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见识过的不寻常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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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见识过的不寻常女人-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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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胖子说着,眼圈又红了。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曲胖子,终于怕了。
  于大波起身绞了湿毛巾,轻轻递到曲胖子手里,她轻柔的动作,似乎是怕惊散了曲胖子飘荡无根的魂魄。
  曲胖子擦了把脸,却把头埋在毛巾里,迟迟不肯抬头,仿佛他只要一抬头,就无力面对世间这纷繁的纠葛。一时间,狭小的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落地扇在一圈又一圈地摇头,不知道要否定什么。
  于大波望着健壮而又软弱的曲胖子,眼里满是爱怜。俺想如果她能够付出什么换来曲胖子的快乐,她一定会义无反顾的。
  俺点上烟,狠狠抽着,心里莫名地烦躁,忍不住大喝:胖子,你他妈又不是金枝玉叶,怎么就娇贵成这样!出来混,就要狠,拳脚狠不是真狠,要心狠!知道吗?对别人要心狠,对自己更要心狠!你这么软蛋下去,早晚成了废物!
  曲胖子抬起头,擦过的眼睛更红了:哥哥,今天我不软蛋不行了,灰心呐,难道我曲胖子就不能漂漂亮亮干成一件事?
  俺笑了:胖子你真是无知,过去的状元比你牛吧?知道怎么点出来的吗?
  曲胖子摇摇头:我哪知道这个啊,哥哥你说说看。
  俺叫一声:小谢续水!
  于是小谢给俺续上水,端足了架子,俺这才开讲:状元,那是天下第一啊,披红挂彩,跨马游街,琼林赐宴,青史留名,一个字,牛!
  偷眼看看,不光曲胖子,连于大波和小谢也都听进去了,俺满意地喝口茶,接着讲:可是状元郎真是天下第一吗?美国的二百五总统,不是呀不是。
  小谢第一个反问:不是天下第一,怎么当的状元?
  俺拿烟头比作扇子点点她:稍安勿躁,且听俺往下说。话说万岁爷凯科大选,那天下举子,陈世美、莫稽等,纷纷上京赶考,三场考巴,考官阅卷会商,排出一二三四,这就成了进士,好比你们入围面试,不过这还不是最终的名次,万岁爷还要亲自当主考官,金殿面试,过去说天子门生,就是这么来的。
  曲胖子瞪大眼说:敢情咱们在戏上看的都是真的,真有这么一回事啊?
  俺对曲胖子这种低端问题不予回答,继续讲:面试以后,万岁爷要钦点状元郎,你道是如何点?笔试面试成绩当然是一方面,但决不是主要方面。要看这人相貌如何,面试嘛,就是相面一样,歪瓜裂枣成绩再好,点不了状元。
  曲胖子开始沾沾自喜:看来俺还不是歪瓜裂枣。
  俺说:胖子,对自己要有信心,你除了胖点,还是仪表堂堂的嘛,对吧大波?
  于大波红一下脸,没说什么。
  俺回到正题:还有那名字起得不好的,照样点不上,文天祥点状元,全仗名字好听,慈禧老佛爷点过一个万春霖,看中的就是一个吉利名字,就跟现在这个手机号一样,多带几个8就好,就值老了钱。
  曲胖子吧嗒一下嘴:这样的啊。
  俺说:你以为呢?状元就是撞运气,撞对了就是状元,撞不对就是傻蛋。点状元都这样,你考个小小的公务员,还想怎么着?
  曲胖子一咧嘴:好险,幸亏爹娘给俺起了个好名字。国庆节快到了,老谢整天泡在小礼堂,指挥着一帮文艺骨干吹拉弹唱。他个人最中意的是大合唱,拼凑了将近五十人的合唱队,当然,其中很多人是兼着其他节目的。老谢亲自选了《游戏队之歌》、《黄河颂》、《东方之珠》三个曲目,而且要用这个节目作大轴。老A在这个问题上和老谢产生了严重分歧,她的提议是用合唱开场,以她为领舞的集体舞大轴。老谢老脸紧绷,无论如何不肯同意。老A都抓住他胳膊摇晃着撒娇了,老谢还是不为所动。
  俺对老谢一个大老粗却如此热衷于文艺非常不理解,公司嘛,踏踏实实挣钱,多攒点家业,多给员工发点,比什么不强。老谢的合唱队要抽调俺部门几个大嗓门,俺表现出了一定的抵触情绪,老谢就耐心地跟俺讲凝聚力的重要性,活跃员工业余文化生活的重大意义。
  俺说:谢书记,俺知道,初级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满足劳动人民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但是请注意,物质是排在文化前边的。
  老谢气得使出了专制手段:这几个人,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人还是要给的,老谢的面子驳不得。经过深入思考,俺认定老谢还是军旅情结作怪。当兵拿枪的,见天不就是吃饭训练睡觉,通讯基本靠吼,娱乐基本靠手,再不经常文艺一下,确实对提升士气不利。但老谢可能没有注意到,斗转星移,时空转换,历史的车轮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改革开放都已经二十年有多了,这个年头还整天把人拉去集体文艺,未免有点刻舟求剑。
  但老谢不管这些,他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他不愿意改变,哪怕岁月已经把他年轻的脸雕刻成核桃皮,他还是固守着自己逐渐老迈的思想和原则。
  俺尊敬老谢,但是俺从不无原则地认同,俺理想中的老谢应该更好。不过老谢就是这么让俺失望,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又如此踊跃。人家张总呢,整天挨个找人密谈,关起门就是大半天,谈的什么内容,不好猜测,但跟公司当前局势总不会距离太远。
  邹大稳原先用的几个室主任,业务个顶个地强,书呆子气一个比一个重。看看人家庄贲用的人,真是武大郎架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业务上虽然不用操太多心,但外面的事全靠俺一个人照应着,光是开会就开得人头大。按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俺也该把管辖范围内的人动动了,可惜权限和腾挪的余地实在太小,心有余而力不足。
  少了一个邹大稳,一切斗走样了。不行,照这样下去,俺别说去掉代理两个字不现实,只怕还得受牵连。必须趁现在这个缓冲期主动出击,扭转局面。
  先找邹大稳商量,虽说人走茶凉,可俺要搞什么动作,如果不先知会一下前邹经理,他肯定会有想法的。
  邹大稳正在办公室孜孜不倦地研究足彩,扫了一眼,看到桌面上画了很多神秘图形,不知道邹大稳是不是把张天师那一套引入了足彩领域,又是电脑,又是画符,中西结合,相得益彰,他要是再不中大奖,真是没天理了。
  自从上次喝酒两败俱伤之后,俺们的关系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客气,多了放肆。交际交际,乱喝一气,在中国不喝酒,啥事也办不成,都在酒里了。
  俺关上门,冲他诈唬起来:邹经理,上班时间,你这不务正业啊。
  邹大稳笑笑:老弟,别叫邹经理了,叫老邹就好。我现在的正业就是这个,怎么叫不务正业呢。
  俺苦笑一下:你倒享受,俺这边招架不住了,真不知道原来你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什么事都料理得妥妥帖帖,现在快乱成一锅粥了。
  邹大稳显然意识到这是顶高帽,但也不妨戴上,他一针见血地说:有什么新思路了,说说,说不定我还能提供点参考意见。
  俺隐藏起一丝尴尬,把来意说了一遍,邹大稳皱起眉头想了半天,说:老弟,兹事体大呀,按说咱们国字号单位,一切都是国家的,可是实际上这里一草一木都是给人圈占了的,钱也好,物也好,都是属于特定某人的,特别是人,更是个个名花有主,你想动人家的人,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你最好跟谢书记沟通一下。
  俺不由一声叹息,邹大稳认为不合适的事,那确实是充满风险的,这一点不容质疑。  很明显,邹大稳并不支持俺的意见,但话说得很诚恳。俺其实不是不清楚这些,不过现在有庄贲的事牵制着,俺提点要求还有被满足的可能,一旦庄贲的事了结,谁还顾忌你什么,再说什么都白搭了。再往私心里说,俺这也是漫天要价,万一事情管得不顺,总还有个推脱的借口。
  找老谢沟通,本来就在俺计划之内。踅进老谢办公室,人却不在。俺知道,如今他不在办公室,就在小礼堂,不在小礼堂,就在去小礼堂的路上。
  一进小礼堂,就见灯光刺眼的舞台上,老A正作无比深情状:金色十月,流光溢彩,花如海,笑如潮,让我们敞开胸怀,放歌记忆中最美好的十月,下面请欣赏……
  再看老A的胸怀,果然敞得很开,见过低胸的礼服,没见过这么低的,说不定是特意改过的也未可知,深沟高垒,一览无余。有分教:满园春色关不住,两个馒头出墙来。
  老谢却不见影子,俺穿过一群一伙浓妆艳抹的群众演员,快步走到台口。老A恰好报完幕走过来,俺冷冷地看着她,问:真的假的?
  老A一愣,问:什么真的假的?
  俺笑笑,指着她胸前敞开那一部分说:这个啊。
  那老A却甚是泼皮,毫无惧色地挺起胸脯,说:你自己摸摸,真的假的全清楚了。
  俺哪里敢摸,嘿嘿笑着,有点下不来台。老A挺着胸脯把腰扭了几扭,冷笑着说:叫你摸你又不敢摸,就这么点胆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俺本来想哈哈一笑过去的,听了这话不由怒从心头起,摇了摇头说:也不一定非摸不可啊,你不告诉俺,俺问老庄去。
  说罢,扭头就往上场门走。老A在背后抡起无线话筒,结结实实照俺肩膀上给了一下。
  俺吃痛不过,转身一把攥住老A的手腕,制止了她进一步行凶:哎吆,靠,再打俺报警了啊。
  老A奋力抽回手,咯咯笑起来。俺揉着肩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A,你给俺等着。
  台下开始骚动起来,没人再看正在精彩演出的节目,都往俺和老A这里看过来,有人开始起哄,喝彩拍巴掌的也有,一时间乱哄哄的。 
  只见老谢箭步从二幕后头窜出来,大喊:彩排呢,大吵大闹的干什么?
  俺指着老A说:谢书记,俺来找你有事汇报,这人是你们节目组的吧?挺起胸膛挡住俺,还拿话筒打俺,你要给俺作主啊。
  老谢虎着脸说: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我们这里排练呢,没功夫听你汇报。
  然后双手象轰小鸡一样,把台上的演员轰回后台,拉过老A说:重新来一遍,我这里二幕拉上,你开始报幕,注意节奏。
  然后,老谢把俺晾在一边,自顾去拉幕了。
  俺觉得十分无趣,臊眉搭眼下了台子往外走。俺们部门几个演员过来围住俺,问:砖经理,刚才你跟老A演的哪一出啊,《刘海砍樵》是吧?
  俺停住,严肃地说:你们懂个屌毛,俺演的是武松打虎。
  众人低声哄笑,俺赶紧离开了这莺歌燕舞的是非之地。
  第二天一上班,老谢打过来电话:小砖吗?我现在有空,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谈。
  俺诧异地说:谢书记,俺没什么事要跟你谈啊,你记错人了吧?
  老谢咔嚓挂了电话。  越是亲密的人越是容易互相伤害,比如家人,恋人,朋友。因为关系越亲密,互相之间的要求就越高,失望的可能性就越大。儿子向老爸要十万元买房子,如果不给,就会心生怨望;如果他没钱吃饭,一街两行的路人一个盒饭钱不会给他,他也毫无二话。
  俺对老谢就是这样,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特别是当着老A的面让俺下不来台,让俺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放下电话,俺略微有点后悔,这么大的事,真的不跟老谢商量吗?想了好一会,觉得不跟他说有不说的好处,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就让它这么着吧。
  费了一上午功夫,忙出一头汗,写成了一份请示。隔行如隔山,看总公司、公司放下来的文件,觉得写得狗屁都不是,真让自己写一份,马上感觉到喇叭是铜锅是铁。本来可以找郑君帮帮忙,但这个请示牵涉到他,就多有不便了。
  快下班时,敲开了张总的办公室。设备部经理正坐在张总对面谈话,俺看来的不是时候,说声打扰,就要转身出去。张总叫住俺,说回来回来,我们谈得差不多了。设备部那家伙说是的是的,我也该告辞了,赶紧起身离去。
  屋里烟雾腾腾,烟缸里硕果累累。俺打开两扇窗子,说:张总,您不会是留着这点二手烟待客的吧?俺可要给放出去了啊。
  张总哈哈一笑:你这个小砖,我这里有的是好烟抽,放心。
  说着,张总拿出一包中华递过来。俺乐呵呵接过,装进口袋说:这个,俺带回去慢慢抽,一级是一级的水平,俺抽这么高级的烟,心里不安呐。
  张总笑眯眯地说:听说昨天谢书记搞彩排,你去搅他的场子?
  俺心里扑腾一下,芝麻大的事,他怎么就知道了?嘴里说:俺哪里敢搅谢书记的场子?俺是去看热闹的,不知道是彩排,说话声音大了点。
  张总也不再往下深问,语重心长地说:小砖,你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该注意的地方要注意,有个形象问题嘛。
  俺想,俺了不起就是问了一下老A奶子是真是假,至于上纲上线嘛,不过以后确实是要注意了,言多必失,酒多必醉,别踩一脚狗屎还不知道。
  张总又说:你不来找我,我正准备找你谈话呢。——先说说,你什么事?
  俺把请示拿出来,双手递过去:都写在上边了。
  张总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然后翻过来倒过去看了良久,说:这事,谢书记知道吗?
  俺摇摇头:他不知道,俺琢磨着人事是您分管的,就直接找上门了。
  张总脸上舒展了一点,说:也好,回头我找他商量。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找我,不要有顾虑,我看你这个请示很好,抓住了问题的要害。不过涉及到干部调整,还得跟谢书记商量,最后什么结果还很难说,你也要做好两手准备。无论如何,工作不能耽误。
  俺说:一定。俺知道让俺代理这个经理,是蜀中无大将廖华当先锋,不过俺就是累死,不能让这个部门塌架子。前几天调研组到俺们那里也了解了,俺上次提出来那几点建议,不知道张总您怎么考虑?
  张总从桌上厚厚一叠文件中翻了一阵,抽出一份推过来:你看看,这是调研组的报告,你那几条,他们都不赞成。
  不用看报告,俺也知道,这次的调研人事部牵头,设计人员不计加班费本来就是他们的章程,让他们自我否定,难;差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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