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亲历记 作者:李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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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亲历记 作者:李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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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焖溃。╭uis!)”我以为他们俩在用汉语互相开玩笑,以免忘记在中国学会的汉语呢,就没太在意,只是觉得这样的玩笑未免开的有点违背伊斯兰教义了。可是当那天我站在利比亚国立大学门口的马路上,一个淡黄色头发高鼻大眼皮肤雪白丰胸长腿的女学生笑吟吟的走过来,轻轻的一扬手和我打了一个招呼:“性交?”的时候,我激动得气喘如牛,浑身冒汗,两眼发黑,当场要昏厥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掐自己的人中“不会吧?阿拉伯女生这么开放啊?”那姑娘很奇怪的看着我在那里发呓症,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过了一会,我才反映过来,不对啊,这个女生怎么会说汉语的呢?我才想到,当时穆夫塔和贾马勒应该不是在用汉语开玩笑,我试着犹犹豫豫的回答那姑娘:“快死!”心想这姑娘要是会汉语我就太不礼貌了。谁知到那个姑娘很开心的样子,满脸笑容跟我握握手就轻快的蹦跳着走了。我这才明白,原来利比亚人是不说阿拉伯标准话的,他们之间说的是阿拉伯利比亚方言!!“性交”和“快死”原来是利比亚话你怎么样和不错的意思。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快活起来,我终于可以有机会说方言了!
  我出生在安徽合肥,那里是国内少有的说普通话的城市,据我所知,除了深圳就是合肥了。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要说普通话,每次说话带出合肥口音的时候,都要被妈妈打:“不许说土话!没文化的样子!”所以我从小就认为说方言是土的象征,可是到了大学,却发现人人都会家乡话,就我们合肥的学生傻乎乎的一口普通话,在宿舍里打电话什么秘密都没有,人家还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我:“怎么你们合肥人之间也说普通话啊?怎么你给妈妈打电话还说普通话啊?是不是觉得自己墨水喝多了学会放洋P了啊?”可是我如果学会了合肥话回家又要被以前的老师和同学耻笑,怎么大学越念越倒退啊?所以学会一口属于特定圈子的方言一直是我的梦想。现在我的梦想可以有机会实现了!!
  从此我就经常跟在人家后面,逮着谁就叫他教我最地道的方言土语,以至于我可以碰到利比亚每个城市来的人就都可以用他们城市的方言打招呼,就算是活学活用吧,结果是立竿见影的哦,每个人听到我用他的家乡话和他打招呼,无一例外都是当场被我震住了,然后立刻和我勾肩搭背做兄弟了,我也经常被安置在各种各样的汽车上,跟着我刚认识的利比亚人招摇过市,听他们和人家吹嘘:这是我的中国哥们!
  可是这样学一门外语,就好像是程咬金的三板斧,最初的几句过去之后就不够用了啊,怎么办呢?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利比亚,他们的官方语言是阿拉伯语,通用汉语!!说来我自己都不相信,那天去国立法迪哈大学办事,要去的是德国楼,当年德国政府出资为德国留学生盖的,我一路摸索过去,却还是迷失了方向,无数女生用热切的眼光盯着我,我却不好意思,只好拦住迎面走过来的一个正在打手机的男生,握手之后,我拿出笔记本,找着上面的标准阿拉伯语注音念到:“请问,我怎么才可以到德国楼?”这哥们看了呆头鹅一样的我一眼,用英语问:“where are you from?”我回答到:“China!”谁知道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这哥们一脸的兴奋,立刻挂掉手机,用汉语说:“什么?中国?你,直走,直走,然后,拐,拐!”他很激动的拼命挥舞着右手,我试探着问:“左拐?”他如释重负地说:“啊,对,对,左拐!”他为自己能够用汉语为一个中国人指路而兴奋不已,而我则为在这里居然有人能使用汉语而感到惊讶。我还以为有个别人会说汉语是特殊情况呢,可是后来却发现大出我的所料,随着我和利比亚人打交道的增多,我好像打开了阿里巴巴的山洞,只不过从里面滚出来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堆堆的会说汉语的阿拉伯人。
  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不断有人和我打招呼:“嗨,中国人!你好!北京!”说这样的话的人已经近似于文盲了,能说出“红桥市场”“雅宝路”的也不过是学前班的而已。那天我从一个商店门口走过,一个年轻的光头老板躺在躺椅上抽水烟呢,突然喊住我:“哎!你过来!”我对他会说一点汉语习以为常,走过去和他问好然后问他:“什么事情?”没想到他问我:“北京的还是上海的?”我说:“上海,但是我去过北京。”他来了劲了,放下水烟说:“北京我也去过。北京,太美了!和纽约一样!”我这下奇了怪了:“你去过纽约?”我自言自语:“长得不像是去过纽约的人啊?”这下轮到他不好意思了,腆着脸说:“呵呵,从电视里看,是一样一样一样的啊!”一句话拉近了我们的感情,我们一起大笑然后互相拍着肩膀握手告别了。
  又是一个周末,我闲来无聊, 偶然听说利比亚的动物园在非洲修的很有水平,便拖着一个比我早来几个月的沈阳公司的朋友一起去动物园,其实看美女的兴趣远远超过看动物,可是看美女你总不能两个人蹲在大街上一动不动半天吧?到了动物园门口果然觉得很有气魄, 设计也很现代,我估计是利比亚全国上下最具有现代气息的地方了,在门口售票窗我刚一露头,还没等挤出来一个笑脸,里面的人就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我点点头,那哥们大手一挥,进去吧,排在我们前面的一个利比亚姑娘回头还和我们笑笑,我们就鬼使神差的跟在人家后面进了动物园,呵呵,进去以后就觉得眼睛四下里转都不够用了,哪儿女生多我们就往哪儿钻,人家看猴子我们看人家。突然我的眼光被前面的几个洋娃娃吸引住了,雪白的粉雕玉琢般的小家伙,特别是一对三四岁样子的双胞胎小男孩,那纯净的大眼睛和粉嘟嘟的小脸蛋简直可爱死了,我生来就喜欢小孩儿,一个箭步冲上去,伸出我的右手,一边用阿拉伯语说:“salam alyikum!(你好)”一边要和他们握手,可是两个小家伙的反映让我很吃惊,一个缩着手扭扭捏捏的往后退,但是眼睛毫不示弱的盯着我;另外一个好像看见怪物一样张着嘴巴,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吓着了,突然他一个转身,撒腿飞奔,一边跑还一边大喊:“baba;shufu;seeni;seeni!”我晕倒,他喊的是:“爸爸,看啊!中国人!中国人!”周围的人的目光刷得就都射过来了,连猴山上的猴子也停止嬉戏,都专注的看着我们俩,我们俩手足无措的那个窘啊,在动物园看到中国人也不至于如此吧?小孩儿拉着爸爸的手很快的过来了,他的父亲是个看起来很友善的男人,三四十岁样子,后面还跟着他的妻子,我正要用阿拉伯语问好,他就已经先用流利的汉语和我们道歉了,说自己的孩子在利比亚看到了中国人很兴奋,然后就指着我对孩子说:“喊叔叔好!”我们俩都傻了,差一点也跟着喊叔叔好了,接着聊起来才知道这位仁兄在武汉读了五年的书,汉语言文学硕士哦,现在刚刚回家种地,可是他的孩子还是很想念在中国的生活。后来我在利比亚吃的唯一一次利比亚人做的西红柿炒鸡蛋,辣椒炒羊肉还就是他妻子的手艺呢。
  这样的事情后来已经司空见惯了,原来利比亚被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作为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制裁了十年,利比亚的留学生不能去欧美念书,商人也很难到欧美去做生意,索性一股脑的全跑到中国来,留学的一呆就是七年八年念个博士硕士什么的,做生意的也是一年里飞来中国N趟,所以会说汉语已经是生活的需要了。以至于后来我在大街上区分一个阿拉伯认识利比亚人还是埃及人,巴勒斯坦或者其他什么阿拉伯国家的人的时候,就看他们会不会说汉语,利比亚人和多少会说一点汉语已经划了等号,利比亚就那么点人口,是个人总会有朋友或者亲戚去过中国,我的感觉,汉语在利比亚的流行程度绝对超过日本韩国,估计和越南泰国马来西亚差不多,可是在越南泰国华侨和华裔多啊,那不算本事。呵呵,想想走在街上,你所看到的综合了西方面孔和身材,东方人的肤质和气质的阿拉伯美女突然走过来,微笑着和你握手,跟你说:“你好,中国!”然后应你的要求,和你一起合影留念,甚至她们主动要求和你合影,这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啊!我好像生活在一千零一夜的神话中似的,经常要掐掐自己的大腿看是不是在做梦。
  5. 飞车惊魂
  去过阿拉伯国家的人可能都有同感,就是阿拉伯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拖拖拉拉的,怎一个慢字了得,唯独开车狂快,车子开起来个个跟不要命似的。我每次坐在阿拉伯人的车上都要提心吊胆,古人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把我这把年轻的骨头埋在撒哈拉的黄沙里。可是,很多事情是不由得你决定的哦。
  阿拉伯国家因为几乎全民信奉伊斯兰教,而星期五是伊斯兰教的聚礼日,所以他们星期五周末,而每到星期四的下午,穆夫塔总是要开车来接我,带我去他们家度周末,这几乎是雷打不动的了。这一天,的黎波里难得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站在公寓门口,照例等着穆夫塔来接我。突然一辆淡绿色的马自达滑到我的眼前,车窗刚摇下来,我的耳膜就立刻要被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震破,帅哥阿拉的脸露了出来;还有驾驶座旁边的Rofiq;俩人笑嘻嘻的招呼我上车,我坐在第二排的位子上,扯着嗓子和他们说话,原来今天穆夫塔去见卡扎菲汇报工作了,不能来接我,阿拉自告奋勇开着他新买没几天的车子,和Rofiq代替来了,顺便也向我展示他的车子和车技。
  阿拉猛地一踩油门,车子轰鸣着向前冲去,车子里面的音响也开到了最大,阿拉把着方向盘的手一边打着拍子,以便回头和我说笑,不停得我介绍这个车子的功率和性能,因为听不清楚,我们三个经常需要把脑袋凑在一起才能交流。我浑身的热血都被摇滚乐和飚车带来的速度感燃烧起来了,全然把那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意识忘记到九霄云外。
  我们超过了一辆又一辆汽车,旁边的一辆车子里面坐着两个漂亮的姑娘,我们三个一起扭头向她们大吹口哨,俩姑娘不理睬我们,我们又开始发出嘘声,这是我突然发现阿拉的表现很不对,为什么他的身子直起来好像很用力的踩什么东西一样?而我的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呢?我疑惑的把头转向正前方,顿时“啊”的大叫起来!我们前面一辆白色大宇突然左转,整个车子横在我们面前!在我们的惊叫声中,就见一片白云飘过来,然后轰的一声,我的脑门和右小腿传来一阵剧痛,我就晕了,迷糊中只觉得自己在天上转了几圈随后一下就栽到地上,车子在地面上还是一直往前冲,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下来。我使劲的睁开眼睛,眼前蜘蛛网状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视网膜撞脱落了!”可是我往旁边一看,还好,还可以看到树啊,我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了,不是我的视网膜脱落了,原来是车玻璃撞碎了。
  利比亚人民还是很纯朴的,一看到出了车祸,大家都停下来赶来救援,我旁边的车门一下子被打开,两个小伙子扑上来一把把我拖出汽车,我全身软绵绵的,站都站不住了,眼看着其他人把满脸是血的Rofiq抱出来,Rofiq双眼紧闭,一脑门的玻璃渣!原来他没有扣安全带!阿拉是自己打开车门跳出来的,他的额头左侧擦掉了一块皮,因为方向盘挡住了他,他看到我睁着眼睛,就转而抱住Rofiq撕心裂肺的大喊:“Rofiq!Rofiq!”旁边乱哄哄的人群抱着我和Rofiq就上了一辆两个青年开的汽车,两人大喊,“让开,让开,去医院!”在车子发动的当口,我怀里抱着Rofiq;Rofiq的血滴到我的牛仔服上,我还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的马自达,停在一棵树下,车头已经撞瘪了,噗噗的冒着水蒸气,我还在那里发思古之幽情呢,“以前看美国大片,汽车是一撞就炸啊,我们这车它怎么就不炸呢?”
  等到我们的车子在眼里消失的时候,我才把头转过来看这辆载我们去医院的车子,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顿时魂飞魄散,自觉这下吾命休矣!这辆老爷车两边没有车窗玻璃,车门好像关不死,不停的发出怦怦的声音,车身也在摇晃,车速绝对不比阿拉刚才的速度低,更要命的是,现在的雨下的更大了,而这辆车居然没有雨刷,司机右手开车,左手拿一块抹布,每隔几秒钟就伸出手去在车窗前面擦一擦,我想哭了,可是Rofiq在我怀里呻吟,血滴到了我的牛仔服上,问我我们会不会死?我只好紧紧地握住Rofiq的手,安慰他说没事的,医院马上就到了。
  医院终于出现在我们眼前了,我也紧张得快要虚脱了,车子还没有停稳,担架就已经到了,转眼我们就被几个壮男人推着一路闯进了急救室,一个身材丰满的女护士很镇定的看了我一眼,就说他没事,转过身去准备消毒用具,镊子什么的给Rofiq拔玻璃渣了。看得出来,Rofiq 很疼,他握着我的手说:“阿德南,我害怕,”我拍着他的手说:“Rofiq;我和你在一起,没事情的,一会就好了。”不一会,大的玻璃渣都取出来了,护士在给Rofiq抹消毒药水,就见急救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一大群人撞开,阿拉带了穆夫塔和一大群男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把我和Rofiq按倒在床上,几双大手按照从脑袋到胳膊胸口大腿的顺序把我们两个摸了一遍,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穆夫塔出了一口长气,“没事,没事,骨头都没断!”我很内疚的和穆夫塔说“真对不起,都是为了我,Rofiq才会受伤的。”可是穆夫塔的回答让我的眼泪刷的就下来“没关系,现在他是男人了,男人哪有不受伤的。”旁边和穆夫塔一起来的Rofiq 的叔叔伯伯姑父什么的,也都纷纷安慰我,还分别亮出各自脑袋胳膊或者胸口的伤疤,很自豪的向我展示男人的勋章。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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