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水说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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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水说论语-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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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个东西,不如内心中觉得行道和求仁是有乐趣的。
  所以孔子觉得,教化不应该是被动的,或者说,教化的最高境界是使人心中乐于行道守仁,而不是仅仅因为行道守仁是有好处的,或者说是对的。如果仅仅因为行道守仁是有好处的而这么做,那作出来的也是假仁,或者行之不远。
  
  第十八句: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这是孔子谈如何教化的。对于中等才智以上的人(譬如君子这个等级的人),可以对他讲仁或者其它你想讲的大道理,说服他来求仁行道,而对于素质见识在中等以下的,就给他讲些浅显的来让他接受——譬如就讲讲孝悌的好处和道理啊,信义的好处和意义啊,劝他慢慢地去行这些符合仁的大范畴的好的东西。至于最地低劣的人,就跟他讲讲不要随地吐痰、不要乱扔纸屑什么的,就行了,让他从行微量的仁开始。
  这和孔子说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一样的。有些人,自己的见识和逻辑能力、理解力与素质不行,你是没法和他理论的,所以教化起他来,就从基本浅显的说起,甚至不用让他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办,就让他这么办就行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也不能完全说孔子是愚民政策,只是有时候似乎确实是这样的,譬如对于一个拣垃圾的,似乎没有必要让他知道仁是可以建立君王、大臣、民众的和谐等级秩序和各阶层的权益保障,然后再让他在这样地信服了仁之后再去求仁、行仁吧。
  所以,就会出现这样一些情况,有些人是在傻傻地行仁,守着仁,或者信义啊,孝啊,忠啊,谦逊啊,这些低一等的东西,但是完全不知道这么做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只是人家教他这样是对的。这些人大约可以算是“愚仁”了吧。
  
  第十九句: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主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樊迟就是那个愚钝的驾驶员,曾经向孔子问怎么种地的,把孔子气死了。樊迟这回又来问高级的东西了,就是知(智)和仁。知和仁常被孔子对照着来说。樊迟似乎觉得这两样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又不是很明白,于是就问什么是知。
  孔子说:“使老百姓都走上义,敬重鬼神,但是对鬼神要保持距离,这样就是一种知了。”
  “那么,什么是仁呢?”
  孔子说:“仁者,抢着先做难的事情,而对于收获和回报,仁者则甘于退让居后。这就是一种仁了。”
  这大约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意思。”仁者以促成维护他人利益为旨,对于君王,就是保护民众利益,对于常人,就是促成他人利益。自己知道自己要追求利益,也要晓得别人心同此想,故也能为别人考虑乃至促成之,就是仁了。别人觉得难的事情,自己先做,对于回报,则居后,这也属于仁的范畴了。
  由于仁不甚好理解,孔子就经常把仁和知来并举,以应照着便于理解。知大约是一种理性的态度,用知的态度治理国家,也许法家那些办法,或者现代民主社会的一些办法,就是知者的办法,所以就包含这里说的使老百姓都走上义,敬鬼神,从事这些正确的东西。而仁是心理上的,是国君做仁的事情,以此表率天下,率民行仁。和知还是有区别的。
  
  第二十句: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这又是把知和仁对举着看的,知的人理性,缘理而动,所以就像水,沿绕着渠道走,而仁是一种信仰,是内心执守的一种信仰,发散照射着外物和指挥自己的行动,就像山,是明确而强大不可撼动的。所以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性与之相合,所以乐之。知的人是动的,仁的人是静的。知的人顺着理性走,做应该做的事情,正确的事情(类似现在的法制政府),得到实现的时候,就很有乐趣。而仁的人,守着仁的信仰,绵绵不息,还引导别人向仁,犹如很长久,好似寿。
  总之,通过孔子的比喻,我们对于知和仁,有了更加模糊的认识。呵呵!这大约也带着一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道理吧,孔子就是不肯把仁明白地简单地讲出来,又弄了个知的概念来添乱。这大约就是“你不说我还明白,你越解释和比喻,我越糊涂了”吧。
  总之,我们对于仁,前面已经讲解的很清楚了,樊迟和孔子的对话,以及这里的话,作为附加的参考罢了。
  
  第二十一句: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齐国的开国者姜子牙,不注重教化,而更多用功利的办法(接近法家)来调动民众;而鲁国的开国者伯禽(周公的儿子)推崇礼乐教化治国。所以,按照孔子的仁和礼的教化理论,鲁国的做法是更高级的。所以孔子说:“齐国改进改进,进步一下,就可以变成鲁国。鲁国模式再进步一下,就可以达到有道的水平了。”
  那就是说,鲁国行教化治国,还是有很多不足的,还需要进一步完美,才是完全符合了道。
  
  第二十二句: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觚是瓢,可以盛酒来喝的,相当于酒杯。但是觚最本初的意思丧失了。具体是什么本义丧失了,有不同解释,一种是说觚的本义是少的意思,暗示着喝酒要少,但是现在大家拿着觚喝酒都不少喝了。还有一种解释是觚本来是有棱的,现在的觚都是光滑圆的了。总之,现在的觚和本初的觚不一样了。
  所以孔子待着牢骚地哀叹:“觚也不像个觚了,还叫它觚干嘛啊,还叫它觚干嘛啊。”
  孔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大约岁数已经比较大了,对很多东西看不惯了。犹如现在的老头子经常抱怨人们忘了本了。譬如觚的本就被大家忘了。
  譬如礼,就是一种觚,礼的本也被大家忘了,现在行的这些东西也叫礼吗!根本不是礼了(全是僭礼的),干嘛还管它叫礼啊,干嘛还管它叫礼啊!
  犹如民代会已经完全不替老百姓说话了(假定是这样的),那干嘛还管它叫民代会啊,干嘛还管它叫民代会啊!——孔子就是这样抱怨着。
  这是在抱怨很多东西都名实不符了,被人们给扭曲修正了。
  
  第二十三句: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宰我(不是那个粪土之墙不可涂也的宰于)又来讨论仁了,他问:“一个仁者,别人告诉他,井里边有仁,他会跑到井里边去求仁吗?”意思是,为了求仁,跑井里去求(这样等于把自己淹死),仁人会这么做吗?
  孔子说:“不会的。你可以骗他到井边去找仁,但他不会下去的。仁人不等于傻子。”
  这里孔子纠正了宰我的一个错误概念,仁者是高尚的,是爱人的,但仁者不等于傻子和愚人。爱别人并不就会把自己智商变低。
  宰我提这么低智商的问题,真是别有用心。实际上也确实别有用心,据说可能是孔子在政治上考虑加入某些势力,门徒们不赞同(犹如赴井),所以以此来“几谏”(轻微地谏)孔子。宰我一贯说话不直截了当,从前讨论鲁哀公要不要伐三桓的时候,他就以周人在社里种栗子树的事来问孔子的意见。是个善于说隐语的人。这里又在说仁者入井的隐语了。
  孔子回答,仁者也许会被骗到井边,但是不会跳进去的。大约就是表明自己会加入某个势力,但是不会陷进去搭上自己的清白和性命。
  
  第二十四句: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这里讲了一些仁和礼的政治目的了,孔子说:“君子学习掌握了大量的诗书典章,又行动上用礼来约束着,这样的人,大约就可以不会犯上了吧。”
  当然,这里的“弗衅”也许可以解释成不叛离自己的道行,而不是具体指背叛国君。不过,二者意思不矛盾,孔子总之没有把意思说透彻。有些东西,总之是不能说透彻,“使知之”的。
  
  第二十五句: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这是很八卦的一句。孔子应卫灵公的漂亮且以性随便出名的夫人南子之请,去见南子。出来以后,子路等人都很不高兴,认为孔子是去搞性贿赂去了,通过性关系去牢固自己和卫君族的联系。这是一个很八卦的事情,林语堂还津津有味地去编了一个《子见南子》的戏嘻嘻呵呵地演。
  孔子气坏了,当着子路指天设咒地发誓说:“我要是干了坏事,上天就厌弃我(灭了我)!上天就厌弃我!”
  子路等人是孔子的忠实门徒,怎么会怀疑自己的老师跟人闹绯闻呢?我以小人之心估计,孔子日常的性生活,可能是不够严肃的。否则徒弟们怎么会怀疑他呢?
  通关孔子《论语》一书,从来没有像后代的道学家那样讲贞节的,一句讲男贞女操的都没有。所以我们怀疑,可能孔老师真的在女色方面,是比较性开朗的。哈哈。
  
  第二十六句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这句是很深的一句话,因为它涉及到了中庸。中庸是个很复杂的词,就是前面觚一样,本义随着时间而发生流变了,逼人也不想多做解释。总之中庸是个很好的东西,在孔子那个时代大约是指坚持笃行自己的原则、道行、信条的,类似于前面的刚,和“愚人”,还不是凡事求走中间,不走极端的意思——这种东西叫“乡愿”,是孔子一贯批评的。
  孔子说:“中庸是个好的道德啊,是好的了极致的东西啊。人民能行中庸的,几乎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了!”
  
  第二十七句: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子贡说:“如果一个人(譬如说君主),能够广施于民,能够救济民众,这样的人,可以算是仁了吧。”
  子贡还是扣住了仁的定义来说的,仁是促成、维护别人的利益。对于君主,就是不侵害民众利益,乃至救济施惠于民众,这按理说,应该算是仁了。
  但是孔子认为子贡把仁的理解太绝对了。孔子说:“这种做法并非不是仁,但也不是绝对地就等同于仁的全部。”“要想做到你说的这一点,”孔子说,“得要求这个人是处在君圣的位置上(普通人无法博施广济),而且即便处在君圣的位置上,譬如尧舜那样,也是很难真的全面做到博施广济民众的——那得要求多大的财力物力啊。”
  孔子接下来解释,什么是仁呢:“自己有些欲求想立(实现)起来,就想着要帮别人也立起(实现)类似的欲求;自己有些东西要达到,就想着帮别人也达到别人相应的东西。从自己身上取得‘譬’(以自己所欲,譬之如他人),就是仁的方法术了。”所以并不一定要务求子贡说的那么高难度的(尧舜都未必有物力做到的)东西,才算是仁。
  所以孔子说仁,更多是一种精神和意愿,不一定非得是子贡说的那种绝对的外在的大的行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道出了仁的真谛。和“己所不欲,勿施予人”是相通的,但是比后者更强一些。
  其中“立”,就是建立树立的意思,犹如“三十而立”这个词所说的那样,事业有成了,建立树立了。自己欲事业有成,也使别人能事业有成。自己欲达到愿望,由此想到别人也有愿望,于是也愿意使别人达成欲望。这就是仁!
  虽然前面的知和仁的并举,没有把仁说清楚,甚至越说越乱,但这里把仁说道相对很清楚了。
  所以这种仁心,就是孔子所兹兹要求的了。孔子希望通过教化,使得国君具备了这种仁,能够不侵犯民众权益,如子贡说的,去博施广济。国君有了仁,就率民以仁。民众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整个社会风气就好了,社会就求治了,和谐美好的等级秩序也就维护了,君主权益以及国家发展,也都双双实现了。这差不多就是孔子的为政治国的学说。
  但是,我们说,因为专制体系本身就是反仁的,君主的身份特性就使得他必然是反仁的,是要侵害民众权益的。他如何能做到仁呢,他又通过仁的表率和教化而推广仁呢。所以这个路子,基本是行不通的。
  仁的实现,应该从社会体制的建设,通过体制(法制约束和民意约束)来保护公民权益,使得民众获得独立完整人格,有了完整人格,由此才能形成一定的仁!
  我们说,教化为仁,和在民主体制下通过保护公民权益使得民众获得独立完整人格,由此而形成仁,还是不一样。
  比如我在美国的时候也丢过钱包,丢在了另外一个小镇的路上,后来对方根据钱包里我的学生证打电话查询找到了我,让我去取回来了。有人甚至有丢了三次都被人送回来的故事。一些敞篷车就停在公寓楼下,车里的电话什么的好东西就那么敞着也没人动。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们太富裕了,我觉得这种理解是肤浅的。从前的地主也富裕,他会拾金不昧吗?他不是昧着良心在抢男霸女吗?
  从前我小时候,是教化大家去拾金不昧,有时候拣到了钱或者什么,也上交,但是心情感觉怪怪,本意并不很想交上去,之所以交上去,主要是因为宣传教化和上交可以得到表扬,而不太是因为考虑到丢东西的人利益受了损失,所以我要交。
  而在美国,没有这样的拾金不昧的教化和宣传,遇上这样的事发生也没有什么表彰,但还是有很普遍的拾金不昧的事情。我相信,她把钱包还给我根本不是为了表扬,因为没有任何人会搞这种表扬,也没有电视里做的这种宣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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