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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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情殇-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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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色渐渐发亮了,李干事表示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钱国庆和梁主任起身告辞。当他们来到过道上的时候,梁主任十分不满地低声责问钱国庆,江小玲什么时候变得像他所说的那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了?钱国庆乐呵呵地告诉老头儿,这不都是为了挽救失足青年嘛?再说啦,经过了“文化大革命”的惨痛教训,那种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的做法显然不符合历史的潮流了。还有,人家这是在谈恋爱,归根结底同那些乱搞男女关系的狗男狗女们毕竟还是有区别的,属于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老头儿气哼哼地反驳道,没结婚就钻进一个被窝儿了,这还不是乱搞,那什么叫乱搞?真是岂有此理!    
      钱国庆吃过早饭便匆匆赶到了科里。他觉得在这种时候很有必要给予江小玲及时的安慰,并对其不幸遭遇表示真诚的理解和同情,同时在道义上给予她和季有铭最及时、温暖的支持。当然,他还应该提醒江小玲要做好必要的思想准备,要经得起骤风暴雨的考验。困难和屈辱是暂时的,只要她和季有铭真心相爱、至死不移,任何人,任何力量也不可能摧毁他们美好的爱情。另外,他急于想知道,经历了昨夜那场“浩劫”的江小玲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精神面貌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种心态就多少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恶意了。    
      胡安川赶在中午12点的时候再次来到魏雯燕的餐厅,由于有了昨天的交道,央金和三丫对他非常友好。他们像老朋友一样,相互开起了玩笑。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央金告诉他,曲珍阿姨今天身体不舒服,在里屋躺着休息。他想吃什么,只好让三丫为他做了。过了一会儿,陆续有几个零散的食客光顾,胡安川只好草草吃了一点三丫做的实在难以下咽的饭菜,便结账离去了。他心情低沉地往回走着,路上他一直在煞费苦心地揣摩魏雯燕现在的心态。他怎么也不愿相信魏雯燕的情感世界真的变得萎缩干枯,不会再有任何起伏的波澜。他感觉到自己面临着一堵无形的高墙,他看不透,也想不出高墙的另一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人的情感有时候是奇妙而又荒唐的。爷爷和奶奶的人生悲剧,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震撼,相反的倒是魏雯燕,他现在对她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和难以释疑的同情。这倒不是因为他胡安川有多么宽阔的胸怀和仁慈的心灵,可究竟是什么力量和理由驱使他愈来愈急于帮助魏雯燕彻底从无底深渊中解脱出来,他暂时还想不明白。自从他开始把一切精力都投入到生意场上的那天起,他就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潜心思考自己和别人内心世界的时候了。他发现自己的形象思维能力在日渐发达、健全的同时,他的抽象思维能力正在迅速地枯竭、衰弱。他可以一眼就看见一桩生意未来的成败,却无法琢磨透一个普通人的内心世界。他曾经很骄傲地评价自己是天生的商人,是一部精确、高效的赚钱机器。然而,当他发现自己缺少了对人性的辨别能力时,他有些失落了。在同魏雯燕接触的这些日子里,他可算是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了的,可他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甚至连魏雯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现在又在想些什么?他一点头绪都没有。魏雯燕的冷漠和麻木令他非常失望。他苦苦思索着能够尽快找到突破眼下僵局的有效手段和办法。    
      ……    
      直到中午,江小玲也没来上班。钱国庆心里有些不塌实了,会不会出事儿了?他决定找粱主任谈谈,万一江小玲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事儿可就闹大了。再说老头儿是支部副书记,即便要给江小玲什么处分,支部的意见也是相当重要的。另外他还想顺便了解一下医院有关领导对这件事情的最新态度。    
      “梁主任,我想跟您单独谈谈。”钱国庆对正在看显微镜的梁主任说。    
      老头儿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他,说:“这屋里现在除了我们俩,也没别人呀!”    
      “是,我是说去您办公室。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的……”钱国庆说。    
      “是不是江小玲的事呀?”    
      “可不嘛,她今天上午一直没来上班。我担心……”    
      “你不用瞎担心。她没事儿。早上我去看过她了。她说她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假。    
      “那政治部那边儿呢?”钱国庆继续纠缠老头儿。    
      “我说钱医生,这事儿你最好别管,你要相信组织。再说,怎么处理也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平时一个个吊儿郎当,什么事都蛮不在乎。就说你那个叫季什么的战友吧,我就看不惯他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有事没事就往医院跑,一来还屁股死沉。就算他上过前线,立过战功,那又怎么样?当个连长就不得了啦?我都没法想象他平时是怎么教育他下面那些战士的。就他那样能把战士带好喽?哼,我不信!”说完,老头儿埋头继续看显微镜,不再搭理钱国庆了。    
      钱国庆本想再辩解几句,但这时有人进到了屋里,他只好怏怏地走到了一边。梁主任是解放前国民党中正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先是当了国军,以后又加入了解放大军。至于是起义投诚还是被俘投降,一般人难知详情。但老头儿二十多年来在高山病理研究方面所取得的学术成就倒是众人皆知的。对于老头儿这种在关键时候,死活不肯伸手拉“兄弟”一把的国军传统作风,钱国庆早就有所领教,也习以为常了。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此时此刻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万分沮丧。日巴,早知道老子也干保卫干事了!他心想。    
      见胡安川又回来了,央金和三丫先是有点惊奇,但随后就热情地为他沏茶让座。    
      “胡老师,您怎么又回来了?”央金一边倒茶,一边笑着问。    
      “曲珍阿姨病了,我有些不放心,想回来看看她。”胡安川喝了一口茶,说,“她病得很重吗?”    
      “没有呀,曲珍阿姨岁数大了,她经常这样,不要紧的。”央金认真、诚实地回答说。    
      “那我能进去看看她吗?”胡安川问。    
      央金有些为难了。她摇摇头,低声说道:“这恐怕不行,曲珍阿姨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她的房间。”    
      “为什么?”胡安川问。    
      “不知道,一直是这样的。”央金喃喃地回答。    
      “你看这样好不好,麻烦你进去跟曲珍阿姨说一下,你就说我是专门来看她的。我明天就要离开西藏回内地了,我只想跟她见一面。好吗?”    
      央金疑惑地看着胡安川,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作家老师为什么会对曲珍阿姨如此关心?    
      “这样吧,我这儿有张照片,装在信封里面的,你拿去交给曲珍阿姨。我在外面等你的回话。你看行吗?”说着,胡安川把一个封了口的信封交给了央金,“曲珍阿姨要实在不愿意别人打扰她,还请你把照片还给我。好不好?”    
      央金接过信封,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央金很快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来到胡安川的跟前,兴奋地告诉他,曲珍阿姨请他稍等一会儿,她同意让他进去看她了。    
    


第三章梦中惊醒 (3)

    屋里光线很暗,面积也只有不到20平方米,除了几件最简单破旧的藏式家具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件稍微像样点儿的物品。    
      魏雯燕手拿着那张照片,见胡安川进来以后,她轻声地说道:“我昨天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你回去吧,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你们?你说的你们是什么意思?”胡安川不失时机地抢问了一句。由于光线的原因,他暂时还看不清魏雯燕的面部表情,但他能够感觉到这个问题让她多少有些突然。    
      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胡安川一时还弄不清楚自己这个问题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他认为,这样做也许能够起到突破性的效果。    
      “我说过了,我跟你们胡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再见到你们胡家的人。请你走吧,就算我求你了!”说着,魏雯燕双手合十,冲胡安川颔首行礼。    
      “您别这样,我是要走的。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考虑,我到底该不该再来打扰您。我知道,由于我的到来扰乱了您平静的生活,也让您想起了痛苦的往事。但毕竟那是一段历史,一段记载了我们大家都不愿回忆的人生里程。我本人虽然没有经历过你们那样的过去,但我的童年,甚至是少年时代也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我这次来见您也是希望我们大家能够把那段历史做一次真正的了结。我知道这对你,对我们胡家活着的人都很难。我不敢说我能够理解爷爷临终前的那种超越了世俗的境界和对人生透彻的感悟,但我相信他是真诚和坦荡的。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没有逃避忏悔自己曾经有过的罪恶和对别人的伤害,我想上帝一定会饶恕他的。您经历的苦难和辛酸也是旁人难以想象的,这一点不仅是我,也包括我的那些叔叔和姑姑们都毫不怀疑。我这次来不是要有意伤害您,更不是要跟您清算什么。因为那样做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只会加剧我们大家内心的伤痛,也对不起老人们的在天之灵。我这次来之前,我母亲曾对我说,比起您来,我们的不幸要短暂很多。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结束了!我想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完全可以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选择新的人生道路,毕竟我们还活着……”    
      “请原谅,我不想听这些。你走吧。”魏雯燕打断他,淡淡地说。    
      胡安川走到魏雯燕的跟前,伸手想要回那张照片,但她没有还给他。    
      “你这是从哪儿找到的?”她问。    
      “从您以前的同学那里。”他这时才看清她脸上有两行尚未抹去的泪痕,“好吧,这张照片您可以留下。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您。您能告诉我,央金到底是您的什么人吗?”    
      魏雯燕的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但她没有说话。    
      “我能看出来央金和您有血缘关系。她很漂亮,也很善良、单纯。请您告诉我,她究竟是不是您的女儿。”    
      她非常轻微地点点头。    
      “我想我可以理解您为什么要向她保留这个秘密。但您打算永远都这么隐瞒下去吗?要是有一天她要离开您,而您又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你不觉得这对她和您自己都是不公平的吗?”他停下来,想了想,接着又说,“这样吧,我先回招待所。您再好好想想,如果您不介意,明天我还会再来看您。”说完,胡安川转身离开了。    
      钱国庆吃完午饭,径直去了李干事的宿舍。    
      “钱医生,你怎么来了?”李颇有些意外。    
      “不好意思,打扰你午休了。我想跟你谈谈,行吗?”钱国庆随李干事进到屋里,说,“我就耽误你一点时间,说完就走。”    
      “没关系,你坐吧。”李准备为钱国庆沏茶。    
      “别、别,李干事,你别忙了。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李笑了笑,还是把一杯茶水放到了他的跟前,然后自己也坐下,“说吧,钱医生。”    
      “怎么说呢,我本来不愿意来打扰你的,但实在是有些不踏实。李干事,江小玲出了这种事,我确实也有一定责任。那天晚上我也上她宿舍去了,我跟她男朋友都喝高了。当时我也担心那么晚他开车回连队不安全,所以……当然,这不是理由。老李,你看,这事儿能不能通融一下……”    
      “钱医生,你的心情我当然理解。可你知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干事,上有主任、副主任,这事儿最后怎么处理,我说了不算呀。你也知道,咱们医院就这么大块儿天地,有些事情你就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况且连他们自己都承认了,你说,我还怎么替他们解脱?”李一脸为难的表情。    
      “哎呀,老李,其实我知道你在政治部的分量。别看平时咱们来往不多,但我了解你的为人。前几天军区政治部的耿副主任来看病的时候,我们还聊起过你。我知道你们俩是老乡,都是四川德阳的吧。耿副主任其实也是一个很豪爽的人,我爹在军区那会儿,他还是政治部的一个小干事,我跟他认识也不少年了。老李,你看,咱们拐弯抹角的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嘛。这事儿就算我钱国庆欠你老兵一个人情,行不行?”钱国庆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讲出来的。军区政治部的耿副主任前几天确实是来过医院检查身体,外科门诊给病理科送来过从耿副主任后背上取下来的一粒豌豆大小的活检组织,可钱国庆根本就没有见到耿副主任本人,他只是听见了医务部机关领导在给梁老头打电话时,特意叮嘱要尽快对耿副主任的病情做出准确的检查结果。至于他钱国庆,曾经偶尔见过耿副主任一两次,他认识耿副主任是谁,但耿副主任认不认识他,就只有天才知道了。巧合的是他从耿副主任的病理上看到了耿副主任的籍贯是四川德阳。于是这番云山雾罩的瞎话就此诞生了。    
      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奇怪的笑意,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清高、傲慢的干部子弟居然会找上门来跟自己拉关系、套近乎。对待钱国庆这样的干部子弟,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他看不起他们那种毫无根据的优越和玩世不恭的习性。医院是个干部子女云集的地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干部战士,不是谁的公子或女婿,就是哪家的闺女或儿媳,再不济也是个亲家叔伯表亲之类的人物。这种特殊的群体结构给医院的行政管理和政治思想工作带来了无数难言的苦衷。手段轻了不起作用,过于严厉又会适得其反。尤其是在男女关系这个问题上,有时候分寸实在很难掌握。就拿江小玲来说,尽管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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