我非常痛心,对姐的爱一下子转为恨,那恨入骨三分,从来对姐姐百依百顺的我也帮着爸爸骂姐姐不要脸,并帮着爸爸把姐姐的衣物丢在了外面,把姐姐赶出了家门,就这样姐姐带着她儿子小波住进单身宿舍。
  姐姐走后我十分的痛苦,每天晚上都悄悄的哭到深夜,有时候睡梦中还哭她,醒来枕巾都是湿的,睡不着觉时,常常听到爸爸妈妈叹气,我总在回忆和姐姐相处的日子,心里恨透了二毛,回想着从小和二毛打架的经过,觉得二毛是个坏人,不是个正人君子,从心灵深处还是希望姐姐有一天能够改过,回到这个家来,其实这也是当时爸爸妈妈的心愿。
  二毛比我大两岁,我和二毛从小就爱打架,恨他时,又想起我十二岁那时,他发动了全大队的贫下中农的子女开我和妹妹的批斗会,在生产队的打谷场,几十个孩子站在那里,二毛就上我家把我和妹妹骗出去,到了打谷场二毛就宣布批斗会开始,然后就有些孩子上来让我和妹妹把头低着,还有的孩子来压我和妹妹的头,妹妹吓坏了,把头低到胸前,我不肯低头,一个劲的把妹妹护着,心里恨死了二毛,后来来了一个孩子的祖母,一顿的棒子打,会就给扰了。从那以后我就常常和二毛打架,我们一起上学的路上差不多三天一架,每次都要打到二毛哭为止。二毛很要强,他就是没打输,只要是我先动手他也会气得哭,我和二毛打了好几年的架,直到二毛被招工为止。
  在工作单位二毛长高了,长得帅气,也一副城里人打扮了,和那时的城里来的下乡知青一样,流行穿小裤脚,裤脚不光小而且特别短,大冬天的下雪天有些还有一小节脚肚子露在外面。农村的年青人也个个仿效,可是乡下的裁缝不会做,城里人穿的小裤脚贴身,而乡下的裁缝做的,上面很大,只有裤脚口小一点,所以不管在哪里,城里人、乡下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可是二毛不再像个乡下人,是个很招女孩眼光的男孩。二毛工作后也常常回来,但是不再欺负我家,他常常为我家打抱不平。他去工作时,我和他还不说话,后来长大了,他回来主动找我说话,我也不再恨他了,只是对他的一些行为心里还是有些成见。直到姐姐生下小波,奶水特别的多,天天挤来丢掉时,二毛一天上我家看到了,怎么也要姐姐用杯子接一杯给他喝,姐姐真的挤了一杯给他喝,天热,在挤奶时姐姐不停的滴汗,二毛对姐姐说“盐就别放太多了啊,”姐姐大笑。二毛常常跑我家玩,只要是回到院子里多数时间都在我家,二毛变得幽默起来了。二毛说过姐姐是个思想家,特别听姐姐的话,以后的日子里姐姐每到受人欺负时,二毛只要在场,都会挺身而出,二毛出身好,又在工厂工作,乡下的造反派拿他没招,他在单位工作好、人缘也好、常常爱打抱不平,所以很多时候他就像姐姐的保护伞。特别是在爸爸忙落实政策那三年,姐姐为爸爸政策落实往返于贵州湖南之间,没有二毛的帮助,姐姐很难逃过造反派的魔掌。
  二毛在厂里也有不少女孩喜欢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个的拒绝了。二毛对我一家的义举让我感动,他帮助过姐姐,也帮助过爸爸,我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过,我们一家要是有出头之日,我会把他当自己的亲哥哥。可是他和姐姐这样我就不能接受了,我感觉他们也不该这样。第一,二毛比姐姐小得太多;第二,我们是一个家族,这是最大的忌讳;第三,姐姐的文化和二毛也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啊!爸爸妈妈最不能接受的是我们和二毛一家是同一个家族——其实那时婚姻法也有规定,出了五服是可以结婚的,我们两家以经不止出五服了。但在乡下,在家族那种氛围里生活长大的我,接受不了这一事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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