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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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2期-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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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请她吃饭吧,你作陪。”
  “你能不能有点创意?饭哪天不能吃?”
  小号有点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追还是我追?要不我追过了再告诉你?”
  “呵呵,还是我来吧。我再想想,你让我再想想。”
  康博斯想,这个呆鸟,慢慢想吧。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二天小号就打来电话,说想出来了。康博斯问是什么灵妙的法子?小号说,去咖啡馆,有情调吧。康博斯想想,也不错,佳丽应该很久没去过咖啡馆了,可行。小号让康博斯帮他约一下佳丽,下了班一块儿到北大来,吃了晚饭一起去万圣书园的醒客咖啡屋。康博斯说好,成人之美,这种好事还是应该多做做的。他给佳丽打了电话,告诉她晚上有人请她喝茶,务必下了班就回西苑。佳丽问是谁?康博斯说到时候就知道了,有茶喝就是了,管他谁请的。
  佳丽下了班,和康博斯一起从西苑坐车到北大,正赶上晚饭时间。康博斯进了西门就给小号打电话,小号说,倒霉真他妈的是时候,半个小时前班长刚找到他,让他替同宿舍的胖子青皮顶上一顿饭,青皮拉肚子去医院了,其他人找不到,只好就他了。这是组织上的命令,不得违抗。小号说,拜托你了大哥,替我在佳丽面前说说好话,我是身不由己啊,现在正在卖饭呢。晚饭你先陪着佳丽吃,所有费用我来报销,饭一卖完我就去找你们。康博斯说好吧,送佛送到西了,蹭杯咖啡不容易啊。
  按照佳丽的提议,他们在“康博斯”吃了晚饭,慢慢腾腾地吃和聊。佳丽问康博斯,小号为什么请她喝咖啡?是不是他遇到什么喜事了?佳丽问话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康博斯很为小号担心,她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自从她表示过喜欢吃五香鸡胗以来后,小号同志坚持不懈地把五香鸡胗往西苑带,几乎每次回去都带,她怎么就不明白小号的意思呢?可是康博斯又不好挑明了说,只好打个哈哈,说:
  “好像有点喜事。”
  “什么喜事?找到女朋友了?”
  “谁知道呢。诗人向来行事诡秘,岂是我们这些俗人所能料到的。”
  他们在“康博斯”坐到了接近八点,小号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小号显然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头发提前理了,现在是刚洗过,哩水的香味熏得康博斯连打三个喷嚏。衣服也是他所有衣服里最光鲜的,皮鞋擦得可以照镜子。他窘迫地对佳丽笑笑,就把康博斯拽到一边去,小声问他:
  “你跟她说了没有?”
  “说什么?”
  “我想那个,就那个,追她?”
  “没有。”
  “没说啊?哦,没说好。”
  他都有点抓耳挠腮了,不停地用右手里的一本杂志样的东西敲打左手。康博斯拿过来看了看,是《诗刊》杂志,翻了一页,在目录里看到班蝉的名字,上面印着:班蝉诗三首。
  “快看快看,”康博斯对着佳丽喊起来,“小号的诗在《诗刊》上发表了,一口气就是三首。”
  佳丽拿到杂志,找到刊载小号诗歌的那页,“果然是三首!小号,就是因为这个喜事请我们喝咖啡的吧?”
  “不是。是。我出门时刚收到的。”
  “靠,小号,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号更窘了,手不知往哪儿放,总算找到了口袋,摸了一下叫起来:“哎呀,还有五香鸡胗,差点给忘了。佳丽,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他给佳丽带了一小袋五香鸡胗。
  康博斯说:“小号真是个有心人哪,嫁这种男人放心。”
  佳丽好像没听见康博斯在说什么,一边吃鸡胗一边看小号的诗,嘴里念叨“不错,嗯,不错”,不知道说的是小号的诗不错还是鸡胗不错。不管是哪个,小号都很开心。
  他们一路说诗,穿过北大校园往蓝旗营走。在路上康博斯拍小号马屁,康博斯说,小号这下玩大了,上《诗刊》了,马上就大师了。佳丽问,是不是《诗刊》很难上?那当然,康博斯说,容易上我也上了,可惜整了二十多年也没整上去,绝望之下就不再写诗了。还有啊,你知道现在中国有多少诗人吗,数不过来,据说快赶上“文革”“诗歌大跃进”时的数了,全民皆诗人,当然我们俩除外。你想想,这么多诗人,真正能在《诗刊》上露脸的才几个?我们小号同志就是其中之一,你看看,排在这个栏目第三号的位置,头两个都是名家,成名半辈子了。佳丽惊叹,不得了小号,一下子成著名诗人了。今晚的咖啡一定要喝,得痛痛快快地当白开水一样喝。他们的拍马屁和玩笑听得小号的心揪起来,一惊一乍地跳,不过感觉还是相当地好。
  快到蓝旗营时,他们在一座天桥底下看到一个街头艺术家。一个老头,应该说是个书法家,在路灯地下铺开毛边纸弓着腰写字,毛边纸下面是一块破旧的毡子,用了很多年了,已经脏得不成样子。旁边是一辆三轮车,车厢上放了一块大木板,堆着一大包用床单似的布包裹起来的东西,车把上挂一个蛇皮手提袋,袋子里是一个热水瓶。地上摆了一摊写过毛笔字的白宣纸,四角都用小砖头块压着,是他的作品。真草隶篆都有,写得还不错,尤其是临摹毛泽东的狂草的那幅,虽然不太像,但是绕来绕去颇有些气势。他们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老头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存在,只顾提着大笔在毛边纸上转,一会儿一个淋漓酣畅的篆字就转出来了。
  “艺术家,”离开了天桥佳丽说。“跟小号一样。让人肃然起敬。”
  康博斯说:“小号,什么时候也到街头来做诗。听说很多诗人都到地铁站里赚钱,现场写诗,现场卖。”
  “我不行。”小号连连摆手,“我写得慢。街头艺术家需要勇气,我倒是挺羡慕这样的生活和写作。”
  “让你也来做街头艺术家,你干不干?”
  “我也不知道。”
  接着他们又争论了一通,就是这样的街头艺术家和诗人,他们搞的到底是艺术还是行为艺术。佳丽也掺和进来,大家都没说出个道道来就到了万圣书园。找了一个小桌子坐下,壁灯温暖幽暗,旁边很多都是扎辫子的艺术家,头凑在一起说话,都像在密谋。
  “有点意思,”佳丽觉得很不错。“这地方我还头一次来。”
  小号也是第一次。事实上咖啡馆他也是第一次进,尽管之前他已经打听了相关的价格,真正坐下了心里还是没底。服务员拿着茶单上来时,他歪着头小声问康博斯带没带钱,他担心身上的钱不够。康博斯让他放心,只管放开了请佳丽喝。小号略略放了心,打开茶单还是吓了一跳,一杯可乐的价格都让他心里发疼,觉得这么长时间不进咖啡馆是对的,进了说不定会更后悔。佳丽点了热牛奶,康博斯点了红茶,小号狠狠心点了咖啡,不喝咖啡算什么进咖啡馆呢。
  三个人抱着杯子边喝边聊,小号才逐渐放松下来。康博斯暗示小号,该出手就出手,该说的话想办法一点点说出来。本来放松下来的小号,一接到康博斯的暗示就完了,紧张,下意识地就到额头上擦汗,偏偏佳丽就座他对面,抬头看见低头也看见。康博斯干脆不再对他发信号。其后每个人又要了一杯,又要了一份爆米花,一直坐到了十一点。买单的时候小号对康博斯说,看来小资的日子的确不是人人都能过的。康博斯说,是啊,所以小资才成为很多人的生活目标。
  回去的路上经过天桥,他们又看见了那个街头艺术家,他已经睡着了。地上的东西已经收起来了,他就睡在车厢上的大木板上,当时他们看到的一大包东西是被褥。书法家只露着一个脑袋,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不知道他冷不冷。三步以外的马路上车来车往,他睡得很沉。夜风吹过来,挂在车把上的水瓶摇摇晃晃。
  “他就睡这儿?”佳丽大概觉得一个艺术家不应该遭受这种待遇。
  “我也睡过街头,”小号说,“刚来北京的时候,还不如他,连被褥都没有,也没有热水。”
  “为了艺术露宿街头。”佳丽还是忍不住感叹。
  康博斯问小号:“你能为了诗歌露宿北京街头吗?”
  “我为什么要为诗歌露宿街头?如果仅仅是写诗,我待在家里种两亩地照样写,还来北京干吗?”
  “那你来北京干吗?”
  “生活。像别人一样过好日子。”
  小号在说实话。康博斯看看佳丽,她不说话。大家都清楚,对他们三个人来说,在北京或者想留在北京的目的本质上是相同的,不过是方式不同而已。其他人不也是如此么。有一会儿三个人都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向前走,都不免有些伤感,都觉得这些年疲于奔命其实是挺可笑的,不过是为了待在这个地方。在这儿过上好日子了么?不好说,在很多时候盘旋在内心和理想里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生活,而是“北京”这个地名。首都,中国的中心、心脏,成就事业的最好去处,好像待在这里就是待在了所有地方的最高处,待在了这里一切都有了可能。而可能在哪里,大家都不去想了,或者不敢去想,因为你要待在北京。
  快到北大东门,迎面过来一个卖玫瑰花的小姑娘,见着康博斯就盯紧了,让他买一朵花送给佳丽。康博斯想避开,说什么也不行,那训练有素的小姑娘就认定康博斯是佳丽的男朋友。康博斯觉得再推会让佳丽很没面子,就买了三支,买的时候说,小号,这是我们俩共同送给佳丽同志的玫瑰。祝佳丽越来越漂亮。他付钱的时候把玫瑰花递给小号,让小号送给佳丽,心想,看你的了。他以为小号会借花献佛表达一下自己,至少说一句暧昧的,比如“送给你”。没想到小号拿到花脸就红了,送给佳丽的时候把康博斯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我们俩一起送给你的。”
  康博斯绝望地拍拍小号的胖肩膀,“班小号,你让我无话可说。”
  7
  这些天佳丽又在马不停蹄地到处跑,找工作。促销早就不干了,因为洗衣机促销效果很不错,佳丽被对面一家体育器材销售公司的老板看中了,这里的工作结束之后,就直接过去做女子健身器的促销了。做健身器的促销佳丽非常合适,身材好,人又漂亮,往健身器前一站,不说话都是一个好广告。健身器促销做完以后,她在一个朋友的超市里帮忙,但只是暂时的,所以有空还得到处找工作。
  下午康博斯在写论文,电话响了。是一个男声,对方说找宋佳丽。康博斯告诉他,宋佳丽出门了,还没回来。那男的就说,有个消息请康博斯转告一下宋佳丽,她已经被“开卷图书城”录用了,请她明天到图书城报到。康博斯听了这消息也开心,这工作很不错,且是长久之计。挂了电话他就打佳丽手机,关机。他就给她发短信,这样佳丽一开机就能看到这个好消息。发完短信继续写,大约半小时,手机响了一下,提示信息已经发出,然后佳丽就打来了电话。她说刚刚在一个单位面试,手机关了。这消息太好了,她就不要再去忍受下一个老板色迷迷的眼神了,本来按她的打算,明天还要去一家单位面试的。
  照例晚上要庆祝一下,佳丽掌勺。小号在北大,就他们两个。两人都很开心,晚饭也就其乐融融。吃过饭,他们继续聊上一会儿,说到了找工作。因为高兴,就瞎说。康博斯说,做女人真好啊,尤其是漂亮女人,找工作都比男人方便,要是我和小号去找,十有八九肯定黄。
  “那有什么办法,”佳丽得意地说。“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我妈说,我生下来就比别的小孩好看,他们都像个小老头,皱巴巴的。”
  “嗯,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
  “那当然。所以我生下来的第二天,我爸就给信心十足地给我取了‘佳丽’这个名字。”
  “呵呵,你爸真有远见,”康博斯开玩笑地说,“就知道你以后适合做花瓶。”
  “你骂我!”佳丽做出生气的样子,咬牙切齿地去揪他的两只耳朵。“我怎么花瓶了?哪个花瓶能受得了我的这些苦?进了图书城,我还打算继续自考本科呢。”
  “好,好,你不是花瓶,”康博斯本能地抓住佳丽的胳膊想挣脱出来,他坐着,佳丽站在他面前,因为揪他的耳朵身体不得不前倾,这样康博斯在挣脱时头往前冲,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佳丽的胸部,碰了第一下双方都没在意,第二下就意识到了,康博斯感到了柔软和弹性,佳丽感到了冲击和振荡,两人突然都不出声了。康博斯抓住佳丽的两只光胳膊忘记了撒手,眼睛前面就是佳丽耸起的胸部。呆若木鸡的一刻终于过去了,佳丽松开了康博斯的耳朵,康博斯也赶紧放了佳丽的胳膊。接下来都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康博斯不停地搓着双手,佳丽则一个劲儿地拽自己的衣角,脸红得要沁出血来。后来还是佳丽打破了僵局,佳丽拍拍手说:
  “不理你了!我要打电话要钱了,今天你洗碗。”
  康博斯红着脸一声不吭,顺从地去水龙头前洗碗,很有那么一会儿心猿意马。洗过了碗,觉得这么瞎想有问题,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然后又想起了小号,本来想私下里帮着小号向佳丽表白一下的,现在不行了,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了。
  佳丽在给她朋友打电话,问她促销的工资给了没有,她们轮流在那个柜台作促销。对方告诉她,还没有,都一个多月了,还拖着,柜台的老板真不是个东西。
  佳丽说:“既然他不愿意给,我们就去柜台要,看到底谁怕谁。啊?你不好意思去?我一个人去!”
  当时专柜老板答应当天付酬的,开始的三天的确也是一天结一次,后来老板说,一天一次太麻烦,干脆结束时一次付清。佳丽她们觉得没什么问题,谁知道活儿干完了老板不爽快了,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周一拖周三到周五,遥遥无期了。佳丽就很来火。
  “你真去柜台要?”康博斯问。
  “当然了,不给我就再给他‘促销’一次,让他一台都卖不出去!”
  康博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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