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焦点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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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焦点访谈-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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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抛出去,自然会有又大又肥的螃蟹上钩。
  但等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
  4月底,国务院召开全国粮食流通体制会议。杨伟光台长大概是得到了什么指示,要求袁正明组织《焦点访谈》的相关报道。袁主任再一次找我,问情况怎样。我都快被逼疯了,想请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先做一个演播室话题节目,但联系一圈,所有相关部门都一口回绝,甚至说正面报道也不来。看来,这潭水确实不浅。
  我几乎绝望了。
  这时,《焦点访谈》记者一组一位叫姜枚的年轻女记者救了我。
  那时,她到《焦点访谈》没多久,也没播出过几个节目。她时常到我这个组里来同我“叨咕叨咕”选题,但基本上都被我“毙了”。这天她又带着五六封观众来信同我“切磋”,头三封信的内容我忘了,肯定没什么意思,但第四封信把我惊喜坏了,就差叫她姑奶奶了,我失态地一把将信抢了过来。
  这是一封反映粮食系统内部问题的来信。因为姜枚不久前刚刚播出过一个节目,节目上有她的名字,所以来信是直接寄她本人的。
  来信反映的是安徽省肥东县粮食局长叶宗炯利用职权,违法将国家储备粮库的180多万公斤粮食以陈次粮的名义,按3毛9分钱一斤的低价卖给肥东县金古粮油贸易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再以7毛多钱的高价倒卖到贵州,为了弥补国家储备库的缺损,粮食局又从市场上高价收购粮食充库,而粮库低价出高价进造成的近50万元亏损,由国家挂帐解决。粮食局之所以要做这种亏本买卖,是因为叶宗炯与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是亲戚。
  来信是匿名举报,但谈的问题却是有根有据,涉及的单位和人员也都有名有姓。看得出,这是一个非常熟悉幕后交易的知情者的举报。
  我感觉这是一条大鱼。但老实说,我对姜枚操作这个节目有些不放心,她是个新记者,经验不足,我害怕她把这来之不易的宝贵选题给“弄瞎”了。
  这是一个比较难做的选题:内容比较专业,外行人不容易搞懂;题材涉及的政策性又很强,不弄清无法下手;而且,节目基本没有可供展开的情节,过程性的内容很少。这种没有故事性的节目,非常考验记者采访的功底和调查的经验。我开始设想用隐蔽拍摄的方法来取证,但当时天气已近初夏,那时用的隐性采访设备还很落后,没有厚重衣物的遮蔽很容易被发现,而且这个题材涉及的采访对象都是在封闭的范围内,并不会与陌生的人打交道,所以“偷拍”很难成功,一旦被发觉,不仅前功尽弃,后面的采访连挽救的可能性都没有。
  那么,取证的办法只剩下与被采访对象面对面地“硬碰硬”。
  我很担心新记者的能力。但信是寄给人家本人的,选题是人家自己找的,又怎么好让姜枚把题目让出来呢?何况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难得的好题。
  我很为难。但最后还是尊重姜枚自己的意见。
  我与她详细探讨了如何采访这个节目,设计了每一个细节。
  我认为这个节目成功的关键是找到肥东县粮食局与金谷公司相互勾结的证据以及弄清两个单位负责人的关系,证实不了这两点,节目就成立不了。我建议她一定要先采访粮食局、粮库的人,在此之前切不可与金谷公司接触。我以为金谷公司虽然是一家私人企业,对付媒体的经验不多,但是我们一旦到这家公司,所有意图就会完全暴露。他们只要拖上10分钟,就会彻底完成通风报信的工作,相关单位和人员一旦建立攻守同盟,再有本事的记者也会无可奈何。而粮食局的官员们虽然精于对付记者的门道,但他们却不清楚你的采访内容和意图,用出其不意的手段容易取得突破,拿到证据。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先惊动金谷公司。如果这两家单位距离很近,要想办法不让别人见到你们进了粮食局,我一再叮嘱。
  这时,朱镕基刚刚从安徽合肥(肥东县属于合肥市)考察完粮食流通体制改革的情况,从公开的报道中,已经透露出安徽的粮食企业存在需要改进的问题。在这种背景下,采访的难度会进一步加大,当地的粮食部门会更加小心。
  我不仅向姜枚详细介绍了有关粮改的政策和调查的步骤,而且根据我个人和其他同事的工作经验,向她“恶补”了一些具体的采访技巧。
  ——我建议她在采访时,想方设法让被采访者处于站立状态。因为当事人肯定会用谎言千方百计为自己推托。根据心理学的经验,人的肢体在没有依托时,说谎会更加困难,持久性更差。
  ——我提醒她在采访中要注意被采访者的眼神,因为人在试图遮掩一个东西时,眼神会下意识地往一个方向看,那里往往就隐藏着真相!我的一个同事就用这个方法成功找到了一件证据。
  ——我告诉她在采访第一家单位时,一定要表明自己什么都清楚了,对方只有“坦白交待”的份儿,不要再存侥幸;而一旦寻得证据,不要向以后的采访对象“透底”,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清楚。这样,会给采访增加冲突、情节和戏剧性,节目会更加好看。
  。。。。。。
  姜枚也意识到自己重任在肩。由于我说她没有查账的经验,容易被蒙蔽,她立即给在吉林当会计的亲戚打电话,询问了很多知识性问题。
  经过她所在组的制片人同意,姜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与一名摄像上路了。
  还好,采访的难度没有设想的那么大。不过,我传授的那些临时抱佛脚的“土招”也都派上了用场。据姜枚事后讲,她首先找的是粮食局,但当时局长不在,她们又找到粮库,粮库正好在清账。姜枚请求看一下近一段时间的出库明细,粮库负责人称他手上没有,要以后找人来拿。说这话时,眼睛却不自觉地向办公桌上堆积的一堆账目上瞟。姜枚立即意识到有问题,最后“自己动手”,果真从这堆账目中找出了粮食局与金谷公司交易的合同,从而取得了这次采访最关键的突破。
  姜枚采访回来后,她的制片人又派了一位老编辑帮助,迅速把节目编辑出来。
  6月8号,《私售国储粮亏空挂国帐》在《焦点访谈》播出。这是《焦点访谈》粮改中重拳猛击粮食系统腐败现象的第一炮。
  节目的反响巨大。当天晚上,国务院办公厅来电,要求我们送这个节目的录像带和文字脚本,领导要看。
  我知道,那一定是朱镕基。
  后来得知,朱总理办公室致电台领导,转达朱总理的批示,认为中央电视台记者对中央政策理解深刻,并对中央电视台记者的工作表示感谢。



见证香港回归/翟树杰



  1977年,我在新兵连站原地把一斤多重的手榴弹投到了50米开外。一声脆响,手榴弹开花。我获得优秀,还得了一个奖品——再投一颗。实弹射击,我用五四式冲锋枪十一发子弹打了八十多环,还是优秀。连长高兴得直拍我的肩膀:“好兵”。
  从此我度过了十七年的军旅生活。
  1995年8月我从总参复员,辞去军人身份来干地方。好多战友认为我太冒险,我却对那些哥们儿说:你们活了一辈子,我活了两辈子,因为我来到中央电视台新闻评论部,做了一名焦点访谈记者,我有了更多的经历和更多的体验。
  为啥这样说?作为焦点访谈的记者,可以更深入地了解社会,把握社会的脉搏、参与重大事件,1997年的香港回归电视直播就是我经历中难以忘怀的一幕。
  香港回归,中英政权交接举世瞩目,同时进行的还有中英两军香港防务的交接。在香港驻军是我们国家主权的象征,意义重大。经两国政府协商,中英两军防务交接定在1997年7月1日零时零分。交接仪式设在驻港英军司令部也就是当时称作的威尔士亲王军营。
  或许是因为我有一个当过兵的历史,中英两军防务交接直播的现场报道任务落在我的头上。
  著名的英军的威尔士亲王军营设在香港港岛中部,紧邻添马舰码头,面对维多利亚海湾。因为主楼设计上大下小,又被称作“漏斗大楼”。
  按照计划,中央电视台香港回归的大型直播中,将有四次把镜头切换到这里。一是9月30日早晨的“期待凌晨”,介绍这里的背景和要发生的事件;二是晚上22点前后的“驻港解放军先头部队到达威尔士军营”;7月1日零点整的“中英两军防务事务交接仪式”是直播中的第三场,也是最重要的一段;最后在7月1日早晨7点30分我将在这里同白岩松会师宣告我军驻港部队全部胜利到达香港驻地。
  在部队多年,军队相关情况较为了解,军事术语也没有生疏。诸如称呼部队首长时,什么时候是姓名加职务、什么时候是职务加姓名、什么时候称呼姓名加军衔等等。加上许多军队的朋友还保持着联系,自认为完成任务不成问题。然而,现实情况绝非如此。
  回归越近,气氛越浓。
  6月上旬各路记者相继到达香港,副台长李东生(现任中 宣 部副部长)新闻评论部主任孙玉胜(现任中央电视台副总编),既搞动员,又抓落实。各主持人搜集背景材料,现场踩点儿,各负其责。晚上还时常召开碰头会根据情况调整直播方案。
  梁建增主任当时才34岁,是焦点访谈制片人,既负责专题制作也是直播的总协调。中央电视台的香港宾馆里,我们睡着向部队使用的那样上下铺,有问题可以随时请教切磋。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使我兴奋中透着轻松,认为这次直播应该囊中取物一般。然而,没想到的是在香港回归直播中最最关键的竟是是攻关!!!
  中央电视台设在香港回归的媒体中心,租用了几百平方米的地盘,让许多香港和外国的同行啧啧羡慕。谈到两军的防务事务交接的直播,李东生台长指着我说:翟树杰,驻港英军司令部这个事情全是你的,不管有多大麻烦一定要拿下来。
  最初,我曾以为作为直播中的现场记者重要的是熟练掌握背景资料,准确把握现场节奏状态,进行及时准确地报道。然而,仅有这些显然不够。现在,除了上面那些必须要做的还要负责和直播内容相关单位联系沟通、技术人员设备的组织设置等等。
  此时已是6月26日,距离6月30日早晨直播还有4天。中间6月28日和29日还是星期六和星期天。谁都知道香港公务员和英国人的休息日是雷打不动的,天啊!
  虽然在此之前,我也同香港方面和解放军方面多次联系,同军事部负责协调工作的冀惠彦沟通。但香港方面有关部门除了发给我们几本介绍背景的小册子以外,对于我们提出的进场问题爱莫能助。而解放军的行动计划有着诸多保密因素,不能获得驻港部队的准确的入港时间和路线。7月1日零点以前威尔士军营还是驻港英军的总部,和解放军联系又联系不上。我们总不能站在威尔士军营外面的马路上完成这几次直播吧。
  疯狂地打电话。我知道,如果26和27两天没有说法,28、29是双休日连人都找不到,30日一早的直播准会泡汤。我几乎绝望了。
  此时,一个重要人物出现了。他就是解放军驻港部队的副司令周伯荣。1997年4月,他带领驻港部队的先遣队先期赴港。我从报纸上了解到他和先遣队的20多名官兵就住在威尔士亲王总部院内的一个小白楼里,或许他能够帮助我们?我不能再被动地等待消息,必须去闯一闯,目标驻港解放军先遣队驻地,寻求先遣队的支持。
  6月26日下午,我和摄像康瑞来到威尔士英军总部大楼前。两个穿着苏格兰裙子的英军士兵带我们来到他们的卫兵值班室。我用勉强能够让对方听明白的蹩脚英语说明了来意,卫兵终于答应为我们联系。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穿着我军新式军装的中校从院里边小百楼向我们走来。原来他是解放军驻港部队的联络员,接我们来了,我心头一阵狂喜。
  果然,在小白楼里我们见到先遣队的几十位官兵。按照纪律,除非有极其重要的任务不能离开小白楼一步,更不能穿军装上街。因为在回归之前香港街头出现解放军是不能想象的。
  驻港部队副司令周伯荣少将(现任)瘦削精干,佩戴着缀麦穗和五角星的肩章。没想到的是周伯荣倒是显得比我们还激动。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哈,你们终于出现了!
  原来,驻港部队先遣队的任务之一就是配合中央电视台搞好电视报道。可因为上级明确规定,先遣队不能主动和任何媒体联系接触,所以这些天一直在焦急等待。可因为衔接的问题,这个信息无法传递。
  “你们要什么支持?”周副司令员就是干练,开门见山。
  直播,一共四场!我们必须要在30日早晨直播之前把人员设备送进来,安装好,我简要地说明了我们的打算。
  可爽快的周伯荣忽然迟疑起来:麻烦了。
  原来,就在前两三天周伯荣和他率领的驻港解放军先遣小组刚刚结束同英军方的谈判,双方已就有关问题达成了一致,因为同我们联系不上我军没能提出电视转播问题。
  周伯荣叫来联络员:“告诉英国人,你们BBC广播公司在7月1日的零时零分以后还要逗留3个小时,我们的记者也应该提前进入威尔士亲王总部。”
  话虽这样说,可谁都知道英国人的刻板是出了名的,提出新的要求结果会怎样很难预料。
  情况正如大家所料。联络员很快回来报告:“英军说,他们已经通知了各路媒体,7月1日零时的防务交接仪式前各家报社电视台可以提前一个小时进场准备,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了,相信中国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先生也没有什么可以特殊的”。
  周伯荣眉毛紧皱,我和康瑞的心瓦凉瓦凉的。
  联络员接着说:“对于中央电视台前面的几次直播,英军说他们正在忙着撤防,工作非常忙,非常遗憾不能提供帮助。”
  周伯荣坚定地指示联络员再去沟通。
  这中间我们的电话打了无数。驻港部队的先遣联络人员也同英军一再交涉。6月29日上午,我和康瑞又一次在看门英军士兵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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