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西施 作者:盛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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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街西施 作者:盛琼-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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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性格却没变,还是像爆竹一样一点就着。有时他懒得跟她吵,干脆就在单位的
沙发上过夜。

    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情,他一直想忘记的事情。那一次,当他翻到老婆的身
上时,他痛苦地发现,他居然做不成一个男人了。在她面前,他好像自己给自己做
了手术,成了一个没有欲望的太监了。真的,一点欲望都没有。老婆倒没有说什么,
对她来说,这件事情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是男人要的。她自己只有尽义务的感觉。
现在,丈夫不行了,人老心也老了,对她来说,反而省事了,清爽了。自此,两人
上床,一人一个被窝,睡得倒更踏实安稳了。

    若不是碰到阿美,赵书记以为自己就这样清心寡欲地过完下半辈子了,他也没
觉得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反正一切都是习惯,因习惯而麻木了。

    可是,上天让他遇到了阿美,这个被人称作“小街西施”的寡妇。从她的身上,
他感受到了美。美,绝不仅仅是外在的样子,那分明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不能
抗拒的诱惑。他为她动了心。这一动心,他竟然发现,自己不仅心理上有变化,最
关键的是,生理上也有了变化。他常常在黑夜里想起这个寡妇,不知为什么,只要
一想起她的模样,她的身体,她的气息,他就能感到一种抑制不住的躁动和欲望。
他的那杆“枪”又端上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力量和雄风又恢复了。可是,他明白
的,自己是党多年培养出来的好干部,他怎么能犯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呢? 虽然那
一次,在阿美的面前,他差一点就犯了错误,但他到底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像个
英雄人物似的,经受住了最残酷的考验。可是,忍,有多难啊,那个念头就像鸦片,
时不时要犯上瘾来。他拼命地忍,忍得牙根儿都咬碎了,骨头都撑酸了,可是,他
还是忍不住那个念头。

    一想到阿美的身体,赵书记就觉得自己的血脉贲张,他握烟的手指有些颤抖了。
他想到了她身上那两只柔软而丰满的“梨子”,他是摘过的。是的,他还想摘,摘
更多的果实。他想把她的全部果实都揽在怀里。他想在她的果实里沉醉至死。

    “笃笃笃,”一下一下的敲门声,有点怯弱的感觉。肯定是阿美! 阿美来了! 
赵书记连忙跳起来,为她打开房门。两人在门口定定地看了几秒钟,竟有些生疏似
的互相避开了眼神。赵书记将阿美引到木沙发上坐下来,自己也在一旁坐下了。

    阿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她看见沙发前的木头茶几上放着一瓶白酒,盖子
打开着,只剩下大半瓶了。一张报纸上面摆着一小堆花生米。

    “你,你一个人在喝酒? ”阿美有些吃惊地问。

    赵书记的小眼睛眯起来:“是啊,你要不要陪我喝一点? ”

    “不,我不会,不会。”

    赵书记也不强迫她,自个儿又呷了一口酒。

    他的脸色已经泛红了。喝完一口酒,他就嚼几粒花生米,也不说话,好像他叫
阿美来,就是来看他喝酒的一样。

    阿美有些着急了,想问他优惠券的事,又不好意思先张口,就有点尴尬地坐在
一边,等着他主动把优惠券掏出来。

    赵书记终于开口了,但他没有说优惠券,而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阿美
啊,你知道我这辈子感到最光荣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他并不指望阿美的回答,
又自顾自说了下去,“告诉你,我最光荣的事,是在我二十一岁那年,在我入伍不
到两年的时候,就在全军区的体能比赛中,拿了一个个人全能亚军! 你不知道,一
个大军区有多少人吧? 你不知道,一个军区里有多少人才吧? 真的,我自己都为自
己感到有些惊奇了。我就是从那时起,在部队里一步步升上来的。我这个从最穷苦
的农村里出来的孩子,也就是从那时起,才开始对自己产生一点儿自信的。我入了
党,升了官,转业到地方,又当上了单位的领导,这是我小时候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吃饱肚子,要是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顿有肉馅的饺子,
能穿上一双新布鞋,那就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6

    听着赵书记有些唠叨的话语,阿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她只好点着头,默默
地听着。难道他叫她来,就是为了让她来听一场“忆苦思甜报告会”吗? 不过,她
不能不听,看在那么难得的一张优惠券的面子上,她也不能不听。再说,从他这些
没有来头的话语中,她不知为什么,还是感到了一些真实的悲伤和压抑,这些东西
让她莫名地为他难受,心痛。也许,他就是憋得太久了,想找个人聊一聊吧,那么,
冲着他平日对自己的帮助,冲着他这些贫苦的记忆,她是该耐心地听一听的。

    在赵书记的回忆中,阿美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她的家虽然在郊区,离
城市不远,但日子也苦,家里也是穷得叮当响。因为穷,父母都养成了火爆脾气,
为了一点小事,就吵,还打架,隔一段日子,家里就鸡飞狗跳的。她是在父母无休
止的硝烟中惊恐地长大的。那时,她的理想就是要嫁到城里去。她从小长得出众,
村里有很多的小伙子喜欢她,可是他们都和她一样,都是靠土地生活,靠出卖汗水
吃饭的,她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瓜葛。媒人到她家,她只提一个条件,那就是,对方
必须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消息传出去,村里的人都在背后说:这个丫头的野心比
天都大呢! 同龄的姑娘后来都相继出嫁了,可是她宁愿忍受讥笑,也不愿放弃标准。
好在她的运气不错,一个在城里做工的远房亲戚终于给她介绍了货车司机沈师傅,
两人虽谈不上一见钟情,但彼此感觉都不错,他们相识半年后就结了婚。她终于跳
出了“农门”,这让村里多少人眼睛发绿啊! 说实话,她当时就是抱着非城里人不
嫁的信念,就是冒着做一辈子老姑娘的危险,就是在家人的谩骂和熟人的嘲讽中硬
着头皮过下去的。她明白,自己之所以这么顽强,这么固执,这么“宁死不屈”的,
只是因为自己穷怕了,她再也不想过和父母一样的生活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参军的吗? 农村娃想进军营,那是要挤得打破头的。我的
身体素质好,这是基本条件,出身是三代贫农,政审也没问题,但就是这样,竞争
也激烈啊。我妈带着我,提着两只老母鸡给人家武装部的招兵干部送礼,人家不收,
我妈当场就给人家跪下了,说,如果我儿子的名额给别人挤掉了,那我这把老骨头
也不要了……”

    说到这里,赵书记哽咽了一下,停了一会儿,他又滔滔不绝地往下说。他的话
在阿美听来,已经不再是唠叨了。他的话引起了她的共鸣,她的回忆。阿美的心情
随着他的话意走,眼睛里渐渐闪现出一种柔和的光芒来。那光芒也映在赵书记的眼
眸里,两人之间竟添了好多的亲近。两个人,两双眼,仿佛是一对在微风中摆动的
蜡烛,光是微弱的,好像要滴泪的样子。阿美想,这世上的生活是多么的似曾相识
啊,也许全天下穷苦人的生活都是似曾相识的吧。他说出的话她都懂,他没有说出
的话,她也懂。因为懂,心里竟然就酸楚了,悲伤了。她瞧见他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好像鸡冠子一样。当他再一次举起瓷杯的时候,阿美轻轻地挡住了他:“老赵,少
喝点,小心喝醉了。”

    赵书记带着点醉意瞄了阿美一眼,傻傻地笑了一下:“醉了才好呢,我就是想
醉啊,可是你放心。我醉不了,我的头脑清醒得很呢。”

    阿美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像针扎的感觉,她一把抢过他的杯子,猛地喝了一口,
一股辛辣的味道呛得她咳了起来。她捂着嘴,冲赵书记一摆头:“得,我也来陪你
喝一点! ”

    赵书记有些吃惊地看着阿美,继而他在阿美的大腿上拍了拍,点着头道:“阿
美啊,我知道的,你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我们大家都是苦命的人啊! ”他将瓶里
的白酒又咕咕地加到瓷杯里,说:“来,来,来,我们再喝点。”

    两人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喝酒,转眼阿美的脸上也挂起了红云。两人对看的眼
神更亲近了,更柔和了。有相同的光映到两人的眼睛里,像月光和它朦胧的倒影。
赵书记往阿美的身边靠了靠,他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吻
着。阿美有点感动了,她也轻轻地往他的身边挪了挪。他感觉到了她的这个小小的
动作,折过身来,抱住她,吻她,吻得她都要透不过气来了。但她没有躲闪,她的
身体在那嘴唇与嘴唇相碰的刹那间,竟然爆热了一下。

    赵书记有些狂热地解开了她的上衣,嘴里喷着酒气:“阿美啊阿美,你想死我
了——”他又握住了她的乳房,那个像果实一样温暖的东西。这一次,他的手不再
停滞不前了,他一直往她身体的禁区里面探索不止。阿美虽然有些半推半就的,但
头脑还是清醒的。她一个劲地对自己说:只能到此为止了,到此为止了。

    他触到了她那一片隐秘的沼泽地了。他的手刚一挨上去,她就把双腿紧紧地并
了起来。她顽强地抵抗着,可是她觉得自己像一支就要融化的冰棒一样,随时有崩
溃的危险了。是啊,只能到此为止了,到此为止了。她捉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捉着
:“老赵啊,你赌过咒发过誓的,我不愿意的事情你是坚决不做的,你还让我放一
百二十个心的,你没有忘记吧? ”

    赵书记一听这话,愣了。他用血红的眼睛瞪着她,心里有压抑不住的火。他几
乎要用蛮力了。

    她依然死死地抓着他的手,眼神里渐渐地多了一点哀求。是的,她在哀求他:
“老赵啊,你是个说话算话的好男人,是不是啊? 你说话是算话的。”是啊,那是
他说过的话,他是个男人,他不能食言的! 他老赵这么多年来,虽然没干过什么惊
天动地的大事情,但说话向来是算话的!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了,
尤其是一个男人对女人说过的话,那是绝不能放空炮的啊,这是一条做男人的原则
啊。想到这里,他眼睛里的亮光就像拉了电闸似的,突然熄灭了。他的手慢慢地松
下来,然后从她的怀里滑了出来。那一刻,阿美竞感到有些怜惜了,不舍了。他摸
过的地方似乎还有条温暖又滑腻的小蛇在纠缠着,润泽着。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再
留恋的。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发生的。

    赵书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有些可怜巴巴地说:“唉——,阿美,你知道吗
?我和我老婆好久都没有——没有亲热过了,你,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这话说得已经是到底了。一个男人已经把自尊全部上缴,让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都匍匐在她的身下了。他眼光里露出的可怜和无助的神情,让她难过得想哭了。他
鬓角的白发和额上的皱纹在陡然间醒目起来,刺得她伤心欲碎了。可是,她怎么帮
他呢? 这件事是一个好女人能帮的吗? 当赵书记嘴里吐出“我老婆”这三个字时,
阿美似乎看到一个真实的女人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虽然她的面目模糊,可是她眼
睛里的寒光却是匕首一般的。她正无声地冷冰冰地看着他俩。是啊,他是一个有老
婆的人啊,而自己现在也是一个谈了对象的人了,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啊,他们还能
怎样呢? 阿美狠狠心,干脆地说:“老赵,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情除了你老婆,谁
也不能帮你的。”

    赵书记看着阿美脸上坚定的表情,渐渐地收回了自己可怜巴巴的目光。他不住
地点头,道:“好,好,好。”却再也说不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缓过一口气来,低声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人——我说过的话都是
算话的,我都听你的。”

    一听这话,阿美简直心如刀绞了,她拿起茶几上的瓷杯灌了一口酒,又把瓷杯
递给赵书记:“老赵,别想那么多了,来,我们还是来喝酒吧。”

    赵书记却站起身来:“不喝了,不喝了。”他从口袋里把那张优惠券掏出来,
一把抓住阿美的手,把她的手掌摊开来,再把那张淡蓝色的优惠券郑重地放在她的
手掌里,然后他将她的手指轻轻地合拢起来,有些疲惫地说:“你拿好了,回去吧。”
他看到阿美的一双大眼睛里,有越积越厚的雨水,眼看就要下雨了,就拍拍她的肩,
轻轻一笑道:“等你买了电视机,我还要到你家去看看电视呢,欢迎不欢迎啊? ”

    阿美尽力控制住那不断涌上来的让人无法喘息的难过,低着头说:“你什么时
候想来就来嘛。”

    阿美转身回家了。赵书记只把她送到大门口,就告辞回来了。等他一个人重新
站在办公室里,看到茶几上那剩下的白酒和花生米时,不知为什么,心里狂躁得想
要杀人放火似的。他一挥手,将茶几上的酒瓶、瓷杯、吃剩下的花生米,一股脑儿
全扫在地上。“咣当”几声爆响,一片狼藉。赵书记握着拳头,用力砸在坚硬的木
头茶几上,一直砸得手背流出了血。然后,他颓然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了
几声短促的叫声。

    那一晚,赵书记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

                            第四章  凤萧吟

                                   1

    细想想,工农街的美就是那种小家碧玉似的美,半露半藏着,有时候看,还有
点粗俗之气,浅薄之气的。因为没见过多少世面,不惯于大场面,经常露怯着,有
时却又要表现出过分的自尊和傲慢,那故意端着的不屑,其实也透着一点心虚的。
但到底还是漂亮,那怯近似于害羞,还不至于卑微,那俗也近于活泼热闹,而不至
于粗鄙的。

    工农街就是这样的一条街。打眼扫过去,觉得它嘈杂,混乱,小家子气,但如
果细细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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