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婚姻 作者:曹克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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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婚姻 作者:曹克佳-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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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欣茹心里没底,看着单云的样子,紧张得无话可说。
  “单云,你坐起来,听我说。”林楚语调平静,不慌不忙,“天还没有塌下来,像你这样的病人,我亲自操刀的就不下十个,现在个个都活得好好的。我们主任的一个病人,手术二十年了,到现在根本找不到病灶,彻底痊愈了。”
  单云依然不说话,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后来索性附在林楚的肩上大声怯哭起来,林楚并不劝她,示意伍德和欣茹也不要说话。单云哭得昏天黑地,累了就又躺下,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伍德耐心地替她揩着泪,一句话都不说,林楚和欣茹心里都明白,伍德现在的思想压力肯定一点都不比单云小。
  “单云,周四我就会召集院内外专家为你会诊,采取最佳的治疗方案,你必须很好地配合医生,这样才能有好的疗效。”林楚依然说得十分理性,欣茹非常佩服林楚的沉着冷静。
  “林楚,”单云哽咽着说:“能不能不摘子宫?”
  欣茹和林楚都明白单云的用意,她还是在幻想着要孩子。
  “这要等会诊的结果出来,看你的这种情况适不适合刮宫疗法,你目前需要安静下来,不要想那么多,否则对治疗效果不利。你就一切听我的安排好了。”
  “林楚,我害怕。”单云说着,眼泪又淌了下来。
  “我知道你害怕,可害怕有什么用,这种事情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积极面对。度过这段恐慌时期就会好些。”
  “我怎么会得上这种病?是什么原因?”单云不解地问林楚。
  “到目前为止,医学上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林楚无奈地说。
  欣茹的手机响了,是焦阳打过来的,问单云的病情,欣茹只好到走道里接电话。她告诉焦阳,情况不太好,焦阳说他明天下午过来,一起想想办法。欣茹说她明天下午有事,可能来不了,让他直接找林楚商量。焦阳说那好吧。
  第二天下午焦阳来的时候,正好是林楚在陪单云,伍德去银行取住院费去了。单云的情绪仍然不太好,焦阳就问林楚,治疗方案是否确定了,林楚有些焦急地说,市医院的林大夫是这方面的泰斗级人物,可不巧的是一周前下楼的时候脚踝摔伤了,现在正在家里养伤,没有她的到场,大家心里都没底。焦阳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想想办法看。”说着,他就拿着手机去了楼道,大约半个小时以后,焦阳很内敛但也不乏得意地告诉林楚说:“林楚,林大夫那边搞定了,后天上午9点半,我去车接她,这边的事情你来安排吧。”
  “真的?”林楚的高兴有点出乎焦阳的意料,从中他也看出了林楚与单云的关系非同一般,“都说你们记者是无冕之王,果然是。”林楚笑得很灿烂,焦阳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单云,这回你放心了吧?”焦阳恰到好处地问候着单云。单云有气无力地回应着:“焦阳,谢谢你。”
  第三天上午,焦阳先去接了欣茹,然后他们俩一起去了林大夫家。林大夫满头银发,娇小玲珑,她一见焦阳,就不无嗔怪地说:
  “福根,你来北京这么些日子了,咋才想起来跟我联系?你姑姑她好吗?我怪想她的。”
  “林姑,不是我不想跟您联系,听姑姑说,您现在是大忙人,轻易见不到的。”
  “净瞎说,这不是很容易就见到了吗?你那个同学是怎么回事?”
  焦阳和欣茹简单地把单云的情况说了一下,林大夫说,那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走吧,她冲着焦阳说:“福根,只好委屈你了,背我下楼吧。”林大夫住的是市医院专家楼的三层。
  来自六大医院的八位专家,为单云会诊后已经是中午时分。
  林大夫看上去很疲惫,她等其他七位专家发表完看法后,语调沉重地说,“从病人目前的状况来看,已经没有做手术治疗的必要了,因为癌细胞不局限在子宫内,已经扩散到肺部和周围的淋巴节上,只能做放化疗,并辅以中药疗法,实行子宫摘除手术只能增加病人的痛苦,还有可能发生不测,所以,我的结论是尽快实施放化疗,尽量减少病人的痛苦。”
  林楚很清楚,林大夫的结论已经基本上给单云判了死刑,就一般情况而言,单云的生命不会超过半年。她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坐在她身边的焦阳不声不响地将面巾纸递了过来,林楚赶紧揩干了眼泪,恢复了正常,招呼各位专家中午一起用餐,并将准备好的红包分发给各位专家。

  午餐是由林楚、伍德和焦阳一起陪专家吃的,伍德尽管悲伤,但还是很周到地招待了各位专家,临别时,林大夫拍了拍伍德的肩膀说:“小伙子,别太伤心,摊上了,没办法,尽量让她高兴,接受现实。”
  “谢谢您,林大夫。”伍德说,
  欣茹在病房陪单云。专家们的结论只有欣茹和单云不知道,等待的心情是十分焦急的,欣茹端着病号饭一个劲儿地劝单云吃,单云说欣茹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欣茹同样也一口吃不下。她本来打算,把伍德和胡菲菲的事情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单云,看来是彻底泡汤了,单云得了这个病,没有必要让她知道那么多了。欣茹虽然还不确知单云的病情,但从林楚的只言片语中,能够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她什么也不想对单云说了,还是找个机会让伍德多陪陪单云。
  欣茹这样想的时候,心情沉重得一塌糊涂。


十八

  想来想去,胡菲菲觉得,只有她的离开,并且是不辞而别,才能使事情变得简单,也才能让自己从这个迷局中解脱出来,避免遭到更大的伤害,她不愿意亲耳听到伍德告诉她:“菲菲,没办法,我离不了婚,也没办法像原来那样照顾你和雨梦。”胡菲菲宁愿自己从这种痛苦中挣扎出来。所以,她想离开,彻底地从伍德的生活中消失。
  送走各位专家,伍德没有回单云的病房,他让林楚告诉单云,单位有点儿急事儿,他去一趟,傍晚回来。林楚看了看他,说:“我怎么跟单云说?我是说她的病?”
  “还是瞒着她一些吧。”伍德闭了一下眼睛,林楚看见伍德的眼圈红了。
  “那好吧。”林楚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实话实说,她觉得对单云太残酷了,她对伍德说“你也别太难过。”
  “我知道,你费心了。”伍德说。
  伍德开上车,直奔颐和园,他想一个人呆会儿,整理一下思路。他租了一条脚踏船,一直踩到十七拱桥外面,在寂静无人的水面上任意飘荡,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伍德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欣茹的发现、雨梦的伤手、单云的病,接踵而至,让他来不及思考,更无从处理。
  暂时抛下菲菲和雨梦,单云得了绝症,来日无多,他跟菲菲还有的是时间,以后再解释吧,伍德掐灭了烟,在夕阳的余辉中踏回岸上。他给胡菲菲打了个电话,问雨梦的情况怎么样?胡菲菲说,不要紧,马上就可以拆线了,让他不要惦记。伍德说,菲菲,最近一段时间我不能去看你,你和雨梦要好好保重。
  伍德下定决心,在单云治疗期间,他哪儿都不去,尤其不能去菲菲那儿,一心一意陪着单云。他也不想让菲菲知道单云的病,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存了等待和盼望,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都不公平。当务之急就是请最好的医生给单云治病,减轻她的痛苦,同时也是减少他的内疚和遗憾。
  伍德回到医院时,欣茹还没走,看看时候不早,伍德说欣茹你回吧,耽误了一整天,我送送你。伍德送欣茹出来,欣茹急不可待地问专家会诊的情况,下午林楚来过,说了没几句就走了。伍德叹了口气说,情况很糟糕,最多还有半年时间。欣茹一听,眼圈一下红了,“怎么会这样?”
  “欣茹,菲菲那边我最近肯定顾不上了,你多费心了。单云的病,也先别告诉菲菲那么多。”伍德眼睛看着远方说。
  “我知道,你放心,你就一心一意照顾单云吧。赶紧回去吧。”
  郝欣茹转过身来就哭了,她们才刚刚三十岁出头,居然就面临死亡的威胁了,半年,180天,单云的生命要以天来计算了,郝欣茹边走边哭,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这么痛快淋漓地哭过了。哭过后,仿佛轻松了许多,欣茹上了辆公共汽车回家。
  雨梦出院那天,欣茹给菲菲打了个电话,叫她们在医院等,她找车去接。菲菲明显地瘦了,嘴上起了两个燎泡,见了欣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又给你添麻烦了,欣茹。欣茹没有说话,面对菲菲和单云,她都有着一种有口难言的尴尬,伍德私下里嘱咐她,不要把单云患了绝症的事告诉菲菲,菲菲知道了,会感到不安的。欣茹答应了伍德,她能理解伍德的苦心。
  “雨梦,手还疼吗?”欣茹问雨梦。
  “不疼了,阿姨,就是拿不住筷子。”雨梦举起自已的右手,欣茹看见中指和无名指只剩下了红红的两个肉团,她扭过身去,不忍再看。
  欣茹一直把菲菲和雨梦送回家,菲菲执意让欣茹进来坐坐,欣茹也就没有推辞。菲菲的家依然零乱,进屋,雨梦跑前跑后地张罗着给欣茹找拖鞋,可找来找去,家里只有一男、一女、一小三双,雨梦无奈地说:“那你穿爸爸的吧。”
  提到爸爸,雨梦的话又多了起来:“妈妈,爸爸这几天为什么不来看我,他是不是又出国了?”
  “雨梦乖,爸爸是出国了,回来后肯定来看你。”菲菲哄着雨梦。
  欣茹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儿,她想伍德肯定总是以出国为幌子,在两边瞒来瞒去。单云这一病,意味着他们这样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久了,总该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了。只是单云,竟是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退出了,而且退出的将是那么彻底——在伍德最为难的时候,她不再让他有一点为难了,单云真是上辈子欠了伍德的,欣茹在心里说。
  “欣茹,吃个水果吧?”菲菲把一个削好了的苹果递了过来。
  欣茹回过神来,接了苹果,她不知道该和菲菲说点什么,伍德和单云,都是她们想回避却不得不面对的话题,于是,欣茹小心谨慎地说:
  “菲菲,伍德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可能不方便来看你,有什么事,你就尽管招呼我,好吧?”
  “欣茹,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我不会让伍德为难的。”菲菲说的很平静,不是气话,欣茹能感觉得到。
  “菲菲,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单云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你要给伍德时间。过一段,你就会明白的。”欣茹好象在为伍德辩解,她也只能这么含糊地说,她怕菲菲误解伍德,再发生其他的不测。他们几个人的生活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就让伍德好好送走单云。

  菲菲和欣茹又陷入了沉默,她们似乎全然忘记了还是共窗三年的同学,除了单云和伍德,应该有更多的回忆和话题。可是,她们同样都陷入了这个怪圈,不能自拔。除了无话就是不自然的对话,多亏有雨梦,不时地调节一下气氛,欣茹好歹坐了20分钟。
  “菲菲,那我先回去了,咱们电话联系。”欣茹告辞的时候,雨梦依依不舍地问欣茹什么时候来看她,欣茹说,阿姨过两天就搬到这个楼里了,可以天天来看你,还有小哥哥,可以跟你一起玩儿,雨梦显得很高兴。
  欣茹走后,菲菲给雨梦做好午饭,自己干脆吃了个苹果充饥,没有食欲,口腔溃疡得厉害,吃什么都疼。雨梦吃完去午睡,菲菲本想收拾一下屋子,可是没有心情,她就歪在沙发上胡思乱想。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想,要不要离开北京,如果伍德离不成婚,或者离婚对伍德来说非常痛苦,那么就意味着她非得离开不可,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现在情况已经是不言自明,伍德和单云并不是感情破裂,因此取舍对伍德来说都是很困难的。像林翘那样的逼婚,把伍德从单云身边抢过来,她做不到,也没有理由。雨梦或许并不是伍德的,单云的通情达理比乖吝嚣张更让她感觉到压力,伍德没有理由抛弃单云,也就意味着她没有机会与伍德相守余生。
  想来想去,胡菲菲觉得又累又烦,这么些年,她接连遭遇一次又一次生离死别,她够了,对感情已经腻味了,不愿意再沉浮在总是给她带来痛苦的爱欲之中了。最重要的是,她对伍德能否最终选择她没有信心,对他们真的成为夫妻后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和谐甜蜜没有信心。当她真的成为妻子,一切都尘埃落地,所有的激情和吸引也许都会成为单调和乏味。她不想再经历失望和打击了。
  现在,只有她的离开,并且是不辞而别,才能使事情变得简单,也才能让自己从这个迷局中解脱出来,避免遭到更大的伤害,她不愿意亲耳听到伍德告诉她:“菲菲,没办法,我离不了婚,也没办法像原来那样照顾你和雨梦。”胡菲菲宁愿自己从这种痛苦中挣扎出来。所以,她想离开,彻底地从伍德的生活中消失。
  可是,她去哪呢,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回老家,林翘家人的原因暂且不说,伍德也一定会找到她,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在北京找另外一个地方住下来?可如果没有了伍德,北京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吸引力呢?这里的消费那么高,她又没有经济来源,坐吃山空,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个小镇住下来,一切重新开始?她有些恐惧,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全新的生活。她这时突然想,要是没有雨梦,事情就简单多了,一个人可以做任何的了断,可是有雨梦,那么小的孩子,又残疾了,无论如何,她都得为她挡风遮雨,谁让当初选择把她生了下来呢?
  菲菲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人也疲劳得很,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睡梦中,她恍恍惚惚地看到一个高个魁梧的男子,像李真旭,又似伍德,无限幽怨地对她说:“还是回家吧。”
  菲菲一激冷,醒了过来,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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