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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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情殇-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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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日巴,没法儿原谅!”    
      当天下午,钱国庆在季有铭的陪同下,来到龚丽红的墓前,两人默默地站了很久、很久……    
      两人分手的时候,季有铭郁闷地对钱国庆说:“要是当初我不帮你打通给叶参谋的那个电话就好了。”    
      钱国庆看了他一眼,说:“可能吧。”    
      龚丽红牺牲后,人们在清理烈士遗物时,发现了很多没有寄出的信件。由于信中所涉及的内容与烈士的光辉形象极不相符,于是就由有关部门封存保管了。后来,一位保卫科长,就是当年护送钱国庆前往农场的那位保卫干部,在转业离开部队的时候,把信件私自拿走了。他认为总有一天应该把它们交给本来的主人,以告慰烈士的亡灵。回到内地以后,他专门来军医校找到了钱国庆,并把这些信件亲手交给了他。    
      “小钱,我想了很久,但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些信交给你。我不知道将来你会怎样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但你和龚丽红的这段往事值得你一生回味。我活了这么大,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了,对你和龚丽红我是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你们就像是我的弟弟妹妹。别看咱们交往不多,但我能够理解你,也很欣赏你对情感的忠诚和执着。这些信我都看过了,请你原谅,这是我的职责。但我还得跟你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一个人总不能靠回忆生活着吧……”    
      这位保卫科长转业回到地方以后,一直在公安局系统工作,而且进步很快,并被多次评为公安系统的先进个人代表。后来又担任了某市公安局局长、市政法委书记、市委副书记等重要职务。    
      送走保卫科长以后,钱国庆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本厚厚的卷宗。    
      亲爱的国庆:    
      你好!    
      这是我们分别后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尽管我知道它无法飞到你的身边,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写,就像是和你在一起数着永远也数不清的星星。我很想你,常常傻呆呆地回忆起你的一切。我在梦里哭过一回,细节记不清了,好像是因为你被咱们医院的那头老母猪咬伤了还是怎么了?反正特伤心。嘻,你不会笑我吧?!    
      我现在一切都挺好的,你不用为我担心。虽说这里的条件比较艰苦,但这里的首长和战友们都对我挺好。听说,我们团的政委还是我父亲从前的战友呢。    
      国庆,知道吗?你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不会照顾自己。天气越来越寒冷了。我听别人说,咱们师农场的条件特别艰苦,劳动强度又大。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偷偷地给你攒了两个猪肉罐头,我知道你特爱吃,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托人给你带去。我会设法打听到你们农场的地址。千万别因为争吃的再跟人打架了,多没出息呀!    
    


第二章发生了很多大事(3)

    要是想我了,你就去看星星。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坐在门口或站在窗台前看着它们——我想你!为了我,你可千万要保重。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和希望……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下连队给战士们做体检。    
      我会在梦里和你相见的。    
      你的天使!    
      ……    
      亲爱的国庆:    
      你好!    
      我又梦见你了。我很想你。细细算来,今天是我们分别的第39天。    
      前两天我爸爸生前的一个老战友来看我。他问了我很多关于我们俩的事情。我担心由于我们的关系而影响你的前程和你父亲的威信。我没有跟他讲实话。但我的心情非常难过。因为我否认了我们俩的爱情,尽管我是在说谎,但我依然还是默默的责备自己。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几乎没有了一切,有的都是你,你身上的味道、你傻乎乎的微笑、你毛手毛脚的动作、你固执、倔犟的秉性、你多愁善感的情怀,还有你火辣辣的眼神……    
      亲爱的哥哥,我总是在幻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你相聚的那一天,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你一定会疯狂拥抱我的力量。每当我举目仰望那刺眼的一轮明月,就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时刻……也许是我得到了太多太多的幸福和欢乐,所以现在我得偿还这一切,忍受没有你的孤独和寂寞。    
      想起爸爸牺牲的时候,我哭了好几天。那时候我害怕自己从此再没有亲人和爱……可老天把你给了我,我仿佛又觉得爸爸还活着。我想你……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你千万不要怨恨你父亲。我理解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给予的希望和爱。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当面向伯伯认错,求得他对我们的原谅和理解。我听好多首长谈起过你父亲,他们对他都很尊敬。我还听说,你爷爷也是老红军,带着你爸爸参加的两万五千里长征,后来过草地时牺牲了。那年伯伯才13岁。伯伯这一生经历了比我们更多更多的苦难和辛酸,所以,你一定答应我,原谅伯伯!    
      亲爱的,我爱你。我的生命和灵魂永远属于你!待到我们相见的时候,我会轻轻依偎在你火热坚实的怀里,听你讲你小时候的那些故事。    
      ……    
      亲爱的哥:    
      你好!    
      我们这里下大雪了,非常寒冷。不知道你们那里怎么样?农场的条件一定比我们这里艰苦多了。我很为你担心。天寒地冻,还得外出劳动干活,你可千万保重自己。有时候我简直不敢想象,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不能活下去!要是实在受不了,你就装病,反正你们领导不敢把你怎么样。为了我,你要好好活着!    
      昨天我们团的一辆车翻到山下了,两个司机都牺牲了。我心里非常难过,由此就想到你平时特爱逞能,凡事都要跟人争个高低,我实在放心不下。答应我,今后没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再意气用事!    
      告诉你个秘密,我比以前胖了,也比以前丰满了。嘻嘻,我知道你喜欢我胖一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变成小肥猪的。    
      我现在给你攒了好多、好多罐头。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你送去,急死我了。    
      ……    
      亲亲我!    
      你的天使    
      ……    
      钱国庆泪如泉涌,他的心像是被压上了一座大山,他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我的天使没了、我的天使没了……    
    


第二章难以驱散的阴云 (1)

      九    
      一年后,钱国庆见到了回内地休假的叶副处长,叶副处长告诉他,他父亲曾经过问过龚丽红的情况,只是在当时的条件下,除了调动,没有再好的选择了。而龚丽红本人拒绝了组织要调她回拉萨的照顾。原因是她所在的团卫生所的战友和领导都舍不得她离开。据叶副处长所知,后来首长又专门为龚丽红的事给师领导打过电话,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把小姑娘送回内地上学……遗憾的是,就在龚丽红收到第三军医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就牺牲了。叶副处长说,首长在得知龚丽红牺牲的消息以后,非常难过,专门派秘书把龚丽红的母亲接到部队,并特别批示,按照家属的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把烈士的遗体运回内地的家乡——成都安葬。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换取钱国庆对父亲的丝毫原谅。最终,叶副处长也没能说服他。钱国庆认定,龚丽红的死就是因为父亲的无情、自私、冷漠和他自己的懦弱、愚蠢。如果当时只是将他调走,无论接受什么样的处罚,哪怕是被发配到天涯海角,他都无怨无悔。    
      “首长最近要回内地开会,你真不肯见他?”叶副处长问。    
      “不,我不想见他,真的。”钱国庆的语气非常肯定。    
      “可是、可是你要知道,你父亲现在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老人的心情你应该理解。人到这个岁数,感情会变得很脆弱的。这一两年来,老头儿常常在我面前提到你。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老头儿对过去的一些事情也有些……怎么说呢,有些愧疚吧。他也经常跟你苏阿姨和你妹妹说,他这一辈子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能见上几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呀。你妹妹钱萨萨今年也14岁了,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她让我转告你,希望今后你能认她这个妹妹……对了,我差点儿给忘了,”叶副处长从包里拿出一只崭新的日本“精工”手表,说,“这是首长让我带给你的,二百多呢。你看,总归还是父亲。”    
      钱国庆看着那只表,没说什么。其实他非常需要这只表。    
      送走了叶副处长,心情烦躁的钱国庆给在陆军学校的季有铭打了一个电话,约他星期天进城喝酒。    
      ……    
      “你整个就一傻逼,知道吗?”有些醉意的季有铭用他特有的北京油子腔调,冲钱国庆说,“你跟你爹较什么劲呀?你跟龚丽红的事儿怨不着你们家老爷子,谁也怨不着,这都是命,知道吗?!我看人老叶说的没错儿。你总不至于让你爹亲自来跟你认错吧?真要那样,你不怕折寿呀?再说啦,你我父辈这代人没什么文化,打小就从枪林弹雨混过来的,死人见多了,你还指着你们家和你的那点事儿把你爹变成什么样呀?!在北京我们家大院儿像你们家这种情况的多了,有的家里子妹几个全都他妈同父异母,人怎么啦,照样也在一起过得挺好。对了,明年就毕业了,你还不抓紧让你们家老爷子给有关方面的人士打个招呼,留在内地得了……”    
      “我还是想回西藏。”钱国庆喝一口酒,接着说:“我这种人比较适应那个地方,真的。回内地3年多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还是西藏好。你呢,想去哪儿?”    
      季有铭乐了,说:“操,我还想借你们家老爷子的关系,去个好地儿呢。唉,一看你这德行,我怕是还得回去喽。不过也无所谓,西藏挺好,就是别再让我回侦察连了。那鬼地方,连耗子都是公的……”    
      “彭小刚现在怎么样了?”钱国庆问。    
      “哪个彭小……哦,嗨,你说‘是不是’呢,你看我这脑子……哈哈……”季有铭笑着说,“还行,在我们学校的另一个中队。还那样,跟谁讲话都捎上‘是不是’,估计丫这一辈子跟‘是不是’扛上了。真要说起来,我心里还一肚子气呢,哥们儿我是凭本事考上的,‘是不是’就靠一个三等功,跟我就成了同学,你说这公平吗?对了,你姨夫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我上午还去看过他。又找了一个老伴儿,一郊区农村的寡妇,还带了三儿一女,最大的才15岁,把老头儿折腾得够呛。唉,我姨妈和表姐要是都还活着,你说这家该有多好……”钱国庆长吁短叹,一脸无奈。对于姨夫又找一个农村老伴儿的事,钱国庆心里甭提有多别扭了。好好的,干嘛非得招来那么一大家子的外人呢?听小时候的同学赵志勇说,一开始姨夫并不知道这寡妇还有那么多的孩子。结婚以后,寡妇像变魔术似的,陆续把孩子一个个变到了姨夫面前。厂里好多老人都为姨夫鸣不平,但这也没办法。姨夫每月那点工资都交给寡妇了,连抽烟都只能买那种最便宜的烟丝,自己卷着抽。钱国庆很想给姨夫敬点孝心,无奈他自己也是囊中羞涩,每月的津贴勉强能维持自己的开销。这件事让他非常苦恼,以前他还想过向父亲开口,但他始终既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跟父亲提起这事儿。    
      “有铭,我想求你一件事儿。”钱国庆讪讪地说。    
      “说吧,只要我能办,决不推辞。”季有铭很仗义地回答。    
      钱国庆从口袋里掏出那只“精工”表,递给季有铭,说:“新的,老叶说值二百多呢。我想低点价把它卖喽。能帮我这个忙吗?”    
      季有铭接过手表,翻来覆去仔细地看了看,问:“你想卖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给个价就行。”钱国庆的脸色有些发红了。    
      “你想干嘛呀?”季有铭看着钱国庆,语气有些发涩。    
      “我姨夫从小把我带大,如今混到这个地步,连烟都抽不上,我想给他老人家尽点孝道。等以后提干了,我再好好孝敬他。自从我表姐和姨妈去世以后,姨夫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听小时候的伙伴儿跟我说,我当兵走了这几年,我姨夫过得挺惨的……”    
    


第二章难以驱散的阴云 (2)

    “别、别,你别说了,再说我得哭了。这样吧,表你还拿着。你们家老爷子要知道你把他给你买的表又卖了,不定气成什么样呢。我这儿还有一百多块钱,你先拿一百去用,等有了再还我。”说完,季有铭从兜里掏出一把十块、五块、两块、一块的钞票,点了一百,连同手表一起放在了钱国庆的面前,“你就别撑着了。我呢,没别的,有一心疼儿子的妈,我们家老太太每月都背着老爷子给我寄点钱来。还有我几个姐姐,他们在北京都有工作,对我是有求必应……”    
      钱国庆看着桌上的表和钱,苦笑着说:“日巴,我这个干部子弟真成别人说的,‘假装高干,喝的稀饭;没爹没娘,球没名堂!’”    
      这一百块钱还是第二年,季有铭上前线之前,钱国庆才还给他的。季有铭乐呵呵地说,要不是因为自己要上前线,生死未卜,这钱他还就真不要了。季有铭和彭小刚又被编在了一个连里。彭小刚任代理排长,季有铭任代理副排长。为此,季有铭意见大了,副排长还是个代理,这不明摆着拿人打岔吗?钱国庆在军医校也写了请战书,但却石沉大海,没被批准。他是真想上前线去打仗,死活他不在乎。据说为他的事,校党委颇费了一番心思,专门开会研究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西藏更需要钱国庆同学这样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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