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夜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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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夜玫瑰-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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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先走吧。请帮我照顾小惠和小丽,小玲就不用理她了。」
    「洪水呀,你太无情了。比拒绝跟我看电影的女生还无情啊!」
    很无聊的音效,但疏洪道显然很得意。
    我则收集河道、堤防、抽水站和市区的下水道等数据,试着研究出一套能够迅
速将洪水排掉并避免市区淹水的策略。
    原本下班的时间也应该延后,但我宁可把公文包塞得饱满,将数据带回家再处
理,也不想改变我下班的时间。
    因为我知道,阳台上总会有盏灯在等我。
    很奇怪,当我在公司里,即使脑海中塞满一大堆方程式和工程图,我仍会不小
心想到叶梅桂。
    有时甚至还会抽空,故意想起叶梅桂。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知道这样可以让我放松。
    

第十二章
    我摊开一张印着计算结果的报表,上面只有一大堆数字。
    而这些数字像刚漫过堤防的洪水一样,把我每一条脑神经当成都市中交错复杂
的道路,四处流窜。
    我正准备故意想起叶梅桂来转换心情时,手机响起。
    「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是我大学同学的声音。
    「可以啊。不过你要干嘛?」
    「给你一张餐厅的优待券。」
    「这么好?什么样的优待?」
    「两人同行,一人免费。」
    「喔?」我想了一下:「那我不需要。我不知道要找谁吃饭。」
    「你会需要的。」
    「你怎么知道?」
    「我爷爷告诉我的。」
    「喂!」我大叫一声,引起同事们侧目,我赶紧压低声音:「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下楼来拿吧。」说完后,他挂上电话。
    我下了楼,在大门口看见我朋友。
    他一看到我,就给了我一张优待券。
    「你怎么会有这张?」我指着手中的优待券。
    「我昨晚去这家餐厅吃饭,他们说我是餐厅开幕后,第一百位打着领带去吃饭
的人,就给了我这张优待券。」
    「这家餐厅你常去吗?」
    「我昨晚第一次去。是我爷爷在梦中告诉我说」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我赶紧摀住他的嘴巴,不敢再听下去。
    「那我回去上班了。」过了一会,我放开摀住他嘴巴的手。
    「你有空要找我,别老是没消没息的。」
    「工作忙嘛,改天找你吃饭。」
    「我跟你当朋友这么久,你从没主动找我吃饭喔。」他笑了几声。
    「是吗?」我也笑了笑:「看来' 改天找你吃饭' 只是我的口头禅。」
    「好吧。你回去上班,我也该走了。」他走了两步,回过头:「记得要去吃喔。」
    「会啦。」我向他摇了摇手中的优待券:「吃饭怎么会忘记呢?」
    送走朋友后,我慢慢走回去。
    当我走进电梯,正准备按「7」这个数字时,手指突然在空中停顿。
    是啊,我当然不会忘记吃饭;但是我竟然忘了,我跟叶梅桂说过,要请她吃饭
的事。
    我赶紧从快要关上的电梯门,闪身而出,在电梯口拨手机给叶梅桂。
    「喂,叶梅桂吗?」
    「是呀。干嘛?」
    「我晚上请妳吃饭,有空吗?」
    「为什么请我吃饭?」
    「因为那个我上次说过要请妳吃饭的。」
    「上次?」她哼了一声:「八百年前的事也叫上次?」
    「不好意思。我竟然忘了,所以拖了这么久。」
    「那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来?」
    「因为有人送我一张餐厅的优待券。」
    「是哦。所以如果别人没送你优待券,你就会一直忘记?」
    「应该应该是不会啦。」
    「应该?」她又哼了一声:「那表示你还是有可能会忘记。」
    「从机率学上来说,是有这种可能。」
    「很好。」她的呼吸声音变重:「那我今晚跟你吃饭的机率就是零。」
    然后电话就断了。
    我很懊恼又惹她生气,呆立了一会,才转身搭电梯上楼。
    进了办公室,坐回我的座位,椅垫尚未坐热,手机又响起。
    「喂!」是叶梅桂的声音。
    「怎么了?」
    「听到电话突然断掉,你都不会再打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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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妳挂断的吗?」
    「是呀。但你还是应该再打来问为什么的。」
    「喔。那妳为什么挂电话呢?」
    「因为生气呀。」
    「喔,我知道了。对不起。」
    「知道就好。」
    「嗯。」
    然后按照惯例,我们又同时沈寂。
    「喂!」
    「干嘛?」
    「我刚刚只说今晚不跟你吃饭,没说明晚不行。」
    「那明晚可以吗?」
    「可以呀。」
    「好啊。那明天见。」
    「笨蛋,你今天不回家的吗?我们今晚就可以见到面了。」
    「我真胡涂。」我笑了几声:「那我晚上再跟妳约时间地点好了。」
    「嗯。」
    「那就这样啰。」
    「干嘛急着想挂电话?」
    「喔?还有事吗?」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今晚不行?」
    「好,为什么不行呢?」
    「因为今晚我有事。」
    「喔。」
    「你怎么不问我,今晚有什么事呢?」
    「好,妳有什么事呢?」
    「今晚有人约了我吃饭。」
    「喔。」
    「你怎么不问我,今晚是谁约了我呢?」
    「好,是谁约妳呢?」
    「我爸爸。」
    「喔。」我很怕她又要我发问,只好先问她:「妳爸爸为什么约妳吃饭呢?」
    「这种问题就不必问了。」
    「是。」
    「总之,今天我会晚点回去。」
    「好。」
    「你今天回去时,阳台的灯是暗的。你要小心,别又撞到脚了。」
    「嗯,我会小心的。」我想了一下,说:「那还有什么事是我该问而没问的?」
    叶梅桂笑了一声:「没了。」
    「嗯,Bye…Bye。」
    「Bye…Bye。」
    挂上电话,我想既然叶梅桂今天会晚点回去,那我也不急着回去。
    大概九点左右,我才下班。
    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回到七C 时,已经是十点出头。
    叶梅桂不在,我只好先带着小皮出去散步。
    等到我跟小皮再回来时,已经快11点了,叶梅桂还没回来。
    我把客厅和阳台的灯打亮,然后回到房间,房门半掩。
    虽然我在书桌上整理资料,但仍侧耳倾听客厅的动静。
    我可能太专心注意客厅中是否传来任何声响,所以彷佛可以听见客厅墙上的钟,
滴答滴答。
    直到听见叶梅桂开门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
    慢慢把资料收进公文包,整理完毕后,我走出房门。
    叶梅桂坐在沙发上,没看电视,也没看书或报纸,只是闭上眼睛。
    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靠躺在沙发的椅背上。
    宛如一朵含苞的夜玫瑰。
    我驻足良久,不敢惊扰她。
    彷佛我一动,便会让夜玫瑰凋落一片花瓣。
    于是悄悄转身,从半掩的房门,侧身进入。
    坐躺在床上,随手翻阅一些杂志和书籍,并留意客厅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打了一个呵欠,我才看了看表,已经差不多是我睡觉的
时间了。
    我轻声走到客厅,叶梅桂依然闭着眼睛、靠躺在沙发上。
    即使再多的时间流逝,对她而言,似乎没有丝毫变化。
    我怀疑她是睡着了。
    「叶梅桂。」我试着叫了一声。
    「嗯。」她应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累了就回房间睡,在客厅睡会着凉的。」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她抬头看墙上的钟:「你怎么还没睡?」
    「我放心不下妳,所以出来看看。」
    「这么好心?」叶梅桂笑了起来:「你确定你是那个赖皮不请我吃饭的柯志宏
吗?」
    我笑了笑,从口袋掏出那张餐厅的优待券,递给她。
    「这家餐厅我没听过。嗯」
    叶梅桂想了一下,将优待券还给我,说:「我们约明晚八点在餐厅门口碰面,
好不好?」
    「好啊。」我收下优待券,走到我的沙发坐下,说:「今晚跟妳父亲吃饭,还
好吧?」
    「还好。他大概是觉得很久没看到我了,所以他的话特别多。」
    「妳们多久没见面了?」
    「有三四年了吧。」
    「这么久?」
    「会很久吗?我倒不觉得。」她把小皮叫到沙发上,抚摸着牠:「有些人即使
三四十年没见,也不会觉得久。」
    「妳确定妳说的是妳父亲吗?」
    「坦白说,我不确定。」叶梅桂笑了笑:「我不确定他还是不是我父亲。」
    我很惊讶地望着她,虽然她试着在嘴角挂上微笑,但她的声音和她抚摸小皮的
动作,已经出卖了她的笑容。
    我又看到她将五指微张,只用手指抚摸小皮,不用手掌。
    「妳」我顿一顿,还是想不出适当的话,干脆直接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
寂寞呢?」
    「嗯?」她转头问我:「你在担心吗?」
    「是啊。」
    「谢谢。」她又笑了笑:「我没事的。」
    「可以谈谈妳父亲吗?」
    叶梅桂突然停止所有的声音和动作,甚至是笑容,只是注视着我。
    「我父母在我念高中时离婚,目前我父亲住加拿大。」
    「喔。」我觉得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有些局促。
    「他今天下午回台湾,打电话给我,约我出来吃个饭。就这样。」
    「就这样?」
    「是呀,不然还要怎样呢?」
    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喔。」
    「不过如果你早10分钟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喔?」
    「这样我今晚就可以先跟你吃饭呀。我不是很喜欢跟他吃饭。」
    「喔。」
    「别喔啊喔的,没人规定女儿一定要喜欢跟父亲吃饭吧。」
    「嗯。」
    「光嗯也不行。贡献一点对白吧。」
    「妳好漂亮。」
    「谢谢。」叶梅桂又笑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站起身说:「妳坐好别动喔。」
    「为什么?」
    「给妳看一样东西,妳先把眼睛闭上。」
    「干嘛?想偷偷吻我吗?」
    「喂!」
    「好啦。」叶梅桂坐直身子,闭上眼睛。
    我把所有的灯关掉,包括客厅、阳台和我房间的灯,让整个屋子一片漆黑。
    我举起左脚,踩在茶几上,拉高裤管,然后说:「妳可以睁开眼睛了。」
    「哇」叶梅桂兴奋地说:「北斗七星。」
    「是啊。妳缝的星星是荧光的,很亮吧。」
    「嗯。」
    「以后即使我们在屋子里,也能看到星星了。」
    「那应该再把裤子挂在天花板上,这样就更像了。」
    「是吗?那我把裤子脱掉好了。」
    「喂!」
    「这么黑,妳又看不到什么。」
    「搞不好开了灯也看不到什么。」她咯咯笑了起来。
    「喂,这是黄色笑话,不适合女孩子说的。」
    「是你自己想歪的。你别忘了,我曾怀疑你是不是女孩子。」
    「不好意思,是我想歪了。」我笑了笑:「下次我把这条裤子挂在天花板上,
好不好?」
    「好呀。」
    我和叶梅桂静静看着北斗七星,彼此都不说话。
    黑暗中,我彷佛又回到广场,看到学姐说她也渴望着归属感时的眼神。
    我记得学姐那时的眼神,虽然明亮,却很孤单。
    好像独自在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我试着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回想起学姐的眼神。
    可是当我又睁开眼睛时,我立刻接触到黑暗客厅中,叶梅桂的眼神。
    叶梅桂的眼睛,也像星星般闪亮着。
    「叶梅桂。」我叫了她一声。
    「嗯?」
    「妳也像星星一样,注定都是要闪亮的。」
    「是吗?」
    「嗯。只是因为妳身旁有太多黑暗,所以妳一直觉得妳属于黑暗。」
    我指着裤子上的星星,接着说:「但是,正因为妳存在于黑暗,所以妳才会更
闪亮啊。」
    「嗯。」
    「夜空中,永远不会只有一颗星星。所以妳并不孤单。」
    叶梅桂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我,眼睛一眨一眨。
    可能是我已习惯客厅内的黑暗,也可能是她的眼神愈来愈亮,所以我发觉,客
厅突然变得明亮多了。
    「你把脚放下吧。你的脚不会酸吗?」
    「没关系,不会的。」
    「脚放在茶几上,很不雅观。」
    「是吗?我第一次看到妳时,妳的脚就是跨放在茶几上。」
    「哦。那是一种自卫。」
    「自卫?」
    「那时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陌生男子。
    一个陌生男子来看房子,我当然会担心呀。」
    「妳把脚跨放在茶几上,就可以保护自己?」
    「起码可以让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凶,不好欺负呀。」
    「是喔。」我笑了笑。
    「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
    我收回踩在茶几的左脚,把客厅的灯打亮。
    「妳也别太晚睡,知道吗?」
    「嗯。」
    「明天吃饭的事,别忘了。」
    「我才不像你那么迷糊呢。」
    「喔,那妳也别兴奋得睡不着。」
    「你少无聊。」叶梅桂瞪了我一眼。
    「晚安了。」
    「晚安。」
    这应该是所谓的一语成谶,因为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是我。
    隔天早上要出门上班前,我用北斗七星裤,把靠近我的小皮,不断逼退,一直
逼到阳台的角落。
    我很得意,在阳台上哈哈大笑。
    「喂!」叶梅桂突然叫了一声。
    「我马上就走。」我立刻停止笑声,转身要逃走。
    「等一下。」叶梅桂走到阳台,拿给我一颗药丸和一杯水。
    我含着那颗药丸,味道好奇怪,不禁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这又不是摇头丸。」
    我把水喝掉,问她:「这是什么?」
    「综合维他命而已。」
    「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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