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2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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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2部-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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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人到芳草地来,也是做了准备的。权经理是一名投机倒把的能手,可是这两年,因为工人的政治觉悟普遍提高,工会组织壮大坚强,加上政府的政策威力,使他再不能把解放前用惯了的手段全都使出来,这才另寻门路,打算到农村开一条财源。他想,到农村虽然付一点辛苦,倒能随心应手,万无一失。所以他这次在天门地区搞临时鞋场,一个工人不要,只带来三个内亲。沈义仁是天门商界的地头蛇,布庄掌柜是表面上的幌子,实际上以投机为业。冯少怀存粮的那个粮店,沈义仁是后合,权经理开鞋场,他入了股份,还协助经营。天门地面大,有丰富的人力和物力资源,象摇钱树一般,何时用钱,都能摇上一值箩。所以他们两个打定主意,要借这次良机,在天门大草甸子上扎下根须,扩展实力,永远在这儿盘踞。不料想,他们刚刚一迈腿、一伸手,就发觉如今的农村也不是过去的农村了,如今的农民也不象过去的农民丫,跟大城市一样的浓烈的政治气氛包围了他们。他们又提起心,义吊起胆,绞尽脑汁,想做些修桥补路的事’儿― 今日到芳草地来,就是这种活动的一手。
  他们进了办公室,喝着茶水,继续着平庸俗气的客套,又聊了几句有关天气、地理的闲话,就进入了正题。他们谈论鞋站的经营情况,鞋底子的交收进度,手工粮有没有亏损,等等。
  沈义仁又插一句说:“权经理很想知道这个鞋场办起来之后,给群众带来了哪些利益。”
  张金发连忙说:“利益是不少的。妇女都有了活干。只要手不停,从眼下到秋收,这一段时间里,她们自己的吃饭问题是不会遭难了。”
  沈义仁和权经理两个人听到这个回答,对视地笑笑,表示十分高兴。
  张金发又说:“大家对开展这种副业还是很满意的。”权经理说;“主要是当地区政府和张村长领导有方,我们不过是尽了一点应尽的义务。芳草地的景况,真是令人鼓舞啊!〃 他说着,站起身,“如果要想长期搞下去,确实需要互相体谅、互惠互利。”他又对沈义仁说:“沈兄,你们先谈,我来参观参观收鞋的。”
  沈义仁见张金发想站起来跟出去,就拦住他说:“我再跟你谈个事情。”
  张金发见权经理出了屋,只好坐下。
  沈义仁朝张金发跟前凑凑,压着声音,很神秘地说:“张村长,权经理今天到芳草地来,是想跟你协商一件小事情;因为你们不熟,不便开口,让我替他转达一下。就是你们村那几个在鞋场的临时工,实在太不象话,特别是那个叫周丽平的姑娘,简直不象话到家了。”
  张金发说:“这好办,明天我抽空去一趟,说说他们。都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呢?〃 
  沈义仁说:“权经理透露这么一点意思,说这个姑娘不守规矩,怕将来闹出意外的事情,我也不好深问。我看最好把她抽调回村。,' 
   
  把一个青年妇女从鞋场抽调回村,这在村长来说,本是一件极容易的事,可惜,周丽平不是一般青年妇女,而且她到鞋场是高大泉按着田雨的指示办的。张金发担心为这样一件不关紧要的事情,把他这一程子在芳草地好不容易创造的气氛破坏,甚至把他在区里维持的关系搞糟。所以他打个沉,对沈义仁说:“你们直接找找田区长不就解决了吗?〃 
  沈义仁说。“实话说吧,田区长对鞋场的工作不是很支持的,对此,权经理很有看法。我们从多方观察,您对鞋场的工作是最热心的人,所以才来托你,悄悄地解决一下,大家都方便了。”张金发觉着这件事情实在难办。可是,他在沈义仁面前又不能显出自己没有威势,就故意大模大样地说:“好嘛,等晚上我找几个同志商量一下,过儿天,再派个人把结果告诉你们二位。”沈义仁摆出问题以后,就感到张金发有难言之苦,没有办法帮他的忙,心里边可就敲开了鼓。这当儿,他听到外边有人大声说话。
  外边大声说话的是权经理和几个送鞋的妇女。原来,这回权经理和沈义仁对周丽平的事情也策划好了,要用张金发的手,把周丽平从鞋场铲出来。他们从冯少怀那边知道了张金发跟周家的关系不睦,这是可以利用的条件。他们又担心张金发对他们有什么戒备,不肯帮忙,就打算找点茬口,要挟张金发,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还听说张金发对“收鞋底站长”的职务很珍视,所以又进一步想从张金发的职权范围里找点毛病。沈义仁留下跟张金发交涉,权经理按计划先钻进盛底子的库房。他在那些麻袋里掏出纳好的鞋底子检查;翻了一麻袋也没挑出什么来,眼看打算要落空。他又不知沈义仁跟张金发这会谈到什么程度,所以有点发慌。正在这个时候,偏偏有人送鞋底户来了。
  这个人是周忠互助组的苏存义的女人。前天她走了一趟娘家,她那个刚学针线活的小闺女一边看家,一边朴她把半只底子纳上了。这底r 纳得不光针脚稀,还一针大一针小,好象一只瓶蛤蟆。今个她来交鞋底,把这只纳坏的鞋底也带来了,想问问张金发能不能交,没想到让权经理给碰上了。
  权经理一眼就瞧见女人手里拿着的这双不合格的底子,如获至宝,接过来就往办公室走。
  苏存义媳妇开头不知道拿走她那鞋底子的是什么人,听刘万一说是鞋厂的经理,是专门管收鞋站的,怕惹出祸来,追着要。她又见权经理什么话也不说,一直进了办公室,肯定去找张金发,就更加紧张。
  同组的陈大婶小声地埋怨她说:“鞋底子没纳好,你还往这儿拿它干什么?〃 
  苏存义媳妇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先叫金发看看,不行的话,再赔也不晚哪……”
  陈大婶说;“金发跟互助组是牛蹄子两半的,不断地找茬给互助组脸色看,这回还不拿着你这件错事当一台戏唱。”苏存义媳妇想到利害,后悔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两眼发直,两手揉着衣襟。
  就在这时候,从办公室那支开的窗子传出“哈哈”大笑的声音。接着就听见张金发跟姓权的说好话。
  “这是偶尔的,偶尔的。我让她们往后纳得好一点儿。这回就请二位多原谅了。小门小户的,操持一双底子可不容易,互助组的人日子都过得紧巴,更应当照顾照顾。”
  又听那个姓权的说.“好吧,我今天全看在张村长的面子。要不然,不光这双底子得赔偿,还得追查追查过去的漏洞。要那 
  样,村长的责任也不小呀! 〃 
  沈义仁又说:“下不为例,这件事儿就到这儿吧。”张金发脸色发黄地从屋里出来,手上拿着那双不合规格的鞋底子,冲着站在门外的苏存义媳妇、陈大婶这伙人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说:“回去跟你们互助组的组长讲讲,鞋底子得精工细做,可不许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了。”他说着,又转身告诉库房里的刘万;“给苏存义上账,把手工粮约给她。”他说着,又把那双底子塞进已经装满鞋底的大麻袋里。
  苏存义媳妇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她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张金发转回办公室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这回真亏了村长。”
  陈大婶想追上张金发说什么,话到舌尖又吞住了。她转过脸来,对苏存义媳妇嘀咕:“没想到金发还肯照顾咱们互助组… … 可是,那底子就那么交上去,总不大好吧?〃 
  张金发走出办公室跟几个女人交涉鞋子间题,沈义仁抽空把他刚才和张金发交谈的话,简略地告诉了权经理。他说;“我看他那样子,是愿意给咱们效力,就是惧怕一个叫高大泉的人。因为周丽平这丫头跟高大泉沾边,高大泉又跟区里的田雨沽边,使得张金发不敢轻易地碰她一下。”
  权经理挺扫兴:“我好不容易抓住他一条小辫子,成了多此一举,毫无用项。”
  沈义仁说:“有用项。咱们借机会给张金发一点面子,他得知情,又让他拿着野猪敬佛,他能得意,对我们也有好处。”权经理说.“是呀。看来张金发这个人,倒是用得着,又能用上的人,要抓住他。就是那件事儿怎么办呢?周丽平这个’r 头不除掉,一定会闹出大乱一f 。”
  沈义仁说:“我们再另想办法… … ”
  权经理间:“你又有何高见?’
  沈义仁说:“他们总改造咱们,咱们不能改造他们一下予呀?〃 
  权经理打个沉,会心地笑了。
  张金发回到办公室,陪着他们喝了一杯茶水,从门口探出脑袋看看。
  权经理很有兴致地问:“张村长观看风云吗?〃 
  沈义仁替张金发回答:“不,他在看钟点。”
  张金发笑着补充一句:“在乡村里,太阳就是钟表。”权经理故作惊讶:“真是艰一昔朴素,美德,美德! 〃 
  张金发说.“快响午了,请二位到我家里吃一顿便饭吧。”权经理假意地对沈义仁说:“不要再遭扰村长了。”张金发连忙说。“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哪能让你们空着肚子走呢?就算过路行人,也得管一顿饭,何况你们二位是帮助找们渡荒的,是跟我们一起共事的。”
  沈义仁说.“权兄,张村长的盛情难却了。”
  权经理说:“无功受禄,受之有愧呀t 〃 
  沈义仁说:“权兄你看不出来吗,张村长也属于我们燕赵慷慨悲歌之士,很够朋友。”
  权经理拍拍张金发的肩膀:“义仁言之有理。能结识您,真是我的福气。您的邀请,我一定从命。可是,您也得容我有一点表示。”
  张金发没听明自,但是,从权经理的眼神,他看出,这个人似乎对他有所求。
  沈义仁又在一旁替张金发回答.“权兄有话尽管讲,张村长 
  绝不会使你为难。”
  权经理把另一只子伸进衣兜里,一边摸索着,一边说:“张村长终日为国为民操劳,工作如此繁忙,还需以阳光掌握时间,实在太不方便了。小弟有怀表一块,赠给村长,以利于革命工作。礼轻义重,清张村长笑纳。”他这样说着,从兜里抽出手来,把一只亮晶晶的金壳怀表高高地提起,另一只手拉过张金发的手,把金表轻轻地摇摆了儿下,放在张金发的手掌心。
  张金发的手掌象被烫了一下似的,想往回缩。
  权经理抓着他的腕子不放:“别客气,别客气,这是小意思。”沈义仁也在旁边帮腔;“应当收下,应当收下,留个纪念品嘛 〃 
  张金发压根儿也没想到人家会送给他这么贵重的礼物,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心里一时慌慌乱乱,不知道应该说句什么,或者怎么处置妥当。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一串脚步响,独扇门“嗜”地一声打开,闯进一个小伙子,正是张金发又讨厌、又害怕的朱铁汉。权经理和沈义仁同时一楞,一瞬间,四只眼睛一齐盯在张金发那只托着表的手。
  张金发那只手的五个指头,打闪一样地合拢在一起,亮晶晶的小表不见了。
  四只眼睛都放了光。
  ”朱铁汉光春膀子,肩上扛着一把沾满泥土的铁锨;汗水一条条一道道,从通红的两腮流到他那宽厚的胸脯子上。他只跟沈义仁见过几回面,不认识权经理;也许因为忙,一也许不愿意理睬这类人,所以跟谁也没有打招呼,就冲着张金发说:“出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打 
  张金发一边问他什么事儿,就跟出来了。
  沈义仁给权经理递个眼色,小声说:“闯迸来的人,是个激进分子,很厉害。”
  权经理担心地问.“姓张的,会不会· · 一”
  沈义仁摇摇头:“他们不是一路。手己经撰上,你就放心吧。”
  朱铁汉把张金发叫到门外,因为他要听从田雨的规劝,对待张金发的态度,比党小组改选前大有改变。他这会儿很和蔼地说;“金发,刚才老周忠找我,说晚上他要召集互助组组长碰个头。”
  张金发回答说:“他是管大联组的,有事情他就开吧。”朱铁汉说:“人家提出,请党组织去人指导… … ”
  张金发笑了:“我这儿忙,你就去吧。”
  朱铁汉说.“我也是这个主意,你同意,我就代表了。”张金发见朱铁汉走出大门,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转进屋,笑容满面地对两个客人说:“请吧,回家吃饭呐!〃 
  两个客人以同样的笑脸点点头。
  三十一一双鞋底
  老周忠带领组员们给青苗追了一天化肥,晚上又跟朱铁汉一起召开了互助组长的碰头会,回到家,夜已很深,大人孩子都睡下了。
  他走进二门,朝两个屋子的窗户看一眼,因为儿子、闺女都不在家,用不着他给留门,就回身上一了栓。他走到小棚子跟前,给小牛犊添了把草,又到猪圈跟前,拘了拘卧着的小猪。抬头望望天空,因为雨后睛朗,显得高阔,星斗也格外繁密。他的心头忽然产生一股子想念人的滋味。不是想儿子,也不是想闺女,而是想念他们的领头人高大泉。
  几个月的时光,在一个人的生命史上不算太长,却因为他们是斗争中的交往,患难中的情谊,为着共同的目标,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并着肩膀拚命往前冲,所以比亲生的儿女亲,比一辈子的老朋友近。在几个月里,老周忠用他那独特的人生经历所积累下来的丰富的社会经验,细致地观察和考验了高大泉,对高大泉产生了感情和信任,常常把这个年纪只有他的一半的人当成老师;这种状况,随着时间,在加深加固。老周忠常常觉着自己能够赶上如今这个新时代,万分的幸福,同时,又觉着新时代给他教养了高大泉这样的年轻伙伴,既幸福又自豪。这种感情的生发,使他忘记了生理上的年老,使他鄙视起“养老”的传统习惯,就象枯树枝头上突然冒出了一颗亮晶晶、绿生生的嫩芽一样,他的心里萌起了崇高的理想,他的身上鼓起了火热的追求。他要做一个象罗旭光那样的人,做一个象田雨那样的人,做一个象高大泉那样的人。白从田雨在芳草地积极抓党的建设开始,他的理想更具体了,他的追求更强烈了,那就是,要参加无产阶级先锋队,要当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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