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祝文周四杰传 作者:程瞻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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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祝文周四杰传 作者:程瞻庐-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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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引导奴家入府怎得与小姐订为闺中好友?”太夫人暗想以下的话,要露出马脚来了,便回
转头去和枝山攀谈,枝山把手一拱道:“方才公子说起,伯母不惜千金之柯仪,愿订两姓之
眷属,要教晚生做一回冰金,不知可有其事?”太夫人道:“老身的意思,想把小女和周家
公子说合成亲,央托先生做冰人,并不是做冰金啊!”枝山笑道:“伯母有所未晓,寻常的
媒人叫做冰人,特别的媒人叫做冰金。”太夫人道:‘冰金’二字是何用意?”枝山道:
“冰金者冰,人而兼金人者也。冰人撮合两姓之好,金人须得三缄其口,所以不唤做冰人而
唤做冰金。”太夫人笑道:“原来有这讲究,便请先生做了冰人,又做金人。”枝山道:
“这件事乾宅周氏一定没有话说,晚生可以写得包票。今天周文宾虽然不在这里……”;说
时向文宾看了一眼,文宾依旧不做声。素琴、海棠却是暗暗好笑。枝山续说道:“但是文宾
的心思晚生却深知其细,他仰慕令爱千金和天上神仙一般。曾向晚生说,好好的一头亲事,
忽尔停顿,要是真个决裂了,他便要悬梁高挂,一命呜呼。”太夫人道:“哎呀,太觉过分
了!堂堂公子,何出此言?”文宾向老祝贬了一个白眼,但是功效全无。只为枝山迷觑着双
眼,做一个俏眼给他看,他不知晓;贬一个白眼给他看,他也不知晓。他依旧讲他的话道:
“不瞒伯母说,文宾爱上了令爱,端的似痴似呆。他说,倘有人把这停顿的亲事牵合成就要
他怎样便怎样,要他狗叫便作狗叫,要他鸡鸣便作鸡鸣,所以向乾宅说亲,一说便成。小周
正在求之不得咧!不过坤宅如何,未敢预决。伯母允许了,只怕老伯不答应。”太夫人道:
“拙夫那边,老身早已写过信去,屈指算来,日内该有覆书。这头亲事,大概总可以得到拙
夫的应许。”枝山道:“晚生的说话,最喜根牢果实,敲钉转脚。假使老伯依然不许,这便
如何?”太夫人道:“拚着再去一封详细的信,把一切苦情都说了,大概总可得到拙夫的允
许。”枝山道:“假如写了详细的信,老伯依然不许,这便如何?”太夫人道:“拙夫不是
执拗的人,他知道我们为难,大概总可成全其美。”枝山道:“假如老伯不肯成人之美,这
便如何?”太夫人道:“万一如此,这亲事便有挫折了。大概不会的罢。”枝山道:“亲事
生了挫折,晚生的冰人便做不成了,媒人不做是不妨的,但不知伯母仍要晚生做那缄口的金
人么?”太夫人道:“假如亲事不成,先生不做冰人,也要屈你做那缄口的金人,所有酬报
依旧送你千金。”枝山笑道:“若得如此,再好也没有。做了媒有白银千两,不做媒也有白
银千两。管他亲事成不成,只说一千两雪花银。”正在志得意满的当儿,忽的外面云板敲动,
丫环传来消息,拙主人从京中遣发老总管王升送信来了。太夫人吩咐:“着他进见,老身有
话向他询问。”无多时刻,王升来入内堂,太夫人先向枝山说道:“这书信来的凑巧,亲事
成不成,看了家书便知分晓。现在拙夫那边已遣发家人赉着家信来了。”文宾听了,这颗心
在腔子里窜上落下。正是:
  千里鸿来通竹报,百年凤卜赋桃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程瞻庐《唐祝文周四杰传》
第六十一回
石破天惊情场多阻
山穷水尽奇境特开


  老总管王升奉着主人王朝锦尚书之命,兼程南下赍送家书。到杭州兵部府,敲动云板,
要求面见主母。这时候的交通,不比现在便利。一无邮政,二无电报,亏得王朝锦身居显职,
手掌大权,所以他的书信总是附着五百里加紧的文书,不分昼夜驿传到杭,比着旁的人家当
然有许多便利,还怕书信中不能畅所欲言!便派着老仆往来南北。
  这老仆王升是王朝锦第一信托的家奴,准许他在京师杭州两处来来往往,双方的消息当
然不会隔膜。王升在杭州住了几个月,便由太夫人遣发他北上,王兵部便可知道家中的一切
情形;又在京住了几个月,又由王兵部遣发他南下,太夫人也可知道朝中的许多消息。这一
次王升北上,还在去岁中秋左右,直到今年元宵节后才回杭州,太夫人听说老仆回来,异常
起劲。一者可知道丈夫的近况,二者可知道丈夫对于周郎的亲事究竟应允不应允。忙唤海棠:
“去传王升进来见我。”又吩咐儿子:“且引着祝先生、大姑娘到爱竹居小坐,待我问过了
王升再来相请。”枝山、文宾便即离座,退往爱竹居中。枝山教天豹不用相陪,且去接见南
下的贵管家。天豹道:“两位宽坐,少停再来奉邀。”天豹去后,枝山悄向文宾说道:“亲
事成不成,全听王升所传的音信,这事和我没相干。你们亲事成就我赚得千金;你们亲事不
成就,我也赚得千金。”文宾摇手道:“老祝切莫做声,我这一颗心只在腔子里蹿上落下。
你听王升已进来了,待我站在门旁窃听一下。”
  于是文宾蹑手蹑脚走到门帘旁边,侧着耳朵细听寿康堂上的谈话。好在距离不远,句句
可以入耳。
  他虽没有瞧见王升的面,但是听他的说话,语语诚恳,不问而知他是一名王家的忠仆了。
太夫人先问他:“主人在京可好?姨太太们可好?”他把主人的起居饮食一一报告,又把姨
太太们怎样侍奉主人处处周到,约略的说了几句,太夫人道:“那么还好,你主人近来心境
如何?”王升道:“心境不大好,一者时局恐有变动,都中谣言纷纷;二者时时记挂小主人,
不知在家里可是安分读书?”天豹忙接口道:“这半年内,你小主人只是闭门不出,安分读
书。”文宾忙掩着嘴,几乎笑将出来。又听得太夫人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动身的?我在去
年冬间曾有一封很长的书信寄往京师,不知你主人接到了没有?你南下时,主人有话吩咐你
没有?你带来时家书却在那里?”文宾暗想:“太夫人联珠也似发这许多问题,看那老家人
怎样对答?”又听得王升不慌不忙的禀道:“启禀老太太知晓,老奴动身时本在去年十二月
初三,预定年内可以赶到杭州;无奈在山东道上遇了风雪,在客店中停顿了几天,以致误了
路程,直到今天才能返杭。老太太寄京的家书老大人一一都已接到。去冬寄京的一封长信是
不是为着小姐的亲事,劝导老大人把小姐许嫁与清和坊周二公子?”只这几句话,尤其使窃
听消息的周文宾拉长了耳朵。要听一个碧波清,偏在那时枝山忽的咳呛起来,有好几句话被
他咳呛的声音所乱,慌的文宾向他摇手不迭。
  待到咳呛平复,文宾又听得王升禀报道:“老大人接到了家书,很现着一番踌躇,曾向
老奴说过,周二公子的才学老大人也是很赏识的;又和周老大人同朝做官,虽然同姓家况不
及王姓,但是老大人并不轻贫重富,择婿择人才。并不择着金钱。”文宾连连点着头,又听
他禀报道:“老大人上次不曾应允亲事,不为家产,为着周老大人过于方正,得罪了天潢贵
族。”文宾很注意的听下去,却听得王升声音陡轻,这是君主时代的积威所致,一经谈到朝
廷大事,便不敢高声议论,只怕担了讪谤朝政的罪名。文宾听不清楚,隐隐的只听得:“王
兵部为着周礼部和宁王不睦,恐怕宁王设计陷害礼部,所以不敢把女儿许配与礼部的公子。
亲事停顿,便是这个缘故。”文宾只是连连摇着头,又听得太夫人道:“这是过去的事,不
须说了。你且告诉我,你主人得我的书信以后作何主张?带来的家书在那里?快交付与我观
看。”王升道:“回老太太话,老大人把家信交付老奴时曾经传谕老奴,见了老太太,先把
老大人的意思告禀了老太太,再行呈上家书,请老太太过目。”太夫人道:“先把你主人的
意思讲讲也好,你主人作何主张?”王升道:“老大人说他接到了家书,觉得老太太的说话
句句真言。周二公子这般的人才,错过了无处寻觅,好在亲事不过停顿罢了,只要周二公子
没有订婚,这亲事总可说合的。况且周礼部虽然降为侍郎,依旧主眷未衰,将来仍有升官的
希望。老大人得了老太太的信,踌躇了几天,觉得小姐的亲事总是配与周二公子的好。”文
宾听到这里,频频点头,想见他一朵朵的心花开放。又听得太夫人说道:“难得他和我一条
心,可喜可喜!好在周二公子还没有订亲,赶紧说合还来得及。但是你主人为什么不早早写
信来呢?”王升道:“老大人的家书已写就了,正待附着五百里加紧文书,不分星夜驰往钱
塘,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文宾听了颜色立变,想见寿康堂上的太夫人当然
状态慌张,但听得他颤着声音说道:“王升,究竟什么一回事?你主母听了不禁心跳。”
  王升道:“老太太不要着急,老主人为着这件事,恐怕家中惊慌,所以打发老奴回来,
先把情由说明,再行取出家报请老太太过目。只为小姐和周姓说亲不成,朝中文武都已知晓。
有一天,宁王的兄弟九王爷来见老大人,谈论之下,他忽然取出一纸名单,便是宁王的宠妾
九人,江西人唤做宁王府中九美人。宁王的意思有了九美,定有十美。他探听着我家小姐才
貌双绝,尚未定亲,特地央托他兄弟九王爷前来说合,意欲把小姐聘为第十房的宠姬,凑成
十美。事在必行,特地向老大人通知一声。”文宾紧皱着双眉,摇头不绝,又听得太夫人急
问道:“你主人怎样答覆他?”王升道:“老大人只好婉词拒绝。老大人说,小女和周姓曾
经提议过亲事,现在虽然停顿,但是拙荆心中很愿把小女嫁给周生。数日前曾有信来,仍要
重提这头亲事,我已允许了拙荆,把小女准配周生。宁王千岁的美意只好铭诸肺腑,大概是
小女无福,要请王爷千岁格外原谅的。”文宾透了一口气,拂去额上的极汗,又听得太夫人
问道:“九王爷听了怎么样?”王升道:“王爷听了连声冷笑,他说:‘尚书公,你休得骗
人,令爱的亲事决裂谁都知晓的,怎说重又撮合呢?’老主人道:“王爷千岁倘不见信,有
家书在这里可以作证。”
  文宾把头一点,暗暗的说一句“赖有此耳”。又听得太夫人问道:“九王爷听了怎么
样?”王升道:“九王爷板起面孔,对王老大人竟不唤“尚书公”,而唤“老王”了。他说:
“老王老王,休说你女儿尚未订婚,便是真个订了婚,我们宁王千岁的令旨你也不能抵抗。
究竟应允不应允?快快答覆!”老大人没奈何,只得想一个缓兵之计,央恳九王爷宽假时日,
以便把周姓的亲事回绝了再行设法把小姐献上江西宁王千岁府中。九王爷方才回嗔作喜,定
了两个月的限期。在这限期中,须得赶紧与周姓解约,赶紧把令爱送往江西宁王千岁府中。
而且愈速愈妙。只许提前,不许落后。如不遵行,便是违抗王爷的令旨,罪在不赦,休生后
悔。老大人诺诺连声,九王爷方才别去。为着这件事,老大人嗟声叹气,一夜不得安眠。到
了来日,写就了一封书信,传唤老奴到书房中谕话。老大人把为难情形一一告诉老奴,倘然
从了宁王,便葬送了自己女儿;倘把小姐许嫁周二公子,宁王怎肯干休?他的势力很大,一
定要和自己作对。重则性命难保,轻则功名不留。老大人又说,你回到杭州,必须说明了情
由,才许把书信取出。究属如何办法,要请老太太决断。他如爱护丈夫,不使有意外风波,
那么只好忍痛割爱,把小姐献与宁王;他如爱护女儿,只得出他把女儿嫁给周生。自己丢官
也罢,丢命也罢,便顾不得许多了。书信现在这里,请老太太过目。究竟爱护老大人呢,还
是爱护小姐?老奴不便说什么,请老太太定夺。”王升禀告方罢,哭声便起。哭的人真多咧!
一是小姐哭,原来秀英这时便坐在寿康堂的后面,恰才王升禀告时,秀英也在屏门后窃听。
窃听时,也是忽而摇头,忽而点首;忽而含笑,忽而凝愁。和爱竹居中的周郎一般模样。听
到最后这几句话,恰是应了昨宵的妖梦,从此好事难谐,爱河多浪。要保全着父亲,便不免
断送了自己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他一时绝望,不禁失声痛哭。秀英一哭,太夫人也哭了,
素琴、锦瑟也哭了。最为奇怪便是众人目光中的这个乡下大姑娘也哭倒在爱竹居里。好好的
兵部府中变做一片哭声,有许多不知底细的仆妇丫环都在暗暗诧异:小姐哭,难怪他,转眼
便要远赴江西;太夫人哭,难怪他,舍不得爱女远嫁;素琴、锦瑟哭,也在情理之中,他们
都是小姐的心腹丫环;这乡下大姑娘为什么也在那边哭呢?他在闺楼上寄宿一宵,和小姐恰
才识面,小姐远嫁干他甚事?只听得“瞎子趁淘笑”,却不听得乡下姑娘趁淘哭。而且他比
素琴、锦瑟哭得更苦,竟和太夫人、小姐哭的一般可怜。这是什么缘故呢?爱竹居中的祝枝
山也觉得变生意外,他所著急的千两白银只怕从此休想。一阵心酸,几乎挂下眼泪。文宾痛
的是美人,枝山痛的是黄金。他扶着文宾起立,轻轻的说道:“老二,你不用哭,你要哭,
我也要哭了。我比你更可怜,请你暂时忍痛,且听里面的太夫人究竟作何办法。”文宾咽着
泪,止着哭,再听寿康堂上的动静。但听得里面的哭声渐渐的停了,素琴、锦瑟的哭声先停,
帮着王升苦苦相劝;太夫人也停哭了,小姐也停哭了。太夫人道:“女儿,你且出来,为娘
的到这地步方寸已乱,究竟怎么样?想不出主意了。”天豹喊将起来道:“气死我也!奸王
横行不法?还当了得!待孩儿赶往京师,到皇帝老子面前去告御状。”王升谏阻道:“小主
人,动都动不得,宁王的声势除却当今万岁,谁都比不上他。顺之者生,逆之者死。小主人
休得鲁莽。”太夫人也哭道:“一个女儿,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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