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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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5期-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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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坤就骑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是刘举他爹老把头留下的,每次驮两篓鲜鱼从南水河边去那个叫黄旗镇的集市,路上要用两三个钟头,到了集市后鱼会卖得很顺利,一来是鱼鲜,二来正是人们吃细鳞鱼的时节。
  钱坤卖完鱼后,就会寻一家小酒馆吃饭,因为往回还要骑两三个钟头的车呢。
  小酒馆叫春来酒家,在镇子的北边一条僻静的街上。钱坤喜欢吃酒馆里的酱油炒笋和辣面条,两样六块钱,主副食都有了,钱坤一边吃着一边与店里唯一的女服务员小英搭话。小英比钱坤小两三岁的样子,模样清秀,尤其是一头秀发更是惹人怜爱。小英很会唠嗑,两个人卜搭话,钱坤就知道小英也是读过书的人。一来二去的,钱坤就知道了小英是离他家不远的齐各庄人,来黄旗镇里的春来酒馆打工刚好一年多。
  每次钱坤吃完饭要走时,小英都会给他灌一塑料瓶晾好了的温开水,并将他送到街口。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以兄妹相称了。
  有时候,小英也会在钱坤到集市上卖鱼时,来集市上买些调料和蔬莱什么的,就借故在他身边呆上一小会儿,陪他说会儿话。钱坤就跟小英说,哪几天有空我们看场电影吧?两个人就往街南边不远处的那幢破旧的黄房子望,那是小镇唯一的电影院。每隔几天就会有人在那斑驳的墙壁上贴出一张彩色的纸,人们就知道要放新电影了,那张彩纸就是播电影的海报。
  可钱坤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了,小英也每次都会应下,但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两个人是永远都没有时间的,钱坤要卖鱼,然后吃饭,吃了饭再往回返。小英要做服务员,直到饭店打烊了才能有时间休息,可饭店打烊了,时间也就很晚了,恐怕电影早都散场了。
  可两个人还是那么说,就像看电影已经成为他们彼此心目中的一个愿望一样,说一说也是美好的。
  有一回,钱坤在酒馆里吃辣面条的时候,小英坐在一边剥葱,小英边剥边说,昨天放的那个电影可好看了,是说一个青年画家来山里画画时遇见了一个女人,两人便有了感情。钱坤便问电影叫什么名字呀?小英说叫《樱桃怎么红了》。钱坤突然间就停了吃面,呆呆地看着小英说,你去看了?你是一个人去看的吗?小英说没看啊。见钱坤不解的样子,小英就说,我是买咸盐时抽空瞧了一眼那墙上的海报。
  钱坤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就相对着笑了。
  临近秋天的时候,钱坤跟小英真的就一同看了场电影,但片名却不是小英说的那个《樱桃怎么红了》,而是叫《山风无语》。那天钱坤卖完鱼后没有回南水河,而是找了家小旅馆住了下来。钱坤随后去春来酒家吃晚饭时,就将一张电影票递给了小英,说是晚场的票。小英接过票看了一下时间,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那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小镇的电影院里,肩挨着肩地看了一场电影。
  小英跟钱坤说,她是跟老板请了假的,好在今天酒馆里人不算多。
  钱坤说他也没有急着赶回去。
  电影看到关键的时候两个人便自然地拉了手,双方都感到了彼此的心跳。
  电影散场之后,钱坤带小英找家烧烤店吃了夜宵,然后送小英回她住的地方,那是街西的一间临街的木楼,是她跟另外两个妹子合租的地方。从那天晚上开始,钱坤知道了小英的一些情况,就是说小英的家里并不富裕,要不是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爹,她就不会辍学而来这镇上打工的,两个人在夜色下站了很久,小英才回她住的木楼。
  钱坤望着小英上楼的身影,在心里想,难道这就是我的初恋吗?
  瓦儿是在一个有细雨的天气里去镇政府找她的远亲王税务的。
  正是人们歇晌的时候,细密的雨丝柔柔地打在她撑着的一把油纸伞上。
  街上没有几个行人,两旁的店铺的门板也半掩半开着,了无生息。
  瓦儿进了镇公所,跟看门的老头打了招呼,说是来找她表哥王税务的,那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用手指了指说二楼左拐第三个门。
  瓦儿上楼后找到王税务那间屋,敲了敲
                             们。
  好半天,门才被打开,王税务睡眼矇眬地立在门边上说你找谁呀?
  瓦儿说找你呗。
  这回王税务看清了是瓦儿,忙揉了揉眼睛说,是瓦儿啊,你咋来了,说着话就将瓦儿让进了屋里。’  瓦儿坐下后就竹筒倒豆子的将冯麻子赖租金的事说了。
  王税务说他妈的又是这个冯麻子,刚好昨天有人来告他的黄烟铺偷税漏税,今天又欺负到我妹子头上来了,真是太不像话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王税务一边让瓦儿放心,说他一定会帮她尽快将事情办好的,一边给瓦儿倒了杯凉茶水,送水的时候故意拿手碰了一下瓦儿的手说,有一月没见了吧,我妹子真是越长越水嫩了。
  瓦儿没有喝水,而是从褂子里拿出两张十元的钱来说,没啥带的,留两张钱你自己买条香烟吧。
  王税务的脸就拉了下来,一边往回推钱一边说,都是自家亲戚还用得上这个?快收回去,别惹我生气了。王税务一边将瓦儿拿钱的手摁住,一边用另一只手揽了瓦儿的身子。瓦儿也没太挣扎,就顺了他。王税务便将瓦儿抱了,一直到里屋的睡床上。王税务在将瓦儿的衣褂除去之后,才回外屋将房门拴死,然后返回来脱了衣服将瓦儿压在床上。
  瓦儿的感觉还是不错的,王税务很温和地要了她,窗子外面是细雨敲打沙土地的声音,使瓦儿刚刚乱了的心境,慢慢地好起来。
  王税务伏在瓦儿的身上,吸燃了一根烟,小了声地说,瓦儿,我敢说你是咱镇上最好的女人。
  瓦儿透过烟雾看着王税务一张汗津津的脸说,你正好说错了一个字。
  王税务说哪一个字?
  瓦儿说那个好字应该是个坏字才对。
  王税务说,妹子你咋能这么说呢?
  瓦儿说,你看我们俩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王税务欠了欠身子,将一口烟喷在瓦儿的乳房上,然后笑了。
  窗外的细雨依旧在下着,抽完一根烟后的王税务重新抖擞精神,又要了瓦儿一回。这一回却比先前勇猛,使瓦儿的周身都跟着抖动起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达到了高潮。
  瓦儿细嫩的手指,将王税务的后背掐了个紫窝窝出来,然后娇喘着将身体放平在了睡床上,瓦儿觉得这时候眼前的王税务,就是她的小叔子钱坤。
  瓦儿想着想着就极其舒畅地闭上了眼睛。
  瓦儿从镇政府出来,细雨还没有停,细雨丝丝地落着,已经将小镇的石板路打湿了。
  镇政府看门房的老头仍旧靠在屋内的一把木椅上,专心致志地听右手托举着的一个小广播,神态极为安详。
  瓦儿想跟老头打声招呼,但见老头听得认真,就没忍心打搅他,放轻了脚步走出了镇政府的大门。
  瓦儿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真就变坏了,原本她的身子是极其干净的,除丈夫钱福碰过之后,就再没有别人染指过了,可现在却给了她的远亲王税务。瓦儿想到从前的那些极其美好的时光,自己跟小叔子钱坤间那种微妙的感觉,她激动之余想,那些柔软的属于自己的时光真的就不再有了。
  瓦儿记得她刚结婚那年,丈夫还在镇里的采石厂做材料员呢,每周都有四五天住在厂里,吃饭的时候就剩她跟婆婆与小叔子钱坤,那曾经是多么快乐的日子。三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饭聊天,听小叔子钱坤给她们讲一些书本上才有的新鲜事。瓦儿不停地往小叔子和婆婆碗里夹莱,抢过小叔子的碗给他添饭,有时候两个人就无意间碰了手,瓦儿见到小叔子钱坤那羞红了的一张脸就会在心底涌起一股子暖意。
  让瓦儿忘不了的是,小叔子钱坤有时候会拿眼睛深情地看她一下,然后慌慌地躲开。
  每一次饭后,小叔子钱坤都要抢着帮她收拾碗筷。瓦儿在院子里的石头井槽里洗碗时,小叔子钱坤会站在一边看她做活,等着她洗完那些碗筷,然后抢着将洗水端出去倒掉。
  那时候,瓦儿就会在心里想,小叔子钱坤会不会在身后抱她一下呢,哪怕是轻轻地抱她一下也好啊。可是没有,小叔子钱坤总是看她将碗筷拾掇完之后,帮她将那些洗好的碗送回橱柜里,再拖一条椅子坐到瞎眼的老娘跟前去,陪老太太纳凉。
  瓦儿尽管有些失望,却还是在心里充满了感动,这才是个真正的家啊,要知道,作为一个人,她每天如果没什么感动,那活得还有什么意思呢。
  瓦儿记得最为真切的一件事是,她病了的一个夜晚,胃疼得厉害,丈夫钱福又没有在家,小叔子钱坤听见了她在楼上的呻吟声,问清楚之后,二话没说就将瓦儿背起来,下楼出院门,再奔镇北头的老郎中家,路上险些摔了跤。直到滴了两瓶药水,她好些后才又把她背回家。瓦儿那一刻伏在小叔子钱坤的背上竟有种要哭的感觉,瓦儿心想自己要是多生几回病该多好。
  可事情却没有了进展,都是因为那次她的远亲王税务来家里拉扯她,被小叔子钱坤撞见了。小叔子钱坤便拿另一种眼光看她了,后来还找了份打渔的活计,从家里搬了出去。
  瓦儿知道小叔子钱坤是在躲她,要不然怎么许久的时间都不回家一趟呢。
  瓦儿一边朝家里走,一边想,丈夫钱福这会儿准是又去赌钱了。
  九月的南水河,真是有些诗意了,船与过往水鸟的依恋,正在渐红的水草之间得到印证。
  南水河就要迎来她渴望的季节了。
  灰蒙蒙的雨线,将几座山茅草的地窝棚瞬间就遮住了。远处,是苍茫的原野,原野上有缓缓上升的水蒸气,将钱坤的目光,一点点的濡湿。
  钱坤是刚刚接到嫂子瓦儿捎来的口信的,哥哥钱福酒后聚赌,因赌资分争而动手伤了人,造成其中的一个赌徒成了植物人;因为是钱福动的手,便被当地的公安所抓走了。
  钱坤跟黄牙顺两个人说了一下,就骑上摩托车朝镇子里回去了。
  南水河离镇子有二十多里路,由于雨天的缘故,路有些泥泞,车就不好走,傍天黑时分,钱坤才赶回镇子。
  嫂子瓦儿和瞎眼的婆婆正坐在乎屋里等他。
  瓦儿做了钱坤和婆婆都喜欢吃的汤面,摆在桌子上还热着呢。
  钱坤听嫂子说了事情经过之后,就站起身说先去看看大哥吧。
  瓦儿说带上我吧?
  钱坤点了头,两人嘱咐了婆婆几句后,就出门骑车奔镇政府去了。
  找到镇公安所,见到两个戴大壳帽的人,那两人告诉他们事实已经清楚了,被打的人叫乔大梁,也是个无业游民,因为骂输了钱的钱福而被输红了眼的钱福用酒瓶子给打成重伤。初步确诊为脑震荡,医生说很可能成为植物人,钱福已被县检察机关批准逮捕,明天送县里拘留候审。
  那两个大壳帽叫他们赶紧回去给钱福取行李,还得交些伙食费,明天一早就得送人。
  钱坤看了哥哥钱福签了字的审讯材料,就拉了嫂子瓦儿出了镇公安所,两人骑车回家后,给钱福准备了行李后,由钱坤连夜又给送了过去。
  钱坤临出门时跟嫂子瓦儿说,哥触犯了法律,没什么办法,只能由着人家处理了。
  瓦儿听后眼里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般淌了下来。
  第二天,钱坤跟镇公安所的人一起坐车去了县上,到县看守所替钱福交了伙食费,便返回了镇子。
  瓦儿正在院子里给婆婆熬汤药,婆婆被钱福的事惊了一下,得了点伤寒,瓦儿说已经找过镇北的老郎中给看过了,说吃几副药就会好的。
  钱坤感激地望着嫂子瓦儿,将钱福的事说了一遍,说他找熟人打听了一下钱福的案子,关键是要看被打伤的那个乔大梁,要是恢复过来,不成植物人就没多大的事,反之,就得判刑。
  瓦儿的眼圈又红了,说要不要去找些熟人走走关系,家里还有些存钱?
  钱坤拿眼睛瞥斜了嫂子瓦儿一眼,说找谁?还去找你那个当税官的亲戚吗?哥这回可是触犯了法律,法律无情难道你不知道?
  瓦儿被钱坤说得立时间就红了脸。
  钱坤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就在嫂子瓦儿身边蹲下来,帮着她拨炉中的火,火势一旺,药罐口就鼓起气泡,满院子便都是煎熬出来的苦涩的药草味儿了。
  汤药煎好后,钱坤从怀里摸出一叠钱来,递给嫂子瓦儿说,这是他打鱼分的一些钱,留着家里做贴补吧,他下午就得回去,鱼亮子上缺人手,这几天水总是见涨,鱼就好打些,有很多鲜鱼得他回去用摩托车驮到黄旗镇的集市上去卖呢。
  瓦儿说要不你住一晚吧,陪娘说说话。
  钱坤说不住了,我进屋里跟她打个招呼就走,等哥那儿有准信了,我再回来。
  钱坤进屋跟娘说了会儿话出来时,见嫂子瓦儿正站在院门口等他。
  瓦儿将手里的一个布包袱塞到钱坤手里说,抽空给你打了件毛衫,河边上湿气重呢,弟一定得注意身子骨。
  钱坤说,留着哪天捎给我哥吧,他也用得着呢。
  瓦儿说,你哥的我也打好了,抽空会给他送去的。
  钱坤只好接了,看了嫂子瓦儿一眼便推上车出了院门。
  回到南水河后,钱坤打开那个布包袱,里面是一件暗红色的毛线衫,胸前有好几种花纹,一针一针打得极仔细。毛线衫里还有一支黑色的钢笔,是当时很时髦的那种英雄牌子的。钱坤知道,一年前他念完高中的时候,堂屋里遭了窃贼,丢的东西中除一些粮食外,还有他那支十分珍爱的旧钢笔。钱坤的鼻子就有些发酸,他想,嫂子啥时候想着给他又买了这支钢笔呢?
  要知道,他离开家后到南水河帮同学刘举给他爹看鱼亮子已经快一年了,这期间他每隔几天就写些日记,用的可是一支圆珠笔呀。
  钱坤将那支钢笔在手心里攥了很久。
  窝棚外不远的那条银带子就是南水河,荒草覆盖的河岸竟是那么的冷峻,钱坤想,每一网撒下去,网住的兴许不是那些杂色的鱼儿,兴许是他无奈而持久的孤寂呢。
  钱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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