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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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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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先从侧面搞清白风翔的情况,再前去拜访。当时,正是日寇收缩正面战场,而集中兵力向后方游击区扫荡的时候,白部的大部分官兵受命在绥远、晋察一带配合日寇扫荡。徐宗尧以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白凤翔肯定受命在外,可是托当地人一打听知道白凤翔正托病在官邸休养。徐宗尧又了解了一下包头日本占领军的情况,得知日军主力一部分正在绥远红格尔图一带与傅作义、阎锡山军对峙,一部分抽出来对付晋北、察哈尔、热河一带的国共军游击队,正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慎重起见,徐宗尧先用银钱买通了白凤翔司令部的一个警卫班长,然后托他把自己亲笔写给白凤翔的一封信带给了白凤翔。
  这封信写得很简短:
  白兄如晤:潼头一别五载,区区不任向往。今弟经商至此,可望一叙旧情。
  金兰弟徐
  徐宗尧所以不直接到白府上去拜访,倒不是担心白凤翔会翻脸不认人把他绑起来交给日本人,而是怕日本特务对白凤翔暗中监视,万一在日本人面前露了马脚,一切事就不好办了。
  信委托人带到白府以后,徐宗尧在旅馆静候白凤翔的消息,果然在当天晚间白凤翔便微服来访,两个人一见面,到底是有袍泽之谊,白凤翔激动得脸蛋直发颤,握住徐宗尧的手说:
  “徐老弟远路风尘前来包头,兄长本应与你接风掸尘,实在是失礼呀。”
  徐宗尧见白凤翔比前几年衰老了许多,而且听说白凤翔在绥远抗战时腹部受伤差点把命送掉,也不无感慨地说;“人世沧桑呀,几年不见白兄可是比以前憔悴了许多。”
  白凤翔叹了口气说:
  “嗨,人人都说蝼蚁尚且贪生,依我看,只有活人受罪,倒是没见过死人也受罪的,兄今天是生不如死呀。”
  徐宗尧听出来白凤翔话中有话,他知道东北军将士中少有不痛恨日本人的,一些如白凤翔一辈的东北军老人大都是张大帅时代被收编和重用提拔的,他们对日本人在皇姑屯炸死张大帅一事耿耿于怀,可以说和日本是有宿怨的,而年轻一代军士又经历了“九?一八”国难家仇,所以也对日本有着刻骨仇恨,如果说中国人不乏民族败类,甘心为虎作伥的汉奸也大有人在,这徐宗尧是相信的,可东北军中若是有人甘心投敌变节,那首先他就要问自己的良心过得去过不去。白凤翔在抗战中弹尽粮绝投敌出于不得已,他虽被日本人重用,封为东亚同盟军总司令,可内心必大觉耻辱。
  徐宗尧故意要往白凤翔伤口上撒盐,他不冷不热地对白凤翔说:
  “唉,老兄此言差矣,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白兄如今贵为总司令,简直可以和蒋委员长并驾了,如此荣耀何谈生不如死!”白凤翔苦笑了一声。
  “蒋委员长?嘿嘿,我能跟蒋委员长相比吗?蒋委员长如今是抗战的旗帜,而我白某早被国人骂为民族败类了,我就是现在死了也无颜见惨死在日寇铁蹄下的家乡父老和张大帅呀。”徐宗尧见白凤翔面带凄凉,于是乘机进言道:
  “白兄此言又差矣,大丈夫处世能屈能伸,你在绥远抗战弹尽无援又身负重伤,不得已而降敌,是乃关羽之降曹,英雄报国不在一时一事一朝一夕。。。。。。”
  他还没说完,白凤翔就用手拦住他的嘴说:
  “老弟不必多言,你此来包头的用意我早已明白了,这样吧,这里多有不便,正好明天我在同和元饭庄请客,包头市敌伪各界头头脑脑全要赴宴。”
  他刚说到这儿,徐宗尧机灵地接过去说:
  “干什么?让我也去,把我介绍给敌伪的头头们?”
  “不不,你明天中午到包头市南门内一个叫老回回的羊肉馆等我,我只在宴席上照个面就脱身出来,到老回回去找你,到时候我还要让你认识一个人。”
  徐宗尧还要多问,白凤翔说:
  “老弟不必多虑,明天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说完白凤翔拔腿走了。
  第二天临晌午时,徐宗尧按白凤翔的嘱咐来到包头南门的老回回羊肉馆,他刚撩开门帘进去,见一个银须飘然的老者迎了上来,说:
  “来人可是徐宗尧将军,快快有请。”
  徐宗尧一看,见此人头戴穆斯林白帽,须发皆白却精神矍烁,可是他并不认识这位老者。老人捻须微笑着说:
  “老汉沙孟远是本店主人,特奉白司令之命专候徐将军到来。”徐宗尧只好拱手施礼说:
  “沙老先生认识我?”
  “不不,以前无缘会面,只是今晨在白府听白司令形容将军尊颜,现在一见,将军果然英气逼人不同凡响,所以将军一进门沙某便断定是徐将军驾临无疑。”
  徐宗尧听沙老汉一个劲奉承他,知道全是白凤翔在沙老汉耳边灌了蜜,不过听人的奉承心里总是怪舒坦的,于是客套道:
  “哪里哪里,徐某不才何劳长者夸耀,叫徐某无地自容了。”客气着,徐宗尧在沙老汉引导下来至饭馆后院一间客房中,撩开门帘进去,见里边正坐着一个人,此人脸庞削瘦,两肋无肉,尖鼻子小耳朵,一派机灵外露的样子。见徐宗尧进来,那人站起身来说:
  “这位想必是大名鼎鼎的徐宗尧将军了?”
  徐宗尧忙还礼道:
  “不敢,小可徐宗尧现今只是一个商人,早脱去戎装了。”
  徐宗尧不知道来者是什么人,哪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谁知来人干笑道:
  “徐兄真是真人不露相呀。”
  这时沙老汉在一边介绍道:
  “这位是从重庆来的冯特派员冯贤年。”
  徐宗尧稍稍愣了一下神,他想起来了,过去在沈阳时,曾经和这位冯贤年见过一面,当时是戴笠到沈阳公干,这位冯特派员是戴笠的随员,可是当时徐宗尧是个少将旅长,在燕军中属无名之辈,而冯又只是一个随从人员,官阶身份也弄不大清楚,所以,两个人并没有单独谈过,过后早就忘却。
  经沙老汉一提醒徐宗尧悟道,这冯特派员一定是军统大员了,此来包头必定是受军统方面或是蒋委员长委派前来策反白凤翔的,于是忙拱手道:
  “原来冯大员正先走一步,愚弟佩服佩服。”
  二人客气了一阵落了座,沙老汉吩咐下人沏了茶,二人吃茶聊天,不大工夫见白凤翔一身戎装风风火火地赶了来。
  这时,沙老汉将一桌羊肉宴席安排好了,老回回饭馆门里门外均有白凤翔安排的便衣人员看守,三个人开始在内室密谋。
  原来冯贤年已先于徐宗尧来到包头了,他来了之后,通过军统在包头的敌工人员和白凤翔接了两次头,初步探明了白的意向,今天白凤翔请徐宗尧一块来老回回饭馆,就是要当着两个人的面敲定反正的事。白凤翔其实是主意已定,只待今日当面向二人表明心迹。
  三个人边吃边谈,先谈了一阵子国内国际战争要闻,又分析了欧亚两大战场同盟国与轴心国的总形势。
  然后冯贤年又把话头拉回到“九?一八”事变上。他说:
  “’九?一八‘的时候,蒋委员长是给少帅下了不许抵抗日寇的
  命令,可是你们不知道蒋委员长也是出于从国际大局的考虑呀。当时,张伯伦(英国首相)在欧洲搞绥靖政策,美、英、法等国好像达成了一项默契,故意纵容希特勒向东进,入波兰,吞捷克,他们一声不吭,就是要引希特勒向苏联进攻,而亚洲方面,美国人明明知道日本人发动’九?一八‘事变强行占领中国东北是不义之举,可是他们的石油、煤炭、钢铁等战争物资还是源源不断运往日本,美国人历来是最讲公道的,他们难道连日本人的行为纯属侵略也不知道吗?其实,他们全是装糊涂,包括后来的李顿调查团,不是装糊涂是干什么?目标就是把日本这条狼引进东北,然后放他们向西去,直接进入西伯利亚,这样,希特勒从西边,日本鬼子从东边,两面夹击,斯大林和他的共产主义不就该寿终正寝了吗?再者说,国内有共产党捣乱,委员长就是想抗日也抗不踏实呀。所以,蒋委员长提出攘外必先安内,调你们东北军去打共匪,本来挺好的盘棋,结果,日本鬼子占了东北以后,就不听话了,他们在中蒙边境和苏联试了下,结果,关东军叫朱可夫给敲掉了两颗门牙,日本人比鬼还精,干脆放掉难啃的硬骨头,掉过头来继续南下,这才有了卢沟桥之役,长城之役,喜峰口之役和台儿庄之役等等。”冯贤年说到这儿,白凤翔突然放下筷子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委员长呀,我是个大混蛋呀,我喝了什么迷魂汤了,当年是我带人到华清池去造次作乱的呀。”他突然又哭又叫道。
  由于过分激动,白凤翔的胖脸蛋子颤抖得厉害,跟凉粉一样,一个劲儿哆哆嗦嗦的。
  徐宗尧忙说:
  “冯兄从国际大局分析当年形势,听来固然也是头头是道,不过,我东北军战士,包括少帅本人、虎城将军,当年在西安发动兵谏,也起码代表了中国老百姓和中国军人的抗战愿望,这也不能算是罪行吧。”
  冯贤年并不理会徐宗尧,只对白凤翔劝慰道:
  “白兄不必忌讳当年兵谏的事,此事你们少帅已一个人承当了,而且委员长岂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我此来包头,还带来了委员长给白兄的亲笔信呢,现在我已完全明白了白兄的心迹,不信马上将委员长的亲笔信交给白兄一阅。”
  说着,冯贤年从内衣兜里取出一封牛皮纸封装的书信,信封上果见蒋介石亲笔:
  白凤翔将军亲启
  白凤翔这才停下了流泪,忙振作精神,陡然起立,啪地敬了个军礼,把委员长亲笺信从冯贤年手中接过来,然后站立着,恭恭敬敬地将信封打开,抽出信件来阅读再三,不由得白凤翔又泪流满面。
  冯贤年见白凤翔反正的意思坚定不移了,又拿出一个委任状来说:
  “我此来另一个任务是代表国防部,正式委任白凤翔将军为绥察游击总司令,这是委员长亲自签发的委任状,请白凤翔将军亲领。”
  白凤翔又恭敬地把委任状接了,然后激动地说:
  “我白某此次不成功便成仁,一定不辜负委员长一片厚意。”徐宗尧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幕戏剧,觉得有点像做梦,所谓策反就这么简单?他心下疑疑惑惑的。
  “白兄,冯大员,容小可进一言,眼下咱们是在日本人的领地,说出大天来,如今白兄是身在曹营中,一举一动恐怕难以摆脱日本人监视和控制,所以干事机密是第一要务,此事决不可贸然行动,况且,白兄手下人马已多分散在绥西晋北等地,一下子也集中不起来,若要举事,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岂非空谈?依小可之见,今天咱们在此一议只算是一个初步打算,具体行动计划,恐怕还要白兄和身
  边心腹人员仔细谋划妥当才可行事。”徐宗尧诚恳地说。
  不知道冯贤年是怎么想的,本来徐宗尧所言可以说句句在理,可是他竟说:
  “现在日本鬼子正分兵去剿共产党,包头腹地空虚,正是举事的大好时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所谓夜长梦多,万一日本人发觉了提前下手,咱们的所有努力不是全白费了吗?我回去难以向委员长交待是小事,耽误了党国大计谁来负这个责任?”徐宗尧多了一个心眼,说:
  “冯兄这片话是对我说的吗?我想冯兄该不会怀疑我是日本谍报人员吧?我刚才的意思是只怕心急吃不得热稀粥,凡事必须预先审慎谋划,若盲目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徐宗尧太了解白凤翔的脾气了,此人若说有勇无谋恐怕有点冤枉,他耍枪杆子耍了大半辈子,在打仗方面有时确有一套鬼点子,可是论到测形势观大局,他那种绿林好汉的习性又不免暴露无遗,往往只图一时痛快全然不顾后果。他耽心的就是白凤翔叫冯贤年一激,生怕再一次被蒋介石误解,会不顾一切地盲目举事,所以徐宗尧见冯贤年已经把白凤翔的火点了起来,他眼下要扮演的角色正是一个救火员,必然多多往白老兄的脑袋上浇冷水才是。
  显见得冯贤年有点邀功心切。
  “当然不会怀疑徐将军,而且我更不怀疑白将军对党国的赤胆忠心。”他说。
  白凤翔突然攥紧拳头用力砸了一下饭桌,说:
  “狗娘养的!不成功便成仁,干了!”
  冯贤年好像深怕白凤翔改了主意,见白凤翔情绪激昂,他不仅不为他撤火,反而火上浇油说:
  “将军果然是一诺千金,我也算是不虚此行,回渝之后一定在委员长面前好好表表将军为人。”
  徐宗尧说:
  “且慢,如果白兄一定要说干就干,那趁冯兄在此,咱们不妨都当个狗头军师,在此先策划一个大体行动方案,也好供白兄参考。”冯贤年说:
  “此事好办,回头我马上令军统在包头人员拟一个行动方案供白将军参考。”
  “也好。”白凤翔接过去说。
  徐宗尧觉得这样仍然不妥,可是他若再阻拦,又怕真的会引起冯贤年的怀疑,于是他委婉地说:
  “这样甚好,可是,事关党国大事,此事是否由冯兄通过军统的通讯网向中央密报一下?等中央同意后再行动。”这也叫缓兵之计吧,徐宗尧想尽量拖延些时日,好让白凤翔冷静下来,另外,据他自己设想,这么大的事,到底应当如何下手,恐怕不经过反复思谋谁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一个方案来。而且,自己内部方面,日本人方面,要做多少工作要花多少精力才可能产生出一个妥贴的方案。说干就干分什么事,这种在日本人肚子里变戏法的大事,说干就干不等于白白送死吗?
  徐宗尧这样一说,冯贤年似乎有些醒悟了,急于成功是好,可万一因为太急了而事情失败了,谁来负责?麻烦的是现在有个徐宗尧掺和在这件事里,万一白凤翔起事失败,他可以向委员长和国防部直接打报告,如实禀报情况,那时若委员长责我做事不慎,也是个天大的罪名。
  “也好,此事确有必要向最高当局请示一下。这样吧,白兄不妨先耐心等待几日,待我向上边请示一下再说。”冯贤年说。
  可是白凤翔的毛躁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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