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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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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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平失守,只是时间问题,依我的看法,无论如何也超不过三个月。如果傅作义真的跟共产党讲和,那形势就更加不妙,你想过
  没有,北平一旦失守,我们怎么办?”
  王蒲臣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是不敢或是无暇,反正他没有考虑过此等事情。
  “你看,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请你吃饭了,我是想叫你清醒清醒,超脱一点,当局者迷嘛。我在南京看得再清楚不过了,我可以肯定地说,傅作义投降共产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虽然老蒋还在争取他,过不久还要派纬国亲自去跑一趟,可是,无济于事了,我不知道总裁心里是不是也明白了,反正我是看得明明白白,傅作义之所以现在下不了决心,那是因为他在等待他的三十五军,傅作义是三十五军起家的,现在他的家底就是三十五军,可是三十五军被困在新保安弹丸之地,共产党现在是不想吃掉它,一旦想吃了,张开嘴就可以吞下去,傅作义还在做梦呢,整天拿飞机往那个小城扔给养,似乎觉得他的王牌军早晚会插上翅膀飞到北平。其实,那才是妄想呢。一旦三十五军完蛋,老蒋拿轿子抬他,他也不会到南边来了,傅作义难道不知道,手里没有了实力,在老蒋手下会过上什么日子?
  他是宁肯投降共产党的。”
  王蒲臣还是点头。
  “那么,北平肯定会落入共产党的手里,这已成定局,我们能不考虑一下咱们的事情吗?”
  “对,局座见地果然高明,我们得设法让共产党进了北平也不得安生。”王蒲臣说。
  “唉,这就对了,过去是他们在地下搞我们,以后我们也要在地下搞他们。搞得他们鸡犬不宁,焦头烂额,傅作义可以把个北平送给共产党,我们可不那么轻易把北平给他们,我们要建立一支地下大军,等待时机,配合国军收回失地。”
  “那么你让我撤下来是为什么?”
  “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们的任务是把人员化整为零地潜伏下去。可是,这项工作又有一些障碍,你想,一方面城工部地下人员在
  摸我们的底;另一方面,像冯贤年者流,在我们内部搞我们,我不能不考虑既要搞好潜伏,又要使这内外的敌人都摸不准我的真实底细。”
  “像冯贤年这样的人也实在可恶,回去把他搞掉算了。”王蒲臣说。
  “不不不,完全不必。从冯贤年这样的人本身来看,这正应了孔子的一句话:唯上智与下愚者不移。纵观古今,真正称得上’上智‘者能有几何?而一般人谁又甘当下愚?所以人世间芸芸众生竟是小聪明者居多,而这小聪明者又如何能做到’不移‘?如冯贤年者流如今要移向共产党方面,实在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可怪?可是从另一方面讲,你看他是个障碍,其实,他又可以是一个工具,他既然要投向共产党,必然也得卖一些什么,我们还可利用这个机会,安排一些什么让他去出卖。而另一方面我们必须极秘密地另搞一套,给他们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着毛人凤又附在王蒲臣身边,轻声说出他安排好的一整套计划。
  王蒲臣听了之后,脸上挂出得意的微笑。
  “局座真是英明,原来您已经安排了八卦阵,连环套,这真真假假的一招一式,真让人难以识破,我算是服了。”他诚恳地说。
  “不过你为什么让徐宗尧来接任北平站站长职务呢?他不是军统的老班底,而且是冯贤年介绍来的,二人关系密切,靠得住吗?”他又说。
  “唉,你怎么又犯死心眼,正是因为他跟冯贤年有关系我们才要用他呀,假戏真做少了此人是断断不行的。况且这样安排还有一层奥妙。徐宗尧最近给我来电,请求撤消他领导的冀辽察热特别站,你想他们那个特别站是今年三月才成立的,为什么他又急着要求撤消呢?”
  这个情况,王蒲臣是不知道的,他只好连连摇头。
  “本来派他去建那个站,是根据领袖的意思,把我们的工作深
  入到解放区去,在解放区建立我们的电台,可是半年来,他手下五个行动组,二百来号人员,花了上百万的经费,只在解放区搜集了一点军事情报,电台呢,连一个也没有打进去。现在,他是怕受责怪,于是主动打电报来要求撤消。我如果同意了他的请求,你说他会如何?那他就会悟出我已不满意他了,他要是不马上叛逃才怪,可是,我也确实想撤掉那个站了,现在经费吃紧,我们干什么要白养一批废物?所以,我将计就计,一方面同意他撤消特别站,而马上又升任他北平站站长的职务,他必感激之至,这样,废铁不就可以打一把钢刀来用了吗?”
  “况且,徐宗尧虽不算军统老班底,但此人精明能干,他的那个站没干好,不能说明他无能,只能怨共军太狡猾,这是一方面。另外,我个人对徐宗尧还有一个认识,就是此人身上军人的忠勇似乎更大于特工人员的狡黠,他毕竟是军界出身,而且抗战时表现也相当出色,在保定时他的廉洁清明又是有口皆碑的,这个人用好了,绝对是一块料。我这个人是不存门户之见的,现在北平的事难办,你如果继续干下去我当然是最放心的,可是从全局来看,这样又不是最好的抉择,我考虑徐宗尧也是动了一番脑筋的,我甚至这样想过,假如他将来能在北平扎下根,共产党接管了北平,凭他那种正经劲儿,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共产党干部,恐怕比共产党还共产党。”
  王蒲臣一边听着,一边深深地点头,他这回心里踏实了,知道毛人凤确实是把他当成心腹之人才把事情的原委如此透彻地讲清,同时,他也由衷地钦佩毛人凤的老谋深算,他觉得毛人凤无论是对时局的分析,还是对人的认识,无不入木三分,鞭辟入里。
  真是一个将材。
  他心里这样感叹道。本来在戴老板死后,军统的上层人士纷纷猜测继任人选时,多数人猜测一定是郑介民,可是,后来老蒋把郑介民调任国防部长,来个明升暗降,而将保密局这个实权位置给了
  毛人凤,包括他王蒲臣在内的许多人,还颇不以为然。现在看起来,老蒋也算是知人善任。想到军统能有这样一个深谋远虑的人运筹帷幄,将来必有大的作为,王蒲臣的心里越发兴奋起来。
  “好,就按局座的安排办,我明日便飞回北平,我王某人保证不辜负局座的知遇之恩。”最后,他颇动感情地对毛人凤说。

  第八章  蹊跷的临危受命
  每个人都在一种自己完全不能左右的“时势”中飘摇。
  每个人又都有着一套应付“时势”变迁的算计。
  毛人凤是聪明的,可他的诡计也难以骗得过徐宗尧。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十三日,解放大军完成了对北平城的战略包围,而且“华北剿总”傅作义的王牌军三十五军也被华北野战军团团包围在新保安,很明显困在北平孤城的傅作义已成瓮中之鳖笼中之鸟,他开始考虑共产党方面指给的一条光明大道。可是傅作义对投向共产党是心存疑虑的,他永远忘不了毛泽东在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五日以中共发言人名义向新华社记者发表的谈话,在那次谈话中,毛泽东狠狠地点了他的名。
  当时正是抗战胜利之后,国共两党关系微妙的阶段,老蒋经过八年浴血奋战,国军付出了四百万人的伤亡代价,好不容易熬到了日本投降,可在敌人后方的广大沦陷区开展游击战争的共产党却利用与日军贴近的方便,大量接收沦陷区地盘和日方的武器装备。
  蒋介石实在是气不忿,恨不得把“共匪”一口吃掉,可又碍于八年抗
  战之后国民再不愿意看到自己人互相残杀的场面,全国一片和平舆论。于是一方面秘密下发“剿匪手册”,密令国军向共方挑衅,一方面又做出和平假相,表示愿与共方分享抗战果实,以保生民不受涂炭。
  老蒋一方面发动上百万军队向绥远、邯郸、上党等地的共产党统治解放区发动进攻,一方面又叫中央宣传部长吴国桢发表讲话,指责共产党方面没有和平诚意。
  谁先开的第一枪,一时成为争夺道义制高点的要害问题。
  当时,傅作义所管辖的“第十二战区”,集中于绥远省的陕坝、临河、五原、安北等县一带(即现内蒙古自治区西部)。抗战时期,傅作义先有一九三三年的长城抗战,其功名与蔡庭错的“淞沪杭战”并驾,再有一九三六年的红格尔图之胜,其后八年抗战期间,据守绥远与日寇相周旋,实在也是功不可没。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颁布无条件投降证书,盘据在绥远省省会归绥的日军即向大同、张家口龟缩,在内蒙西部抗战的八路军随即向归绥运动,作接收日伪军投降的准备。当时傅作义手下骑兵第四师也奉命向归绥运动。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四日,国民党骑兵第四师与八路军在莎县(已被八路军占领)以西的萨拉齐县境内相遇。骑四师得到傅作义“即刻剿除”的命令,即向八路军展开攻势,八路军随即向拉克托县转移。
  这就是所谓“内战第一枪”。
  抗日战争胜利后的第九天,傅作义属下骑四师便打响了“内战第一枪”。
  当然,在傅作义想来,他命令骑四师进攻八路军,也是符合他们的“党国”利益的,更是符合老蒋的一贯思想的。抗战本是一场全民族的救亡运动,抗日救国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壮丽的篇章之一,抗战时期,除了极少数,比如汪精卫之流的民族败类,全民族上上
  下下都是做出了自己的贡献的,这里边也包括国民党的几百万将士,当然也包括各民主党派和在世界各地的爱国侨胞,在今天看来,抗战的胜利果实是属于全体人民的。在当时的情况下,无论各党做过什么宣传,这也是国共两党重庆谈判的基础。
  傅作义的打“第一枪”,是从一党之私的立场做出的决定,肯定地说是错误的,而更错误的是老蒋的“剿匪手册”把兄弟和朋友当成匪,是老蒋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错误,而这种错误他一生中竟犯了两次,一次是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二日所谓清党运动,那时,他就错把朋友当了敌人,当成了“匪”,其结果是朋友真成了敌人,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这件事使中国失去了一次机会。机会永远是失不再来的。如果当时国共两党能像孙中山先生规划的那样合作下去,中国的历史也许会是另一个样子,大而言之世界也许都会是另一个样子。懂得点历史的人,不妨自己推想一下。而抗战后的这一次,更是令人痛心,内战死了多少人不说,中国又失去了一次发展的大好机会。否则,按毛泽东的“和平建国纲领”,按《论联合政府》一文中规划的中国战后的政治兰图,今天的中国会是这个样子吗?说句狂点的话,起码在亚洲,经济强国的位子恐怕轮不上别人吧。
  当然这是我后人在经过了若干年之后的认识和遗憾,要求傅作义这样的军人在当时能有如此远见也是很不现实的。如果国军八百万将士坚决不对抗日盟友的共产党放一枪,那。。。。。。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人类总生活在历史的局限中。
  毛泽东说“:傅作义将军奉命进攻我绥远、察哈尔、热河三省解放区已两个多月,曾打到张家口的门口,占领我整个绥远解放区和察哈尔西部,难道这也是取守势和未放’第一枪‘吗?”原来“内战第一枪”的操刀手是傅作义。
  曾经相信“三个月打败共军”的傅作义将军万万也没有想到,共军不仅没有在三个月内被从地球上消灭,反而越打越多,由两百
  万到四百万到八百万折着跟头地成长壮大,结果三年之后,反而要来打败他了。
  我们不知道此时,他是否后悔了当年的向八路军“打第一枪”的举动。
  他能不对“投诚”持首鼠之态吗?
  可是在一九四八年冬,在东北、华北、华中战场已胜券在握的毛泽东看来,傅作义这个将军,不过是他和蒋介石逐鹿中原整个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毛泽东已经把眼光放到了国共之争以后。
  尽可能和平解决北平问题,成为当时的第一招决策。
  城工部的地工人员根据中央指示,正加紧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向傅作义展开和平攻势,以敦促他放下武器。在此同时,打入军统内部的王柏同志接到上级指示,让他在军统北平战内部做好“摸清情况”,掌握动向,利用矛盾,分化瓦解的工作。
  城工部的领导分析了全国的战局和北平的形势,当时辽沈战役已结束,淮海战役由于黄伯韬兵团在曹八集、碾庄一带被全歼,徐州守敌失却犄角,遂成瓮中之鳖,十二月初,刘伯承、陈毅六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压向徐州,徐州守将邱清泉、杜聿明弃城而逃,终于在无险可据的黄淮平原的雪地上全军覆没。我军在战场上节节胜利,使得北平和平解放的前景越发明朗。所以,城工部在认真研究北平和平解放的各项问题,其中,除了傅作义所统率的正规军之外,如何对待最反动最顽固的军统特务也提到了议事日程。
  上级给王柏的指示中,包含着这样的认识,世界上其实并不存在什么顽固不化的东西,在一定的条件下,最顽固的东西也会分化,那么在蒋家王朝摇摇欲坠,解放曙光曦然在望之际,国民党阵营中最顽固的组织军统,也会分化瓦解的。在北平和平解放之际,这一部分最顽固的敌人如果能放下武器、停止作恶、向人民投诚,也应当予以优待,否则,就只有坚决打击,严厉镇压。上级要王柏首
  先将敌人组织的情况摸清楚,这样,将来无论其态度如何,都便于作主动处置。
  王柏通过地下交通员得到了城工部的指示,立即行动起来,他首先把保密局北平站的人员及编制情况搞清楚了,正准备把这一情报秘密报告上级,突然得到毛人凤撤换北平站站长的消息。王柏敏感地觉察到这里有些蹊跷,他是深知北平站内部情况的,他了解无论是戴笠还是毛人凤,对王蒲臣都相当器重,而且客观地说,王蒲臣在北平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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